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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媵寵》第208章
番外之宗鐸(四)

  宗鐸吃疼了一下。

  如歌却毫無察覺, 繼續逼著追問「你聽到沒?怎麽不說話?」

  酒氣噴灑在宗鐸臉上, 如歌的臉已經快貼到他的臉上了,他往後偏著頭, 試圖哄她先起來。

  「你先起來, 起來後我們慢慢說。」

  「起來?」如歌眯著眼睛,嘟囔著「我好不容易才捉到你, 起來你就跑了!你快跟我保證, 以後不准對那個什麽茹兒笑了。」

  「茹兒?她也真不嫌害臊, 臉皮厚得比得上城墻, 我都沒讓你叫我如兒,她怎麽敢說出這種話!」

  如歌說得義憤填膺, 宗鐸却是一楞。

  「你想讓我叫你如兒?」

  「明明我才是如兒, 她憑什麽讓你叫她如兒!還是咱們先認識了, 我跟了你這麽多年, 出生入死,我還救了你好幾回呢,她算哪顆葱哪顆蒜!」

  宗鐸的目光複雜起來。

  看著她通紅的臉蛋, 喟嘆了一口「我都知道,也都記得。」

  「那你叫我一聲如兒聽聽?」她氣呼呼地蠻橫要求道。

  見他也不說話,威脅著「你再不叫,我咬你哦!」

  說著, 她真對著他下巴咬了一口。

  宗鐸吃疼,摸著下巴上的牙印,目光晦暗難測。

  「你再不叫, 我還咬你!我不光咬你,我還揍你!」她壓在他身上,揮舞著小拳頭威脅著,「你別以爲我不敢揍你……」

  「如兒。」

  如歌正準備再凑上去,突然嘿嘿笑了起來。

  「真好聽,你再叫一聲。」她笑得極傻,臉上却有一點嬌羞之態。

  「如兒……」

  「還要聽。」

  「如兒。」

  「爺……」

  站在門口的進忠快尷尬死了,他怎麽這麽沒有眼力勁兒就闖進來了,壞了如歌姑娘的好事,就不提如歌醒酒了後會不會揍他,他自己也懊惱死了。

  難得主子碰上這等好事,成了才是喜樂見聞。

  「進來。」

  進忠本來想往後面縮,被宗鐸叫停了。

  宗鐸推開如歌,坐了起來。他咳了兩聲,歇力坐直了「把解酒湯端來,讓如歌服下。」

  其實如果不去看他下巴上那個牙齒印,以及歪歪扭扭的衣襟,還是蠻有榮三爺的威嚴。

  可惜沒有如果,以至於泄了他的底兒。

  幸虧進忠是宮裡出身,什麽不懂都可以,就是不能不懂識趣兒,才不至於讓場面太尷尬。

  之後喝解酒湯時,又鬧了一場,進忠根本弄不住如歌,她又不配合,還是宗鐸也伸手幫忙,才把一碗解酒湯灌了下去。

  終於消停了。

  如歌似乎終於鬧騰累了,也似乎是解酒湯起了作用,陷入沉睡之中。

  宗鐸理了理衣襟,正想問問外面的情况,却突然聽到了一聲慘叫。

  而這聲慘叫似乎拉開了混亂的序幕,外面人聲大躁起來,甲板上響起來來回回的脚步聲,隱隱有人在嘶喊著什麽。

  有人倉皇來禀報「王爺,有人襲擊。」

  襲擊的人非常聰明,也似乎早有準備,竟選在這個時候。

  島上收拾殘局的人還沒回來,船上人員缺失,而當初雙方爲何會選在這座荒島上碰面,就是這座不起眼的小島上竟有兩處難得一見的深水港,可以讓戰船靠岸停泊。

  可由於港口局限,以至於船在進出時都需得小心仔細,以免觸礁撞破船底,平時無事時也就罷,這種時候若碰上了襲擊,即使想坐船遠遁都不行。

