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心有靈犀
【高二那一對狀元cp是談了嗎?看到他們一起去食堂吃飯了】
【真·校花校草的戀愛故事】
【沒有吧, 談了的話貼吧早炸了】
【他倆這麼受矚目,哪敢談啊?】
【上個學期他們不是被教導主任抓到在碧翠亭吊嗓子?其實就是被抓到約會吧】
【上個禮拜我們班一個妹子去跟司逸告白,司逸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樓上,拒絕告白萬金油好嗎?真信就有鬼了】
【再回樓上, 問題是半個月前有個男生跟顧逸邇告白, 也是被同樣的理由給拒絕了】
【是回,這種理由爛大街, 又不是某個人專利】
【我就想知道他們要真談了, 學校到底會怎麼處理】
【樓上, 教導主任的那個態度你還看不出來?擺明瞭不影響學習隨便談唄】
【這種神仙戀愛只要不影響學習絕對是四中一樁美談,要被載入史冊的】
【沒談吧,最近省競賽啊, 司逸天天都被關在教室裡上課】
【顧逸邇最近都在往音樂樓跑啊,要真談了這能受得了?】
【也許人家在你們看不到的地方談呢?】
而此時在貼吧被熱議的兩個人, 都在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司逸報名了省學科競賽, 被老師們寄予厚望, 他是參加比賽的選手中最有可能被選進國家競賽隊的,因此除了每天跟著其他人上大班的課,還得被老師開小灶。
最近省內除了學科競賽以外還有省級青少年樂器大賽,獲獎的同學高考可以加分, 作為省重高的四中自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好機會,在學校舉辦了一場小型的選拔後就開始往省賽那邊報名。
司逸原本也是想參加的, 只是被慕老師當場否決了。
“不可以, 你現在的精力必須全都放在競賽上。”慕老師埋著頭寫教案, 絲毫沒有猶豫。
司逸抿唇:“省賽也是可以加分的。”
“你的目標不在於高考加分,而是保送。”慕老師停下筆,抬起頭溫和的看著他,“司逸,你是這一屆數學天賦最好的學生,物化生成績也足夠可以參賽,這個時候你應該分清楚主次,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高考事關你以後的人生,你必須想清楚了。”
“我可以兼顧的。”司逸有些孩子氣的執拗著。
慕老師輕輕笑了:“你想兼顧的不是比賽,而是感情吧?”
司逸一頓,撇過頭沒說話了。
“要不,我和你父母商量一下?”慕老師沉思片刻後提議道,“看看他們同不同意你參加省賽?”
“不用了。”司逸自嘲的笑了笑,“他們忙著呢。”
慕老師是學校為數不多知道司逸父母身份的人,對於司逸的托詞並沒有懷疑,反倒是輕聲歎了一口氣:“要多和父母溝通啊,高考是他們能參與到你人生選擇的最後一個分界點了。”
高考過後,天高任君飛,父母再無法完全參與到孩子們的人生中。
“從來都是我自己選擇的,高考也會是。”司逸輕聲說道。
慕老師靜靜地凝了他一會兒,不再細問,換了個問題問他:“現在有沒有對以後的想法?比如大學想讀什麼專業?”
“嗯,數學吧,我挺感興趣的。”
“純理論數學嗎?”
“是啊。”
慕老師有些欣慰的看著他:“當初我想讀數學專業,迫於家裡人要求,還是選擇了學科教育性質的數學,你比老師有勇氣。”
司逸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老師你大學畢業後選擇了gap year,就比大多數人都有勇氣了。”
“這不是勇氣,其實從某種層面上來說,gap year也是一種逃避。”慕老師無奈的聳了聳肩,“我必須承認,到了這個歲數,在某些方面我還是缺少勇氣。”
司逸沒懂他的意思。
慕老師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就是好啊,好了你回教室去吧,幫我把林尾月叫過來。”
“好。”
司逸走出辦公室,一路上都在思索著慕老師剛剛那幾句模棱兩可的話。
他一直覺得,慕老師遠比他在課堂上說的那些鳳毛麟角有故事的多。
慕子獅是整個四中年紀最輕的班主任,但有時他在課堂上說起自己的經歷時,那種遠超於年紀之上的滄桑與成熟,卻是很多老教師都沒有的。
在他口中,讀書時期的自己是一個放蕩不羈,任性妄為的青年,做事有些自私,有些不顧後果。
後來,不知道是怎樣的變故,他長大了。
他身上有著司逸這個年紀的男生最羡慕的豁達與成熟,那是洗盡鉛華後的,被時光的酒罈釀造了數年的醇酒。
成熟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來的遣詞,它得來不易,需要通過磨難與苦痛才能讓人歷經蛻變,成為他人羡慕的人。
司逸有些任性,他想成熟起來,卻也不想經歷痛苦。
他活在精緻的象牙塔內,父母已經盡可能給予他最好的物質條件和選擇自由,按理來說,他生在這人人羡慕的家庭中,不該再有任何的不滿。
但被偏愛的有恃無恐,越是優越,就越是想要打破陳規。
“獅子老師找你。”
回到教室後,司逸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林尾月,完成慕老師交代他的任務。
林尾月立馬站了起來:“嗯嗯,知道了。”
司逸淡淡一笑:“被老師叫辦公室這麼值得開心嗎?”
