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塞人

　　早上剛醒， 眼睛還沒全睜開呢，司小同志便軟著胳膊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給季東東送去清晨第一句問候:【季東東，早安哇！】

　　被震動聲吵醒的季越東：【......早】

　　小司：【刷牙了嗎？】

　　越過冬季：【還沒】

　　小司：【你還沒起？】

　　季越東看了眼時間，淩晨五點。

　　越過冬季：【剛醒】

　　【抱歉抱歉】， 司渺趕緊道歉：【你繼續睡，我去開個嗓！】

　　季越東一想像那畫面——大早上五點， 小朋友站在酒店的陽臺或者衛生間開嗓。

　　八成要挨揍。

　　季越東深吸口氣， 摘掉眼罩起身：【別去，我起來了】

　　小司：【睡飽了嗎？】

　　越過冬季：【嗯。】

　　小司：【[呲牙]那咱們一起刷牙吧】

　　他發完這句便抓著手機往衛生間走，想把自己的牙膏拍下來給對方看。剛把牙膏管從牙筒裡拿出來，季越東一個視頻啪地彈了過來。

　　司渺：“？？？！！！”

　　他趕緊放下牙膏管， 把視頻按了。剛起床臉沒洗，頭髮亂的跟雞窩似的， 怎麼能讓季東東看到自己這個形象！

　　對於他的行為， 季越東很奇怪：【不是說要一起刷牙麼？】

　　司渺欲哭無淚， 沒想到季東東把一起刷牙誤解成這種方式，他的意思是文字直播刷牙就可以了。

　　但轉念一想， 如果早上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季東東，那今天將會是多麼美好的一天！

　　於是說時遲那時快，司渺把手機放在旁邊，腦袋插到水龍頭下，右手擰開開關，非常迅速地洗了一把頭加臉， 然後把視頻撥了回去。

　　這一系列動作用時不到兩分鐘，對方接通的也很快。沒等人家開口問，司渺搶著解釋:“我剛才在洗臉，不方便接！”

　　季越東不質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嗯”了一聲。

　　胡亂給自己脫完罪，司渺這才發現，對方應該也是剛洗完臉的狀態，還沒來得及擦，水珠順著鋒利的下頜線滑落，有種致命的吸引力。

　　斜襟絲質睡衣的領口稍有些淩亂，露出一小片堅實的前胸，司渺往那裡面瞄了一眼，頓時覺得應該是早上沒喝水的原因，喉嚨幹的厲害。

　　他怕被對方發現，不敢多看，立馬收回視線，眼神飄忽不定：“那什麼，季東東，你怎麼沒穿那件藍的啊。”

　　就是司渺送的那件，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誰規定人家必須時時刻刻穿他送的衣服了？

　　“走之前洗了，還沒幹。”季越東淡淡道。

　　“哦......”原來不是沒穿，是穿髒洗了，司渺在心裡偷偷笑了下，“那我再給你買一件換著穿。”

　　這樣就算一件洗了，穿的另一件也是他買的。

　　“不對！”司渺忽然發現這麼說顯得自己很摳，又改口道：“我多買幾件，你想怎麼穿就怎麼穿！”

　　季越東：“......”

　　東方集團老總莫名有了些自己被包養的感覺，奇怪的是，這種感覺並不差，也不恥辱，反而還蠻有意思的。

　　季越東“嗯”了聲，生平第一次開口跟人要衣服，“一件就夠了。”

　　貴是貴了點，但小朋友的工資在東方發，到時候從工資裡給他補回去就好。

　　收禮的人痛快，送禮的人更高興，司渺彎著眼睛在鏡頭前晃晃牙刷，“那就這麼說定了......咱們開始刷牙吧。”

　　.

　　兩人都沒做過這種奇怪的事。

　　一手拿著牙刷刷牙，一手拿著手機直播自己刷牙，季越東心理承受能力尚可，只要想著遷就小朋友刷牙的時長就可以。

　　小朋友就沒那麼痛快了，怕嘴咧的太大顯猙獰，又怕角度不好顯臉盤子大，一個牙刷了十分鐘，牙齦都刷疼了。

　　季越東牙齦也不是很舒服，邊洗牙刷邊垂著眼皮問：“刷好了？”

　　“好、好了，”司渺舔舔發麻的牙床子，“那先掛了？”

　　“嗯。”

　　等了一會兒，兩人誰都沒掛。

　　司渺：“......你怎麼不掛？”

　　季越東：“你先。”

　　司渺沒掛是想再多看季東東兩眼，現在已經多看不知道“兩眼”的多少倍，他不是個貪婪的人，便沒磨蹭，掛斷視頻。

　　如他所料，見過季東東之後，今天果然十分美好。營養師通知要逐漸給他加餐，作為飯量比正常男生還要大點的人，司渺這陣子就沒吃飽過，聽到消息開心的想哭。

　　一天的拍攝也很順利，被他耽誤了的進度沒怎麼加班就趕出來了。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蔣柏良對他的態度好像好了些。

　　沒給他笑臉，也沒主動找他聊天什麼的，但在開拍之前會有意無意的提點一兩句，這對經驗不足的司渺非常有幫助，僅一天下來，便在小本本上記了不少知識點。

　　晚上收工也算是挺早的，司渺哼著小曲回休息室換常服。他穿的還是季東東給他買的那一套，穿一百天也不嫌膩。

　　都換完哼著小曲出來的時候，門口站著一個人。

　　司渺覺得奇怪又不奇怪，趕緊閉上嘴，禮貌道：“蔣老師是在等我嗎？”