  宗鐸順著窗戶往下看去,就見戰船已經被幾艘小型的烏艚船圍住,其中還有些更小的鷹船和網梭船。

  這些船乍一看去不起眼,甚至對比這艘巨大的戰船不值得一提,可恰恰却是海戰中多數會用到的船隻。

  一般在海戰中,大型戰船開戰多數是以炮火彼此試探,再派小型船靠近騷擾,雙管齊下。

  這些小型船的船身不長,却極爲靈活,穿梭在炮火箭雨之間,讓人防不勝防。

  甚至是海戰中的突襲戰,更會頻繁用到,若是船上的船員疏於防備,什麽時候被人摸上船都不知道。

  這次就是如此,船上的士兵們根本沒提防會有人在這裡偷襲,以至於被人從後方藉以繩索攀上船才發現敵人踪迹。

  可發現時已經晚了,敵人人數不少,前撲後擁的,以至於戰鬥當即爆發。

  而同時,隱隱約約還能聽到島上傳來的打殺聲和火銃聲。

  宗鐸的心沉了下來。

  到底是誰?是有人故意阻撓榮順商號和黑龍幫結盟?還是黑龍幫設下的陷阱?

  周副將帶著人匆匆趕來了。

  「殿下,情况不妙,若是換做平時,撞兩下這些船就廢了,可現在進退不得,以咱們的人手根本沒辦法阻止那麽人往上攀爬。」

  說話之間,順著窗子肉眼可見又有人從船舷上爬了上來。都是穿著黑色的勁裝,手提著大刀,如狼似虎地凶惡。

  慘叫聲不絕於耳,有自己人的,也有敵人的。

  周副將的手下再是訓練有素的精兵,也雙拳難敵四手。

  弃船那是不可能,且不提這麽大一艘戰船造價不菲,任誰都不會放弃。沒了船,他們只能退守荒島,若是被人圍住,還是一個死的下場。

  危機就這麽不期而遇,在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時候。

  「殿下,屬下已經讓人放了信號彈,趙城很快就會帶著人前來救援,他們的船隻小,可以在這片水域隨意航行,島上也給了信號,他們不會念戰,很快就會靠攏過來。」

  「光是靠攏有何用?若是被雙面夾擊,只會讓這些人枉然送死,讓他們以保存實力爲主,見機行事。」

  「這該死的黑龍幫,竟然突然玩這麽一手。」其中一個武將駡道。

  「不一定是黑龍幫。黑龍幫很清楚他們必須尋條出路,才能與五岳會抗衡,不然遲早是被吞幷滅幫的下場,五岳會和黑龍幫素有舊怨,不可能會放過他們。」所以即使黑龍幫不與他們合作,也不會冒著再多一個對頭的可能襲擊他們。

  「那殿下的意思是不是黑龍幫,而是有人不想看著榮順商號和黑龍幫結盟?」

  「先不說這個,船上可守得住?」

  周副將神色凝重起來,道「暫時無事,可若真是黑龍幫那邊暗下黑手,而趙城提前被敵人發現幷進行圍剿,可能就有些……」

  他的話雖沒有說完,但都明白他的意思。

  趙城帶著一部分人未曾同行而是埋伏在外,就是爲了提防黑龍幫搞什麽鬼,也好從一旁策應。雙方是第一次見面,又是在茫茫大海上,都回事先留一手。

  可敵人選在這時候襲擊,顯然不是無的放矢,可能早就盯上他們了,也可能就是黑龍幫設了陷阱。那趙城的隱匿是否成功,是否已經被敵人提前發現,這些都是未知之事。

  「你讓人放信號彈,趙城那邊可是有回應?」

  睿王不愧是睿王,一下子就洞悉了本質,周副將的臉色難看了起來,搖了搖頭。

  宗鐸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把希望都放在趙城那邊,吩咐下去讓大家不要懈怠,此戰當是生死之戰。你們也不要都護在我身邊,出去應戰才是。」

