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隨著某些人的上跳下竄,流言很快就在一直惶惶不安的城民之中傳開了。
像是傳染病一般,不過是幾個小時,幾乎整個城市的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執政官帶著其他官員逃走了!
士兵們保護著官員逃走了!
他們被拋棄了!
這怎麼可以——
雖然是在深夜,但是城市卻已經亂了起來。
本就因為海盜的襲擊而戰戰兢兢地躲在房間裏一下午,心慌意亂的市民們的心態被這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
恐懼、憤怒、失望等洶湧而來的情緒壓垮了他們的理智,在某些有心人地鼓動下,他們一股腦湧了出來,如上千條溪流一般彙聚在一起,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
成千上萬的城民湧上了街道,從四面八方彙聚到了城中心的執政府面前。
“讓執政官出來!”
“讓官員們都出來!”
“我們的士兵在哪里——?”
執政府前,原本空曠的大型廣場此刻密密麻麻擠滿了人。
所有人都在高聲呼喊著,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憤怒。
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叫著,有人怒不可遏地揮舞著拳頭,高聲怒吼著。
人類是最容易被四周的同類影響的存在。
就算本來只是想來看看情況的那些人也不由自主地被這個環境所影響,被捲入了波濤之中跟著激動了起來。
“你們怎麼可以逃走啊?我們怎麼辦?”
“居然想要拋下我們自己逃走,你們這群懦夫!”
負責守護執政府的數百名士兵艱難地守在執政府的大門口,將長槍橫在身前,擋住身前擁擠的市民。
他們的身影如一道堅實的牆壁,死死地擋住洶湧的人群,不讓他們沖進去。
而他們的阻攔越發觸怒了這些已經怒火上頭的人們。
“拋下我們!居然拋下我們不管!你們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
“你們這群走狗!”
“滾開,我們要見執政官!你們這群該死的走狗給我們滾開——”
有人披頭亂髮地尖聲辱駡著阻攔他們的士兵。
有人伸出手,想要奪走那些士兵手中的長槍。
一旦有人帶頭,就會有不少人跟上去。
有手伸過來,撕扯著士兵的頭髮和衣服。
還有手伸過來,重重地砸在那些士兵身上,甚至用指甲在他們的臉上手臂上抓出傷痕。
“你們這些助紂為虐的傢伙!”
“你們不得好死!”
“執政官!讓他出來,出來見我們!”
被肆意咒駡侮辱的士兵們臉上青筋都繃了出來,他們咬緊了牙,板著臉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但是他們仍然站在那裏,用自己的身體死死地擋住洶湧的人群。
當伽爾蘭帶著凱霍斯以及幾位將領匆匆從側門奔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形。
沒有想到場面竟然已經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局面,眾人一下子怔住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黑夜中,只見那成千上萬的市民擁擠在廣場上,呐喊著要見執政官。
就在這時,突然唰的一下,原本黑暗的廣場大亮了起來。
被特殊機關連通著的環繞著廣場四周的火炬轟的一下全部都被點燃了起來。
一瞬間,光芒大作。
而最亮的一處是在執政府高樓前方一處延伸出來的高臺。
那高臺正面面向著廣場,而後面,則是一個半球形的造型,將高臺環繞住。
巨大的火炬將這個高臺照得亮堂堂的。
那是執政府的公告台。
每有什麼重大事情、或者舉行盛大祭祀的時候,城民就會被召集到廣場上,執政官會站在公告臺上向眾人說話。
經過工匠特殊而巧妙的設計,在公告臺上,能將說話的人的聲音放大。
只要廣場足夠安靜,在這裏高聲說話能傳遍整個廣場,讓所有人都聽到。
喧鬧的廣場在公告台的火炬燃起的一瞬間安靜了一下。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海軍將領服飾的男人出現在高臺之上。
“塞斯艦長?”
“是塞斯艦長。”
“沒錯,是他!”
不少市民一眼就認出了這個人。
塞斯的出現讓他們開始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了起來。
“托澤斯的市民,請聽我說——”
得益於公告台的特殊之處,塞斯的聲音在整個廣場響起。
“你們並沒有被拋棄。”
他說,
“我們還在,軍隊還在,請大家一定要相信我們!我們是亞倫蘭狄斯的軍人,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會拋下你們!”
“所以,不要害怕,請放心地回去吧。”
塞斯大喊道,
“我們會守護這座城市,我們一定會保護你們!”
