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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你挺住》第62章
62愛恨

  向弘輝從東宮出來已經三更天,宮內寂靜非常,他的嘴角掛著淺笑,在侍衛詭異的眼神下淡定的邁進皇后的寢宮,接著見裡面隻她一人,便將大門一關,留下門外眾人面面相覷。

  皇后已料到他會來,並沒睡下,寢宮內燈火通明,她坐在正廳奢華的椅子上,穿的是皇后的正裝,輕聲道:「你都知道了。」

  「你指我母后的事還是他們的?」

  「都有。」

  向弘輝點頭:「那便是都知道了,」他方才和太子喝了不少酒,眼底的光微微暈開,看不出分毫情緒,他低聲道,「我現在的心情很糟糕。」

  「我知道。」

  「我不喜歡被人這麼算計。」

  「我也知道。」

  向弘輝抬眼看她,嘴角微勾,神色近乎妖異:「我方才來時給太子下了毒,解藥只有一顆,除了我沒人知道在哪兒,你可滿意?」

  皇后的神色略微變了變,最終恢復如常,幽幽的歎氣:「你把他毒死我會更高興,他死了你必定活不了,我隨你們一起去,這輩子欠你們的,下輩子定要還給你們。」

  向弘輝呵出一口氣:「你當真恨上父皇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父皇唯有的那點情分當初都給了母后,可惜母后命薄。

  他那時尚且年幼,許多事看不透徹,他只知母后難產,生下的孩子也沒能保住,小姨當時亦懷有身孕,忽聞此事一時大慟,驚了胎氣,還未足月就匆忙生了,但由於早產,腹中本來有兩個胎兒隻活了一個,也就是現在的太子。

  小姨本不受寵,可那時母后去了,幼子由她撫養,她自己也因母后的事痛失了一個孩子,父皇少不得要來這裡,她是母后的親妹妹,眉宇間自然有幾分相像,何況她還知道許多兒時的趣事,能與父皇聊的話非常多。

  小姨漸漸受寵便是在那時了。

  向弘輝不是不感念她的養育之恩,但有些事想多了就成了心病,他總在想母后去世是否另有隱情,卻一直查不到知情人,可最近幾天忽然有了眉目,他知小姨是準備放手了。

  他回澤南後小姨的眉宇間便多了分鬱色,他可以理解,畢竟連他都能看出太子和父皇有問題,加上宴會那天他在太子離開的拐角掃到一襲明黃,便更加證實心中所想,一時只覺荒唐至極。

  連他都這麼想,小姨自是不必說,他本以為她想將當年的事挑開,橫豎父皇都不愛她,倒不如讓他恨她,而有太子橫在中間,父皇也不能當真殺了她,可直到那些人招供他才發現自己錯了。

  那幾人自知命不久矣,為免受皮肉之苦很快招了,一段陳年舊事就此浮出,他本有心理準備,但當聽到出乎意料的事情後終於控制不住了:「你說什麼?!」

  「回殿下,當年麗貴妃確實難產,但沒到非死不可的地步,」老太監跪在地上直哆嗦,「而且麗貴妃產下的不是死嬰,那死嬰是從宮外弄來的,皇后腹中只有一個胎兒,早產也是故意,殿下您想,當年若不說是死嬰,依皇上對麗貴妃的情分,麗貴妃去了小皇子必定要親自養在身邊,到時候皇后生出的哪怕也是皇子都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本王知道,」向弘輝低聲道,「所以她故意早產,生出兩個孩子,可畢竟不是真的雙生兒,長大後就會看出破綻,她原想把母后的孩子弄死,可惜天不遂人願,她的親子竟真的因早產而夭折了,是不是?」

  那太監像見了鬼:「殿下您……您怎知太子便是麗貴妃的親子?」

  向弘輝不答又問:「太子是不是和母后長得像?」

  老太監一怔,點頭:「殿下這麼一說還真是,太子比您更像當年的麗貴妃。」

  向弘輝閉了閉眼,氣得手都在輕微的抖,他快速解決掉這幾人,進宮找太子喝酒,接著毫無意外的發現那個女人已對太子說了實情。

  「你知道我若得知親弟被父皇糟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而我得罪父皇那就是死罪,所以你告訴太子實情,」向弘輝輕聲道,「且不說他與我多年的兄弟情分,單就現在已知我是他親哥哥這點就不能讓父皇殺了我,如此父皇夾在我們兄弟二人間,當真沒有好日子過,你一條計,折磨了我們父子三人。」

