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出謀劃策
白連生在書香世家,身上的書卷氣很濃,蕭崇暗中打量,發現若沒有那兩個魔頭在場,這人還是蠻正常的,脾氣好,待人溫和有禮,再加上前程似錦,還不知已擄走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白家老宅本在京城繁華的地段,白連做上軍師後便獨自在城西置了個院子,院子不大,但也絕對不小,有三兩個家丁照顧,日子過得愜意非常。
他原想將這位姑娘送進白府,畢竟男女有別,放在自己這裡孤男寡女的恐遭人閒話,可他轉念一想小王爺難得親自開口讓他照顧一個人,萬一出什麼狀況他可擔不起,因此只得先放在自己的小院,等哪天遇上那位祖宗再問問具體安排。
他打量小草,這人捏著手絹,一直垂首跟著,安靜的樣子完全沒有最初時給人的那般印象,他不禁問:「不知姑娘芳名?」
蕭崇微微行禮:「奴家名喚蕭崇。」
白連一時沒有聽清,不確定的問:「……小蟲?」
「……」
「算了,我還是叫你小草吧。」
蕭崇乖巧的道:「是。」
白連忍不住多看幾眼,發現竟完全找不到那種令人心裡發毛的「嚶嚶嚶」的感覺,便試探的問:「今日在酒樓是小王爺讓你那麼做的?」
「是。」
白連頓時同情的看她:「你受苦了。」好好的一個姑娘家,竟被逼得抛頭露面,當街撒潑。
蕭崇垂眼,乖巧的答:「不苦,奴家這條命是小王爺救的,小王爺無論讓奴家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真是從山賊手裡救下的?」
「是。」
白連對她更加同情,暗道這人的身世當真可憐,便吩咐管家好生照顧,當晚又端了一碗藥過去。
蕭崇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這是?」
「安胎藥,」白連溫和道,「你懷有身孕,這一路車馬勞顛簸定是非常辛苦,所以我讓人熬了碗藥,姑娘快些喝吧。」
「……」
白連看她嘴唇有些抖,猜測她恐怕從未被人如此待過?頓時心下惻然,溫和的安慰:「姑娘放心,小王爺既然救了你便會妥善安排你的去處,斷然不會再讓你受苦,」他將藥放下,溫和的笑了笑,「姑娘喝了藥早些休息吧。」說完轉身離開。
「……」
蕭崇嘴角抽搐的盯著關閉的房門,他原本想安分幾天,但現在他打消這個念頭了。
於是第二天早晨,白連在小院遇見起床的某人,溫和的道了句「小草姑娘早」,便看到這人乖乖的行禮道:「小花大爺早。」
「……」白連道,「我姓白,姑娘可以叫一聲白少爺或白公子。」
「不行,」蕭崇低聲道,「小王爺吩咐過一定要奴家稱呼您為小花大爺,奴家不敢隨意違背。」
「……」白連開始思考小王爺讓他照顧這人是不是純粹為了整他?
「……小花大爺?」
白連回神,默默的道:「走吧,去吃飯。」
飯桌前早已有人等候,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蕭崇好使長刀的手下,這人姓李,家裡排行老三,所以他一般叫他李三。
李三原本在校場,可聽說孤將軍回京了便連夜趕來,想問問自家老大的下落,但他來得不巧,他到達這裡時孤將軍已經回將軍府了,他只得先住下,另作打算,可他沒想到今早一抬頭,多日不見的老大便出現在眼前了,而且還是這種打扮。
他瞬間愣住了。
白連見他盯著小草兩眼發直,不由得看看小草,暗道她的長相絕不是能讓人一見鍾情的類型,李三這是怎了?他試探的道:「李三?」
李三回神,仍盯著小草看,乾巴巴的道:「這……這位……」
「這位是小草姑娘。」白連讓他們坐下吃飯,娓娓道來,李三整個人都凝住了,表情扭曲,他知道自家老大不著調,但也沒想過這人會扮孕婦,再過段時日他是不是要在肚子上綁個枕頭?
