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解圍
之後的幾天,梅姨也都在劇組,沒事了當當背景人群,還給他帶了專門的燙傷膏,說是特意買的,比劇組自備的要好。
這部劇也很快就拍完了,三天之後就殺了青,殺青當晚,全劇組去了附近一家不錯的酒店聚餐,觥籌交錯之間,就是白瀟這種不喜交際的人也喝的有些微醺,期間離了席到洗手間去洗了把臉清醒清醒。
這一次他真是時時刻刻都留著心眼,生怕再出了像上一次那樣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是被下了藥,喝的也不少,但是恍恍惚惚地還有意識,只是無法自控,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進錯了房間,遇見一個和他一樣被下了藥的人。
他恍惚間記得自己是打了什麼人——當然,不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個,而是後來破門而入的人,好幾個人。他記得自己一腳踢飛了其中一人手中的相機,那相機撞在天花板上,鏡頭摔得粉碎,然後他把那幾個人踹出了門,狠狠地把門關上了。
……所以武力值太高……有時候也是個問題啊……
沒有了別人阻止,失去自控的他自然是在搏鬥之中將屋裡那人死死地壓在了身下,然後……
白瀟猛地將冷水潑在臉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不得不承認,那天晚上的記憶雖然並不完全,卻讓他回味了很久。
那低沉而難耐的喘息,那無助的顫抖,還有被逼得通紅的眼睛溢出的淚痕……
此刻,在酒精的催化下,那晚的場景再次回到了他的腦海,洶湧而至,無法抵抗。
只是想想,就覺得氣血上湧。
他還隱約記得那個人的臉,非常好看,但總是皺著眉頭,難耐地時候就會被逼出不一樣的神情,禁欲又誘惑……但是他不知道那人的名字。
後來他也托朋友去查過,朋友卻告訴他,所有的證據已經被處理乾淨了,當然,下藥的人也處理乾淨了,他晚了一步。
白瀟趕忙又用冷水洗了洗臉,他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去吹吹風冷靜冷靜。
賓館的這一層樓有一個露臺,方才路過的時候他看到了,於是出了洗手間,往露臺走去。
這時候大家都吃得正嗨,露臺上沒什麼人。
他走到露臺的邊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覺舒暢很多,也清醒了很多。
“白瀟?”
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白瀟驚了一下,轉過頭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屈皓,也是這部戲的男主角。
“屈皓,你怎麼也出來了?”
“裡面太悶了,出來透透風。”
白瀟點了點頭笑了一下,心中卻有些警惕,因為他發現屈皓這個時候的神情絕對稱不上是友善。
他們兩個人進組之後除了拍戲就沒有什麼私下交流了,白瀟實在想不到自己是什麼時候得罪了他。
“我們第一次見,還是在《一見鐘臉》這部劇試鏡的時候,你還記得吧?”
“……啊,記得。”白瀟說道,心中有些尷尬——其實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一見鐘臉》是前些日子挺火的一部都市喜劇,他在其中扮演女主角的弟弟,就是那次試鏡得到的機會。屈皓這麼一說,他才知道兩人竟去試過同一個角色。
屈皓看他不溫不火的樣子,挑了挑眉,點了一支煙。
白瀟不喜歡煙味,但是也沒有阻止,只是不著痕跡地微微避開了些許。
屈皓在他面前沒有了在導演面前彬彬有禮的樣子,斜著眼打量了一下白瀟,說:“我沒想到你這次竟然還會演配角。”
……???不演配角演什麼,他這個水準難道能演主角嗎?
白瀟忽然想到,對方也是和他差不多時間出道的,但是同樣的一年,他還在配角上混,而人家現在都已經在演主角了……
既然比自己過的好,為什麼要這麼陰陽怪氣的?
他在心中暗暗腹誹了一番,說道:“……這個角色我挺喜歡的。”
屈皓似乎很不屑,吐了一個煙圈,說道:“哦,是嗎?我還以為是你沒有伺候好金主呢。”
……哈?什麼金主?
