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
十多日之前。
“幸好瘟疫的事情發現得及時,現在緊急處理,就能將傷害降到最低。”
瘟疫最大的可怕性在於它無聲無息地潛入。
一開始難以發現,等到發現的時候,早已大規模地死人並且傳染開來。
而現在由於克莉的緣故,它還沒傳染開就被發現,只要及時隔離就不會對大軍造成太大的影響。
“說起來,王子對於處理瘟疫的事情應該是頗為擅長的。”
凱霍斯說。
因為王子的提議,讓這幾年來亞倫蘭狄斯那些發生了洪水、地動的城市災後的瘟疫狀況明顯減輕了許多。
這一點他是從歇牧爾祭司那裏得知的。
“總之,從現在起,對那群戰俘進行徹底的隔離。”
卡列尼說,他對此事還有點疑問。
“不過按照醫師的說法,不知道怎麼回事,那群戰俘中重病的大多都是加斯達德人,剩下的少數的卡納爾人或者亞倫蘭狄斯叛徒病狀要輕不少,有幾個甚至已經自己病好了。”
他用鼻子重重地冷哼一聲。
“這一定是亞倫蘭狄斯眾神對那些侵略者的懲罰。”
卡列尼如此斷言道,然後,將目光投向一旁,落在坐在主座上的伽爾蘭身上。
伽爾蘭安靜地坐著,微垂著眼,絲絨般的金髮垂落在他白皙的頰邊,映著火光折射出一點微光。
他抿著唇,從剛才卡列尼和凱霍斯商量的時候就一直沒有作聲。
細長的睫毛偶爾會輕輕抖動一下,連帶著頰上的影子也晃動起來。
他似乎是在沉吟著什麼。
“王子?”
騎士的詢問聲將沉思中的少年喚醒。
伽爾蘭抬起頭。
他剛才並不是沒有去聽凱霍斯他們的對話,只是在一邊聽一邊想著其他的事。
至於為什麼加斯達德人病症會更加嚴重,卡納爾和亞倫蘭狄斯人病症輕很多甚至還能自己熬到病好……他心底隱約知道理由。
“嗯,將戰俘隔離吧。”
回視那兩人看過來的詢問的目光,伽爾蘭開口說話。
“還有,負責看守戰俘的那批後勤軍也要另找他處暫時性隔離,看看這幾日內有沒有發病的跡象,如果病了,讓醫師盡力治療。”
“照顧戰俘病患的事情,讓那些病癒的戰俘去做。”
“還有,從今日起,營地中的篝火不可熄滅,所有人必須飲用煮沸的水、食用煮過的食物。”
少年抬手,揉了揉額頭。
“還有……”
在現在這種條件下,又是人口密集的軍營裏,雖然及時隔離了病源,但是最好還是進行全方位的消毒。
唔,消毒,要消毒的話,現在能找到的東西只有……
“凱霍斯,你去讓隨軍的工匠燒制一些石灰出來。”
“石灰?”
凱霍斯疑惑地問。
“王子,您是打算在這裏建造圍牆嗎?”
在亞倫蘭狄斯,工匠們會用石灰岩燒制石灰,再把石灰和火山灰混合在一起,製作成一種特殊的建築材料。
他們在建造房屋的時候,把它加水攪拌後去粘合石塊,這樣就能讓石塊牢牢地黏在一起。
一般來說,亞倫蘭狄斯在建造防水提和大河的橋墩的時候,都是用這種方法。所以,伽爾蘭一說要石灰,凱霍斯第一反應是他要建什麼東西。
“不,讓那些工匠直接將燒制出來的石灰粉融在水裏,然後派人將石灰水在整個營地裏撒一遍。還有,將那些石灰粉在戰俘營四周鋪上一層。”
伽爾蘭說,“記得,不是只做一次,是每天都要做。”
“這樣做……是能防止瘟疫?”
凱霍斯問。
他雖然不明白做這些事的意義,但是他知道王子不會做一些沒用的事情。
“是的。”
“那種東西能防治瘟疫?”
卡列尼疑惑地問道,“您該不會是被哪個民間劣醫給騙了吧?”
