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七
諸葛逸點頭說道:“正是,年輕人,我找到了地方,可是人去樓空,她已然芳蹤縹緲,不知去向,連片紙隻字也未留……”
門人傑道:“想必黎前輩已經知道老人家……”
諸葛逸點頭截口道:“是的,年輕人,她定然是知道了,她定然是恨我負心,恨我薄情寡義,心碎腸斷之餘黯然地走了!”
門人傑道:“從此老人家恐怕是搜窮三山五嶽,遍尋四海八荒……”
諸葛逸淒然一笑,道:“天涯海角,我幾幾乎翻開了每一寸地皮,徒廢了十幾年歲月,找得我兩須俱斑……”
搖搖頭住口不言!
門人傑道:“然而老人家終於在南荒碰上了查、古二老!”
諸葛逸點頭說道:“是的,我徘徊南荒,只為找她,然而身心的疲累與憔悴,再加上南荒的瘴毒,使我一病不起,要不是被他兩個碰見,我恐怕就要屍陳苗疆,骨拋南荒了……”
門人傑道:“於是,他二位把老人家帶來了‘點蒼’!”
諸葛逸道:“當時他兩個告訴我了兩件惡耗,一樁是家嚴因我的逃離家園,置妻兒於不顧,悲怒之餘,含恨去世,妻兒已不知去向,另一樁便是無垢也已病故多年,替我留下了個女兒……”
門人傑一震,道:“這麼說,‘天香教主’該是老人家的親骨血!”
“正是,年輕人!”諸葛逸點頭說道:“為了補償對無垢的負心,我該好好親近親近我這個尚未見過面的女兒,於是,我來了,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這個女兒不但不記恨於我,反而親自為我去毒療傷,完全是個孝順的女兒,這也證明無垢並未恨我,或者是她對女兒隱瞞了一切,可是,在我傷癒毒解,準備去找尋我的妻兒時,她突然變了……”
門人傑道:“不但把老人家囚禁在此,而且還逼老人家交出什麼秘籍!”
“不錯。”諸葛逸點點頭嘆道:“那是我在南荒無意中巧獲的,我告訴了她……”
門人傑雙眉微揚,道:“這就是老人家孝順的好女兒?”
諸葛逸搖頭說道:“年輕人,我不怪她,是我罪有應得!”
門人傑道:“怎麼說她是老人家的親骨血!”
諸葛逸道:“可是我畢竟辜負了她母女!”
門人傑道:“事實上黎前輩並未記恨老人家!”
諸葛逸道:“也許她要為她母親出口氣?”
門人傑道:“老人家認為這對麼?最多她不認老人家這個生身父,卻不該把老人家囚禁於此,折磨多年!”
諸葛逸道:“無論怎麼說,我都不怪她!”
門人傑道:“那麼老人家為什麼不肯交出那本秘籍?”
諸葛逸道:“以後她曾來這兒兩次,當面向我索取秘籍,可是我痛心她那突變的心性,她看來那麼邪惡,我簡直不敢相信她就是我跟無垢的親生女兒!”
門人傑道:“難道說,查、古二老就不管?”
諸葛逸道:“怎麼說無垢是他兩個的小師妹!”
門人傑揚眉說道:“沒想到他二位竟也這般胡塗……”
諸葛逸道:“年輕人,無論是誰,都不該怪他兩個!”
門人傑道:“可是我卻要伸手管管這件不平!”
諸葛逸忙道:“年輕人,這是我的私事!”
門人傑道:“但卻是人間不平、也是大逆不道之事!”
諸葛逸臉色一變,喝道:“年輕人,我不許你胡說!”
門人傑道:“老人家該知道,我說的是實情!”
諸葛逸威態一斂,嘆道:“年輕人,匹夫血氣之勇逞不得,你絕不會是他們的對手。”
門人傑淡淡說道:“說來老人家也許不會相信,我讓他二人連手,但我有把握絕不讓他二人走出五十招!”
諸葛逸雙目一睜,道:“年輕人,你說什麼?”
門人傑淡然說道:“老人家敢莫不信!”
諸葛逸道:“如我功力猶存,他二人連手可敵我百招,你有多大年紀?他二人可以說是如今碩果僅存的老一輩武林碩果奇人,該是放眼天下無敵手,你能……”
門人傑笑了笑道:“老人家,那無關年紀,小一輩的未嘗不能青出於藍!”
諸葛逸搖頭說道:“年輕人,我不信!”
門人傑道:“老人家,你可聽說過‘須彌神掌’、‘飛龍八手’與‘震禪指’?”
諸葛逸一震說道:“年輕人,這是百年來宇內三大神功絕技,難道你會?”
門人傑淡淡笑道:“非我狂傲,老人家,每一樣我都有十成火候!”
諸葛逸老眼霎動,道:“年輕人,你可願試試?”
門人傑微笑說道:“自無不可,老人家留神!”
抬手兩指飛點而出,只聽“嗤!”地兩聲,諸葛逸那腳鐐上,粗如鵝卵的鐵鏈,如同朽木,應指而斷!
諸葛逸立即震住,瞪目張目,作聲不得!
門人傑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可要我再試試‘須彌神掌’與‘飛龍八手’。”
“不用了。”諸葛逸駭然失聲,道:“年輕人,你的師承……”
門人傑笑了笑,道:“老人家可聽說過‘苦和尚’。”
諸葛逸霍地身形彈起,卻砰然又坐了下去,失聲說道:“年輕人,你,你是‘殘大師’的傳人?”
門人傑點頭說道:“正是老人家!”
諸葛逸道:“年輕人,我向你打聽一個人!”
門人傑道:“老人家請說!”
諸葛逸道:“殘大師有位女弟子,複姓聞人,單名一個‘瓊’字……”
門人傑心中一點,未答反問道:“敢莫老人家認識聞人前輩?”
諸葛逸顫聲說道:“何止認識,她就是……”
目光忽凝,道:“年輕人,藝出一門,怎稱前輩?”
門人傑道:“老人家,她老人家就是先慈!”
諸葛逸脫口一聲驚呼,神色大變,身形劇顫,良久,良久始啞聲說道:“年輕人,你怎姓門?”
門人傑道:“老人家,門人傑三字是我的化名,我叫聞人美!”
諸葛逸猛然一顫,道:“那就不會錯了,敢莫你就是我要……”
“正是。”門人傑點頭說道:“老人家,我就是臘月三十子時生於京師,屬大龍!”
諸葛逸顫聲說道:“年輕人,令祖……”
門人傑道:“老人家,先祖諸葛瑞!”
諸葛逸大叫說道:“年輕人,扯開你的衣襟!”
門人傑道:“老人家,不用看了,我胸口上有顆‘硃砂痣’!”
砰然一聲跪了下去,身形顫抖,淚如泉湧,道:“爹,孩兒給您叩頭!”
諸葛逸鬚髮俱張,老淚狂流,身形顫動,道:“我仍要看看你的前胸跟你的臉!”
門人傑答應一聲,抬頭扯下了那個面具之後,是那張根本不用易容的聞人美的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