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二人選

　　“上錯婚車？”

　　饒是以季越東的理解能力， 也沒弄明白林華強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上錯婚車？

　　難道說.......

　　“是的， ”林華強摸了把光頭，“婚禮當天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方念......就是我幫你找的形婚物件，他出酒店的時候， 路邊停的是另一家的婚車車隊。”

　　“而你的婚車車隊不在，可能是已經走了。”

　　季越東捏著鋼筆的手指緊了緊。

　　“方念當時不知道，以為那是你的車隊呢， 稀裡糊塗上去了，結果被送到了另一個人的典禮現場。他發現不對，趁沒人看到跑出來了， 但你這邊......”

　　林華強吸吸鼻子， “但你這邊，沒聽你跟我反應有什麼異常。”

　　季越東挑了挑眉，視線落在林華強身上。林華強也弄不清他聽沒聽明白，畢竟自己文化程度不高， 能把話說的這麼書面、這麼明晰且不帶髒字， 已經是努力練了好久的結果了。

　　林華強撩起眼皮，試圖從季越東的表情裡， 分辨出他的想法， 可惜什麼都看不出來。

　　也是，這種事一般人都很難理解和接受，林華強早做好了季越東要反應很久的打算。

　　卻聽兩秒後，季越東冷笑一聲， “那個方......什麼的，他怎麼知道結婚物件是我？”

　　林華強愣住了。

　　“我不是囑咐過你，別告訴對方我的身份麼。”

　　成片的冷汗倏地從額頭滾落，林華強面色慘白......他竟然忽略了這茬！

　　“越東，我、我、我......”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一句囫圇話，而季越東冰冷無表情的臉，更令他語無倫次。

　　“別找理由了，”季越東淡淡道，“趁我沒生氣之前，趕緊滾吧。”

　　“可他媽......”

　　季越東一個眼神掃過來，林華強沒說出口的髒話瞬間卡在喉頭，雙腿不自覺地打顫，很想吸點什麼鎮定一下。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沒有離開的意思，季越東知道不用暴力，這人不太可能走，於是一個內線把安保隊長叫了過來。

　　“你、你們要幹什麼？別碰老子！季越東，你是不是耳朵聾了，你他媽娶錯人了你聽不見？你娶錯人了知不知道！你原本的結婚物件叫方念......操！你們別碰我！放開老子！放......唔啊......”

　　林華強原來挺能打的，近些年被毒丨品掏空了身子，保安們沒用幾下便把他撂倒，架了出去。

　　咒駡聲越來越遠，總裁辦公室內重新歸於平靜。

　　季越東甚至都懶得抬頭看挨打的遠房親戚一眼，還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坐在辦公桌前，抬手按了按眉心。

　　他已經沒心思為林華強方念合夥騙他的事生氣了，現在滿腦子都是不可思議。

　　現代社會，還能發生上錯婚車這麼荒唐的錯誤？

　　小朋友上婚車之前，難道沒仔細看一看？

　　小朋友現在知道自己上錯婚車了麼？

　　以及......小朋友原本要結婚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些疑問一一浮上心頭，季越東很久沒有過被什麼事情難住的感覺了。

　　他起身給自己泡了杯茶，抽絲剝繭般，理了理這件事的思路：

　　小朋友應該不知道自己上錯婚車，否則不可能一點異常表現都沒有。

　　結婚前他應該不知道自己結婚物件是誰，否則不可能沒發現自己嫁錯了人。

　　由此可以推斷出來，小朋友和那位也是形婚，婚前沒有感情基礎，甚至照片都沒看過，只知道對方身份為網吧老闆。

　　那麼，事情已經離譜到這一步了——他該怎麼處理呢？

　　.

　　在片場的司渺，還不知道季越東那邊出了如此可笑的事。

　　他正在球場上揮汗如雨，下一場是籃球友誼賽的戲份，他需要練一練，找一找感覺。

　　很慚愧，初高中他都是在老家念的，老家那邊教學水準差，學校的公共設施同樣不好，操場上光有籃球架沒有籃球框。

　　所以他以前沒打過幾次籃球，上大學忙著賺錢也沒心思運動，可以說是體育廢本廢了。

　　就現在這兩下子，都是孫昭剛教給他的，司渺運球跑了一圈，試著投了次籃。

　　沒中，還差挺遠的，用的手勁太大，差點沒把球扔到學校外面去。

　　“我終於找到你不會的東西啦！”孫昭咧著嘴跑過來，相處這麼久，兩人混的相當熟，孫昭跟他說話，也不像剛開始那樣前輩長前輩短，動不動就鞠躬了。

　　孫昭拿球做了兩個動作，“你手的姿勢不對，還有手腕用力的方向也不對，這樣，再這樣......”