相對於卡列尼的質疑,凱霍斯則是不再多說,直接起身。
“明白了,王子,我現在就去。”
他乾脆的說,轉身就要去執行伽爾蘭的命令。
“等一下,遲點再去。”
伽爾蘭叫住了他,說,“我還有事想和你們商量。”
在凱霍斯和卡列尼商討瘟疫的事情時,他一直沉默不語,就是因為在思索著這件事。
“這次的瘟疫,的確是危機。”
伽爾蘭沉聲說,目光灼灼地看向兩人。
“但是,對我們來說,這也是一個機會。”
一個徹底解決掉提爾的機會。
提爾是個很狡猾的人。
但是同時,他也是個很驕傲也很自負的人。
對於在王城下的止步、還有在北地要塞的失敗,他一定耿耿於懷。
作為一個一路征戰而來從未有過敗績的人,卻在亞倫蘭狄斯接連遇挫。
他想必很不甘心。
他的驕傲不容許自己作為失敗者離開。
所以,他使出了這個毒計。
伽爾蘭很清楚。
提爾使出這個毒計,並不是為了減緩亞倫蘭狄斯大軍追擊的步伐,從而更多地保存加斯達德大軍的兵力。
反敗為勝,才是他唯一的目的。
如何反敗為勝?
在亞倫蘭狄斯大軍感染瘟疫,軍心動搖,眾人離心甚至四散而逃的時候,陡然反攻回來一舉攻破大軍——
這就是提爾的打算。
其實,伽爾蘭也不甘心。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提爾離開,安然回到卡納爾。
這讓他非常不甘心。
但是在其他國家的虎視眈眈之中,為了保存亞倫蘭狄斯的力量,他不能和加斯達德人死磕。
所以,再不甘心,也只能強忍著。
但是,這一次,機會就在眼前。
如果亞倫蘭狄斯大軍‘感染’瘟疫,提爾就會自己回來。
是的,他要讓提爾自己主動回來送死!
聽了伽爾蘭的打算,凱霍斯沉默不語,垂著眼似乎是在思索著此事的可能性。
而卡列尼錯愕了稍許後,皺起眉來。
“殿下,這個計策太危險。對瘟疫的恐懼早已深入人心,一旦稍有差池,就會真的軍心渙散,整個大軍都會因此而崩潰。”
他皺著眉,否定了伽爾蘭的話。
“我們完全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只要將加斯達德人驅逐出境,就已經獲得了勝利。”
“可是……”
“風險太大。”
慣來以求穩為主的老將乾脆地打斷了伽爾蘭的話,眉頭夾緊。
“很抱歉,殿下,我以大軍統帥的身份反對您的計策,我不同意。”
凱霍斯插了一句。
“我認為,我們可以試試看,如果中途出了意外,就立刻停止行動。”
“就算中途停止,也有可能會給我軍造成不必要的傷亡,沒必要橫生枝節。”
老人頑固地搖頭。
“卡列尼……如果讓提爾逃走,以他的能力,還有幾乎沒多少損失的加斯達德人的兵力,這次之後我們恐怕再難找到解決他的機會。從此之後,我們與他之間征戰不休,而這個時間必將持續五年、十年、甚至幾十年。”
伽爾蘭看著卡列尼,神色平靜地說,
“在這段時間裏會死去多少人,卡列尼,你有想過嗎?”
