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今日懟人

　杜芬蘭剛一說完， 就看到杜喜兒端著糖醋排骨站在廚房門口，很顯然是聽到了她的話。

　杜芬蘭的眼神閃了閃， 挺著腰板說︰“哥，你別怪我說話直，我和桑蘭都是有什麼說什麼， 這你知道的。”

　杜喜兒遠遠地看著他們，忍不住勾著嘴角諷刺的笑了一聲，“大姑二姑，有什麼話直接問我就行了。”

　說著， 杜喜兒就把那糖醋排骨端上了桌。

　“雯雯， 過來把桌子收拾一下，”杜喜兒解開圍裙，一邊指揮著， 一邊叫著孟敏︰“嫂子， 你來幫我盛湯吧。”

　孟敏趕忙起身， 看到杜桑蘭點頭，這才去廚房幫杜喜兒。

　進到廚房後，孟敏先是禮貌的和穆寒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小聲和杜喜兒說︰“喜兒，他們說的話， 你別往心裡去……”

　杜喜兒拉著她到冰箱旁， 看了眼她平坦的小腹，主動問道︰“嫂子，上個月你還跟我說懷孕快三個月了， 現在是怎麼回事？”

　他們這個復雜的大家庭裡，杜喜兒最心疼孟敏，兩人私下偶爾會聯系。

　孟敏臉色有些發白，扯著笑說︰“沒保住，沒了。”

　孟敏說這話時，右手下意識的摸著肚子。杜喜兒看得出來，她在強顏歡笑！

　“怎麼會保不住？”杜喜兒突然猜到了什麼，拉著她的手問︰“嫂子，是不是我二姑他們逼你打掉的？”

　她二姑一家都盼著抱孫子，重男輕女的觀念非常嚴重。

　聽到杜喜兒這麼問，孟敏眼眶裡不禁泛起了淚花，攬著杜喜兒的肩說︰“沒關系的，我已經在家休息了半個月，以後還會懷的。”

　“嫂子，即便是個女孩又怎麼樣？幹嘛非要打掉？他們喜歡男孩，你可以再生二胎啊！”杜喜兒握著孟敏的手，感覺她瘦的可憐。

　孟敏苦笑著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找的算命先生，說我這胎不好……”

　說到一半，孟敏抹掉臉上的眼淚，開著玩笑說︰“別說我了，倒是你啊，怎麼談了戀愛都不和我說？”

　其實孟敏是很優秀的女孩，只不過家庭條件不好，和周浩結婚也是因為孟爸爸那時候生了場大病，急需十萬塊救命錢。而那十萬塊周家就當彩禮送了，以至於孟敏到現在在周家都抬不起頭來。任勞任怨、乖巧聽話、早點生個大胖兒子，就是孟敏現在的生活狀態。

　知道孟敏不願意再提這事，杜喜兒只能在心裡幫她打抱不平。

　“對了，還沒給你介紹呢，”杜喜兒試著轉移話題，走到穆寒旁邊說︰“我男朋友穆寒，就是一普通人，沒我大姑說的那麼……”

　“嫂子當然明白了，你找的男朋友肯定不會差的。”孟敏笑著沖穆寒點了點頭。

　“這個家除了我爸，只有我嫂子最懂我了，”杜喜兒說著就攤了攤手，一臉無奈的聳聳肩，“他們要說什麼就說去唄，反正我又不在乎他們說的。”

　還沒聊幾句，外面就又傳來她大姑的大嗓門，杜喜兒沒好氣的白了一眼，只能端著菜出去。

　***

　可抽拉的圓桌全部打開，八個人陸續入座，杜芬蘭右手邊還空了兩個位子。

　“芬蘭，李坤今天還來嗎？”杜勇輝看了看時間，馬上七點鐘了。

　杜芬蘭擺弄著手機，回答說︰“李坤廠子裡有事，一會兒維武和王芸接了孩子就過來。”

