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祭祀之典
通往祭壇的路十分平坦,宿清雲在君烜墨的指引下, 腳上灌氣, 輕盈地奔跑了兩刻鐘, 終於到了達目的地。
當初在綠洲,巫王邀請他們參加祭祀大典時,宿清雲以為這祭祀大典和他原本世界的春祭或祈雨祭一樣,隆重而莊嚴, 全城的百姓皆可參加, 場面十分盛大。所以,他欣然應下了。
如今看來,巫修界的祭祀大典與眾不同,別具一格。
靠近祭壇後, 宿清雲放慢腳步,無聲無息地走到祭壇入口。
祭壇入口是一座高聳挺拔的大石門, 兩側各矗立著一尊雄偉的石像, 一男一女, 男子手執長劍,英俊神武,女子披帛飛揚,冰清玉潔。
宿清雲站在男雕像下面,抬頭仰望,感到一股磅礴的力量壓下來, 他急忙收回視線。
“師兄。”他輕喚一聲。
君烜墨神情嚴峻, 揪著他的髮絲, 站立在他的肩上。“莫看石像,只管進去。”
“入口處無人守著,是否有禁制?”宿清雲問。
“看到地上的石板了麼?”君烜墨提醒他。
宿清雲低頭一看,果然在兩石像之間,鋪著許多方型的石板,石板上的雕紋各不相同,仔細辨認可看出那是一隻只不同的小獸。
“此為天羅奇獸陣,只需踩中真獸,即可進入。”君烜墨道。
“真獸?”宿清雲佩服師兄之余,遺憾地道,“這石板上的雕獸我一隻不識。”
“無妨,聽師兄的即可。”君烜墨道。
“好。”宿清雲道。不愧是魔祖,見多識廣,竟能輕而易舉地破解陣法。
在君烜墨的提示下,宿清雲輕鬆地過了這道石門,未引起任何巫修者的注意。
然而,門內及閘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門外如一座空城般寂靜無聲,門內卻狂風暴雨,電閃雷鳴,伴隨著轟隆隆的巨響,還有無數的巫修者們踩著飛行法器,懸浮在空中,不斷地圍著一座高塔施放法術。
宿清雲晃了晃,迅速地躲到一根巨大的柱子後面,穩住身體。
“師兄,他們在做什麼?”宿清雲震驚地探出頭,望向遠處。
但見整個祭壇裡,聚集了上萬名巫修者,他們釋放出令人窒息的境界威壓,手執武器,圍成數圈,攻擊中央高塔。
那高塔之巔光柱沖天,天空烏雲以光柱為中心旋轉著凝聚,無數閃電密集地劈下,同時暴雨如瀑,夾著冰雹,攻擊下面的巫修者。
巫修者以一黃袍男子為首,圍繞高塔形成一個攻擊陣,越接近高塔的巫修者境界越高,釋放出的法術驚天動地,竟只能堪堪頂住那粗壯的閃電,而週邊的巫修者,數量最多,卻不敢越雷池一步,隔著一段距離,不斷地跳著祈福之舞,吟唱著祈福之歌,為中間戰鬥中的巫修者們灌注力量。
“是封印。”
君烜墨的包子臉略顯陰沉,紫眸冰冷。
“封印?”宿清雲詫異。“他們在封印何物?竟然如此興師動眾。”
“師弟可還記得我們在喪魂穀尋到的那把刀?”君烜墨問。
宿清雲微微蹙眉,遲疑地道:“師兄是說那把邪光神帝的本命武器?”
“不錯。”君烜墨冷冷一笑。“邪光那個傻子,不但丟了本命武器,連他自己都被封印在塔內,不得而出。巫修者每百年舉行一次祭祀大典,分明是在加固封印之力,鎮壓他。”
宿清雲不禁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師兄……你是說……邪光神帝在那塔內?”
“呵,難怪我一進祈天城,便感到城中有什麼,原來竟是在此遇到老熟人了。”君烜墨翹著小腦袋,一臉嘲弄。“堂堂神帝,居然淪落至此,可悲可歎。”
宿清雲驚訝之餘,輕咳一聲,道:“師兄不也被封印在魔修界?”
君烜墨臉一繃,道:“我那是大意了……何況出手的是那傢伙!他豈能與我相比?哼!”
宿清雲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道:“師兄說得是。”
君烜墨轉頭瞪宿清雲的側臉,忍不住跳起來咬他的耳垂,宿清雲被嚇了一跳,忙偏了下頭,低呼。
“師兄,莫鬧!”