塞斯艦長在托澤斯城中一貫以正直著稱,他這一番話讓眾人稍微安靜了一些。
心中的怒火減弱了幾分,眾人彼此看著,雖然還沒有人動,大家依然都站在廣場上,但是不少人臉上都浮現出猶豫的神色。
被激烈的環境所影響而情緒失控的那些人也開始冷靜了下來,極少數清醒的人已經開始勸說一起來的親友們離開這裏。
塞斯鬆了口氣。
可是就在這時,安靜下來的人群中突然又響起了一聲高喊。
“說得好聽!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們!”
眾人怔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喊出這話的人是誰,相似的質疑聲又接二連三地響起。
“沒錯!隨隨便便幾句話就想讓我們相信你們,怎麼可能!”
“是啊是啊,你只是一個艦長而已,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大家不要被他騙了!”
“讓執政官出來!我們要親眼看到他,親耳聽他說話——”
這些質疑聲從人群中不同的地方發出來,一下子又讓安靜下來的猶豫著的人們再一次不安了起來。
火焰再一次被點燃,他們跟著那些聲音高喊了起來。
“沒錯!執政官出來!”
“你只是區區一個艦長,你說的話管什麼用?”
“執政官呢?他為什麼還不出來?”
“一定是真的跑了,你們看,除了塞斯艦長,一個官員都沒看到,他們一定是全部都跑了,就留下這個人哄騙我們——”
“我們要見執政官!”
“在見到執政官之前我們不會相信你的任何鬼話!”
廣場刹那間再度群情洶湧了起來,人們在一起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
他們向前沖了過去,想要衝破士兵們的封鎖線,沖進執政府裏。
他們被怒火沖昏了頭,紅了眼,一個個神色猙獰,嘶吼到脖子上青筋暴起的地步。
他們像是想要在這一刻將自己的恐慌、憤怒、驚懼盡數發洩出來。
塞斯在公告臺上大喊著,焦急地嘶吼著,可是沒用,再也沒有相信他的話。
士兵組成的防線已是搖搖欲墜,就算是軍人,他們也無法和這麼多瘋狂的人抗衡。
場面已經徹底失控。
站在側門口的幾位將領鐵青著臉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凱霍斯深深地皺著眉。
看著眼前已經不可收拾的局面,伽爾蘭靜靜地站著。
他緩緩地閉上眼,細碎的金髮散落在細長的睫毛上,像是在他睫毛上染上了一點金光。
震耳欲聾的呐喊聲如山呼海嘯一般,就在他耳邊回蕩。
可是在這個暴躁的廣場之中,不知為何,只有他站著的地方異常的安靜。
伽爾蘭站在那裏,好一會兒。
然後,他睜開了眼。
廣場四周燃燒的火光彷彿在他睜眼的這一刻盡數落進了他金色的眼眸之中。
他突然猛地轉身,沒有招呼任何人,隻身快步從側門走回了執政府大廳裏。
他離開的時候,凱霍斯正在對身側的幾名親衛吩咐著什麼。
騎士命令道:“立刻安排人混進人群,將剛才那幾個先起哄、鼓動他人的傢伙控制住,不要讓別人發現。”
說完,他一轉頭,就看到伽爾蘭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在門裏。
他怔了一下,突然臉色大變,匆匆追了上去。
“王子!”
空空曠曠的大廳之中,只有腳步聲在回蕩。
凱霍斯大喊著,可是伽爾蘭沒有回頭。
他穿過大廳,快步走過執政府內部的長廊,走到了另一側。
那是執政府內部正中間的位置,一扇門敞開著,門內,螺旋形的石階直接通往上方。
塞斯焦急而又徒勞的喊聲從螺旋石階的頂端傳來。
從這裏走上去,就是那座公告台。
伽爾蘭抬腳。
只是,他剛走往上一步,追來的金髮騎士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少年回頭,他站在臺階上,俯視著他的騎士。
凱霍斯扣緊他的手腕,仰頭看他。
“不,殿下。”
騎士說,他的聲音在這一刻壓抑著。
他的瞳孔用力收縮了起來。
“不可以。”
如果只是隱身於幕後坐鎮,除了那幾位將領之外,誰都不會知道王子還在城中。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直都很淡定,也不曾勸說王子離開托澤斯城的原因。
他早已想好,一旦事敗城破,他便強行帶著王子突圍離開。
他有這個自信。
可是,王子若是現在在眾人面前現身……
凱霍斯緊緊地抓住伽爾蘭的手腕。
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不暢。
“殿下。”
凱霍斯輕聲說。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生怕大一點就會讓什麼東西無法挽回。
“這次,只要這一次就好,這一次,您一定要聽我。”
他說,
“請您……不要去。”
不要去。
如果您去了。
一旦在眾人面前現身,您就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
站在石階上,少年金色的眸俯視著凱霍斯。
他沒有回答。
他只是看著凱霍斯,笑了一下。
稍許寂靜,稍許沉默。
騎士扣著少年的手指緩緩地、艱難地鬆開。
他站在樓下,看著伽爾蘭轉身離去。
少年轉身時飛揚起的淺色披風掠過他的眼前。
在他孔雀石般翠綠的眼底掠過深深的影子。
騎士站在那裏,看著他的王子的背影消失在螺旋的石階中。
…………
………………
塞斯怔怔地看著下方喧鬧的人群,他的嗓子已經啞了,可是,沒有任何作用。
這一刻,他突然有種心力交瘁的感覺。
敵人還沒殺進來,托澤斯城卻已經要從內部垮掉了。
多麼諷刺。
他們拼死想要守住這座城市,可是那些不知被誰鼓動起來的城民們卻不相信他們,認定了他們要拋棄自己,對他們大喊大叫地叫駡著。
哪怕堅韌如塞斯,一時間也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他已經束手無策的時候,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當看來那個熟悉的身影時,他睜大了眼。
“王子?”