  「可殿下您……」

  見宗鐸面色堅决,周副將也不是個猶豫不决的性格,遂點了點頭道「屬下留下幾個人保護殿下,剩下的人跟本將出去應戰。」

  「是。」

  艙房裡再度安靜下來。

  突然一下子這麽安靜,聽著外面的聲響,竟恍若是兩個世界。

  「殿下,您讓周副將帶著人走了,可若是真有賊人闖到這裡……」進忠實在心中難安,忍不住道。

  「就算周副將護持在我左右,若外面的人都敗了,終究逃不過一個死的下場。」

  「可……」

  進忠一咬牙一跺脚,從靴子裡拔出把匕首,持在手中,雖嚇得瑟瑟發抖,但還是堅决道「殿下放心,奴才一定會護在您身邊,絕不讓那些賊人闖進來。」

  宗鐸失笑,恐怕真有敵人闖進來時,以進忠這小身板恐怕一擊之力都承受不住。

  要不怎麽說,說什麽來什麽呢?

  沒過多會兒,外面就傳來打鬥聲,似乎有人摸進來了,打算擒賊先擒王。

  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激烈,進忠急得上躥下跳,看著一旁呼呼大睡的如歌,忍不住埋怨道「這種時候你倒是睡得極香,也不知起來保護殿下。」

  說著,他還去搖了如歌兩下,可如歌醉成這樣,恐怕天塌下來都不知道。

  「行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是不用付出代價的,但凡想成事必然要面對重重阻礙,乃至危機。我宗鐸一生,幼年能活下來,是窮盡皇族所能,向天借命,都說我活不長久,可也險險活了二十多載。

  「來到沿海一帶,舉步維艱,困難重重,做小商時,搶了別人的生意,對方要買我性命,做了大商,擋了別人的財路,遇見多少爾虞吾詐陷阱坑害。榮順商號從無到有,我動了多少人的利益,就有多少人想我死,可我依舊走了過來,可見老天不想收我,所以不到最後關頭,還是不要慌,也不要亂。」

  說著,宗鐸拿起旁邊的佩劍。

  佩劍幷不重,紋飾精緻,鑲金嵌玉。

  以前還在京城的時候,他不能練武,但爲了和宗鉞較勁兒,也偷偷習了一二劍法,自詡雖不是什麽高手,但尚有自保之力。

  真等到出京後,才發現這一切都是花架子,和那些刀口舔血做亡命買賣的人來比,簡直不值得一提。

  可真到了危急之時,花架子也得拿出來救命了。

  進忠見此,也忙抹了抹臉上的眼泪,持起匕首。

  一聲慘叫後,接下來是令人窒息的安靜。門突然從外面撞了開,一個黑衣大漢撞了進來。

  一見屋中兩人,眼睛就亮了,對外面招呼道「我說什麽呢,在外面和那些人拼命沒意思,真正的大頭還在這艙房之中。兄弟們,咱們立功的時候到了。」

  說著,從門外又闖進來兩名大漢,雖是衣衫襤褸,血迹斑斑,却雙目發紅,神情亢奮,顯然不是什麽善類。

  「這位就是榮三爺吧?據說榮三爺手無縛鶏之力,全靠千面羅刹的保護,才能安穩苟活多年。千面羅刹呢?追男人追到你這份上,也真是讓江湖上的豪杰都笑話了,不光自己倒貼男人,還拿著猛虎幫也去倒貼,嘖嘖,怎麽今日不在,不知道你的如意郎君要沒命了?」