這裡到處是巫修者,除眾多巫王外,還有巫帝巫神,甚至還有巫祖,哪個不是神通廣大,他雖有天羽真麟袍隱藏氣息和身體,但萬一被覺察到了,後果不堪設想。
即使師兄是魔祖,但一人難敵眾手,為免不必要的麻煩和損失,他們還是靜靜地看完這場祭祀大典再說不遲。
君烜墨咬不到他的耳垂,退而求次,貼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
仿佛被蚊子叮了般,宿清雲顫了顫睫毛。“師兄……”
君烜墨並未真咬,不過是含著他的肉,吸了吸,啃了啃,蹭了蹭。宿清雲被他弄得發癢,瑟縮了下。
“是我失言了。”宿清雲認錯。
師兄最恨的便是昊天界的那位諸界之神,被封印在魔修界,他心中怨念極深,還曾因此陷入心魔,自己確實不該提到他的痛處,令他惱怒。
君烜墨退開一些,對上宿清雲歉意的眼神,道:“錯不在你。”
“我……”宿清雲欲言又止。
君烜墨手指一點唇,“噓”了一聲。宿清雲立即收聲,警戒地轉頭看向祭壇中心。
只見祭壇上空的烏雲逐漸消散,閃電不再,雨停風止,震動的地面趨於平靜,內圍一圈的巫修大能們雙手結印,打出一道道光鏈,捆綁住高塔。
“封印快完結了?”宿清雲凝重地問。
“顯而易見。”君烜墨道。
“那邪光神帝為何會被封印在巫修界?”宿清雲不解。他既是昊天界的神帝,身居高位,為何會如此狼狽地困於此界?師兄被封印在魔修界萬載,而邪法神帝又被封了多少年?
“能封印他的人,一隻手都數得過來。至於為何會被封,無非兩個原因。”君烜墨冷笑。“一為忤逆,二為反叛。”
宿清雲沉聲道:“我以為修煉之道,是為打破天地法則,脫胎換骨,跳離生死輪回,成就永恆。”
“天地法則無窮無盡,從此界打破法則掙脫而出,進入下一個界,又將面臨新的天地法測。”君烜墨道,“修行之道漫長而不可預測,境界越高,性情越淡,變得無情無義,對欲望卻更純粹而執著。各界生靈,不過是那人的手中棋子,棋子若不聽話,毀了便是。”
宿清雲的手貼在柱子上,隔著輕紗,指尖在粗糙的柱子上,無意識地摩挲著。
“所以……邪光神帝是那顆不聽話的棋子?”宿清雲輕問。師兄亦是?
“是或不是,當面問問他便知了。”君烜墨道。
巫修們的封印工作即將結束,塔上射出的光柱早就消失不見了,而懸浮在半空的巫修大能們逐一落地,後續交給數千名巫王,讓他們穩固最後一道防線。
“莫非師兄想救他出來?”宿清雲吃驚地問。
“封印已成,如今再救為時已晚。何況……”君烜墨皺眉。
“什麼?”宿清雲問。
君烜墨道:“此地聚集了全巫修界所有大能,境界至高者,不乏巫尊巫祖,他們雖非我的對手,但如此吃力不討好的事,於我無益。”
宿清雲道:“那便不管邪光神帝了?”
他們只是巫修界的過客,離開巫修界前,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他手中有一法寶,可在各界來去自如,我們若得了他手中的法寶,便不必煩惱尋找出界之法。”君烜墨摸摸小下巴。
宿清雲訝然。“師兄的意思是……還是要救了出來?”
君烜墨道:“不是現在。”
言下之意,便是改日再救。
“但是……要救他,我們或許要與整個巫修界為敵。”宿清雲擔憂地道。巫修界每隔百年,傾全界之力封印邪光神帝,可見他們對他極為忌憚,他和師兄若想動這座塔,無異于在向巫修界宣戰。
“不過是一個小界,不足為懼。”君烜墨不甚在意地道。他又不是沒有滅過一整個界?
“還需從長計議。”宿清雲道。
“所以我讓唐小子去了蠻族地界。”君烜墨呵呵一笑道。
宿清雲醍醐灌頂。
“這邪光神帝與蠻族有關聯?”
君烜墨道:“不止。他身為邪光神帝,一體兩魂,一善一惡,而被封印在塔中的有可能是他的善魂,而惡魂,若我未猜錯,在蠻族那方。”
宿清雲聽得有些糊塗了。“人的神魂如何分出兩魂?”
君烜墨嘲弄地道:“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即可分神,那傢伙獨樹一幟,分出兩個極端,結果兩魂水火不容,自相矛盾,到最後無法相融,成了兩個個體。”
宿清雲一臉驚奇。居然還有這種事?分神不融合,神魂便不全了。
還想再問時,祭壇那邊一陣騷動,宿清雲急忙看了過去。
祭祀大典似乎要結束了,巫修大能們相繼離開,留下眾多巫王輪流祈福,鎮住塔中的邪物。
宿清雲眼尖,在眾巫王間,看到了俟藺封。他一身月白色法袍,眼系黑絲帶,孤伶伶地站在一角,其他巫王與他相隔數米遠,仿佛他是毒蛇猛獸般,不願與他為伍。
俟藺封微抑頭,雙手結印在胸前,嘴巴一張一合,正在唱著祈福之歌,一團團純白色的光芒從他身上散發出來,飄飄蕩蕩地融入中央塔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