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黃雀在後(下)
墨袍男子從花街裡出來後,挑人少的街道走,幾個閃身,便來到了一條暗巷裡,走到一間不起眼的民房,敲了敲門,門開了後,他迅速地走了進去。
來到廳堂,只見一俊雅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品茶。
“屬下元軒見過李管事。”墨袍男子恭敬地行禮。
俊雅男子放下茶杯,看向眼前的巫修者。“不必客氣,隨意坐。”
“多謝李管事。”元軒就近尋了張椅子坐下,有小侍童端著茶擺到他旁邊的桌上。
俊雅男子正是李霖,他是巫虞妖姬的下屬,負責掌管某些特殊情報,而這位名叫元軒的巫修者,是他在巫修界收的下屬。
自從血海閣在巫修界發展勢力後,他們便籠絡了一些巫修者,給予足夠誘人的利益,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血海閣賣命,二十年間,血海閣無聲無息地發展出一個不小的規模,而巫修界的各大勢力卻毫不知情。因為明面上,他們只知茶樓碧月閣。
“今日那離伊果然來主城的花街尋小意了。”元軒喝了口茶,對李霖道。
李霖點頭。“近幾個月,他來主城的次數略顯頻繁。”
宿尊主和尊者答應幫俟藺封報仇,他們便開始佈局了。當碧月閣出現在巫修界的各大城市後,血海閣的情報組織就盯上了離伊,把他在每個城的落腳處摸得清清楚楚,他設下的各個棋子,逐一被血海閣攻破,使其為己所用。
比如主城花街的那個伶人小意,原本只有地巫境界,一直為離伊賣命,監視俟藺封的一舉一動,後來元軒成為他的恩客,教他雙修,提升境界,小意感激涕零,毫不猶豫地背叛離伊,為血海閣賣命。每次離伊到來時,他都提前向元軒透露消息,元軒再藏身於他房間的暗室裡,那暗室由精通機關的唐玉澤設計,裡面的人能清楚地看到外面的場景,外面的人卻探查不到裡面的任何氣息。
故此,離伊多來次尋小意,皆未發現暗室裡藏了個人,小意似有若無地從他嘴裡探到隻字片語,都進了元軒的耳朵。
“自從玉鼎山出了靈脈後,無定地界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地界,原本離伊選中了另一個地界,如今再次把主意打到無定地界上了。再則,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雖早已離開此處,卻埋了不少暗樁。”元軒道。
“莫非近日他有打算?”李霖沉吟一聲。
他們盯著離伊,離伊也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這是一場雙向監視的較量,就看誰的手段更高明,誰能騙得過誰了。
元軒不敢妄議,他的任務到此為止,至於其它,不在他負責的範圍之內。
李霖從儲物袋裡取出一個精緻的錦盒,對他道:“這是三個月的丹藥。”
元軒的眼睛緊緊地盯著錦盒,咽了咽口水,道:“多謝李管事。”
他起身,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放進儲物袋中,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成為血海閣的人,不是示忠心就可以了,他們還需服用一種神奇的丹藥。只要他們不生出二心,此丹藥便是提升修為的神丹,一旦他們起了背叛之心,這丹藥便是催命符。
元軒自認對血閣海忠心耿耿,故爾在他眼中,這便是神丹。
送走元軒,李霖回了趟玉鼎山宮殿,向巫虞妖姬稟報離伊來過的消息。
巫虞妖姬聽完後,道:“看來他已知道我們進入沙漠,接觸蠻族的事。”
李霖微驚。“他如何得知?我們每次進沙漠都極為小心。”
“只要他想知道,總有知道的管道。”巫虞妖姬道,“過些日子,邪光神帝將來無定地界,到時候,離伊定會從中做梗,誣陷巫王與蠻族勾結。”
他想要無定地界界主之位,自然會抹黑俟藺封,令俟藺封真正的身敗名裂,讓巫帝剝奪他的界主之位。
然而,事實上,他倒還真算不上誣陷,因為他們確實與蠻族合作了。
“邪光神帝與廖瑾兩魂一體,他離開聖域便無法掌控身體的主動權,所以,來見尊者的,將是廖瑾本人。不過,廖瑾是化胎蠻族,身帶死氣,所過之處,動靜不小,恐怕瞞不住他人。”李霖道。
巫虞妖姬一笑,道:“這是赫連帝君該煩惱的事,我們靜觀其變即可。”
李霖愣了愣,低頭思索,覺得主子說得不錯。他們負責情報這一塊,秦重負責羅辰,蠻族那邊的事歸赫連丹管,他們各司其職,各盡其責。
至於俟藺封,他只要穩住巫帝,誰都搶不走他的界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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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鈴聲響起,潔白的綾帶如紗霧般,在天空旋轉,卷起一道頸風,揚起俟藺封墨黑如絲的長髮,他的身體柔韌,跳出優美而聖潔的祈福之舞,十二名巫士排列成陣,為他的祈福提升士氣。
小馬駒般大小的貔貅趴在附近,無聊地看著巫王跳祈福之舞,今日它又被巫王帶出來到處吸食死氣了。然而,嘗過神光邪帝那純淨的死氣後,貔貅的胃口就養刁了,飄散在無定地界裡的稀薄死氣,完全讓它提不起勁。於是它便消極怠工,懶洋洋地趴在一旁。
俟藺封見狀,也不勉強它,自己跳起祈福之舞,為這塊小面積的荒蕪之地祈福。
舞畢,整片土地春回大地般,綠意盎然。
俟藺封走至貔貅身邊,拍了拍它的大腦袋,道:“走吧,去下一個地方。”
貔貅噴出兩團氣,站了起來,隨在他的身側。還要下去一個地方?一天之內,都祈福了五塊地了,他不嫌累嗎?