屈皓看他一臉茫然,有點不耐煩:“裝什麼啊……”
白瀟一臉懵逼,沒能理解他的腦回路,一時間竟也沒想出來怎麼回復,兩人竟然四目相對僵在了那裡。
好尷尬。
忽然有人打破了尷尬。
“白先生,原來你在這裡。”
聽到聲音以為自己得救了的白瀟轉過頭去看向聲音的來源——
“梅、梅姨?你怎麼在這裡?”兩人經過這兩天的接觸已經熟了起來,白瀟覺得梅姨意外的有趣,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出現在這裡。
“我剛剛打了您的電話,但是您沒有接,我只好過來找您了。”
只見“群演”梅姨穿著幾乎可以出席晚宴的貴婦裝站在不遠處,露出一個得體的微笑,道:“白先生,程先生說他很想您,讓您今晚就回去,已經為您訂好了機票,他後天要出差,正好明天你們可以討論一下接下來想演哪個劇,程先生給您準備了五個不錯的劇本,男主男配隨您挑。”
“……哦。”白瀟愣了兩秒才出聲,隨即意識到自己這樣太僵硬了,於是又接了一句:“我也很想他。”
說完之後,他終於進入了演員模式,伸手看了看時間,道:“梅姨您定的幾點的機票?我得過去跟導演說一聲。”
“不耽誤您的事,一會兒您直接跟我聯繫就好。”
白瀟點了點頭。
“啊對了,我還有點事需要私下跟您說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便……?”她看了看一旁的屈皓。
屈皓沖她微笑了一下,一副紳士的樣子,說道:“無妨,我們只是閒聊。”
白瀟:“……”面具戴的真快。
白瀟歎為觀止,梅姨沖著屈皓點頭致意,拉著他就走了。
剛走出去沒幾步,身後的屈皓似乎才反應過來,道:“誒等等,你不是……這幾天經常在劇組的那個群演嗎?還把白瀟手給燙了的那個?”
白瀟心中一緊張,沒想到屈皓的觀察竟然這麼仔細。
他還沒想到怎麼回應,就見梅姨一臉從容地回過頭去,道:“對啊,我就是有興趣,所以過來體驗一下生活,沒想到不小心把白先生的手給燙了,唉,回去還得跟程先生請罪。”
她一臉惆悵,然後又問道:“屈先生還有什麼問題嗎?”
屈皓搖搖頭,得體地微笑道:“沒有沒有,只是一釋心中疑惑。”
梅姨點了點頭,就挽著白瀟離開了。
剛一轉彎,白瀟就看見梅姨沖他眨了眨眼,一臉得意的微笑。
梅姨!牛逼!什麼群演?最佳老戲骨獎這就頒給您!
*
兩人相攜走到一個角落裡,白瀟才放鬆下來。
“梅姨,您真是太厲害了,這個演技,去當什麼群演啊,妥妥的老戲骨!”
梅姨被他誇的直笑:“我這叫什麼演技啊,我這叫耍帥!”說罷便攤開了手,一副傲嬌的樣子。
竟是把他前兩天的臺詞活學活用了,兩個人笑得不能自已。
待兩人終於平復下來,梅姨問道:“你這是怎麼得罪他了?他這麼諷刺你?”
“唉……”白瀟道:“我當時沒反應過來,後來才想起來,他大概是誤會了……那部戲,哦就是《一見鐘臉》,不知道您看過沒有,當時我去試了鏡,他大概也去了,不過我是真的對他沒有印象了。那段時間我去過的試鏡怎麼也有十來個吧。”
他抬頭看了看梅姨,道:“您可能不知道,有些劇呢,角色其實已經內定了,試鏡就是走個過場,當時這個劇我記得就是這樣,後來是因為臨到開拍,原本的演員不想演了,導演這才把當時試鏡的結果翻出來,選了我。”
“我也不知道是我比較優秀呢,還是因為我檔期比較閑……總之後來我得到了那個角色。屈皓可能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以為我就是那個‘內定’的人吧。”
“哦……”梅姨恍然大悟,壓低了聲音說:“所以,他演技這麼爛還能當主角,也是因為‘內定’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說不定是痛定思痛,付出了常人所不知道的努力呢?”白瀟雙手合十放在胸前,道:“阿彌陀佛,背後妄議他人,這樣不好。”
梅姨:“……你信佛啊?”
