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製作小衣
宿清雲淡定地把手上的水果放到桌上,坐到一旁邊的椅子上,打開針線包,但見裡面有一排長短不一樣的銀針以及十來個不同顏色的細線團。
君烜墨趴在茶杯邊緣,仰著小臉看他。“師弟為何不答?”
宿清雲放下針線包,歎氣道:“師兄明知故問。”
“咦?”君烜墨驚奇地問,“我明知故問?莫非你的道侶我還曾見過?”
“不僅你未曾見過,我亦未曾見過。”宿清雲挑眉道。
君烜墨用小手潑了下茶杯裡的水,宿清雲輕輕躲開,水珠落到桌面上,斑斑點點,像開了幾朵小梅花。
“既有了針線,便快給我做套小衣裳。”君烜墨鼓著包子臉道。
宿清雲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套墨綠色的法衣,問:“這件如何?”
君烜墨一看那顏色,連連搖頭。“太醜。”
宿清雲把法衣放回儲物戒,取了一件翠綠色的。“這件呢?”
“太醜。”君烜墨揮手。
宿清雲輕蹙了下眉,再拿一件黃綠色的,還未開口詢問,君烜墨揚聲道:“為何皆是綠色?”
宿清雲看了看手中的法衣,手指觸摸儲物戒,半晌,他無奈地道:“此戒的原主,喜綠色,存放於其中的大部份為綠衣裳。”
“難道無一件紅色?”君烜墨不悅。
“……沒有。”宿清雲把黃綠色的法衣放回戒中。“倒有一件紫棠色。”
“紫棠色?拿出來看看。”君烜墨道。
宿清雲取出紫棠色的法袍,擺在桌面上,捏起一角,遞給君烜墨。
君烜墨雙手摸著法袍的質感,道:“勉強。”
宿清雲道:“那便這件了。”
君烜墨道:“可有成套的內衫?”
“有。”宿清雲從儲物戒裡拿出一件象牙色的內衫,其質感更細膩柔軟,比他們宿家綢緞鋪裡的任何一匹布都要好。
“以你的手藝,做一套小衣,無需半個時辰吧?”君烜墨問。他在茶杯裡泡得久了,想出去了。
宿清雲道:“越小,越難。”
他比量了下浸泡在茶杯裡的小魔尊,三寸短的身材,做裡外三件套,怕要兩個時辰。單是線角便要縫得緊密精細,若再繡幾朵花色,需更多的時間。
“我等便是。”君烜墨道。
宿清雲提議:“不如先出來?”
在水中泡久了,皮膚怕要泡皺了。
“不必。我能等。”光著身子出去,成何體統?
宿清雲瞥到他頰上浮出兩團可疑的紅雲,沒有勉強,拿起象牙色的內衫,正要開始製作小衣,突然想起什麼。
他忘了向鳳兒姑娘要剪刀了,沒有剪刀,如何裁剪?
“怎麼?”君烜墨正等著他大顯身手,卻見他忽然起身,欲往外走。
“我向鳳兒姑娘借把剪刀。”宿清雲道。
“慢著,別去。”君烜墨喚他住。“普通剪刀無法剪開法衣。”
宿清雲一怔,回到原位,奇問:“無法剪開,如何裁衣?”
“你不是有把匕首麼?那匕首非凡物,拿出來試上一試。”君烜墨道。
“匕首?”宿清雲彎腰從靴子裡抽出匕首。匕首小巧泛著寒光,正是榕樹林中,從某具屍體身上拿的。
他比劃著衣衫,略為難。
剪刀可精准地裁剪需要的尺寸,匕首使用起來卻十分不便,但眼下沒有更好的工具,只能免為其難地用它了。
拿起匕首,正準備製作小衣時,他忽然問:“既然普通的剪刀無法剪開法衣,那普通的針,又如何縫製?”
君烜墨手指一點,道:“若往針中注入你的玄靈之氣,便可縫製。”
宿清雲問:“如何給針注入玄靈之氣?”
君烜墨朝了朝手,宿清雲疑惑地低頭湊近他,他從水裡起身,濕濕的小手掌按了按宿清雲的額頭。
宿清雲感到腦中多了些符號,抬起頭後,摸了摸額上的濕手印。
君烜墨已傳授他法訣了。
他胸有成竹,將油燈調亮了幾分,開始製作小衣。
將內衫平鋪在桌面上,用匕首先割出一個大致的輪廓,得到一小塊布料後,再做精細地調整,一點點地磨出幾塊衣片,有了衣片後,他取出最細最小的針,找到相似顏色的絲線。
拿著絲線,以指腹磨了磨線頭,但見線頭分出八根絲線,他思索了下,將其一分為二,四頭絲線輕鬆地穿進了小細針裡,他手執細針,注入自己的玄靈之氣,稍一使勁,針便刺進布料裡,慢慢地把應相的衣片縫起來。
君烜墨靠在茶杯裡,專注地望著縫紉中的宿清雲。
當他拿起針線時,氣質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屏氣凝神,心無旁騖,雅靜如蘭,沉穩如松,手執銀針,不但不顯女氣,還有一股瀟灑的風流之韻,縫衣的動作行雲流水,爐火純青。
一件小內衫,在宿清雲靈巧的雙手下,慢慢成形,當他收了尾針後,樣式簡潔大方的內衫赫然呈現在君烜墨面前,看得他有些迫不及待了。
“師兄看這件如何?”宿清雲抬起一雙清亮的黑眸,輕聲問。
“妙極!”君烜墨毫不吝嗇地誇獎。“師弟心靈手巧,手藝高妙,實乃天下無雙也。”
宿清雲搖頭。“師兄謬贊了,天下無雙可不敢當。我不過是學了繡娘的幾分手藝罷了。”
“便是這幾分手藝,卻也空前絕後了。”君烜墨笑眯眯地道。
宿清雲眼裡閃過一絲羞澀。
身為男子,卻會縫針刺繡,在他們那裡多被人不恥,即使他的一幅刺繡價值千金,卻也抵不住背後的風言風語。可那又如何?身為刺繡坊的掌權者,若對此一竅不通,如何做大生意,打出名氣,令達官顯貴對他們坊中的精品繡爭先恐後?
