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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媵寵》第186章
185

  宗琮的說法讓盤兒沒辦法反駁。

  無他, 再沒有人比她更清楚這陣子他到底頂著什麽樣的壓力。

  他本是最厭惡前朝後宮牽扯不清,厭惡朝臣爲了奪嫡之事黨/爭傾軋, 爲了她, 他主動忽視,甚至一手促成如今朝堂上混亂的局面。

  包括她爲了緩解壓力轉移目標,將大皇子五皇子拖下水, 他也忽視了。

  這陣子朝堂上鬧成什麽樣, 外面人又是怎麽議論的,盤兒都清楚。

  都這般形勢了, 他若是真覺得曝露她和陳家人的真實關係,能肅清朝堂, 她又怎麽可能爲了一己之私而去反對。

  他可以爲了她犧牲,她當然也可以。

  哪怕是扔掉親情,扔掉良心,扔掉一切。

  可能因爲盤兒沒有說話, 宗琮覺得她大抵心裡有些難受,頓了頓, 又道:「朕只是說萬不得已, 如果還有別的轉機,也不一定要這麽做……」

  盤兒掩住他的唇, 「我懂,我都聽你的。」

  說著,她偎進他的懷裡,他拍了拍她的肩膀。

  此時無聲勝有聲, 一切都盡在不言之中。

  *

  盤兒自從被禁足在乾清宮後,就住在昭仁殿中。

  此殿處於乾清宮東後方,僻靜清幽,自成一處,却又去往乾清宮極爲方便。不過自打住進這裡,盤兒就極少上乾清宮去了。

  一來那裡是宗琮處理政務的地方,平時少不了有大臣們進進出出,碰見了難免增添尷尬與非議。二來也是她現在畢竟是處於禁足中,就該有個禁足的樣子。

  天氣稍暖,外面漸漸有了春天的綠意。

  白術見娘娘總是悶在殿中,悶得也著實有點久了,就勸她出去走走。盤兒嘴裡應著好,却總是說說就罷。

  她雖被禁足在這裡,但平時也不是見不著孩子的,隔三差五宗鉞婉婤總會帶著幾個小的過來見見娘。

  其實這個倒沒有人制止,陛下的態度從把皇貴妃禁足在乾清宮,已經展現得很明顯了,歷來還沒有聽說過待罪之身的妃嬪,能被禁足禁在乾清宮的,哪怕是皇后娘娘來乾清宮住上一晚,還征得皇帝的同意。

  因此,乾清宮從上到下待盤兒與以往別無不同,自然也不可能阻止她見皇子和公主們。

  看得出幾個孩子經歷了這場事,個個都長大了不少。

  宗鉞、婉婤、宗鈐雖盡力表現得與以往別無不同,可兩個小的宗钜和婉嫤却漏了餡兒。這兩個小的比前頭哥哥姐姐們小了不少,平時都是千嬌百寵,無憂無慮,現在娘被禁足外面鬧成這樣,看得出小臉上的笑容極爲勉强。

  盤兒安撫了一回,著實沒什麽用,就不再安慰了。

  宮裡就是這樣,旦夕禍福難以意料,既然長在這地方,還是儘早認知到這些的好,這樣才有憂患意識,才能在這裡長得更好。

  不過當著孩子的面,她還是極力讓自己快樂些,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娘,你真的會沒事嗎?」背著哥哥姐姐,婉嫤還展露了自己的擔憂。

  「當然,娘不是跟你們說過。」

  「他們說,都是因爲舅舅,才會害得娘被父皇禁足了。大哥大姐他們都說舅舅是個好人,可好人爲何會叛國?」

  這個問題盤兒沒辦法回答女兒,這些日子她也想過很多。

  當日在邊關城樓上看到蘇海被人俘虜的不止一人,在宣府還有傅家人的存在,甚至宗琮爲了防範徐家,也明裡暗裡往宣府派了不少人。

  可不管是從表面傳回來的消息,還是私下的密信,都證明了這件事幷不是杜撰。

  既然不是杜撰,那就是事實。

  事實上就是蘇海被金人俘虜了。

  至於他有沒有叛國,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他被俘虜了,而沒有立即去死,許多事情不是他幹的,也是他的幹的了,甚至邊鎮失守也都是他的責任,是他泄露了軍機才致使前陣失利。

  而蘇大田在朝堂上說的那番話,則成了回吐在他臉上的一口唾沫,蘇家在世人眼裡,就是賣國賊。

  是爲了苟且偷生,不惜出賣國家民族的蠹蟲。

  要說心裡不怨,肯定是不可能的,但盤兒總是不相信,那樣的蘇海……那樣的蘇海,怎麽就成了賣國賊?