　聞聲，杜喜兒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

　李維武和王芸這兩口子才是奇葩中的奇葩，而她大姑父一向不喜歡參合這些事，今天沒來也是正常。

　“那先吃吧，畢竟今天還有客人呢。”杜勇輝說著就示意穆寒動筷子。

　杜喜兒加了塊排骨給他，輕聲說︰“我爸的拿手好菜，嘗嘗看。”

　桌上的眾人都拿著筷子開始吃飯，但視線始終是看著穆寒這邊的。

　在穆寒吃完排骨後，坐在他正對面的杜芬蘭，突然開口說道︰“喜兒，上次相親那事，你哪怕提前半天告訴我你有男朋友了，大姑我也不會讓你再去相親……”

　話音還沒落全，一旁的杜桑蘭就附和著說︰“就是啊，再怎麼不喜歡人家，也不能動手打人。”

　杜喜兒沒什麼表情的喝著湯，悠悠地回著︰“大姑，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還要我給大傢伙兒講講？”

　杜芬蘭知道是自己介紹的人有問題，也瞭解了那天的情況，索性擺擺手跳過這個話題︰“行了桑蘭，過去的事就別說了。現在喜兒這麼‘出息’，帶了這麼優秀的‘男朋友’回來，我們應該高興才對。”

　杜勇輝正想問問穆寒這件事，於是順著說了下去︰“小穆，我知道你是為了幫喜兒才出手的，但以後做事情不能這麼沖動，不然要吃虧的。”

　“出手還挺重，聽說那男孩的手腕都脫臼了……”杜桑蘭隨口補充著，擺明是火上澆油。

　杜喜兒越想那事越生氣，剛想說話就被穆寒按住了手。

　“伯父說的對，可能因為我從小就有練武，那天出手略微重了幾分，以後會注意的。”

　杜勇輝見穆寒這麼坦白，好感度又增加了不少。

　杜芬蘭悄悄沖杜桑蘭擠了擠眼楮，示意她別哪壺不開提哪壺。畢竟問題還是在於她這個媒人身上。

　“喜兒，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啊？”周浩啃著排骨，眼楮在兩人身上打量著。

　“我們不著急。”杜喜兒淡聲回了一句。

　一聽杜喜兒這麼說，杜芬蘭突然笑了，裝作回答周浩似的︰“小浩你還是太年輕，現在這有的人家談戀愛是一回事，結婚是另一回事。”

　“沒錯，尤其是這有錢人家，你看得上人家，人家不一定想和你走進婚姻殿堂……”杜桑蘭酸溜溜的附和著。

　杜喜兒不是傻子，他們這一唱一和的無非就是想說——她杜喜兒找了個有錢人，想要攀高枝所以才不要他們介紹的相親對象。

　周雯坐在孟敏旁邊，觀察了好一會兒，突然問道︰“穆先生，你是在哪裡高就呢？”

　杜喜兒瞥了她一眼，回答說︰“和我在一個劇組。”

　“在劇組？！”

　飯桌上幾個人異口同聲的重復著，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周浩拿紙巾擦了擦手，有些疑惑的說道︰“喜兒，你男朋友坐那車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有錢人怎麼會在劇組工作？雖說穆寒模樣好看，但沒在電視上見過，也不可能是演員啊。

　杜芬蘭和杜桑蘭相互看了一眼，像是逮到杜喜兒什麼把柄似的，相視一笑。

　“喜兒，你談戀愛我們不反對，但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杜芬蘭譏笑著看著杜喜兒和穆寒，“我就說嘛，你每天都待在劇組裡，哪有機會認識那種有錢人……”

　杜喜兒拿著湯匙，不斷告訴自己，少和這幫人糾纏，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她幹嘛和他們講那麼多？穆寒到底有沒有錢，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見杜喜兒不說話，杜芬蘭更是過分了，索性放下筷子繼續說。

　“穆寒是吧？我看你模樣挺俊的，怎麼會想到裝有錢人呢？”

　“就是啊，”杜桑蘭嗤笑一聲，裝模作樣的分析道︰“年紀輕輕的就不誠實，從小還練武，估計就是性子太野被家裡送去學武的……”

　周浩一想到穆寒是裝的，甚至車子都可能是借來撐場面的，心裡一陣痛快，“舅，我媽和我大姨說的有道理，這人啊最重要就是品性。”

