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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媵寵》第1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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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小太監一看到五皇子的臉, 頓時一哄就散了。

  宗鐧緊緊地抿著嘴,也沒說話。

  四喜悄悄看了看小主子的臉色, 低聲道:「主子,你別聽他們亂說。」

  事實上宗鐧早就知道自己不是母妃親生的, 曾經他以爲是的, 可母妃却沒有瞞他, 在他懂事後就告訴他,他親娘其實另有其人。

  只是因病過世了,父皇就把他給了母妃養,她會把他當親兒子一樣的疼的。

  剛知道那會兒, 他極爲彆扭,可母妃待他極好, 他就漸漸不去想這件事了。這些年, 宗鐧也沒少聽些風言風語, 說他不是賢妃親生的,可今天這種話,却是第一次聽說。

  「……當年那位死得有些蹊蹺……」

  「……陛下前脚走,後脚人就不行了, 本來好好的……」

  「……李嬪和趙嬪沒少爲了五皇子打得頭破血流,至今兩人都是對頭, 就是爲了這事……」

  「……那會兒都猜著五皇子會記在李嬪的名下……偏偏就落在她手上……」

  偏偏, 她?

  *

  宗鐧表明上沒有任何事,回到南三所後,却坐在桌前發了很久的待。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因爲大哥二哥讀書都很厲害,他也希望有一天能像兩個哥哥那樣,所以哪怕每天從上書房回來後,也會獨自默書。

  四喜瞅了瞅外面的天色,欲言又止道:「主子,是不是該去延禧宮用晚膳了?」

  「四喜,你說她爲什麽會死?」

  這個她,不言而喻指的就是鐘良媛,那個連陛下登基都沒有熬到的女人。

  四喜被嚇得一抖,忙道:「我的小主子啊,您千萬別再想這件事了,那些個人都是胡叨叨,他們才多大年紀,能知道當年的事?娘娘對您多好,您又不是看不見,娘娘是把您當親生的看待的。」

  宗鐧默默地想了想,道:「我知道,他們都說母妃把大姐送去和親,就是爲了我。怪不得大姐臨走的那兩年,不怎麽跟我說話,我還以爲大姐是忙。」

  今天宗鐧的出人意料之語實在太多了,四喜被嚇得不輕,不想聽也不敢再聽,忙去扶他道:「這些都是您多想了,主子,去延禧宮真不能再耽誤了。」

  可到底還是遲了,宗鐧到時,徐賢妃正坐在膳桌前等著。

  見他來了,賢妃倒沒有多想。

  「是不是今日讀書讀忘了,母妃都跟你說過,再是用功讀書,也要注意身子。」

  「兒子知道,兒子不是讀書讀忘了,是……」

  「是什麽?」正在安排人擺膳的賢妃,分神問道。

  宗鐧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沒什麽。」

  他的异常反應,賢妃自然看在心裡,只是這會兒要用膳,就沒多問。

  用膳時,她依舊像以往那樣對宗鐧關懷備至,還不忘問問他今天上書房有沒有發生什麽事。宗鐧一一都答了,又見母妃如此關切自己,心中更是對自己因爲兩句話而産生的揣測感到羞愧。

  這般年紀的孩子,哪裡藏得住事,尤其是在賢妃這種人的面前。就如同那清可見底的小溪,一眼過去就能看清楚下面的東西。

  等用完膳,賢妃屏退左右,問宗鐧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宗鐧起先不說,實在被賢妃逼問急了,才問了句:「母妃,我娘是怎麽死的?」

  賢妃的柳眉當即竪了起來。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笑問道:「爲何會這麽問?」

  宗鐧看了看她,隻搖頭也不說話。

  賢妃急了,讓錦屏去把四喜叫進來。

  本來四喜也不敢說的,可賢妃說要對他動板子,才一五一十都說了。

  聽完,賢妃氣得渾身發抖,站了起來。

  「好哇,合則表面說要結盟,實際上就是衝著坑我來的,如今又命人挑撥我們母子之間的關係。陳皇后,我跟你勢不兩立!」

  她怒擊炕桌,旋即吃疼了一聲,才發現指甲斷了。

  錦屏忙上前來看她手可有受傷,宗鐧也有些急了,覺得都是自己受了挑撥,才會惹母妃生氣。

  「母妃,母妃你別生氣,都是兒子的錯……」

  「鐧兒,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你應該多多少少也有聽說,這都是皇后的陰謀,全爲了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當年你娘在紫禁城,母妃和其他人隨身侍候你父皇在西苑,本就是互不干涉,母妃聽說你娘沒了,也很吃驚難過,畢竟鐘妹妹是個性子溫婉的好人。

  「會把你給母妃,是你父皇做下的决定。要說當初促使你娘早早離世,該是李嬪和趙嬪逼迫太過,她們眼見你娘病體孱弱,一直想把你要過去養,甚至皇后當初也動過這個心思,才會致使你娘心急之下大怒而去。而那趙嬪背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皇后。趙嬪和皇后之間的關係,你應該是知道的?」

  賢妃扶著宗鐧的肩膀,樣子有些急切,似乎很怕他會被人誤導因此誤會了自己。

  宗鐧自然知道趙嬪和皇后的關係,他忙點了點頭,「母妃,兒子知道,都是兒子的錯,聽了人的挑唆。」

  說著,他羞愧地低下了頭。

  賢妃將他一把抱進懷裡,溫聲道:「傻孩子,你才多大,哪裡知道這宮裡壞心眼的人多了去。只要我們母子好好的,就不怕被人挑唆了去。」

  她聲音溫和,充滿了慈愛,可在宗鐧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却是又黑又沉。

  皇后,你動我兒子,可就別怪我動你兒子了。

  *

  此時在距離京城千里之遙的長城之外,蘇海緊緊地咬著牙關,承受著來自馬匹顛簸之苦。

  他本就受了傷,又被傅磬負在馬屁股上。

  一旦馬兒狂奔起來,不把人顛得七葷八素都是好的,更別提養傷了。可沒辦法,韃靼人本就不把自己人當成人,他們的人受了傷,都是自行處理,將領是從來不會管的,若是沒有金瘡藥,就只有一個等死的下場。