  皇后不答,逕自取了袖中的刀將手腕劃開:「可還有話要問?」

  「你既已算計好,當初為何派人阻我?」

  皇后歎氣:「我本沒想這樣,他們的事在你去聖華前我便知道,你那麼聰明,日子久了定會發現,我怕你總有一天會惹惱你父皇,與其讓他下令殺你,倒不如這份罪我來扛,我阻了你兩次,想讓你就此待在聖華,誰知你竟回來了,」她頓了頓,再次歎氣,喃喃,「我那時動作太大被你父皇發現,他說我多管閒事,還順便把鳳凰珠拿走了,他那人若想對一個人好就再也看不到其他人了,我從前就知道,可那時太傻,以為他終有一天會將心思放在我身上,如今也就……」

  向弘輝不禁接道:「也就徹底對他死心了。」

  皇后默然。

  向弘輝看著她:「這麼多年,你終究還是贏不了母后……」

  皇后也不惱,淡淡的笑了:「姐姐她什麼都好,待人溫柔又是才女,自然人人都喜歡,姐姐可疼我了,她知我也對皇上有情,有時候故意把皇上向我這裡推,若不是她……我哪懷得上,姐姐她就是心善……」她這麼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她用袖子輕輕擦去,左手依然搭在扶手上,血從手腕慢慢溢出,快速浸透了地毯,她的臉色發白,輕聲道,「姐姐其實不適合在宮裡住著,我也不適合,我本想找一個良人,相夫教子,可惜沒這個命……」

  她低聲喃喃,後面的話很快聽不清了,她慢慢閉上眼,向後靠去,久久沒有再動,似是睡著了,皇后正裝穿在她身上,高貴而不可侵犯。

  這人溫婉了一輩子隻狠過兩次,且都是為了一個男人,一次是為了得到他,另一次則是為了報復。

  向弘輝靜靜的望著,跪下恭敬的磕了兩個頭,以謝對他和親弟的養育之恩。他開門出去,外面站著一個太監,見到他恭敬的道:「殿下,皇上請您去御書房。」

  他冷笑一聲,抬腳就走,踏進書房時宮內的侍衛恰好領命去圍向弘洋的行宮,他不禁低笑:「這事與他何干?」

  澤南的國君喝了口茶:「他是個不安分的,聽到宮內出事定要進來看看,朕想清淨清淨,而朕把他圍了,下面那些小的看見後就不敢隨便鬧了。」

  向弘輝應了聲,站在書房中央,連禮都不行。國君也不在意:「你二弟的毒是你下的?」

  「是。」

  「皇后呢?死了?」

  「嗯。」

  國君沉默片刻:「當年的事朕也是最近才知,你都知道了?」

  「嗯。」

  「他是你親弟弟。」

  向弘輝笑了:「他若不是兒臣的親弟,定要為他母后報仇,兒臣自會用解藥換活命的機會,可他是,這解藥兒臣反而不給了,與其讓你糟蹋倒不如兒臣親自結果了他。」

  國君盯著他,半晌後忽然問:「那毒藥是他自願吃的?」

  向弘輝有輕微的一怔,繼而回神:「藥是兒臣給的,他知兒臣要去找皇后算帳,就自己吃了,免得皇后一死你殺了兒臣,誰知她自盡了,更誰知當年的事你竟也知道,他這毒藥吃的實在冤枉……」他呵出一口氣,「他說你們的事他不後悔,可你呢,你又把他當成誰?母后早死了,你如此待他,母后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嗯?」

  「你二弟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反而是你母后,朕都記不清她的樣子了,朕這樣說……你怕是一樣會怨朕。」