  也是方才如歌鬧得凶,床帳子早就在一通胡鬧下被扯拽了下來,之後周副將他們又來了。

  宗鐸出身宮廷,向來注重禮儀,進忠懂其眼色,方才有人來報信時就把床帳子放下了。

  這間艙房雖然很大,但一覽無餘,這幾個人倒沒發現床上還躺著一個人。

  宗鐸臉色陰沉,不光是因爲危機上了門,也是此人之言。

  他何等玲瓏心肝,不管這夥人是哪路人馬,料想就是混迹在這海上的海寇,連不著內陸的海寇都能說出此等言語,想必江湖上的言論早已不堪入耳,只是他不是江湖人,自然聽不到這些。

  可如歌却是,她不可能不知道。

  他真的想像不到,當如歌在聽到這些言詞後,如何還能在面對他時笑得那麽開心快活。

  甚至是昨日,大龍頭的言語乍一聽去似乎是試探,但結合到這件事,未嘗沒有譏笑如歌之意,所以如歌才會怒成那樣,而他竟然覺得她不懂事。

  許久以來不明白的事,似乎突然就明白了。

  宗鐸很想回頭看一眼,可他歇力壓制著這種衝動。罷罷罷,她護他多回,這次就當還她了,至於不够還的,下一世……

  「索命就索命,哪兒來的那麽多廢話。」清俊的眉梢眼角,滿是攝人的寒意。

  可這幾名大漢却只當聽了笑話,竟哈哈大笑起來。

  「榮三爺,管你再是厲害,如今成了老子們砧板上的肉,就不要怨我們下手無情。我先把你送下去,再去找你的老姘頭千面羅刹,到時候你們一對老相好在下面相會,可不要太感謝我們。」

  顯然這三人也沒忘記正事,笑完就步步緊逼過來。

  進忠拿著匕首勇敢地衝了過去,可還沒到近前,就被人一脚踹飛了,倒在地上痛苦□□。

  宗鐸抽出劍去擋,可雙拳難敵四手,佩劍很快就被打飛,利刃架在了脖子上。

  「江湖上人人都說,榮三爺是千面羅刹的命,讓我看來倒像是千面羅刹是榮三爺的命才對,這千面羅刹一不在,榮三爺就要丟命了。」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嘲弄的惡意。

  驀地,突然一個女聲響起「你們在找我?」

  隨著話音,一道鋒利的銀色刀芒閃了過來,擊退了架在宗鐸脖子上的利刃。

  說話之人順手一扯,把宗鐸扯到了自己身後。

  「千面羅刹!」

  如歌二話不說,就揮刀連攻,攻勢又快又急。

  三人沒有防備,連著退了十多步。

  「老娘不過睡個覺,你們叫魂似的叫,想要我的命啊?那就先收了你們的命再說!」

  別看如歌是個女子,刀法却走大開大合的剛猛路綫,她又用的是雙刀,竟與三人戰得旗鼓相當。

  突然一聲痛呼響起,緊接著是一名大漢的駡聲「臭□□竟然偷襲……」旋即此人便沒氣了,頸子上赫然插著一根短箭。

  却是如歌對敵之際,沒忘放了一發袖裡箭,正中其中一人要害。

  「跟你們這種人還講什麽明槍暗箭?你們怎麽不說你們三打一呢!」

  趁著因同伴死亡心思恍亂之際,如歌一面說話一面又刺中一人。

  就剩一個了。

  而那名大漢眼見兩個同伴接連慘死,哪裡還有之前的猖狂。

  說白了他們就是海寇裡的小嘍囉,武功不過稀疏平常,只是仗著自己人多才敢猖狂。

  「你別過來,你可別過來!」

  「你剛才不是說要送我們下去相會?我先下去送你們相會如何?」

  又一聲慘叫,世界終於安靜了。

  「你剛才沒喝醉?」

  榮三爺不愧是榮三爺,很快就通過隻字片語洞悉了事情的真相。

  背著他的如歌眼珠子亂轉,這時聽到有人的脚步聲傳來,期間還夾雜著周副將的聲音,忙乾笑道「我喝醉了,我真的喝醉了,我去睡一會兒,誰也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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