  他是涅槃的鳳凰,浴火重生,他在邊關用六年的血泪錘煉,把自己錘煉成了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

  爲何脊梁却又彎下了?

  有時候,盤兒寧願他是死了,却又腦海裡總會浮現他的音容笑貌。浮現當年在京城再度見面,他抿著嘴唇跟她說話的樣子,他挺直著脊梁離開時,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拖得很長的場景。

  「好人也不一定是不怕死的,在死亡的面前,每個人都會膽怯。有的人可以視死如歸,有的人却貪生怕死,而被敵人俘虜後,敵人可能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去折磨你,意志不頑强的人很可能會受不住痛苦,做出許多違背自己良心和意願的事。

  「所以一個人的好與壞,與他有沒有做錯事情是沒有關係的,一個好人可能偶爾他也會犯錯,一個壞人可能偶爾他也會良心發現去做些好事,至於這個人到底是好是壞,我們根據本心去看待就好。」

  「可舅舅他……」

  「舅舅可對婉嫤不好過?」

  婉嫤想了想後,搖了搖頭:「雖然婉嫤只見過舅舅一面,甚至我都沒印象了,還是聽大哥大姐說的,但舅舅每年都會送婉嫤好多小玩意。」

  「那你喜歡可那些小玩意?」

  「喜歡。」

  「拿到的時候可高興?舅舅既然每年都給婉嫤捎小玩意,說明舅舅是把婉嫤放在心裡的。」

  「高興。」婉嫤終於有了答案,笑著說:「所以說舅舅對婉嫤來說,是個好人。」

  「是的,舅舅對婉嫤對你大哥大姐二哥三哥都是好人,對娘對你外祖母外祖父大舅舅一家也都是好人。但如今他可能做錯了事,因爲他做出的這些事可能會對別人不好,所以在別人眼裡,他可能就成了一個壞人了。」

  「娘爲何要說好幾個可能?」

  盤兒撫了撫女兒的小腦袋,道:「因爲就像娘剛才說的那樣,舅舅被敵人俘虜後,敵人可能會使出各種手段去折磨他,也許他做出的選擇幷不受他自己的控制,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該去苛責一個有著這般處境的人了。」

  「其實最可恨的是那些敵人,如果不是他們……」

  「是了。」

  *

  就在盤兒和女兒對話的同時,舅舅蘇海正和人拼命。

  是真的拼命。

  雙方合作各有算盤,徐桐請君入瓮,打算既全了自己的打算,又保住自己副總兵的位置,甚至打算更進一步去圖謀總兵的位置。

  而耳必赫這裡也不是沒有防備的。

  他看似隻領著一隊人馬,人數不過五千,實則正路那裡不過留的是個空架子,軍營裡的所有人都被他分批調向了西路。

  一切都發生得猝不及防,在金人以爲自己又攻陷了一座邊鎮時,被突然出現大周士兵包了餃子。

  這些兵力都由徐桐的嫡系帶領,一照面就是不留餘力的攻擊,耳必赫雖早就有了防備,還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一場大混戰就在這座邊鎮裡展開,不同於平時的兩軍交陣,既不是攻城戰也不是防守戰,而是赤/裸/裸真槍實戰兩軍對壘。

  鮮血、慘叫在這裡交織,沒人去看對面到底是什麽人,只要看清了對方不是穿著自己的人衣裳,那就是敵人。

  金人的優勢在於騎兵厲害,他們本就是游牧民族,從小就長在馬背上,可進入了城中,他們的優勢被無限削弱。相反大周人却是步兵厲害,大周的步兵所向無敵,可不是假大空的虛話,於是耳必赫明明做了完全準備,却完全不是對手。

