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今日和好
出了這麼一檔子事, 原本計劃的拍攝場次,只好緊急替換成其他演員的。
‘受驚過度’的餘瑤, 被工作人員送去了醫院。杜喜兒對她那個難以解釋的笑容,多少有幾分提防。索性回酒店換了衣服後,直接跟去了醫院。
好在這附近就有一家醫院, 車程十分鐘。
路上,杜喜兒先是給周逸森打了通電話,簡單說了一下情況。之後就接到五六個電話,劉導打來問情況怎麼樣了?袁妗曼的經紀人打來試探杜喜兒的口風, 生怕餘瑤緊咬著袁妗曼不放, 希望杜喜兒能去說說情。
還有,蕭陽的來電。不過杜喜兒沒接。要不是因為工作上有需要,杜喜兒早就拉黑他了。
穆寒看到她把響個不停的手機按掉, 大概猜到了是誰打來的。
“你怎麼看這件事?”杜喜兒突然開口問著他。
通過這幾天的接觸, 杜喜兒清楚明白穆寒是個聰明人, 性格沉穩冷靜,很多事情不用她詳細解釋,他都能悟個一二三的道理出來。
穆寒偏頭對上她的視線,直白的回答說︰“那個叫餘瑤的,她水性很好。”
“什麼?”杜喜兒以為自己聽錯了, 正過身子看他, 不解的問道︰“怎麼會呢?她差點兒淹死……”
等等!
杜喜兒腦海裡不由得閃過一小時前的場景。
荷花池水深三米,她一個瘦瘦的女孩,假設真的不會游泳, 折騰幾下就會向下沉吧?可是她沒有完全沉下去……
見杜喜兒陷入了沉思,穆寒索性不兜圈子了,抬手撫平她皺在一起的眉頭,淡聲說道︰“若是真的溺水,出於本能應該朝岸邊掙紮,又或者多次掙紮中不斷沉得更深。”
“假設人在緊急時刻亂了陣腳,混了方向,也絕不會在無風無浪的荷花池裡越來越靠近池子中間……”
經穆寒這麼一提醒,杜喜兒猛然記起來。
余瑤和袁妗曼對戲時是站在池邊沒錯,但她沖過去下水救人時,愣是從岸邊游到池子中間才撈到餘瑤。
池邊到中央,少說也有五六米的距離吧?甚至更多!
無風無浪,發生這樣的情況真的不尋常。
“那這麼說的話,”杜喜兒手肘搭在車窗上,輕抿著唇說︰“仔細想想,袁妗曼當時動作雖誇張,但顯然沒有用上力氣。”
盡管杜喜兒真的很討厭袁妗曼,但她更喜歡瞭解真相。這種事情上,她不會意氣用事,更不會先入為主的給袁妗曼扣上‘故意推人’的帽子。
杜喜兒漸漸靜了下來,一會兒到了醫院,她得試試餘瑤,看看她是什麼目的。
輕嘆一聲,杜喜兒忍不住扶額,沒想到一回來就出這樣的狀況,實在是讓人頭疼。
杜喜兒悄悄瞥了穆寒一眼,見他正巧在看自己,不自覺的咳了兩聲,“那個……”
“不用謝。”
“……”
就這樣,兩人又默契的噤了聲。
直到車在醫院門口停下,兩人前後腳下車。杜喜兒讓司機師傅先回劇組,不用再來接他們。
目送車子開遠,杜喜兒剛要轉身進病房樓,就聽到穆寒叫住了她。
“杜喜兒。”
“嗯?”