“…………”
“相信我,我不會枉顧任何人的性命。”
“我一直都是相信您的,殿下。”
老人說,他的聲音很低,帶著長長的歎息聲。
“但是,殿下,您還是太年輕了,您不懂人心,人性……都是自私的。”
伽爾蘭看著老人那經歷過太多而銘刻上了皺紋的臉。
他突然笑了起來。
“或許吧。”
他笑著說,“人性或許是自私的。”
暖黃的燈火映在少年微彎的眼眸,還有他明亮的笑顏上。
他微彎的金眸泛著微光,明亮如光。
“但是,卡列尼,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東西,能超越人性而存在。”
而他願意去相信。
…………
卡列尼以為大軍很快就會分崩離析,他已經做好了見勢不妙就立刻終止計畫的準備。
可是,讓他驚愕的事情發生了。
選擇離開的將領一共不過六人,甚至還有一人去而複返。
在瘟疫的籠罩之下,在決定亞倫蘭狄斯命運的一戰中,的確有人離去了,但是更多的人選擇了留下。
或許那些人之中有不少人都在歎息著自己的愚蠢。
可是,再也沒有人離去。
在那五個選擇拋棄同伴的將領離去後,又過了兩日,這天深夜,眾位將領突然接到大軍統帥卡列尼的密令,說是召集所有將領前往。
已經就寢的將領趕緊從床上爬起來,收拾衣著趕了過去。
卡列尼的營帳中很快擠滿了人,眾位將領靜靜地站著,沒有人說話。
人不少,可是營帳裏非常安靜,沉重的氣氛籠罩在此處,此刻嚴峻的形勢讓大多數人都心裏直打鼓。
有人愁眉不展,有人神色焦慮,有人目光沉穩,有人鎮定自若,也有人的眼底閃動著精光。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站在上位的老統帥身上。
卡列尼面無表情地站著,旁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他的目光在眾位將領身上掃了一圈,突然後退一步,從主位的位置退到了一側。
而與此同時,站在一旁的騎帥凱霍斯抬手,將營帳一側的簾布撩起,然後,躬身低頭。
有人從撩起的簾布後面走出來,越過後退的卡列尼,站在主位上。
刹那間鴉雀無聲,眾人皆是呆怔當場。
王太子?!
不是傳言說王太子不露面,是因為感染上瘟疫了嗎?
暖黃的燈火映在那明亮的金髮上,少年站在上位注視著眾人,俊美眉眼含笑。
目光明亮,臉色紅潤,精神奕奕,哪有一點生病的模樣?
有人在驚了一瞬之後,立刻深思了起來。
也有聰明人在這幾天通過蛛絲馬跡隱約猜測到了一點什麼,此刻眼底露出明瞭的神色。
但是多半人都是錯愕地看著站在那裏的王太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這幾天讓諸位擔心了,我身體無恙。”
“還有,諸位所一直擔心的瘟疫一事,有亞倫蘭狄斯眾神庇佑,並未在戰俘以外的地方傳播開來,就連最早感染上的十幾位後勤士兵也已經脫離了危險。”
伽爾蘭說,“所以,大家不需要擔心此事。”
伽爾蘭此話一說,在場的眾人皆是鬆了口氣。
雖然都是抱著決意留在此地,但是籠罩在他們頭頂的陰影依然讓他們食不下嚥,提心吊膽。
現在終於能夠放心了。
而後,不少人轉念一想,就覺得奇怪。
既然瘟疫沒有傳染開,為什麼營地裏要擺出這麼一副如臨大敵的架勢?
“諸位。”
伽爾蘭雙目炯炯有神地看向眾人。
“我想要擊潰加斯達德人。”
他說,“不是像現在這樣擊敗,而是徹底擊潰他們,讓他們以後再也沒有能力踏入我亞倫蘭狄斯一步!”