  金人的軍隊被割據分裂,逐個擊破。

  如此好的機會,自然是蘇海和傅磬逃離的最好時機。

  本來兩人已經準備跑了,甚至在某間空屋裡找了幾身漢人衣裳打算換裝離開,蘇海却臨時變了主意。

  「你先回去報信,小心點別被人暗算了,我還有事要做,就先不走了。」蘇海拍了拍傅磬肩膀,轉頭就往外奔。

  傅磬楞一下,忙問道:「你還有什麽事要做?」

  帶著血腥味的風擊打在蘇海臉上,他抹了抹臉上的鮮血,回頭喊道:「老子不甘心就這麽窩窩囊囊的回去了,指不定百口莫辯,老子要回去,就要風風光光!」

  哪怕是傅磬都被他弄懵了,也顧不得多想,一頓足隨便卷了兩身衣裳在包袱裡往身上一綁,就追了出去。

  想穿越這種大混戰,就要抱著隨時被人攻擊的準備,可能是己方,可能是敵方。期間各種險象環生,蘇海還挨了一刀,却根本沒管傷勢,只管悶著頭在人群裡穿梭。

  傅磬甚至想放弃他不管他了,先把信傳回去再說,却記著這大半年來兩人生死相依的情分,做不到這個人犯傻時甩手不管。

  就在這時,他看到蘇海停下來了,而不遠處正是耳必赫帶著人馬與人拼殺,却陷入混戰之中的場景。

  蘇海扶了扶頭上破羊皮帽子,又把身上的腰帶緊了緊,便提著刀跑過去了。

  進入人群他就是揮著刀一通胡亂砍殺,周遭的人被他這不分敵我的打法給鎮住了,竟就讓他暫時開出了一條通道,去了耳必赫的身邊。

  「保護首領,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還不保護首領!」他用金人話一通呼喊喝駡,同時奮力『殺敵』。

  邊上的金人士兵都以爲他是首領的嫡系,又或是後到的援兵,也都被他鎮住了,更是奮力地與大周士兵拼殺。

  因爲這鼓勁兒,短時間裡大周士兵的攻勢被遏住,蘇海趁著空隙對耳必赫說道:「首領,馬恩河大人派我等前來保護首領,援兵馬上就到了。」

  馬恩河正是金人高層將領之一。

  聞言,耳必赫露出一個笑容:「我認識你,你是那個飼養戰雲的胡哈,你的忠心可嘉,回去後我一定會獎賞你的。」

  「只要能保護首領的安全,哪怕是拼掉小的性命也在所不惜,首領。這裡實在太過危險,不如我們暫時避到一旁……」

  蘇海正尋思怎麽把耳必赫給騙離開這裡,就看到不遠處正望向這裡的傅磬,立馬對他呼喊道:「你,就是你,還不快帶著人給首領開出一條道,若是首領不小心被大周人的箭矢所傷,到時候要了你們的狗命。」

  不得不說,蘇海此言正說中耳必赫的心思。

  金人擅長騎射,可要說拉弓射箭大周人自然也不差,尤其他們工匠厲害,會做一種叫做□□的東西。最小的只有手臂長,雖射程短,但指哪兒打哪兒,這種巷戰弓箭根本施展不開,也怕傷到己方的人,可□□就沒有這種顧慮了。

  這次中了埋伏,是耳必赫意料之中的事情,却沒想到對方居然會選在這種地方襲擊,完全削弱了金人馬背上的優勢,只能弃馬開戰。他就怕對方陰險狡猾,若是準備了□□,也許就能無聲無息收割掉他的性命。

  誰人能不怕死呢,尤其耳必赫這種身份更是怕死,關鍵他不想死得這麽憋屈窩囊,往旁邊避一避,正中他的下懷。

  傅磬學著蘇海,也單刀開路,同時命令四周的金人士兵從一旁策應。

  聽聞是首領下命,金人的士兵自然無所不從,兩人護著耳必赫且戰且退,竟然來到了戰圈邊緣。

  可此時已經有能聽懂金人語言的大周士兵,聽明白這群人嘰裡咕嚕在喊什麽了,又聽說首領首領的,忙就高呼著『那個人就是他們的頭兒,擒賊先擒王』。

  攻勢一下子就往這邊來了,金人士兵被命令抵抗,蘇海和傅磬單手持刀,另一隻拖著耳必赫往前奔去,竟把五大三粗的耳必赫拖得跌跌撞撞,昏頭轉向。

  也是因爲視角被遮擋的原因,耳必赫竟沒有責怪兩人,只當是情况危急。

  好不容易避到一處土墻之下,耳必赫跌靠在上頭喘氣。剛想著站直了,也免得有損自己首領的威風,就見對面一個胡哈對他詭异一笑,旁邊傳來一個重擊,將他敲暈在當場。

  「好小子,反應够快。」蘇海贊道。

  「是總戎懂得渾水摸魚才是。」

  這算是誇獎嗎?