  向弘輝不答,久久的沉默。

  國君問:「小惜剛剛看過,解藥只有一顆?」

  「告訴你也無妨,聖華皇宮內有一處暗閣,解藥就被兒臣扔在那兒了,你若有辦法在十日內尋到就去吧。」

  且不說聖華皇宮不是輕易能進,單是那處暗閣都不知要尋多久,更不知到底有幾處暗閣,國君一時沒忍住:「你……」

  「你可要殺了兒臣?」

  「你想要什麼?這把龍椅?」

  向弘輝頓時笑了:「這把椅子兒臣最開始想過一陣,後來對這皇宮的事實在煩了,也就作罷,兒臣自己沒有想要的,若讓你放過二弟……你可願意?」

  清晨的陽光重新灑向這片大地,龍天才伸伸懶腰:「六天……」

  雲閒嘴角一抽:「哥,我同情你。」

  龍天才幽幽的歎氣:「他們到底什麼時候來救咱們?」

  「不知道,等著唄。」

  龍天才繼續歎氣:「我沒時間等了……」他的目光一轉,見台文寬又坐在椅子上呆呆的望著房門,不禁問,「你真沒想過他被山賊幹掉了?」

  台文寬一僵,顫聲道:「他一定會來救我!」

  龍天才點頭:「好吧好吧,這種事心誠則靈。」

  台文寬咬著嘴唇:「我好歹還有時間等,你就不一定了。」

  雲閒撲哧一聲笑了,龍天才陰森的盯著他,台文寬默默的向後縮,仍是不服氣:「到時候你毒發身亡,我看你以後怎麼欺負我。」

  雲閒笑得更歡:「哥,兔子急了也咬人,這話果然不假。」

  龍天才一怔,意外的沒有惱火,而是圍著台文寬轉了轉:「我忽然有個辦法想試試……」

  台文寬心有餘悸,下意識捂著還發疼的肚子:「我不信你!」

  「真的,這次絕對靠譜,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狠心。」

  台文寬仍是不信,雲閒則詫異:「是什麼?」

  「把舌頭咬破,裝作生病吐血,你說他們會不會喊大夫?他們若去喊必定要派人出去,暗衛此刻都在附近逛,說不定就會遇上。」

  雲閒想了想:「可是哥,如果山賊中有會醫術的怎麼辦?嗯?」

  龍天才默默的向後縮。

  雲閒笑得特好看:「親愛滴哥哥~你身上有毒,他們就算有大夫也醫不了你,必定要去叫別的大夫是吧?」

  「……」

  「哥哥,你可沒有多少時間等了哦~」

  龍天才頓時憤恨。

  於是山賊來送飯時就見其中一人忽然開始猛嗑,嘴角向外溢血,血成暗色,他頓時大驚:「他怎了?」

  雲閒神色慌張,扶著他對山賊咆哮:「去叫大夫,他怕是毒發了,快去,去晚了他若出事,你們休想弄到錢!」

  山賊並不想弄出人命,便急忙去找頭兒,後者聞言大驚,急匆匆趕來,龍天才的嘴角仍在向外溢血,那血色直讓人心生不詳,他還等著拿這幾人換大錢,自然不能讓他們有事,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讓寨裡略懂醫術的手下看了看,那人一看:「頭兒,他真中毒了。」

  頭目當機立斷,急忙讓人山下叫大夫,他來回在房內踱步:「他會不會有事?」

  雲閒被他晃得心煩,耐著脾氣道:「只要能在一日內鎮住藥性,他便沒事。」

  「一日?」頭目不禁鬆了口氣,又待了片刻,覺得在這裡幫不上忙,便讓人在外面守著,自己則離開了。

  龍天才要死不活的躺在床上,舌頭疼的連話都說不出,他憤恨的盯著屋內的二人——我恨你們。

  雲閒急忙安慰:「乖哈,一會兒大夫就來了,你再忍忍,那啥,血已經不流了,萬一頭目回來腫麼辦,你再咬一口吧。」

  「……」

  建業城外有許多小路,其中一條岔道上緩步走來一對男女,女的手裡握著本書,偶爾看一眼,另一隻手則親昵的挽著男子的胳膊,那男子時不時看看女子的臉,目光複雜。

  女子低笑:「相公,你已看了奴家一路了。」

  男子當下惱了:「別用那個聲音說話!」

  「為何?奴家現下是女裝,你以前可喜歡的緊呐。」

  「……」男子放棄掙扎,換了話題,「看你的地圖,你確定這條路上有東西?」

  這二人自然是蕭崇和白連,這附近的岔路實在太多,暗衛只能分開找,蕭崇憑藉多年的山賊經驗選了其中一條,拉著白連便過來了,他看一眼書中夾著的地圖,又望瞭望四周:「不確定,我只是這麼猜測,再走走看吧。」

  二人又向前走了百餘步,抬眼見前方快速走來三人,不禁一怔,那三人見到他們也是一怔,剛要開口詢問他們為何來這,其中一個便忽然驚道:「醫書!」

  蕭崇一待,看看手中的書,這是他臨行前隨便在行宮拿的,向弘惜醫術精湛,她的藏書多半便是醫書。

  那人大喜:「這位夫人可是大夫?」

  蕭崇眨眼,淡淡的道:「祖上世代行醫。」

  「如此便好,夫人可否隨我們去救一個人,他中了毒。」

  蕭崇還未答,白連便將他拉到身後,故作警惕的看著他們:「你們是何人?」

  他的反應完全合情合理,那三人就是心中有疑也該消了,他們知道自己的樣子看著不像好人,但此刻顧不得其他,若好言相勸仍是不行他們便直接綁上山。

  蕭崇制住白連:「相公,家父曾說醫者以德為先,怎能見死不救?」

  「可他們……」

  「罷了,隨他們去看看吧,」蕭崇說著抬頭,「走吧。」

  那幾人立刻感激涕零,暗道這人長得不好看,卻是個心善的主:「多謝夫人。」

  白連仍是不願,但終究坳不過他,只得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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