“昨晚的話,如果你覺得難以消化,那就忘了吧,”穆寒說這話時,眼神裡的光彩黯淡了幾分,垂著眼眸,低聲說道︰“……只要你像現在這樣,能和我說說話,別再躲我,就夠了。”
杜喜兒怔在原地,心尖上的某處柔.軟像是硬生生被撕碎了似的。
穆寒看著她眼楮泛紅,心裡一揪,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頂,裝作沒事似的︰“好了,不是要上去嗎?走吧。”
說完,穆寒就和前幾天一樣,拉著她的手挽上自己的手臂,帶她進了病房樓。
直到上了六樓,杜喜兒都沒說話,只是挽著他的手緊了幾分。
***
一到六樓,杜喜兒就看到夏小涵正和餘瑤公司的人交談。
“喜兒。”
夏小涵快步走過來,有些抱歉的說︰“你看我,你讓我幫你看著,卻又出了這種事……”
杜喜兒趕忙擺手說︰“這事和你沒關系,我已經聯系公司了,老闆讓我和余姚公司的人聊一下。”
夏小涵下意識拉住杜喜兒,看了穆寒一眼,湊近了和杜喜兒說道︰“我剛才和他們聊了,態度挺模糊的。”
模糊?
“餘瑤這個經紀人入行才一年,什麼都要拖著,一直說他們公司還沒回信,就是不能給個明確態度。”
聽夏小涵這麼說,杜喜兒似乎有了揣測,點頭說明白了。
送走夏小涵,杜喜兒示意穆寒在病房外等她,這才過去和那個戴著眼鏡的經紀人說話。
“不好意思,怎麼稱呼?”
“徐謙,”男人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語氣還算友好的說道︰“杜劇務,剛才夏小姐和我說了,我明白你們想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現在檢查報告還沒出來,我們也不知道對藝人以後拍戲有沒有影響。”
杜喜兒瞥了眼徐謙手裡的手機,螢幕上正是群聊框,顯然這個徐謙是聽公司的安排,沒什麼話語權。
“當然,你說的沒錯。”
杜喜兒笑著點頭,看著病房門說︰“我能進去看看餘瑤嗎?徐先生應該不方便進去哦?”
徐謙尷尬的點點頭,示意杜喜兒請便,接著就轉身去接電話了。
杜喜兒抬手敲了兩下門板,聽到餘瑤中氣十足的應道︰“進來吧——”
推門進去,餘瑤看見是杜喜兒進來,先是一愣,隨即捂著嘴就開始咳嗽。
“不好意思、杜劇務,是我影響了拍攝進度……你下水救我,我還差點兒連累了你。”
餘瑤說這話時,聲音又變得柔弱了起來,比剛才那一聲更像個病人了。
杜喜兒抿著唇笑了笑,順手將門關上。
“沒關系的,你肯定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杜喜兒臉上帶著關心的笑容,走到餘瑤床邊,“畢竟現在剛開拍沒幾天,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搞不好角色也會被人頂掉……”
聽到杜喜兒這麼說,餘瑤的表情僵了僵,隨即又擺出無奈的表情︰“剛才醫生說怎麼都要留院觀察一晚,希望不會影響明天的拍攝。”
杜喜兒端起病床旁的水壺,一邊給餘瑤倒了一杯水,一邊說︰“你們公司肯定很在意你,身體最重要,檢查徹底了再回去也不遲。”
聞聲,餘瑤兩只手揪著純白色的被子有些沉默了。
杜喜兒把水杯遞給她,剛坐下,就聽餘瑤說——
“杜劇務,我和蕭陽的事……”
“怎麼了?你怕我說出去?”杜喜兒笑著打趣道,眼楮一直看著餘瑤,想要看出些什麼。
餘瑤低著頭,遲遲沒喝杯子中的水,“我知道我現在還配不上他,但我們的感情是真的。”
瞧瞧,這語氣、這表情,簡直就是袁妗曼的對立版。袁妗曼強勢、好勝,佔有欲極強。而面前這個餘瑤,顯然走的是小女人套路。楚楚可憐,惹得人想要產生保護欲。
可惜,杜喜兒不是蕭陽,她沒那麼好騙。餘瑤越是這樣反常,她就越是懷疑餘瑤的目的。
“愛情這種事,真的很偉大。”杜喜兒故意說著。
餘瑤抬頭看她,以為她是理解自己,趕忙補充道︰“杜劇務,我好不容易有了現在的機會,我一定會讓自己努力和他在一個水平面上的。”
真愛至上?小妹妹,你這麼天真無邪?