  好吧,蘇海就當是了。

  兩人氣都來不及喘上一口,就一個人扛上暈倒的耳必赫,一個人揮著大刀喊著:「首領身受重傷,都是狡猾的大周人暗箭傷人,跟他們拼了。」

  就靠著這句車軲轆的話,他們所行一路上簡直是所向披靡。

  在大周人的眼裡,金人長相都差不多,打扮都差不多,可在金人眼裡却不是這樣,首領的穿戴是什麽樣子,每個金人士兵都知道。

  此時眼見首領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他們被下令斷後,所有人都認真的執行著,還有人幫忙找來了戰馬。

  在如此混亂的情况根本沒人發現,這兩個金人『同伴』行迹十分詭异。

  *

  早朝上,剛說了幾件正事,就有人跳出來舊事重提。

  說妖妃當誅,永順伯府的人該儘快處置,這樣才能給那些在邊關戰死的將領士兵們一個交代。

  這人典型就是沒眼色,對上面宗琮的大黑臉渾然不覺。

  其實類似這般事這幾日每天都會上演一齣,宗琮一般都置之不理,可今日情况却與前幾日迥异。

  有了第一個跳出來的人,緊接著站出來說話的大臣們越來越多,儼然是早就計劃好了,打算再一次施壓讓陛下對皇貴妃一系做出處置。

  沒有一個人替皇貴妃說話,以前礙於上面的暗示,多多少少都有人爲了自己的管帽子,乃至以後平步青雲,做出些附和聖意之事。可在大是大非面前,沒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

  「陛下,請儘快做出處置,才能對天下人做出交代啊。」一位老大臣,老泪橫流地跪了下來。

  那模樣仿佛宗琮就是家中不聽話的孩子,大人們怎麽勸導都無用,說不出的傷心和痛心。

  確實有人推波助瀾,暗中引導風向,可真正關心朝廷社稷的大臣也不是沒有。他們更多的是覺得皇貴妃對陛下的影響實在太大,都這般情形了還要袒護,此乃亂國之兆。

  接二連三有大臣跪了下來,一眼望去矮了一片人,而更多的人也都默默地跟著在往下跪著。

  「古有魏玄成以死勸諫,抬棺上朝,今有我高有成冒死勸諫,先帝爺啊,老臣有負先帝所望,實在勸不了陛下,唯有以死明志了!」

  一個悲愴的高呼聲驀地響起,就見太常寺卿高大人脫下官帽,就悶頭往一旁的柱子撞去。

  幸虧離柱子最近的一個文官眼明手快,忙一把將這位老大人給抱住了。

  「你抱我做甚!」說著,高有成頓足痛哭了起來。

  一時間,殿上只聞哭聲,不見展顔。

  宗琮站了起來。

  「朕……」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宗琮緊緊地捏著手裡的珠串,看著下方那一雙雙眼睛,真摯的、期望的、忐忑不安的、不懷好意的、暗藏心機的……

  「朕有件事想說……」

  這時,匆匆從門外走進來一個太監,躬身禀報導:「陛下,邊關有緊急軍情禀報。」

  「說。」宗琮一抬手道。

  太監從捲筒中抽出急報,照著上面念道:「經查,蘇海叛國一事另有內情,今前大同總兵蘇海與游擊將軍傅磬已擒獲金人王子耳必赫,幷訴宣府副總兵徐桐與金人勾結,捏造構陷其叛國……與金人暗通曲款,以邊鎮爲利進行私下割讓交易……蘇傅二人已不日上京,臣王和山草上。」