“不信。”白瀟立刻否認:“我姥爺信,我跟著他久了,習慣了。”
梅姨被他這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真是有點喜歡他了。
白瀟這才問她:“誒,梅姨,您這衣服……?”
她不是看娃的嗎?怎麼會有這麼華貴的衣服?
“怎麼,保姆就應該樸素嗎?我做保姆,就不能有幾件能出入正式場合的‘戰袍’嘛?
“能能能,”白瀟敗給她了,連忙稱讚:“特別好看,特別鎮得住場子!”
梅姨被他誇得心花怒放。
白瀟又問道:“不過梅姨……您怎麼到這來了?”
梅姨微笑:“來找個朋友。剛才我出來正好看見你在天臺上,一靠近就聽見他說那樣的話。我一看你這面相就知道你不是那種靠著什麼‘金主’上位的人,他那純粹就是瞎說。”
“您還會看面相啊?”
“那當然啦~”梅姨看了看時間,拿出了手機,說:“來,小夥子,留個電話吧,你叫白瀟是不?”
“嗯。”白瀟接過她的手機,毫無防備地輸入了自己的號碼。
梅姨把號碼存好,打給他,讓他也存了自己的號碼。
然後她又點開了相機,說:“咱們兩也算是有緣不是?我們合張照?”
“好。”
“哢”的一聲,兩人的笑容定格在了相機之中。
梅姨一連拍了好幾張,然後拿著手機翻過來翻過去,一臉的滿足。
“好啦,那我走啦,將來有緣再見~”說完,就沖著白瀟笑了笑。
“好的梅姨您慢走……”
看著梅姨開心地離開的身影,白瀟站在原地愣了一會。
……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梅姨最後那個笑容別有深意……
……一定是他想多了……吧?
*
白瀟告別了梅姨,向劇組所在的包間走去,路上就看見屈皓慢悠悠地踱步回來,兩人終於走到了一處,屈皓瞥了他一眼,對他的態度並沒有改變,還是那一副“你也不過如此”的樣子。
“原來你的金主是程鉞。”路過垃圾桶的時候,他順手把煙掐了:“看來他對你還挺好,連身邊最近的親信都派到你這來啦……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方才對不住。”
說是對不住,其實語氣裡還真沒什麼對不住的意思。
而白瀟卻忽然覺得,這個人有點意思。
他還是決定解釋一下:“其實你誤會了,《一見鐘臉》那個角色,最開始是有內定的,但是後來那人不演了,劇組才找上了我。”
身旁的人腳步頓了一下,抬起手來似乎是想抽一口煙,然後才發現煙已經被他掐了。
他有點尷尬地跟了上來:“這樣啊……對不起,是我誤會了。”
這個時候,還真是有了一點“對不起”的意思。
白瀟對他笑了笑:“沒事,我理解。”
他也沒有特意去解釋關於“金主”的事情,倒是在想,他剛剛說“程越”,“程越”是哪位大佬?
白瀟心想,難怪自家老爸總說自己“學生氣”,他真的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關注。
他一邊走著,一邊拿出手機來搜索了一下“程越”二字。
沒看出什麼特別的。
某度提醒他:您是否要找程鉞,或依然搜索程越?
白瀟挑了挑眉,點了“程鉞”二字。
酒店裡網速有點慢,最上面的某度百科中的圖片緩緩展開,顯示出一張英俊但神情冷肅的臉。
咦,好像有點眼熟。
……然後,這張臉就與腦海中那張模糊的容顏漸漸重合……
白瀟:……!!!!!
他猛然停住了腳步,一旁的屈皓疑惑地回過頭來看他。
他只看到白瀟愣住,卻看不到白瀟內心的呼嘯……
……臥槽!!!臥槽!!!這不就是他嗎???!!!
得來全不費工夫。
紛繁地記憶再次湧入腦海,白瀟的耳根漸漸紅了起來。
……媽的,白冷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