第45章 震驚第二

　　陸世文握著手電筒站在門外， 表情嚴肅得好像在談一樁攸關陸氏集團生死的大生意。

　　這段時間趙阿姨總在電話裡反復提起陸遲在學習在用功， 七中教導主任也打電話來說過陸遲期中考試進步很大，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眼前這一幕來得真切。

　　陸遲伏在書桌上，微蹙著兩道眉，手上的筆在紙上飛快寫下一連串的公式和符號。

　　——這個脾氣又臭又硬，一看到他就橫眉冷對劍拔弩張， 恨不得讓所有人知道他陸世文的兒子只會打架抽烟喝酒滋事的臭小子竟然也有這樣安靜認真的時候。

　　別說，臭小子這樣勉强還算有他年輕時候一半帥。

　　陸世文心裡半欣慰半酸澀，面上的神情却是越來越板正。

　　喬喬本來就沒有把注意力放到書上，自然比埋頭認真解題的陸遲率先注意到陸世文。

　　「陸叔叔……」喬喬站起身。

　　陸世文眼眸微動， 視綫落在喬喬身上。

　　很乾淨的小姑娘， 白淨清秀， 眉眼間依稀能看得出小時候的模樣。

　　按趙阿姨的說法，陸遲突然『改邪歸正』跟喬喬有很大的關係。

　　以前陸遲對喬喬就跟對別的女生不一樣， 沒想到長大了兩個人再重逢，那份不一樣還能延續下來。

　　想到這裡， 陸世文不由皺了皺眉。

　　這臭小子到底是什麽時候開始記挂上人家小姑娘的？

　　相較於喬喬的拘謹和莫名的內疚，陸遲的態度更偏冷淡。

　　他甚至連手裡的筆都沒放下，只是轉過頭狠狠皺著和陸世文如出一轍的眉毛， 發問：「陳秘書不是說你明天才來？」

　　話裡話外沒有一丁點歡迎的意思。

　　但即便是這樣的態度， 對陸世文來說也是難得。

　　他開門之前一度以爲陸遲看到他的一瞬間就會摔門離開，這樣的對話已經算得上是「平和」。

　　「……推了個應酬。」陸世文捏了捏眉心，嗓音裡透出一絲疲倦。

　　他環視了一圈依舊漆黑一片的房子，見陸遲桌前僅點著一根蠟燭， 燭火昏黃，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紙上的文字，便微不可查地皺了下眉，問：「電停了多久？」

　　陸遲沒回答，正接著剛才的公式往下寫解題步驟。

　　喬喬餘光瞥見，心中有些無奈却又不是不能理解，但她手機已經關機，沒辦法看時間。

　　總不能晾著陸叔叔。

　　喬喬扯了下陸遲的衣袖，問他：「幾點了？」

　　陸遲按亮手機，把屏幕亮給喬喬。

　　喬喬記得自己剛回到家那會兒大概是八點五十的樣子，現在是九點四十，便回答陸世文：「大概五十分鐘。」

　　陸世文聞言略微頷首表示知道了，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接通之前突然想起什麽，停住脚步回頭說：「回來的時候順路買了點吃的，放在玄關櫃子上，餓了就去吃，趙阿姨今天晚上不過來了。」

　　開發星河佳苑這塊地皮的小公司前兩年被陸氏集團收購，陸世文給陳秘書打了個電話，交代了幾句，過了十幾分鐘小區的幾棟樓就陸陸續續都來了電。

　　像這種中高檔小區一般都會有自備的發電機來應付類似今天的突發狀况，這次完全是物業偷懶才會讓整個小區陷入停電近一個小時。

　　頭頂的燈閃了一下才重新恢復照明。

　　光綫略微刺眼，喬喬眯了下眼睛，正要繼續看書上的內容，面前却被塞上了一本練習册。

　　「看看對麽？」陸遲挑了下眉，示意她看練習册。

　　這幾道題喬喬都是前兩天才做過的，幾乎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陸遲的結果沒有問題，就是步驟是真的能多省有多省，好在關鍵給分的步驟說了幾次他終於寫上了……另外就是，陸遲的字是真的醜，寫起數字和字母來也是醜的不遑多讓……

　　喬喬沒忍住看了眼陸遲的手。

　　陸遲的手是真的好看，手指修長骨節明晰，指甲修剪的整齊乾淨。

　　就是不知道寫出來的字爲什麽這麽醜……

　　現在開始讓陸遲練字，一年半的時間，到高考的時候不要求他能把字寫得多漂亮，規規整整不會因爲字太醜扣卷面分總是可以的。

　　喬喬正在心裡盤算著，就聽陸遲敲了敲練習册，問她：「有錯的？」

　　喬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老老實實搖頭，「沒有，都對了。」

　　「哦……」

　　陸遲點了下頭，拖著尾音「哦」了一聲，右手撑著頭看著喬喬，好像在等什麽。

　　他眼神裡隱含的意思太明顯，喬喬幾乎是瞬間就想起了自己剛才被迫答應的事。

　　又是剛才那股心虛和內疚，做賊心虛一般，喬喬扭過頭看了眼門外。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她一陣懊惱，連看陸遲的眼睛都不敢，慌慌張張地站起身，「那我先回去了，明天見……」

　　沒走出兩步就被陸遲從後面牽住了手。

　　喬喬心跳猛然漏了一拍。

　　她的反應從兩人相連的指尖如實地傳給陸遲，讓他忍不住覺得好笑。

　　在她心裡他就那麽「禽獸」、「膽大妄爲」？

　　房間門還大敞著就敢對她做什麽……

　　雖然他是很想……

　　嘖。

　　陸遲心裡暗自唾弃了下自己。

　　「我送你。」

　　「不用了！」

　　喬喬想也沒想直接拒絕，末了似乎又覺得拒絕得太不留餘地，乾巴巴地補充：「就兩步路……」

　　說完也沒等陸遲回答，徑直往外走。

　　平時走路總是不緊不慢，現在倒像隻兔子。

　　看著她明明心裡慌的不行還要故作鎮定的樣子，陸遲笑了下，跟了上去。

　　•

　　喬喬手剛搭上陸遲家門的把手，陸遲已經握上了門把手，合著她的手輕輕一壓。

　　他一手推開門，一手扶著她的肩膀，力道很輕却不容掙扎地推著她邁過了門檻。

　　門在身後輕輕闔上，喬喬正要往對門走，却不知怎麽被陸遲從背後使了個勁兒反過身來，後背靠在了墻上。

　　旋即陸遲欺身而上，一隻手臂撑在了她耳側的墻上。

　　少年肩寬腿長，身量尚未完全長成，却已經足够高大，結結實實把她擋在了他的陰影下。

　　喬喬向後貼著墻，黑黢黢的眼珠子轉了兩下，睫毛不安地抖動，很努力地裝傻：「怎、怎麽了？」

　　本來就是被他逼著才答應的事……

　　陸遲不緊不慢地低頭，反問她：「你說呢？」

　　說、說什麽……

　　對上陸遲的視綫，喬喬腦子裡一片空白，連呼吸都慢了半拍。

　　本來只是想逗一逗她，這會兒却是真心實意忍不住想親親她。

　　陸遲的目光從喬喬眼睛上緩緩往下挪，掠過小巧的鼻尖，在紅潤的唇瓣上略作停留。

　　他緩緩低頭靠近，讓剩餘的話淹沒在齒縫間。

　　——-「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