杜喜兒挑著眉裝作深思的點了點頭,突然問道︰“對了,你溺水的時候,蕭陽去哪兒了?”
按照她手裡的場次表,蕭陽中午是空閑的。
餘瑤眼神閃了閃,頓了一下說︰“杜劇務,你知道的……即便他在現場,我也不會想他下去救我,我們的關系還不能……”
“也對,”杜喜兒起身輕嘆一聲,看了看時間,“我記得下午蕭陽只有一場戲,他要來看你嗎?”
“他有和我通電話,還沒說這事呢。”
餘瑤顯然是在胡謅,蕭陽壓根兒不會來看她。
杜喜兒曾經因為胃病犯了,片場暈倒進了醫院,住了一周,蕭陽只是打了三個電話,讓人送了花和果籃,僅此而已。
那時候杜喜兒還能幫到蕭陽,而蕭陽也沒什麼名氣。餘瑤現在顯然是需要蕭陽的幫助,蕭陽又怎會冒著被狗仔偷拍的風險來呢?
“好了,我不打擾你休息了。”
杜喜兒走到病房門口,手剛要握上門把,腳下突然一轉,開玩笑似的說道︰“說實話,我當時還以為你會游泳呢,沒想到你真的不會。”
聞言,餘瑤靠在病床上,嘴角的笑差點僵住。
“其實我還想說,這個圈子裡的機會就那麼少,你可千萬要珍惜,不然機會隨時會跑掉。”
杜喜兒用鄰家大姐姐的語氣說完這句話,餘瑤的表情明顯變復雜了。
“今天的事所有人都有責任,事情沒有結論之前,盡可能別亂說話,不然會很麻煩的。”杜喜兒說著就沖她眨了眨眼。
最後開門離開的時候,餘瑤的表情簡直不要太豐富。
一見杜喜兒出來,徐謙馬上過來了。
“我看餘瑤氣色還是不好,我會讓排戲表的工作人員把她未來三天的戲份挪後。”
這種事情,杜喜兒說了算,徐謙沒什麼好說的。
***
離開醫院前,杜喜兒特意找院方聊了一下,希望他們幫忙保障藝人的隱y私m,有任何事情第一時間給她打電話。
一走出醫院大門,杜喜兒迎風就打了一個噴嚏。
杜喜兒眨了眨眼,還沒來及說話,額頭上就多了一隻手。
“我沒事……”杜喜兒小聲說著,看他表情嚴肅,忍不住逗他︰“我們這裡有句話說——打一個噴嚏,是說明有人在想我。”
不料,話音還沒落全,杜喜兒就又打了一個。
“那這個呢?”穆寒放下手,故意問她。
杜喜兒摸了摸鼻尖,“打兩個說明有人在罵我……”
搞不好就是樓上的餘瑤在罵她!
“那三個呢?”穆寒一邊問著,一邊幫她攏了攏外套。
這麼近的距離,杜喜兒聞到他身上的味道,雖然那是她買的沐浴露,但還是很好聞。
“三個就是‘真’感冒了……”杜喜兒喃聲說著。
穆寒低笑一聲,按了按她的小腦袋,“笨……”
杜喜兒臉頰一陣緋.紅,甚至還有些頭暈。她不會真的感冒了吧??
***
打車回到酒店,杜喜兒還沒來及回房間吃藥,就被幾個部門的主任叫去開會了。
看這陣仗,這會少說得兩個小時起了,杜喜兒示意穆寒先回房間,自己則是跟著幾個主任去樓上開會。
這次臨時的會議,無非就是幾個部門互相推卸責任。
劇務組排表的工作人員說場次表上寫的很清楚,今天中午B組不開機。場記方面也表示大家都收到了場次表。
責任一下子就推到了道具組身上,矛頭直指搭建現場的工作人員。
“我們都是按照製片那邊給的設計圖搭的,非要說為什麼池邊沒有保護的圍欄,那當天就要用這個場子,戲裡不準出現這樣的……”
“我看這事歸根到底還是在場工沒有看緊,演員在那裡對戲,難免會出現意外……”
“中午時間場工也要吃飯的呀,這事怎麼能這麼算?”