　　他示範著投了一次籃，籃球穩穩紮進球框裡，“這麼就能進了，你試試。”

　　司渺接過球試了一次，比剛才准一點，但仍然沒進。

　　“好多了，再練幾次就成，”孫昭擔任起球童的職責，把球撿回來，“對了小司，剛才我看一個女人進你休息室了，你要不要回去看看？”

　　......女人？

　　能進他休息室的，一定是他認識的人，可司渺不記得自己認識哪個能找來他劇組的女人。

　　他把球還給孫昭，拐回休息室。

　　邱瑾正抱著手臂踱步，像是在打量這裡的環境。

　　司渺看到她心裡一動，坦白講，他差點忘了自己還有經濟人這麼一回事。

　　作為一位簽約藝人，司渺的行程、粉絲團以及公關，本來都應交給自己的經紀人管理。可他這位經紀人把他丟在劇組就不管了，一次沒來看過，甚至連他鬧出緋聞，都沒打電話過問一句。

　　這樣的放養政策，只在被公司放棄了的藝人身上聽過，司渺還以為自己被放棄了呢，沒想到邱瑾能過來看他。

　　“最近適應的還不錯？”邱瑾開口。

　　司渺“嗯”了一聲，“挺好。”

　　“那就行，”邱瑾秉承她一貫的行事作風，能說正事絕不拖泥帶水，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個本子，扔到司渺桌面上，“這本子你有空看一看，出品方有意把男二給你，下周等我通知，我帶你去和他們碰個面。”

　　司渺沒看本子，眉尖微蹙，“什麼時間開機？”

　　“放心，不會讓你軋戲，”邱瑾拉上提包拉鍊，“年底開機，現在還在籌備期。”

　　還在籌備期，沒到選角階段，說明不是風行向對方推薦他的，而是對方自己找過來的。

　　聽到這裡，司渺輕鬆了些，笑道：“好，我知道了。”

　　他和邱瑾感情不深，或者說，根本沒有感情。聊完正事，兩人相顧無言，邱瑾轉向梅梅，“你好好照顧他，我先走了。”

　　梅梅縮著脖子點頭，邱瑾氣場太強大，在她面前，梅梅連話都不敢說。

　　畢竟是自家經紀人，司渺和她一起出去，把她送出了校門。

　　她的車停在馬路對面，過道之前，她突然回頭，“司渺，你的緋聞微博，是你自己找人刪的嗎？”

　　邱瑾的話把司渺問的一怔。

　　他反問道：“不是公司找人刪的嗎？”

　　按照小趴的說法，他的緋聞博出來沒多久就被刪了，作為國內五大娛樂公司之一，風行絕對有能力也有資本這麼做，司渺還以為是公司的公關部門出手替他解決的。

　　他倆都是聰明人，話說到這一步，便沒有必要再繼續下去，邱瑾跟他道別上車，司渺帶著疑問回去。

　　在孫昭的訓練下，下午的戲份順利完成，回到新酒店把一身臭汗沖乾淨，司渺笑著給季越東彈視頻。

　　那邊接的挺快，一抹橘色的身影瞬間填滿鏡頭，司渺驚呼：“他怎麼胖了？！”

　　“沒有吧......”男人臉沒出鏡，只出鏡一隻大腿，用來安置苗苗，“可能是離鏡頭太近了。”

　　男人把貓往後撈了撈，別說，看著是比剛才好了點，但也確實變粗了。

　　“估摸著是吃的太飽，把肚子撐大了，所以腰上顯著粗，”司渺邊猜測邊給季越東科普，“十個橘貓九個胖，你別喂他太多，胖了之後容易生病。”

　　男人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見貓沒問題，司渺便集中注意力去看人。

　　他一直非常欣賞季越東的腿，現在滿螢幕都是腿，時機大好，不看太浪費。

　　可這麼一看，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貓是粗了，人的腿卻細了。

　　聯想到上次見面時男人瘦削的臉，司渺不滿，“你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

　　季越東：“......還行。”

　　季越東話音剛落，司渺臉上的笑終於掛不住了。

　　這兩天男人的語氣一直很敷衍，剛開始他以為男人忙，現在看來，不是忙，只是單純在搪塞他而已。

　　司渺不記得自己最近做錯了什麼，不喜歡這樣莫名其妙的冷淡。他是個出問題便會想方設法解決的人，要麼矛盾越堆積越深，小矛盾也會演變成大矛盾的。

　　司渺深吸口氣，正色道：“季東東，你看著我。”

　　季越東正在思考，該怎麼在不傷害小朋友的前提下，向他解釋清楚上錯婚車的事。

　　畢竟小朋友是當事人之一，他有知情權，也有選擇離開的權利。

　　季越東心不在焉地抬起手機，看向螢幕。

　　螢幕中的男孩唇角緊抿，眸子漆黑幽深，似是吞噬萬物的深淵，倔強地望著他。

　　在季越東的印象中，男孩慣于隱藏他的情緒。這是第一次，他敢於直視他。

　　他目光灼灼，毫不躲閃，“請你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

　　於是季越東笑了。

　　也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

　　他本就不在意形婚的人叫方念劉念還是什麼念，左右當初是為了安慰奶奶，才安排這麼一齣戲。

　　倒是司渺的出現，讓他心裡更加明晰一個念頭。

　　——這位元小朋友就是他形婚物件的不二人選。

　　——其餘，誰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