　“小浩你說的有道理！喜兒，我們都是為了你好，你媽死了十年，你爸一個大男人拉扯著你，要不是我和你二姑幫襯，你能有今天？”

　杜芬蘭的這句話，直接踩了杜喜兒的底線。

　“芬蘭！你真是越說越多！別再說了！”杜勇輝嚴聲呵斥著。

　“哥！這都是事實啊，為什麼不能說……”

　杜喜兒端著杯子喝了口水，心裡默念一句——去你丫的風平浪靜、海闊天空！老娘今天不給你們掰扯掰扯，你們真以為我杜喜兒是好欺負的？！

　“我說你們可有意思啊，你們總共見到穆寒有一個小時嗎？沒有吧？一個個說的好像證據確鑿似的。”

　“喜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還不是給你把關嗎？”杜芬蘭瞪著眼說道。

　“得了吧大姑，”杜喜兒抬手打斷她的話，掃視一圈桌上幾個不懷好意的人，“看見我們從豪車上下來，就認定穆寒是有錢人？”

　“一聽到穆寒是在劇組工作，就馬上咬定他是為了撐場面去借的車？”

　杜喜兒越說越來氣，手指點了點桌子，決定一筆筆的和他們聊明白。

　“大姑，你有什麼資格提我媽？我媽走後那一年，你來我家都說了些什麼？你以為我忘了嗎？那年我十六歲！你說的一字一句我全記著呢！”

　杜芬蘭一看杜喜兒急了，心裡不由得開始慌了。

　那一年，杜芬蘭知道杜喜兒媽媽存了一筆積蓄，在杜勇輝最悲痛的那段日子，她三番五次的上門借錢，甚至說人都死了，錢沒死，借給她家做生意，算是積德了。

　“喜兒，你何必這麼激動呢……我和你大姑不過是想你嫁個好男人，你看你哥哥妹妹都成家的成家，找對象的找對象，你妹妹還比你小三歲呢，現在找的男朋友多優秀啊……”

　聽到杜桑蘭幫腔，杜喜兒就直犯惡心。

　“二姑，你的那一套‘人生標準’已經把我二姑夫逼得淨身出戶了！天天炫耀雯雯的男朋友，你以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們家那點兒事嗎？”

　“我們家怎麼了？杜喜兒，你把話給我說清楚！”

　杜喜兒冷笑一聲，隨手指著滿臉羞紅的周雯，“我不否認雯雯打小就優秀，但她就是毀在你手上了！你告訴她要找個有錢的男人，你讓她辭掉工作，全靠一個男人來養活她，現在呢？現在人家壓根兒就不想跟雯雯結婚！”

　一家人貪得無厭，越是優秀的人家越是不會接受這樣的家庭。

　要不是她心疼孟敏，她真的想好好臭罵杜桑蘭一家，但她不能讓孟敏回家難做人。

　說完這幾個人，杜喜兒把視線落在玩世不恭的周浩身上。

　“喜兒，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呢？你男朋友就是沒錢唄，直說得了，別在這兒兜圈子。”

　“周浩，你現在有十萬存款嗎？五萬？五萬總有了吧？”杜喜兒諷刺的問他。

　別說五萬，就連一萬塊周浩都不一定有。

　“我男朋友就是一個普通人，但他有能力，‘三觀正’，看到欺負我的人，他會馬上出來保護我！現在是沒多少錢，但卡裡十萬存款還是小意思的。”

　說到這兒，杜喜兒拿過紙巾擦了擦嘴。

　“結婚談戀愛都是我自己的事，除了我爸之外，沒人有資格評論半分。”

　說完，杜喜兒直接拉著穆寒起身，“爸，這飯我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我回房待會兒。”

　杜勇輝知道喜兒的脾性，點頭示意她︰“先回房吧。”

　在杜喜兒離開飯桌後，身後的爭吵聲此起彼伏。

　***

　回到那間屬于她的房間，杜喜兒關上門，背靠在了門板上。

　兩人默契的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杜喜兒低著頭沉聲叫著他——

　“穆寒。”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