“但是,僅僅只有我一個人,做不到。”
年輕的王太子站在那裏,火光映在他的臉上。
他金色的瞳孔中彷彿有火光在跳躍著,讓他的眼明亮而又銳利。
他伸出手,伸向眾人。
他說:“所以,諸位,我需要你們的幫助,請將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因為伽爾蘭說出的這句話大吃了一驚,眾將趕緊紛紛躬身,或是肅然、或是緊張、或是惶恐地低下頭。
“我等惶恐。”
“怎敢違背您的命令。”
“實在是不敢當。”
不過,當他們再一次抬起頭時,每個人的臉上都換發著神采。
……
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起,大軍成了一個統一的整體,像一隻龐然大物般飛快地動了起來。
石灰那嗆人的氣味依然在營地裏蔓延著。
每天深夜,都會有一隊士兵用板車拖著一大堆套上衣服的稻草人,裝模作樣地在營地附近挖坑,將稻草人埋下去。
黑夜裏,探子遠遠地不敢靠近,根本看不清那些埋進去的都只是稻草人。
就這樣,土坑越挖越深,越挖越大。
而那些‘病死’的士兵則是輪流躲在營帳裏面,給外面的探子造成一種人數的確在減少的假像。
與此同時,又有軍隊陸續離開營地,不過這一次,這些將領是依照密令‘逃離’營地。
而他們離開的時候裝成整支軍隊都離開了,實際上只帶走了一半的兵力,剩下的一半都偷偷地留下來,白天躲在營帳裏面,夜晚輪流到外面活動。
隨著那些軍隊的‘逃離’以及越來越多的士兵‘病死’,營地看似越來越小,兵力日益縮減,但是實際上並未縮減多少,只是藏起來了而已。
而在這一天晚上,加斯達德大軍剛有異動,還沒行動,暗中監視加斯達德營地的遊俠早已策馬飛馳,將他們即將進攻的消息傳了過來。
亞倫蘭狄斯人嚴陣以待,在敵人攻來之前迅速做好了全部的準備。
加斯達德人趁著夜色攻來。
然後,提爾以及他的大軍就這樣落入了陷阱之中。
…………
……………………
夜風猛烈,吹得那篝火劇烈地晃動著。
帶著涼意的風掀起伽爾蘭金色的額髮,篝火晃動的火光照亮了他額頭上緋紅的沙瑪什符文。
黑夜中,它紅得灼眼,就像是一簇在少年額頭燃燒的火焰。
千軍萬馬的奔騰聲震動著大地。
白色的騎兵和黑紅色的騎兵兇狠地撞上,絞殺在一起。
廝殺聲四起。
戰馬的嘶鳴聲,兵刃的撞擊聲此起彼伏。
紛亂的戰場上,提爾重重將一名亞倫蘭狄斯騎兵劈下馬。
他銀白色的盔甲上已經濺滿了殷紅的血色。
他手中的巨劍不斷地滴落著鮮血。
他抬頭,看向遠方的伽爾蘭,眼神冷得像冰一般。
他那張沒有感情的臉看不出絲毫慌亂之色,頰上幾道血痕,讓那張俊美的臉在此刻莫名讓人覺得瘮人。
提爾輕輕吐出一口氣,忽猛地掉轉馬頭向遠方的伽爾蘭沖去。
他落入了陷阱。
那個王太子設下的陷阱。
但是,還有機會。
反敗為勝的機會。
確認落入陷阱,提爾反而越發冷靜。
此刻,他縱馬飛馳,將阻攔自己的人重重劈飛,衝殺出一條血路。
他那雙像是凍結了的冰冷紫眸在這一刻深深地映著伽爾蘭的身影。
只要擒住那個王太子——
突然,嗷的一聲怒吼聲撕裂空氣而來,彷彿連天地都在這聲怒吼中震動了一瞬。
一個龐大的身影從黑暗中猛地撲出。
那一身濃密的金棕色鬃毛在飛馳中如海浪般起伏著,在火光中金光閃閃。
威風凜凜的金色雄獅咆哮著向提爾撲來。
亮出的獠牙在黑夜中折射出寒光。
那兇猛的姿態讓眾人無不心驚膽戰,萬獸之王的一聲怒吼讓戰馬發出驚慌的嘶鳴,連連後退。
提爾臨危不懼,縱馬悍然迎上。
巨劍重重向撲來的雄獅劈下——
“涅伽!”