「三兒?」白連看他,心想這人當真看上小草了不成,所以在聽到心愛的人已有身孕才會如此經受不住打擊。
李三再次回神:「啊?怎麼?」
白連不能直接問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只得道:「吃飯,飯要涼了。」
「哦……」李三點頭,終於不向某人身上看了。
蕭崇見到手下也很意外,但他沒有表現出來,不語的低頭吃飯。白連看看她,溫和道:「我讓廚房熬了安胎藥,小草姑娘一會兒別忘記喝。」
「……」李三抬頭,表情又扭曲了。
蕭崇倒是沒什麼反應,輕聲應下,接著道:「多謝小花大爺關心,家父是位大夫,奴家自小學了不少醫術,能照顧好自己。」言下之意,你以後就不用給我熬安胎藥了。
「哦?」白連挑眉,「那你家……」
蕭崇捏著手絹抹眼淚,哽咽道:「奴家的父母都被山賊……那些山賊簡直不是人……他們一定會遭報應的……」
「……」李三默默的盯著他,老大,嘴下積點德,咱雖然打著「義幫」的名號,但說到底也是山賊。
白連卻對平白勾起人家的傷心事而感到愧疚,只得轉移話題:「姑娘若有空便為李三看看,他昨夜受了點風寒,雖然不嚴重,但還是給他開點藥吧。」
蕭崇擦擦不存在的眼淚,應下了,飯後為他把脈,很快開了張方子。李三捏著這張「藥方」,暗道自己若真照上面寫的抓藥,估計沒病也能喝出病來。
白連暗中看看他們,又交待了一些事,便準備去校場,孤將軍要陪著小王爺,所以堆積的事都要他處理,他打開小院的大門,抬眼便撞見兩個熟悉的面孔,而這兩人估計正要敲門,以至他們彼此挨得極近。
「……」白連沉默一瞬,碰的一聲摔上門,臉上一片木然,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好,否則為何大早晨就出現幻覺?
他正想著回去再睡一覺,只聽外面傳來小王爺的怒吼:「小花,你吃了雄心豹子膽了,竟敢把我關在外面,不想活了你!」
白連渾身一抖,急忙上前開門告罪。
「不想活了你!」某人繼續怒。
白連只得再次告罪,接著忽然看到小王爺脖子上的痕跡,微微一怔,看向他們身後的孤將軍,心想將軍和王爺難道……他瞬間佩服的五體投地,那個魔頭你都能壓,將軍你太厲害了!
龍天才斜眼看他:「小草呢?你沒欺負人家吧?」
白連驟然想起剛剛惹她哭了,多少有些心虛。
龍天才懷疑的挑眉:「嗯?」
「別嗯了,」雲閒笑眯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在心虛,對吧小花?」
「……」白連簡直欲哭無淚,只盼這兩個魔頭能早點走,他轉身帶他們去找小草,幾人慢慢向正廳而行,遠遠的便見裡面走出一個人,那人恰好抬頭,幾人的視線對上,頓時都愣了。
李三噌噌噌跑過來:「哎,是你們。」
雲閒笑眯眯:「是你啊,好久不見。」
白連見他們聊上便進屋找小草。李三的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轉,他當日並沒有聽到龍天才叫雲閒的名字,何況即使聽到了他估計也不在意,「喂,我說,」他湊過去,「你們是朝廷的人?」
他知道自家老大神通廣大遇上了孤將軍,同時也知老大當日是跟著這二人走的,再加上他們今日能出現在白連的住處,他就算再笨也該猜到這層了。
龍天才笑著點頭。
「那你們見過小王爺麼?」李三道,「這一路總聽別人說起他,還有那個軍師雲閒,哦,還有孤將軍,我老大對他一直很敬重,所以我也想見見,我如果昨晚早來一會兒估計就能見到了,唉,可惜。」
小王爺、雲閒、孤將軍:「……」
「怎麼?」
龍天才乾咳一聲:「我見過小王爺。」
李三眼前一亮:「他是怎樣的人?真有別人說的那麼厲害?」
「他啊,」龍天才負手而立,「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英俊瀟灑,才貌雙全,武功高強,不懼生死,於千軍萬馬中輕取敵人首級,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古蜀的二皇子和澤南的大皇子在他面前連個屁都算不上……」他說著忽然捂住小胃口,臉色扭曲的蹲在了地上。
白連和小草也來了,恰好聽到那番話,幾人頗有默契的都陷入沉默。
「……」小花默默的向回走,「我還是去睡一覺好了。」
那幾人:「……」
李三正聽得嚮往便見他停了,頓時不解的道:「你怎了?」
「哦,沒事,」龍天才弱弱的道,「我就是有點噁心。」