……
所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整個會議室像是辯論賽,聽得讓人頭疼。
杜喜兒揉了揉太陽穴,打斷他們的話說︰“事情已經發生了,問題很顯然,所有部門都有責任,好在演員沒有出大事……推卸責任解決不了問題,現在把大家聚集過來,主要是商量一下以後如何避免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權利最大的製片人不在,杜喜兒又是製片人周逸森從上面直派下來的,她列舉出幾個紕漏問題和改善要求,眾人也都點頭應下了。
“對了,今天博嘉傳媒來拍宣傳花絮,A組那邊一切都好吧?”
當時杜喜兒離開劇組的時候,和毛佳佳打過招呼,讓她暫時不要拍B組,直接讓人帶他們去了A組。
“A組今天是打戲,沒有主角的戲份,估計博嘉傳媒沒拍到什麼的內容。”
杜喜兒點點頭,追問道︰“晚上B組有場次吧?我聯系博嘉傳媒晚上先別走。”
會議持續兩個半小時,散場的時候大家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氣。
杜喜兒是最後一個走出會議室的,拿出手機直接撥給了毛佳佳。
“咦?你這麼快就處理好了?”毛佳佳接起電話問道。
杜喜兒順著走廊的窗邊,一邊抻了抻胳膊,一邊說︰“算是吧……”
“誒你知道嘛!那個餘瑤真的很奇怪,她明明沒事,硬要裝的好像很嚴重似的。”
毛佳佳想了想,用她多年的營銷經驗給出一個大膽的猜測︰“她和袁妗曼有過節嗎?”
“我差點兒忘了告訴你!”杜喜兒趕忙悄聲告訴她餘瑤和蕭陽的事。
毛佳佳一聽,瞬間明白了。
“我就說嘛,一個新人演員不好好演戲表現表現,搞出這種事情……原來是她背後有蕭陽啊,那我知道她想幹嘛了。”
“說來聽聽。”
“聽你這意思,餘瑤肯定不知道袁妗曼和蕭陽在談戀愛,好不容易靠著蕭陽拿到女三的角色,她怎麼可能甘心呢?女三不過是活了半部戲,最後誰記得住?”
毛佳佳嘆了一口氣,用不屑的語氣說︰“人心不足蛇吞象,她肯定是想利用這次的溺水事件炒作一波。”
炒作……一瞬間,杜喜兒也開竅了。
果然,這種事情問毛佳佳就對了。她一個劇務,即便權力再大,也不如毛佳佳積攢的經驗有用。
掛斷電話後,杜喜兒走到電梯門口,按了下樓鍵。
這個餘瑤搞不好就是她們猜測那樣,炒作說今天的意外是袁妗曼故意所為,甚至可以給袁妗曼扣上耍大牌欺負新人的帽子。
到時候餘瑤這邊帶上節奏,讓輿論都傾向於她這個‘楚楚可憐、被欺壓’的新人身上。估計不出一天,餘瑤的人設就立起來了,會有路人為她轉粉,會放大袁妗曼的‘過錯’。
等到《爭奪》這部戲的宣傳一上,餘瑤就是最大的贏家……
想到這,杜喜兒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她該怎麼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叮——】
電梯門開了,杜喜兒抬腳就往外走。現在是下午五點鐘,她想回房眯一會兒,晚上還得帶穆寒去找趙莉編劇。
剛走到走廊的一半,杜喜兒突然聽到穆寒的聲音。
“你有本事就再說一句?嗯?”
穆寒在和誰說話?
杜喜兒下意識加快了腳步,還沒走近,就看到蕭陽正站在她房間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