他失聲喊出來人的身份。
對來人的驚訝讓塞斯忘記了自己此刻身在公告台之上,他這一喊,聲音就被擴了出去。
廣場上,那特殊的稱呼突然在耳邊響起,讓不少人怔了一下,面面相覷。
“王子?”
“他在說什麼?”
“怎麼可能?聽錯了吧?”
他們議論紛紛著,不由得仰頭向上看去。
“您怎麼——”
凱霍斯的打算,早已和塞斯透露過。
塞斯非常贊成凱霍斯的主意,並告之眾將領不得將王子還在城中的事情透露出去。
一看伽爾蘭上來這裏,他頓時急了,想要勸伽爾蘭下去。
“塞斯,你退下。”
伽爾蘭一句話,就讓塞斯所有的話卡在喉嚨裏。
在心底發出一聲深深的歎息,他低下頭。
他說:“是的,王子殿下。”
他低頭,退到了一邊。
回答的時候,他還站在高臺的中心點上,聲音再一次被擴展了出去。
眾人再一次聽到了那個稱呼。
“沒錯,他說的就是王子。”
“難道真的是……”
“不可能,王子那麼尊貴的身份,比執政官要尊貴多了,執政官都逃了,他怎麼可能還在?”
“可是他明明喊了……”
“是啊,我剛才也聽到了。”
剛才還群情激奮的人們一瞬間全部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睜大眼緊緊地盯著那座燈火通明的公告台。
他們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著。
他們看到塞斯艦長退到一邊,低頭跪下。
一個少年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巨大火炬的火光照亮了少年的面容,還有那被風吹起的金色長髮。
那位就是……王子殿下?
托澤斯城民們又敬又畏地注視那個少年,那種天生對於至高無上的王室的敬畏讓他們閉上了嘴,不敢再發出什麼聲音。
畢竟,那可是王子啊。
再怎麼被怒火沖昏了腦袋,給他們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對尊貴的王子放肆。
“托澤斯的城民們。”
在那成千上萬的市民的注視下,伽爾蘭開口。
“我是亞倫蘭狄斯的王子,伽爾蘭。”
真的是王子殿下!
眾人的心臟劇烈跳動著,高高提起來。
可是下一秒,他們高高提起的心臟轉瞬間就重重地摔了下來。
伽爾蘭說:“如你們所知的一樣,托澤斯的執政官以及大部分官員已經逃走。”
“!”
塞斯猛地抬頭。
他們竭力想要隱瞞這件事,沒想到王子直接就說了出來。
他張嘴想說什麼,可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伽爾蘭的一句話就像是晴天霹靂,一下子就把整個廣場的市民給劈懵了。
他們呆呆地站在那裏,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確定了自己被拋棄的事實,怒火瞬間燒紅了他們的眼,驚懼和絕望在這一瞬間甚至壓過了他們對王子的敬畏,有一些人張口,想要大喊出聲。
可是,在他們叫喊起來之前,伽爾蘭已經先他們一步開口。
“想逃走的人都已經逃走了,逃遠了。”
伽爾蘭說。
他抬起手,指向身側,那跪著的塞斯。
然後,又向下,指向人群,指向那些阻攔住市民一直在被人們推聳衝撞著的士兵。
“所以現在留在這裏的,都是拒絕了跟隨執政官一起逃走,想要保護你們,決心與托澤斯城共存亡的人。”
只是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將眾人即將破口而出的怒吼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廣場再一次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狀況。
伽爾蘭說:“托澤斯的城民們,你們還打算繼續辱駡這些為了保護你們留下來的戰士嗎?”
