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切來的都太突然了，孔怡然和展易城老半天沒能回過神來，腦海裡都是蘇筱筱說的話，以及對於兄弟二人不耻行徑的浮現。

　　何舒雅刻薄的嘴唇緊緊抿著，過了許久，幸灾樂禍的道：「我就說嘛，一看你們家就是很有家教的，不然怎麽會交出這麽優秀的兒子呢？這可倒好，還真不够意思，優良基因都不打算跟人分享了，要自己家裡獨吞！」她嘴角笑容一沉，「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情，也就你們家能够幹得出來！我今天還真是見了世面了，才知道與你們家的差距在哪兒！」

　　展易城聽著她的話，原本已經被氣瘋了，此時强自忍耐著，沉聲道：「這是我們的家務事，你們請回吧！」

　　蘇天民生怕自己的女兒和老婆再惹出什麽麻煩來，迅速的拉著意猶未盡的何舒雅和蘇筱筱離去。

　　蘇家三口一走，展易城就把兄弟二人叫到了客廳裡，沉聲吼道：「跪下！」

　　二人都知道事態的嚴重性，重重地跪在了父母脚下。

　　展易城在這瞬息之間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後退幾步，搖著頭不敢置信地看著脚下的兩個兒子。精明的眸子裡此時蓄滿了泪水，透過渾濁的泪水，他眼底的失望和悲痛一覽無餘。

　　「你們……你們……你們如何對得起我和你媽媽的一片苦心啊你們……」穩定了穩定情緒，展易城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展顔，你告訴我，蘇筱筱說的是真的嗎？我不想聽她的話，我就想聽你親口告訴我！」

　　展顔握住展悅冰凉的手，抬起頭，目光堅定的與展易城對視著，一字一字說的鄭重而認真：「爸，我愛悅悅。」

　　啪——

　　隨著展易城怒氣之下的一記耳光，孔怡然的心猛地一抽，幾乎昏厥過去。

　　「你知道愛字怎麽寫，你還敢說你愛他？展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我怎麽生了你這個敗家子！我和你媽平時都怎麽教你的，你好的不學，你學人家同性戀，還兄弟亂倫！你！你！你真的氣死我了你！」

　　隨著另一記耳光又要落下，展悅的身子隨著猛烈地震了下，撲過去抱住展易城的腿，哭道：「爸爸，你不要打哥哥！都是我不好！求求你，要打就打我吧！」

　　展易城怒火中燒，聽到展悅爲展顔請求，更是惱火，揚手就要打下去，可手落到一半，却生生的停在了半空。展易城老泪縱橫的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剛過中年的男人忽然之間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展顔從小就頑劣，他已經習慣了，可是展悅從小就那麽聽話，別說打他，就連駡都沒駡過。然而，就是這個他駡都沒駡過的孩子，却讓他真的……真的……太失望了……

　　可是，他們都是自己的孩子，難道還真的要打死他們嗎？

　　「爸，都是我的錯，跟悅悅無關！」展顔低著頭，聲音也有幾分喑啞。

　　緊緊閉了閉眼，展易城終於深吸一口氣，艱難的開口問道：「以後你們打算怎麽辦？」不等二人開口，他仿佛害怕聽到那個答案一般急急的繼續下去，「過去的事情我可以不計較，只要你們以後不再讓我失望，你們就還是我的好兒子……」

　　大廳裡忽然陷入了詭异的沉默，只聽得到孔怡然和展悅的哭聲。

　　見他們沉默不語，展易城繼續說道：「我給你們兩個選擇，要麽結束這段不倫之戀，要麽……要麽就離開這個家……」

　　許久，展顔才開了口，却是少有的堅定：「爸，我不會放弃悅悅的。」

　　展易城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這樣的答案，緊閉雙眼轉過頭去不再看二人，隱忍了許久，終於艱難開口：「既然如此，那你們走吧，我們展家沒有你們這樣的兒子！」

　　他本來也是抱了一絲僥幸，希望兒子能够思及骨肉親情而認錯，却沒想到，展顔抬頭凝望著展易城半天，再看一直在哭泣的孔怡然半晌，一聲不語的拉著展悅上樓去了。

　　再下來時，二人手裡都多了一個行李箱。

　　展顔拉著展悅跪在展易城脚下，磕了三個頭，道：「爸，媽，對不起！」

　　說罷，拉著展悅默默走出了家門。

　　孔怡然一下子慌了，拉住展易城，哭道：「你不能這樣絕情啊，那可是我們的兒子，我們的兒子啊！顔顔！悅悅！你們趕快給爸爸認錯，你們回來啊……」

　　「你讓他們滾！他們做出這樣違背人倫的事情還不思悔改，你還想讓他們留下來給展家蒙羞嗎？滾的越遠越好！滾了之後一輩子都別回來！」

　　門在身後砰的一聲關上，那一瞬展顔的身子微微怔了怔，回頭望了一眼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房子，終於狠下心帶了悅悅離去。

　　展悅看著一直不肯說話的展顔，想著爸爸媽媽難過的樣子，怎麽都心有不忍，不止一次的求展顔：「我們還是回去吧，跟爸爸媽媽道個歉……」

　　每次都隻換來展顔一句話：「我不會放弃你的！」

　　其實，他又何嘗不是跟展顔一樣的心思呢？看到展顔那樣的决絕，他便下了决心一般，再不提回去的話。

　　二人離家之後，展顔的銀行卡也被展易城凍結了，展顔只能白天到處找工作，晚上去酒吧駐唱，如此才能勉强維持二人的開銷和房租。展悅雖然在展顔的叮囑下還是每天去學校上課，但是眼看著展顔日漸消瘦和疲憊，他心內越發的難過起來。

　　這天，展顔出去找工作了，展悅一人在家裡，却意外的迎來了不速之客。

　　展悅看著憔悴的展易城和孔怡然，心頭滾燙涌動，幾乎就要哭出來，却沒想到孔怡然一進門就跪倒在地，展易城悲痛之下也隨著跪了下去，展悅震驚不已，慌亂的跪倒在地。

　　「悅悅，我和你爸爸這些年來帶你不薄，就算看在我們收養你一場的份上，我求求你，求求你哪怕隻讓展顔給展家生個一兒半女繼承香火都成，之後……之後……之後你們……你們想怎麽樣都成……行嗎？媽媽求求你！悅悅……」孔怡然抓住展悅的雙手，哭著哀求。

　　「媽媽，你不要這樣，媽媽……」不善言辭的展悅面對這樣的孔怡然，更是無言以對，只能跟著哭個不停。

　　之後展易城夫婦又跟他說了很多話，可是他却已經一句都聽不進去了。他們的請求一點錯都沒有，展顔家裡幾代單傳，他有他不得不承擔的家門責任。可是，難道他們的愛就有錯嗎？

　　送走了展易城夫婦，展悅一個人哭了很久，心裡也越發的亂了。眼看夕陽西下，整個城市漸漸沐浴進金色的光輝裡，哥哥還沒有回來。他深吸一口氣，决定出門走走。

　　此時正是下班高峰，街道上車流如潮，喧囂聲此起彼伏，可是這一切喧囂與他內心的潮涌相比，却又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不知不覺走出了老遠，天也漸漸黑了下來，展悅茫然四顧，忽然不知該何去何從。

　　忽然，背後風聲乍起，展悅下意思的回頭想看怎麽回事，却只見光影一閃，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