宿清雲低下頭,用匕首繼續割著衣片,不過這次的衣片明顯比之前的要小很多,看得君烜墨有些困惑。
“這件何用?為何布料僅一小片?”他問。
宿清雲認真地割著,將一些多餘的邊角去掉。“小褲。”
“嗯?”君烜墨一時未聽清楚。“何物?”
“……小褲。”宿清雲輕咳一聲。“師兄莫非想風漏進袍子裡……”
君烜墨瞪大眼睛,鼓了鼓包子臉,轉過身,整個人浸進了水中,頭頂冒著熱氣。
宿清雲見狀,失笑。
小褲子比內衫要小很多,做起來更費精力,他憋著一口氣,縫出一排細細密密的針腳,畢竟是貼身之物,不可過於粗糙。
許久,終於縫好了,他的額角都佈滿了一頭汗,眼睛發疼。
君烜墨不知何時從水裡冒出來,露出半張臉,紫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宿清雲。
把小褲褲放到內衫的旁邊,宿清雲繼續做長款的中衣,取得也是內衫的料子,不過他在領邊和袖口上,繡上精美的雲雷紋,使整件衣服多了些色彩。
待他做完這件中衣後,君烜墨靠在茶杯裡,有些昏昏欲睡了。
桌上燈裡的油燃了一半,宿清雲揉了下眼睛,挑起燈芯,使其亮了幾分。
“可以了。”君烜墨突然開口道。
“嗯?”宿清雲正在桌上鋪開紫棠色的外袍。
“夜深了,先睡,有內衫和中衣足矣。”他從茶杯裡往外爬,帶出一片水漬。
“既然做了,便做全套,師兄若困了,不如先睡。”宿清雲拿著匕首,在袍子上比劃著,準備裁剪衣片。
外袍相比內衫和中衣要做得更精美,既要顯示出衣服的質感,還需襯托出穿衣人的氣質,宿清雲胸有成竹,俐落地割出幾塊衣片。
君烜墨甩了甩身上的水珠,抓過一把頭髮,使勁地擰乾水份,拿起一塊宿清雲之前的廢料當布巾,擦拭身體,擦乾後,扔到一邊,幾步走到新做好的小衣前,拿起內衫穿到身上,竟然大小正合適,至於那條羞人的小褲,更是柔軟貼身,他略為彆扭地抓起長款中衣,披到身上,系上衣帶。
如此,終於不再衣不蔽體了。
宿清雲停下動作,抬眼望去,但見穿著象牙色衣袍的君烜墨如精緻的娃娃,美得令人窒息。
君烜墨走到他手邊,拍了拍他的手指,仰起小臉,嚴肅地道:“已過子時,該睡了。”
宿清雲柔和了眼睛,放下針,道:“好。”
將魔氣注入針中縫製小衣,極為消耗精力,確實有些困了。
君烜墨道:“你帶我去床上,我都有萬年不曾睡床了。”
宿清雲嘴角微揚,摸上他,觸到濕潤的髮絲,他道:“師兄的頭髮還未幹,先擦擦。”
“不必理它,一會兒自然幹了。”君烜墨不在意地道。
“濕發睡覺,於身體無益。”宿清雲拿過一塊邊角料,捉住君烜墨長及腰下的髮絲,輕手輕腳地擦著。擦到頭頂的時候,碰到小揪揪裡的那柄細如針的小劍。“師兄這劍……”
他不由自主地觸了下小劍,不想竟輕而易舉地把它從君烜墨的頭髮裡拔了出來,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
君烜墨費盡心機想拔出的劍,竟被他不費吹灰之力地抽了出來?
原本眯著眼睛一臉享受的君烜墨突然感到頭上一輕,體內的魔氣驟然暴漲,他驚愕,轉頭看到宿清雲手上的那把細劍,同時身體瞬間膨脹了。
“砰——”
“啊?”
“啪嗒——”
“嘶——”
“叮噹——”
宿清雲整個人仰躺著,後腦勺撞到堅硬的地面,痛得他大皺眉頭,呻吟出聲,然而讓他感到窒息的是,壓在身上像石頭般重的男人。
從三寸大小恢復成正常體形的君烜墨整個人趴在宿清雲的身上,一頭黑髮零亂的垂落,寬厚的胸膛緊緊貼著他的,灼熱的氣息噴在他的耳邊,令他不由自地瑟縮了下。
他猛地抬眼,看向君烜墨那張俊美而冷漠的臉,對上那雙妖異且深邃的紫色眼睛,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