　　蔣柏良點頭道：“是找你的。”

　　“等了多久了......您剛才怎麼不叫我？”

　　“我沒什麼事，把東西給你就走，”蔣柏良將手裡的檔案袋遞給他，“別再丟了。”

　　真正用心接觸過之後，司渺發現蔣柏良只是表面看著嚴肅刻板，其實人挺好相處，也不是那種藏著掖著的性格，很直爽。

　　否則不會明目張膽讓他聽見類似于“男明星”、“小鮮肉”之類的話，蔣老師反感一個人的時候就放在明面上，從不在背後說三道四。

　　司渺打開檔案袋，裡面是自己塗塗畫畫的那幾張東西，頓時有點不好意思。

　　蔣柏良倒沒什麼，點點頭說：“這是好習慣，保持下去。”

　　“好，謝謝您。”司渺鄭重道。

　　這時蔣柏良的車開過來了，司渺跟他笑著跟他說“再見”，蔣柏良揮揮手回了他一句“明天見”。

　　這是兩人第一次在下戲的時候互相道別。其實人與人之間形成誤解容易，解除誤解也容易，無論做什麼，只要態度端正，遲早會被人看見、被人認可。

　　司渺心裡頗為感慨，可惜沒給他太多感慨的時間，前腳剛送走蔣柏良，後腳只見副導演又拿著劇本和日程走過來。

　　“小司，耽誤你幾分鐘時間，我跟你確認一下後幾天的戲。”

　　“不耽誤，”司渺笑笑，“您講。”

　　副導演是個年輕姑娘，總有點不太敢直視司渺，低頭點點劇本：“差不多三到四天吧，就到‘雨巷追擊’那場戲了，你想用替身還是自己上？”

　　司渺想都沒想：“自己上。”

　　“好，那這樣......”副導演似是早猜到他的選擇，“我把你後幾天的戲都集中在上午，下午讓武術老師過來指導你，可以嗎？”

　　這沒什麼可商量的，配合導演和整個劇組運行是演員職責所在，司渺自然同意，兩人又把責任狀簽了，司渺才上保姆車回酒店。

　　副導演所說的“雨巷追擊”，是跛子陸驍在《代號57》裡為數不多的動作戲之一。

　　這場戲中，周延和陸驍約定雨天在小巷裡碰面，借用雨傘交換情報。可就在即將交換的前一秒，周延敏感地意識到身後有人跟蹤，給陸驍打眼色示意他突發狀況，陸驍秒懂，兩人便沒交換情報，如陌生人一般擦肩而過。

　　在劇本的設定中，是己方內部出了奸細，才致使周延被敵方所懷疑。跟蹤他們的敵方哪裡肯這麼輕易放兩人離開，兵分兩路圍追堵截，周延那邊被他輕鬆解決了，陸驍這邊因為腿傷的原因，經過一場長達三分鐘的槍戰加肉搏後，才團滅了對方四個人。

　　這場戲剪出來之後是三分鐘，實際上拍攝時長將近十分鐘，因為打戲角度不清晰要剪、動作不好看要剪、動作不出彩也要剪。說白了就是從你十分鐘的打鬥裡找出最炫酷的三分鐘拿出來用，看起來視覺效果是好，一直打到尾的演員卻也累。

　　尤其是司渺這種完全沒有打戲經驗的，現學現賣、又要賣的有模有樣真的很難。這需要看個人用心程度了，如果到時候不行的話，導演這邊有第二手準備，直接讓替身上場。

　　車開到一半，司渺猛地想起來有個事忘問她，調出副導演的微信，發了個沙雕表情包過去。

　　副導估計也在回程的路上，同樣回了沙雕表情包，問他：【怎麼辣？】

　　小司：【我記得錢導上次說，敵方小頭目的演員還沒確定下來，現在定下來了？】

　　副導：【是，前天定的。】

　　小司：【你知道是誰嗎？】

　　副導：【導演那天貌似心情不好，沒和我說，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去問問。】

　　司渺最不願意麻煩別人，趕緊拒絕：【不用，我就好奇問一下，畢竟我要和這位演員打好久。】

　　他說【打好久】是客氣的，其實在這場戲的後半部分，幾乎是敵方小頭目單方面挨打，並且最後被陸驍活生生打死。

　　拳腳無眼，有時為了拍的更逼真，許多動作都是真打到對方身上的，力道只靠個人控制。

　　許多時候情緒到位了，控制不好傷到對方都是常事。

　　司渺一直知道自己的毛病，用感情演戲所以入戲太深，萬一當時情緒進去了，不小心真把人家打疼了怎麼辦？

　　因此他想提前處好關係，到時候不至於太得罪人，事後也好彌補。

　　但沒想到副導竟不知道對方是誰，這就有些尷尬了。

　　副導說是因為錢導前天情緒不好，沒告訴她演員人選......司渺回憶起來，那天他在錢導休息室門口，好像是聽到錢導扯著嗓子抱怨了。

　　抱怨投資方往劇組塞人。

　　《代號57》最大的投資方就是東方影業，所以......東方往劇組塞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