聽到這句話的林尾月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敷衍道:“沒有啦。”
林尾月蹦蹦跳跳的離開了教室。
司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同桌付清徐不知道去哪兒了,正愁沒人聊天,就聽見門口有人在叫自己。
“司哥哥。”
他抬頭望去,是付清徐他妹妹。
他走出教室,低頭看她:“什麼事?”
“我哥哥呢?”
“不知道,上廁所去了吧。”
“嗯,這個,能幫我轉交給哥哥嗎?”付清萊小心翼翼的從背後拿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此時教室裡有人八卦的探出頭,曖昧的拖長了音調哦了好幾聲。
司逸有些無語,沒接那盒子:“你怎麼不自己給他?”
“我怕他不要。”付清萊有些委屈的看著他,語氣驕縱,“司哥哥,你就幫幫我吧,好嗎?”
司逸接過那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覺得這兩兄妹的關係很奇怪。
妹妹過於主動,哥哥過於冷漠,居然連妹妹送個東西,都還要拜託別人給。
“你跟你哥哥吵架了?”他隨口問道。
付清萊笑著搖搖頭:“沒有,哥哥只是在小小的鬧彆扭而已啦。”
付清徐那冰塊居然也會鬧彆扭,真是奇了。
“哦,對了,上次和你一起在操場上的那個女生,叫什麼名字呀?”付清萊試探性的問道。
司逸想了想,回道:“哦,叫林尾月,同班同學。”
付清萊轉了轉眼珠,問的有些小心:“她和哥哥的關係很好嗎?”
這副態度,就好像是在打探情敵一樣。
這妹子果然戀兄。
司逸反問她:“你怎麼不去問你哥哥?”
“哥哥肯定不會告訴我實話的。”付清萊有些喪氣,“我可得看住他,不准他喜歡上別人。”
“......”司逸詭異的沉默了幾秒,順著她的話問道,“那你覺得他應該喜歡誰?”
“當然是我啊,只能是我。”付清萊的語氣很肯定,沒有半分猶豫。
拿著盒子回到教室後的司逸直接無視了所有人八卦的眼神,將盒子放在了付清徐桌上。
等了幾分鐘,付清徐回來了。
他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盒子,問司逸:“這是誰的?”
“你妹妹送的。”司逸如實回答。
付清徐眉頭微皺,將盒子打開,裡面躺著幾顆造型精緻的巧克力,一看就是手工的。
還沒等司逸反應過來,付清徐就直接連巧克力帶盒子丟進了教室後面的垃圾桶裡。
司逸驚呼:“你直接丟掉了?”
付清徐沒忍住情緒,面上頭一次浮現出了淡淡的厭惡:“噁心。”
看來每個人都是有故事的。
***
晚自習快結束時,司逸終於從慕老師那裡解放,準備回教室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教室裡很安靜,只有偶爾小聲地談論聲,大家都在寫作業,沒人注意他。
剛剛經過二班時,他悄悄往裡看,耳朵果然不在教室。
司逸心下起了一個念頭,他迅速收拾了書包,就準備開溜。
“陸嘉,老師要是來了就說我上廁所去了。”
陸嘉沖他比了個“ok”的手勢,就埋頭繼續做自己的卷子去了。
他單肩背著書包,插兜狀似不經意的走到了二班門口。
二班也同樣安靜,只有少數人注意到他在門口,低低地和周圍人小聲討論著。
司逸找了半天,終於在靠窗的位置上找到了王思淼。
“王思淼。”他直接喊了她的名字。
這時二班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
大家交頭接耳,互相捅胳膊,猜測司逸找王思淼到底要幹嘛。
王思淼輕輕皺眉,瞪了他一眼,但還是起身走了出去。
“有什麼事嗎?”
“你幫耳朵收拾下書包唄,我給她送到音樂樓去,待會下了自習她就不用特意回來拿了。”
王思淼一副果然的樣子,表情淡然:“你就這樣大搖大擺的站在二班門口,不怕你們倆的傳聞越來越嚴重嗎?”
“是事實啊,不是傳聞。”司逸語氣比她還淡定。
王思淼扶著眼鏡,仔細打量了他一番,最後微微驚歎一聲:“你們倒是真敢談。”
“不行嗎?”