在伽爾蘭的大喊聲中,雄獅那龐大的身軀卻是以極其靈活的動作躲開了提爾這一劍。
它躍到一側,讓開了道路。
見一劍逼開了那頭獅子,提爾繼續向伽爾蘭的方向沖去。
可是,就在提爾身下的白馬馬上就要從涅伽身側飛馳而過時,涅伽突然敏捷地縱身一撲。
哢擦一聲骨折的脆響,森白的獠牙狠狠地刺進去,它一口咬斷了白馬的大腿。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就染紅了它半邊金棕色的鬃毛。
白馬一聲悲鳴,失去平衡栽倒在地。
提爾在向前栽倒的時候趁勢一個翻滾,身手矯健地翻身站起。
巨錘呼嘯而來,眼看就要砸在剛剛站起的提爾後背上。
提爾也不回頭,像是身後長了眼睛一般,將巨劍在後頸上一架——
兵刃摩擦的火星在黑夜中飛濺。
提爾一用力,將巨錘架開。
一轉身,巨劍劈去,逼得對方不得不向後避開。
他一抬眼,看見騎在馬上手持巨錘的正是當初接下他砍向伽爾蘭的一劍的魁梧少年。
那是罕見的和他一樣天生神力,在力量上足以和他匹敵的人。
但是,僅僅只是在力量上可以匹敵而已。
他歷經無數戰爭卻從未落敗,除了強大的力量之外,還有不遜於任何人的戰鬥能力。
提爾虛晃一招,騙得那名面容稚嫩的少年一錘落空。
而他從側面一轉,趁著對方還來不及收手的時候,一劍斬斷了少年身下黑馬的前腿。
趁著少年栽倒下來,正要一劍刺去——
還沒刺下,他忽然聽到破空聲從旁邊傳來。
心裏一動,對危險的敏銳感讓他猛地向後一躍。
從黑夜中襲來的利箭險之又險地從他眼前擦過,一縷被割裂的銀白色的額髮飄飛落下。
提爾眼角一瞥,就看見不遠處那名王太子手持戰弓,正騎馬射箭。
剛才那一箭正是其射來。
而第二支箭也已經對準了他,箭頭在黑夜中閃著寒光。
抬眼看去,通向伽爾蘭的道路被那只金棕色的雄獅攔得嚴嚴實實。
它那火炭似的雙目灼灼然死盯著提爾,伏地弓身,渾身肌肉繃緊,發出低低的咆哮,似乎下一秒就會猛撲過來。
那名天生神力的少年將領也已經翻身站起,手持巨錘,正欲向他沖來。
雖然已處於極度危險的處境中,但是提爾此刻比什麼時候都還要冷靜。
既然是陷阱,亞倫蘭狄斯人並沒有感染瘟疫,兵力定然沒有減少。
卡納爾等多國混合大軍遲遲沒有出現,恐怕是被離去的塔斯達等他國軍隊攔截住了。
那些假裝離去的軍隊恐怕也在陸續趕來,包圍他的大軍。
……現在,以那個王太子為人質反敗為勝的可能性也已經沒有了。
那麼,不能再耽擱了。
只是一瞬間的功夫,提爾已經冷靜地判斷出了此刻的形勢。
而後,他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他向後一躍,再度避開伽爾蘭射來的第二支箭。
然後,他撲向離他最近的一個亞倫蘭狄斯騎兵,一把將其從馬上拽下,自己翻身上馬,猛地沖進混亂的戰場裏。
一聲尖銳的哨聲劃破了激烈的戰場上空。
所有正在和亞倫蘭狄斯騎兵廝殺的加斯達德騎兵在聽到這一聲哨聲之時紛紛甩開敵人,調轉馬頭。
行動迅速的他們幾乎是在轉瞬之間就彙聚到了吹出哨聲的提爾身邊,形成箭型的衝擊陣型。
“所有人跟我沖出去!”
處於箭型陣最前方的提爾高舉巨劍,就像是舉著不倒的白色旗幟。
他的怒吼響徹被火光映紅的夜空。
“沒人能阻攔加斯達德人的步伐!”
加斯達德的騎兵發出震天的嘶吼聲。
提爾僅僅只是一聲怒吼,就在瞬間讓他們的士氣如火焰般高漲了起來。
他們是強大的加斯達德人!
沒有人能阻擋他們衝鋒的步伐!
就像是鋪天蓋地的雪崩一般,加斯達德的騎兵在提爾的率領下向著一處發起衝擊,在其他軍隊還來不及合圍的情況下,略顯薄弱的包圍擋不住他們兇猛的衝擊。
加斯達德人以不可阻擋之勢衝破了亞倫蘭狄斯軍的包圍。
僅僅只有不到兩萬的加斯達德騎兵跟著他們的王子沖出重圍,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其他十幾萬人皆被拋下。
加斯達德大軍即將覆滅。
在成功沖出去之後,提爾回頭,目光冰冷地最後一次看了那映著火光的營地一眼。
亞倫蘭狄斯的王太子。
伽爾蘭。
這一次是我輸了。
記住,在我回來之前,不要輸給任何人。
記住。
你只能輸給我。
你只能死在我的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