「嗯?」
雲閒嘴角抽搐:「你別理他,他已經自戀到自己都噁心的地步了。」
孤將軍早已淡定慣了,便上前拉起在地上畫圈圈的某人,無奈道:「王爺,您要見的人來了。」
「……」李三道,「王爺?你該不會是小王爺吧?」
龍天才揉著胃,默默的點頭。
「……」李三僵在原地,半晌後輕飄飄的向外走,準備捏著那張藥方去抓藥。
蕭崇對這幾人已經習慣,便笑吟吟的問:「王爺找我有事?」
「小花欺負你了?」
蕭崇想起昨夜被自己倒掉的安胎藥,笑道:「沒有。」
「也是,依小花的級別,你欺負他還差不多,」龍天才道,「我跟你說,那個跑掉的姑娘得知小花和你是清白的後估計還要上門來纏著他,哦,或許還會有更多的人。」
蕭崇頓時歎氣:「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雲閒笑眯眯:「幫人幫到底,我們看小花不太會解決感情問題,所以只能找你了,你若看到他對某個姑娘有興趣就幫一把,若都沒有就幫忙攔著點,哦,當然,你若想撮合他和誰也可以,反正你的眼光我們信得過。」
「你小心點,」龍天才在旁邊提醒,「別把自己捲進去,男扮女裝也就算了,還要和人家玩宅鬥,多慘啊。」
「……」蕭崇道,「那你們告訴我,你們臉上的幸災樂禍是怎麼回事?」
二人眨眨眼,一臉的無辜:「……有麼?」
「……」
「不要那麼抗拒,」龍天才道,「其實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很容易。」
「哦?裝可憐?」
「也行,不過小花有那麼多人喜歡,估計裝可憐不管用,」龍天才道,「這種時候你就要改變對策了,你要知道人有時候就是賤呐,你越不在乎他,他越是死纏著你,」他說著伸手一指,「喏,這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很好例子的孤將軍:「……」
「……」蕭崇忽然反應過來,「我為什麼要抓住他的心?」
龍天才愣了愣,點頭:「問得好。」
「……」
雲閒笑眯眯:「咱們換個話題,就換成怎樣能讓你躲過那些女人的算計吧。」
孤將軍看著他們三人湊在一起,又聽到那些令人發寒的計謀,沉默一下,決定去書房找白連。
白連還有許多事要做,自然不能真的去睡,這時見他進來便知他要問什麼,頭也不抬的道:「我查過了,京城沒有名喚電腦、電器和手機的人,你是不是聽錯了?」
「不會有錯。」他要迎娶小王爺進門,在此前最好先把潛在的危險都解決了。
「嗯,那你只能去皇宮了,小王爺自小從未出過皇宮,想來他說的那些人都在皇宮,」白連說著抬頭,「……你和小王爺那個了?」
孤將軍點頭。
白連頓時吸了口氣,恍然有種大仇得報的感覺:「做的好,永遠也別讓他翻身!」
「……」
秋日的味道漸漸濃了,御花園種了幾種秋日開的花,這時開了滿園,看上去特別熱鬧,向弘輝仍是一襲白色金邊的華服,腰間別的鞭子沒來得及取下,就這麼來了。
龍駿天抬頭,遠遠的便看到花簇間站著一抹白,心情甚好的將他打量一遍,他的眼神並不灼熱,甚至很淡,令人很難察覺,他將目光移到向弘輝的腰上,笑著低聲問,語氣有些玩味:「你看那條鞭子,好看麼?」
他身邊的小太監壯著膽子向遠處看一眼,急忙低頭:「回皇上,好……好看……」
「朕也這麼覺得,」龍駿天抬腳向那邊走,笑眯眯,「可朕覺得若用那條鞭子把他的雙手綁上一定會更好看,是吧?」
那小太監立刻一抖,頭埋得更低:「……是。」
「昊昊一會兒該回宮了,讓他來找朕。」
「是。」
龍駿天稍稍加快些速度,向弘輝餘光瞥見一襲明黃,側頭看過來,正要行禮,龍駿天卻快走幾步,及時托住他的手,笑容和煦,不含一點雜質:「弘輝皇子不必如此多禮。」
他的手隻托了一下便放開,笑著揮手,身後的宮女手捧託盤,恭敬的遞上前,向弘輝一看,那上面是一襲雪白的貂裘,看料子便知極其珍貴,他頓時挑眉:「皇上這是?」
龍駿天道:「天氣轉涼,這襲貂裘用來禦寒極佳,」他說著便看這人要開口,急忙道,「這件貂裘在皇宮擺了多時,一直未能找到合適之人,那日見到弘輝皇子,朕便想起它了,皇子的氣質如此乾淨,這件貂裘簡直像是特意在等皇子,皇子莫要推辭。」
氣質乾淨……向弘輝看著這人真誠的雙眼,頓時沉默。
「皇子?」
向弘輝回神,嘴角帶上笑,終究還是收了。
龍駿天笑得很開心,與他一起在花園緩步而行,向那邊的亭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