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早上九點,刑偵大隊辦公室裡正是一派繁忙景象。大門忽然被推開,林良歡提著兩個塑料袋往門口的辦公桌上一放,伸手打開便餐盒的蓋子:「哎,大家都別忙了,先吃點東西。」
偌大的空間裡瞬時充斥著米粥的香氣和蛋餅的蔥香,忙碌的警員們微微一愣,有幾個伸著懶腰就往她這邊湧:「嫂子一來咱就有口福了。」
本來正愁眉哭臉坐在辦公桌前的路三也頃刻間變了臉色,神色得意起來,扯了扯衣襟挺起了脊背,對面前的警察不屑道:「看到沒,保我的人來了。」
林良歡卻沒看路三,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骨碌碌轉著。
她拿起一杯豆漿遞到正在打字的文職小李手中,扶著她的肩膀低聲問:「肖禾沒在吧?」
小李意味深長的挑了挑細眉:「嫂子你又來保人啊?上次肖隊可發話了,要是你爸手下的人再鬧事,一定嚴懲。尤其是像那位,一直聲稱自己認識肖隊,上邊兒有人那種。」
林良歡拿筷子給她夾了個生煎包,小李被她塞了滿嘴,嘟著嘴巴說不出話。
林良歡瞪了眼路三,趁機對小李說:「只要你別告訴他我來過就行。」
小李被噎得大口喝豆漿,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嫂子,肖隊早晚會知道的,他一翻簽名就知道啊。」
林良歡瞪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向她討好:「拜托你了小李,他在忙要緊事不會關注這點小事兒的。」
小李同情的看了她一眼:「平時看你挺凶的,怎麽這麽怕肖隊啊。」
林良歡笑著幫她捏了捏肩膀,神秘兮兮的回答:「我這是在支持我老公工作,不給他扯後腿呢。
」
她說完又去和其他人寒暄,林良歡交際手段好,和肖禾隊裡的人又都熟悉,很快就把辦公室裡的人都逗得又無奈又好笑。大家對她來保釋林父手下混混這種事早就睜隻眼閉隻眼、已經見怪不怪了。
路三看到林良歡終於有空理自己了,急忙腆著臉迎上去:「大小姐,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林良歡沉默的看了他一眼,伸手往他後腦拍了一巴掌:「我說過多少次不許再惹事,你聽不懂?」
路三垮著臉欲哭無淚:「這……我也是按老爺子的吩咐,再說了,咱有姐夫這麽好的關係,不用白不用啊。」
林良歡的臉色更難看了,小李在一旁撇著嘴:「叫的怪親的,你忘了早上肖隊都不愛搭理你。」
路三惡狠狠的看著小李,語氣凶悍:「死丫頭,姓名、地址,小心老子晚上——」
路三的話沒說完就被林良歡抄起小李懷裡的文件夾,用力拍在了他臉上:「閉嘴,你以為這裡是哪!」
路三看林良歡臉色不好,馬上識相的閉嘴了,怏怏的站在一旁裝啞巴。
小李沒見過林良歡這麽彪悍的樣子,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林良歡拍了拍她的肩膀,另一手拽住路三的領口將人帶到自己旁邊,她對小李笑道:「人我領走了,保證下次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小李心有餘悸的看了眼林良歡,支吾道:「……行。」
林良歡扯著路三的領口就把人拖出了刑偵隊,辦公室裡其他人都瞠目結舌的目送他們離開。
路三被林良歡狠狠甩在了車前蓋上,她指著路三的鼻子罵道:「我爸那套老舊的黑社會思想,你竟然也信,什麽年代了還收保護費,你幾歲了啊?收也就算了,你長點腦子好嗎?為什麽會扯進肖禾正在辦的案子裡,你和那個業主的死要是真扯上關係,我也保不住你!」
林良歡越想越氣,簡直有些暴跳如雷:「怎麽都不知道與時俱進。」
路三雙臂抖抖索索的撐在車前蓋上,鬱悶的張了張嘴:「大小姐,你怎麽能這麽說老爺呢。你有新思想新創意,那你倒是聽老爺的話接管他的生意啊。他就您這麽一個孩子,您怎麽能為了那臭警察就……」
「閉嘴。」林良歡凶狠的瞪著他,「不許叫他臭警察。」
路三垂著眼咕噥一聲:「不是你一直這麽叫嗎?叫了四五年了,一時改不過——」
這話一出口,林良歡臉色驀然一變,她抬腳就往路三身上踹,路三嚇得臉色一白急忙自救:「大小姐你來真的!」
林良歡咬牙看著他:「管好你的嘴。」
路三捂著嘴不敢再吭聲,等林良歡臉色好一點才湊過去,試探著問:「那大小姐你到底要不要管老爺的生意,楊崢他們蠢蠢欲動,就等著你和老爺子翻臉了。」
林良歡斜眼瞟著他,語氣好了一點:「誰說我和我爸要翻臉了。」
路三驚愕的眨了眨眼:「不是上次……老爺準備在壽宴上把位子交給你,那臭警察……肖隊長不喜歡你再扯上這些事兒,你就當場拒絕了,和老爺不歡而散了嘛。」