雷辛沉聲勸道:“殿下,今日天色已晚,該休息了。”
自前日知曉廖主子將來無定地界後,殿下整個人都不對勁了,今日一早突然說要巡視地界,為荒蕪之地祈福,忙了一整天,殿下的臉色都蒼白了,卻還不肯休息。
他看了眼站在巫王身邊的貔貅,不禁瞪了瞪它。帶它出來便是為了減輕巫王的負擔,結果倒好,它居然犯懶了,不肯幹活。
俟藺封淡笑道:“自從體內的死氣清除了後,我已恢復得差不多了,不會像過去那般弱不驚風。”
“殿下不累,屬下等卻有些累了。”霍奇搓了搓鼻子,嚷道。
其他巫士連忙附合,令俟藺封微怔。
雷辛趁機道:“殿下,你不顧自己的身體,也請體恤他人。”
俟藺封輕歎一聲,道:“那便回去吧。”
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艘中等大小的寶船,帶上巫士和貔貅,飛往玉鼎山。
天黑之前,他們回到了玉鼎山,剛在宮殿廣場上降落,便看到唐玉澤站在寶船下面,朝他們招手。貔貅瞬間跳下寶船,跑到唐玉澤身邊,蹭了蹭他的腿,唐玉澤伸手揉它的毛。
“有沒有好好幹活?小邪?”唐玉澤問道。
貔貅蹭腿的動作一頓,面路心虛之色。霍奇隨俟藺封下了寶船後,一臉嫌棄地道:“指望它幹活?可別了!唐公子,你不知,今日我們殿下祈福了五處荒蕪之地,而它卻一直趴著偷懶,絲毫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貔貅被揭穿了,惱羞成怒,沖霍奇吼了數聲。
霍奇嚇了一跳,躲到雷辛的背後,探出頭,對它扮了個鬼臉。
“小邪,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唐玉澤無奈地對貔貅道。不幹活便罷,居然還威脅人,宿尊主和尊者閉關了半個多月,它就原型畢露了。
俟藺封溫和地道:“如今地界的荒蕪之地越來越少了,無需小邪,我亦可輕鬆應對。”
唐玉澤疑惑地問:“不是有幾位巫王成為你的幕僚了麼?讓他們去祈福即可。”
俟藺封道:“偶爾,也需親自出去轉轉,巡視地界。”
唐玉澤暗自一笑,也不點破他的心思。前日他告訴巫王邪光神帝要來玉鼎山后,巫王整個人就恍惚了,昨日沉寂了一天,今日大清早帶著人出去,天黑了,方回來。
“宿尊主和尊者出關了。”唐玉澤說著,低頭看了下貔貅。
貔貅耳朵一豎,眼裡閃過一絲害怕。啥?宿尊主不是閉關了麼?修士閉關嘛,哪個不是十年二十年的?甚至還有百年的千年的,為何宿尊主只閉了半個多月的關,就出來了?
若是巫王向宿尊主告狀,說它不幹活,它……它又要被尊者踢屁股了。
嗚——
識務者為俊傑,貔貅一反剛才的囂張,溫馴得像一隻小綿羊,在俟藺封的腳邊蹭了下,以示乖巧。
霍奇見之,不屑地嘖了一聲。
俟藺封輕輕地撫摸它的頭,問唐玉澤:“宿尊主可是有事找我?”
唐玉澤特意站在廣場上等他,必是宿尊主授意的。
“不錯。”唐玉澤點頭。雖說是邪光神帝來玉鼎山,但大夥皆知,真正來人的是廖瑾,而巫王的態度至關重要。
俟藺封低頭,苦笑:“宿尊主可能怕我感情用事,誤了大事吧?”
唐玉澤嘴角一揚。“也許不是,見過宿尊主便知了。”
俟藺封歎息,與唐玉澤一道往主殿走去,貔貅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們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