  現如今蘇海總算明白,爲何有些邊鎮的走私總是屢禁不止,最受這些草原人歡迎的除了鐵製品,就是各種傷藥。

  朝廷明令禁止鐵製品外流入草原,一旦被邊關駐軍抓住,砍頭都是最好的下場。相反傷藥就不會查得那麽嚴了,所以總會有些人冒著危險把一些大周早就不用的劣質傷藥賣到草原來。

  價錢極其昂貴,而韃靼人中多數只有那種極爲富裕的人,才會買上一兩瓶用來防身。

  一旦部落首領召集人馬侵襲邊關,馬匹自備,傷藥自給,甚至乾糧都帶的極少,頂多帶上水囊和酒囊,其他的就全靠搶了。

  像被蘇海和傅磬搶的這兩個韃靼人,除了兩匹馬外,真可謂是窮得讓人髮指。

  渾身上下就一身破衣裳,一把破刀,除了水囊外,能吃的只有兩塊巴掌大、黑乎乎的肉乾,這幾天他們就靠著這兩塊肉乾爲生。

  蘇海一邊往嘴裡咽著血沫,一邊在心裡想,看來又要冒著風險再去搶兩個人,他感覺自己快餓死了。

  手裡還不忘分神去捶傅磬的腰,吊在馬上喊道:「你跑慢點兒。」

  風吹散了他的聲音,旁人倒聽不清他在說什麽,除了騎著馬從他們身旁奔馳而過的幾個韃靼人,一邊露出嘲笑,一邊發出噓聲。

  韃靼人平時也就罷,被召集出戰時,是不會有人救助受傷的同伴。

  他們自身都難保,傷藥補給什麽都沒有,再拖上一個受傷的同伴,只會是把自己也害死的下場。

  久而久之,真有同伴受了重傷不能上馬離開,他們都會冷漠地離開,頂多留下一些食物。

  也所以見被傅磬扮作的韃靼人,馬上還拖著這麽一個行將就死的人,見到的人無不十分詫异。心裡都想著,這大抵又是個楞頭青,估計也是第一次出戰,若是出戰過幾回,誰又會幹這麽愚蠢的事?

  在夜幕即將來臨時,他們選了一個小土包後作爲今晚休歇的場所。

  這一群人不過幾十人,裝扮五花八門,似乎幷不是一個部落的。

  事實上每次大汗招兵出戰,幾場仗打下來,同一個部落的人大多都會被打散。像他們這樣的游兵散將,都是以前的隊伍被打散下的剩餘。

  或是五六人,或是七八人,漸漸加進來的人越來越多。

  或是自己打游擊,或是跟著大隊伍後面撿飯吃,也因此他們這群人裡幷沒有首領,甚至互不相識,這也是爲何蘇海和傅磬能混在這一群人裡的原因。

  那日蘇海中了埋伏,差不多已是必死之境,他以爲這次肯定要回老家了,沒想到被傅磬給救了。

  等他醒過來,就見一個穿著韃靼人衣裳的人馱著自己,他還以爲自己是被俘虜了,第一反應就是攻擊,却沒想到撞進一雙清冷的瞳子裡。

  邊關風沙大,水源也少,有時候打起仗來,幾個月不洗澡也不是什麽罕見的事。誰都不比誰乾淨,所以蘇海也見過傅磬髒得只剩一雙眼睛能看的樣子。

  現在的傅磬就剩了一雙眼睛,臉上其他地方都被鬍子所籠罩。

  事後他才知曉,傅磬救了他後,因當時形勢實在危機,他也沒顧得多想就搶了一個韃靼人的馬和衣裳,又從死屍上剝了一身衣裳給他換上了。

  就這麽且走且停,竟跟著一批游勇散將跑出了邊關。

  如今他們跟著這群韃靼人已經有一陣子了,因爲蘇海除了胸口中了一箭外,腿上也中了一箭,暫時不能行走,只能就這麽被傅磬像馱死人一樣馱著。

  把蘇海從馬屁股上搬下來後,傅磬就去找草料喂馬了。

  韃靼人都是如此,馬比自己重要,都是先喂了馬,再準備自己吃。回來後,傅磬從囊袋裡掏出一塊兒肉乾扔給蘇海。

  說是一塊,其實也就指頭長短,他手裡也拿著一塊,默默地坐在蘇海身邊吃著。

  蘇海艱難地把肉乾咬下一塊,又咀嚼吞咽下去,低聲道:「這種日子老子過够了,老子快餓死了,我看那絡腮鬍子的囊袋裡有不少吃的,不如今晚搶了他?」

  韃靼的成年男人大多都是絡腮鬍子,不過傅磬知道蘇海說的誰。

  這位蘇總兵平時在軍營裡,一副威嚴沉穩不容侵犯的模樣,可骨子裡還是地痞流氓的本性。

  這些日子他們沒少搶人,這裡自然只有韃靼人,別看蘇海不能動彈,但他搶人的鬼主意多的讓傅磬瞠目結舌,不過恰恰是這樣,他們這一傷一殘才能在這裡活下來。

  傅磬也受了傷,只是不重而已。

  對於蘇海的提議,傅磬幷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在吃完肉乾後,就把取暖的火給生著了。

  草原上溫差極大,他們又沒有帳篷,如果沒有火堆取暖是絕對過不了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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