林良歡垂著眼沒說話,煩躁的在皮衣口袋裡摸索。路三急忙掏了煙遞過去:「大小姐,其實你真管了,那警察也不能怎麽著的。」
林良歡冷冷的往他臉上吐了口煙,慢慢回答:「不是因為肖禾。」
「啊?」
「是我自己,我不想再幹那些缺德事兒了,我想幹乾淨淨的活著。」
林良歡目光深遠的看著前方,麵容精致的臉上滿是堅定不移,路三抓了抓耳朵,費解的問:「什麽乾淨?」
林良歡笑了笑沒有回答,繞過他往車裡走。
路三在後麵嚎道:「大小姐,那個肖禾可真不給面子,我喊他姐夫他理都不理。你怎麽會喜歡這種男人,除了長得好看點,到底哪裡好了?」
「……」
鍾禮清艱難的翻了個身,費了很大力氣才夠到床頭櫃上的手機,看著上面顯示的時間已經過了十點,估摸著今天又得請假了。
腦子沉得比昨天還要厲害,看手機上的號碼都一陣陣犯花,她找到主任的電話撥過去,已經做好了被罵的準備。
上個月請了四次假,每次都是被白忱弄傷見不得人。這個月好不容易已經到了月末,誰知道還是沒逃過。
昨晚做到後來她已經快要昏死過去,被他抱進放好熱水的浴缸泡澡。她雖然已經不太清醒,可是還是能感覺到他那雙噁心的大手在她私密部位流連,似乎在替她清理殘留的痕跡。
她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睜眼就給了他一耳光。
白忱眼裡的陰霾瞬間翻騰起來,他沒有說一句話,卻拽住她的髮絲將她按進了浴缸裡。
她不會遊泳自然也不會憋氣,而且因為童年某些往事有些懼水,她撲騰著四肢,在某一刻甚至想要放棄求生的欲望。
白忱卻不像以前那麽粗暴,好像沒有懲罰她的意思,很快就把她又從水裡拽了起來。
他陰鷙的看著她,英俊的臉上絕情又冷漠:「我說過,別再挑釁我,吃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鍾禮清恨恨的看著他,白忱忽然勾起唇角對著她微微一笑:「鍾禮清,想死嗎?你可以盡管去死,反正你家裡有的是人給你陪葬。」
鍾禮清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抓起一旁的沐浴露就往他身上砸過去:「禽獸!」
白忱輕易就避開了,她的攻擊每一次都沒落到什麽好,不是被他折磨得更慘,就是只能一次次氣餒的看到自己和他之間可悲的權利懸殊。
白忱扣住她的後腦,目光緊緊攫住她憤恨的雙眸:「記住我的話,好好活著。恨我就讓你自己強大起來,別像現在活的跟個死人似的。」
……
主任很快就接通了,語氣果然不好:「你昨天就請假,今天又請,不知道現在正是中考前的最關鍵時期嗎?」
鍾禮清只覺得嗓子幹的厲害,發出的聲音她自己都陌生至極:「對不起主任,我、我實在是病得下不來床了。」
「鍾老師。」主任沒耐性的打斷她,「你要是實在幹不了就趁早說,我們可不能耽誤了學生們的前途。」
主任打著一口官腔,鍾禮清知道自從和肖禾那事兒鬧開後,她在學校就成了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每個人都說她作風不好。不明真相的人們卻說的言辭鑿鑿,好像親眼看到她新婚夜出軌了一般。
鍾禮清艱難的解釋:「不是的主任,我明天一定去,以後不會再發生這種事了。」
主任還在喋喋不休的說著什麽,鍾禮清捂住發燙的額頭,只覺得不勝其煩。可是她不能沒了這份工作,老師的待遇好,將來還有退休工資,有朝一日她離開白忱還能有個好的保障。
「對不起主任,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了。」
鍾禮清低眉順目的應著,白忱正好推門進來。
她只餘光瞥到他就迅速的側轉過身去,白忱卻也不在意,手裡端著托盤走近她。鍾禮清又和主任道歉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白忱面無表情的站在床邊,把托盤放在一旁:「吃東西。」
鍾禮清不理他,握著手機的手指緊緊蜷了起來。
白忱站了會看她沒動作,伸手端起托盤裡的粥碗,鍾禮清感覺到他的靠近,拿過枕頭就暴躁的砸了過去:「滾。」
白忱另一手輕飄飄的攢住枕頭,眉目間隱隱有些不悅,卻還是克製著在她身邊坐下:「張嘴。」
鍾禮清皺眉瞪著他,兩人沉默的對視,誰也不先敗下陣來。
倒是鍾禮清忽然笑出聲,譏誚的諷刺道:「白忱,你是受虐狂還是犯-賤,咱們這副樣子,有什麽意思?」
白忱陰冷的臉龐沒有絲毫動容,還是機械的重申:「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