眾人一時間有些茫然。
但是,或許是有意無意的,那些衝撞著士兵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點。
廣場安靜了下來,眾人相對無言。
執政官逃走的流言曾讓他們無比憤怒。
可是,確認了流言成真的時候,他們反而沒了繼續發怒的心情。
心裏空空落落的,可怕的現實讓他們腦子成了一片空白。
站在廣場側面的凱霍斯抬頭,看向他的王子。
他分散出去的親衛已經暗中將剛才在人群中帶頭的十幾個人控制住了,不著痕跡地帶出人群,打算帶回去審訊。
“我托澤斯城睿智的子民們。”
高臺上,王子的聲音在高空中擴展開來。
“不要讓怒火和驚慌沖昏你們頭腦,想一想,無論官員們是否逃跑,你們來到這裏,都毫無作用。”
他並沒有因為城民的動亂而發怒。
他的聲音平和,就如同他此刻平靜的神色一樣。
“我的子民們,智慧之神索爾迦賜予了人類智慧,所以現在,冷靜下來,用你們的頭腦去思考。”
他說,
“思考一下,托澤斯城亂起來後,得利者將會是誰。”
“冷靜地想一想,你們是不是還要繼續下去。”
這一次,沒了那些不斷帶節奏的人搗亂,在一片寂靜中,城民開始冷靜了下來。
細碎的雨水又開始下了起來。
被冰冷的雨水一淋,那被怒火和恐懼沖昏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他們做了什麼?
想起自己剛才做的事情,不少人的臉色蒼白了起來,還有種做夢般的感覺。
他們甚至自己都想不明白怎麼就做出了那種事情。
感覺上就像是被一下子席捲進了潮流之中,不由自主地就跟著血沖頭大喊大叫了起來。
這一刻,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廣場上靜得可怕。
只能聽到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很快,一聲啜泣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有人啜泣著。
“殿下,我很害怕。”
她用帶著哭腔的聲音說,“我真的很害怕。”
“請您告訴我們,我們還能活下去嗎?”
她抽泣著,說出了在場所有人共同的心聲。
“請告訴我們,我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寂靜無聲的廣場上,那聲音就顯得異常的清晰。
幾乎讓所有人都聽到了。
下意識的,彷彿是一種共鳴,眾人將目光看向伽爾蘭。
眾人看向伽爾蘭的目光都很複雜。
他們一方面想從王子口中聽到‘我一定會保護大家’,‘托澤斯城一定會平安’,‘大家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諸如此類安撫他們的語言,哪怕那是謊言。
另一方面,他們又覺得,如果王子真的說出這種和塞斯艦長一樣的話,那麼根本就是在哄騙他們,敷衍他們。
這種矛盾的心情就連他們自己也覺得很茫然。
他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從王子口中聽到怎樣的回答。
他們只能仰著頭,沉默地等待著王子的回答。
伽爾蘭俯視著下方那成千上萬注視自己的眾人。
“我不知道。”
他說,
“我不知道能不能守住托澤斯,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活下去。”
眾人眼中的光黯淡了下去。
王子沒有說假話哄騙他們。
他們一面莫名有點覺得安慰,另一面又越發絕望。
“但是,我的子民。”
高臺之上,年少的王子俯視著他的子民。
伽爾蘭說:“就算是死亡,我也與你們同在。”
那呼嘯的狂風將他的話傳遍了這一片靜悄悄的大地。
眾人怔怔地看著上方。
他們的王子就站在高臺之上。
眾人看不到他的面容,但是聽得到他的聲音。
沒有任何光鮮亮麗的承諾。
沒有任何激昂的鼓動。
比什麼都還要簡單……甚至可以說是殘忍的話語。
可偏偏就是這樣殘忍的語言,不知為何,在這一刻,莫名讓他們那顆一直驚惶不安的心變得平靜了下來。
有人低頭,如祈禱一般握緊雙手。
有人捂著臉在無聲地流淚。
有人屈膝,跪落在地。
有人蹲下來,垂眼抱緊了自己年幼的孩子。
有人抬手,默默地擦去眼角的淚痕。
黑暗中的托澤斯城,細雨飄落,夜色寧靜。
………………
我不知道結果會如何。
但是,我的子民們。
不要害怕。
就算是死亡,我也與你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