“行。”王思淼沒反駁,語氣有些嚴肅,“只是你們要注意一下,畢竟還是未成年,有很多事還不行。”
司逸卡了一下,語氣有些結巴:“你,什麼意思?”
“我不是第一次看你們在教室裡打情罵俏了。”王思淼一副我都懂的模樣,“從高一開始。”
司逸知道王思淼說的是哪一次了,他現在壓根就解釋不清,那時候他跟耳朵根本什麼都沒有,不對,現在好像也什麼都沒有,親臉都不能算親。
“班長,你別頂著這麼一張三好學生的臉開車行嗎?”
王思淼一副操心的老媽子模樣:“我是怕你們生理知識學得不好。”
司逸咬唇:“好得很!謝謝關心。”
被七裡八裡的叮囑一番後,司逸總算拿到了耳朵的書包。
音樂樓旁,因為有幾間教室開著窗戶,因此有各式各樣的樂器聲音流了出來。
靜謐的夜裡,樂器聲和晚風奏出一曲奇妙的交響樂。
顧逸邇坐在凳子上,有些煩躁的看著曲譜。
演奏樂器最重要的除了演奏者的技巧,心態也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當一個人反復反復的練習一個曲目時,往往只有兩種心態走向,要麼越練越喜歡,要麼越練越煩。
她就屬於後一種,她練著詠歎調,也跟著不斷地在歎氣。
休息了幾分鐘後,她又拿起琴對著譜子拉。
拉了一個小節後,琴弓停留在g弦上,顧逸邇又卡住了。
“哎。”
“你在給自己的琴伴奏嗎?”
顧逸邇朝門口看去,司逸背著兩個書包,靠在門邊笑著看她。
“你怎麼來了?”
司逸走了進來:“看看你練習進度啊。”
“我卡住了。”顧逸邇將琴放在凳子上,“我拉不出那種感覺來。”
司逸自己也是學樂器的,自然懂她說的感覺是什麼。
世界上學樂器的人那麼多,可是能成為大師的卻只有那麼寥寥數人,再難的協奏曲都有人能精准的演奏,但演奏就像是寫作,流於表面的音符從來都不是精髓,演奏者將情感傾注,才能使曲子真正的擁有自己的靈魂。
巴赫的曲子不算太難,但就像是一串珍珠,每一個珍珠何時落下,從何處落下,如何將珍珠做成顆顆漂亮的人魚之淚,才是關鍵之處。
教室裡還有一架三角鋼琴,司逸沒多想,直接走到那架鋼琴前。
“來,我給你伴個奏。”
顧逸邇對司逸會彈鋼琴這件事毫不意外,司逸這樣的人,被逼著學幾門樂器再正常不過。
“鋼琴就更彈不出歎息的味道了。”
司逸唔了一聲:“也是,鋼琴聲音太脆了,不然這樣?你換著拉一個曲子,換換心情。”
“拉什麼?”
“隨便你了,看看我們有沒有默契。”
顧逸邇重新拿起琴和弓,想了想,就開始拉了。
約莫五秒,她和司逸同時停了下來。
“你怎麼知道我會拉這個?”
“你怎麼知道我會彈這個?”
二人同時一愣,隨即又道:“我喜歡這個。”
果然是身無彩鳳雙飛翼。
***
晚行的地鐵上,顧逸邇靠著窗看著身邊呼嘯而過的廣告燈牌,耳機裡是司逸清冽的聲音。
“我下地鐵了。”
她回道:“我還有兩站。”
“那你繼續說,你媽媽把你丟給了提琴老師,然後呢?”
“然後我就一直學到了現在。”顧逸邇輕聲吐露著,“我討厭小提琴,可是喜歡那首曲子,我討厭我媽媽,但是又很慶倖她起碼帶我去學了。”
“所以你才那麼討厭第三者。”
“對啊。”她的瞳孔裡是倒映著的各色的燈光,“她當初走的那麼瀟灑,現在又要回來破壞我的新家,這讓我怎麼原諒她?”
耳機那頭的司逸沒有說話,他不曾經歷過顧逸邇所經歷的,說再多也不過只是以旁觀者的角度而已。
最近高阿姨的精神狀態越來越不好了,爸爸回家的頻率也在慢慢減少,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讓她只要在家裡待著就會覺得渾身都喘不過氣。
再加上學業和比賽的事,讓她焦頭爛額,也只有和司逸相處的這短短時間裡,她那條繃緊的弦才得以緩解。
她在盡力的拖延著回家的時間,卻沒想到司逸看出來了。
司逸在那頭說道:“以後我陪你吧。”
“你這麼晚回家,家裡人會擔心的。”
司逸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輕鬆:“放心吧,我家,連個人都沒有,誰又會擔心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