  話音還沒落下,却是滿殿嘩然。

  *

  蘇海是躺著進京的。

  那日帶著耳必赫偷偷離開不過是個開始,其實他們所面對的最嚴峻的問題不是怎麽脫離金人隊伍,而是怎麽安全回到大周去。

  如今邊關局勢複雜,除了徐家還有沒有被人想讓蘇海死,都是未知。

  未知就代表危險,代表誰也不可信任。

  期間他們走漏了行迹,不光被金人追殺,還被大周人圍剿,可謂是危機四伏。

  幸虧宣府有傅家人,有宗琮派去的人,同時還有宋明,這個一直沒放弃在宣化一帶尋找傅磬的人。

  就是宋明發現他們的,後來又找到傅家人獲得庇護。

  可兩人既要拖個累贅,還要在這種環境下保命,兩人都受了不輕的傷。尤其是蘇海,在到了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勢時,他斷了兩條肋骨,身上刀傷箭傷不計其數,也是他命大,沒傷中要害位置,才僥幸活下一條命來。

  等人清醒之後,又獲知京城的情形,他不顧傷勢就要上京,誰勸都沒用。

  蘇海說了,他是怎麽被扣上這頂叛國的帽子,就要怎麽把它摘下來,這些傷就是證明,正好了。

  無奈,傅磬也只能跟著不顧傷勢陪他上京。

  不過他的傷就比蘇海輕多了,他還能站著,蘇海就只有躺在馬車上。也是蘇海獲知京城形勢嚴峻後,後來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才會受傷如此嚴重。

  因爲不能騎馬,走得自然慢了,他們在路上整整走了十日,日夜兼程。

  而此時紫禁城的上空終於多雲轉晴,有了那麽點三月見春色的意味。

  盤兒依舊住在乾清宮,却不是住昭仁殿了,而是搬去了乾清宮的寢宮。偶爾免不了會碰到一些大臣,這些大臣再見皇貴妃後,都是難掩訕訕之色。

  孩子們終於開始有了笑容,盤兒也有了笑容,宗琮也不見總是劍眉緊縮了。可與之相反,徐賢妃却陷入一片誠惶誠恐之中,那日早朝上的事幷不是什麽秘密,所以轉頭她就知道了。

  而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不是蘇海蘇總兵叛國,是徐家的人太壞,故意陷害人家。人都差點死了,可人家吉人自有天相,非但沒死,反而又抓了個金人的王子回來。

  照這麽看,再過幾年金人的大王都要被蘇總兵抓絕後了,幹得好,幹得好。

  於是徐家再現當初永順伯府的遭遇,見了門打開有人出來,扔爛菜葉臭鶏蛋都是輕的,徐家人隔三差五就發現大門上被人潑了糞。

  一次兩次三次,索性徐家人也不敢出門,乾脆不管它,也是沒心思管,都擔心著性命呢。

  於是徐家就成了附近最臭不可聞的地方,誰從那裡經過都要呸上一口。

  徐賢妃自然也被禁足了。

  她的禁足與盤兒的不同,不但延禧宮宮門前有專門人看守,裡面也有人看守,就提防著徐賢妃『尋機和徐家人聯繫』。

  而另一頭,蘇家人一直被收押在大理寺監牢裡。

  因爲身份太過特殊,倒不至於發生被折磨刑訊之事,除了被關起來,其他一應用物都不缺,牢房也是單獨的。

  這次邊關的消息遞回來後,宗琮就發了話,可把永順伯府蘇家人先放回去。大理寺這邊也照辦了,可現在輪到蘇家人不願出來了。

  「如今我兒還未歸來,案情也還沒弄明白,我蘇家人頂天立地,你們不總是說我們仗了皇貴妃的勢,才讓陛下袒護?該我們蘇家人認的罪,我們認,抄家砍頭隨意。既然是誣陷,那就等蘇海回來後,把事情弄明白,我們要堂堂正正從這裡走出去,現在出去叫什麽?」

  來放人的官員訕訕地走了。

  消息報回宮裡,宗琮也有點尷尬。

  盤兒笑著道:「我娘的倔脾氣犯了,她也憋屈許久了,她既然想這樣就這樣吧。」

  「你可憋屈?」宗琮突然問道。

  盤兒一楞,聲音小了,「自然是有點兒的。」

  「委屈你了。朕明知事有蹊蹺,却苦於沒有證據,沒辦法與你庇護。」

  盤兒伏在他懷裡,拉著他的衣襟道:「你都說把皇貴妃禁足在乾清宮,我還有什麽好委屈的?」

  一時之間,兩人都笑了,是被盤兒模仿宗琮當時說話的口氣給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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