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愛恨兩難
君烜墨停下動作, 抬起頭, 望著宿清雲。
青年髮絲散亂, 臉色蒼白, 眼眶泛紅,嘴唇顫抖, 神情羞憤,狼狽不堪。
他紫眸深遂, 大掌輕撫宿清雲冰冷的臉頰, 低頭封住他的唇。
“唔……”宿清雲晃著頭,欲躲開他, 然而師兄霸道的吻,令他無處可躲, 被入侵, 被挑逗, 被吸吮, 他從激烈地抗拒到慢慢軟化, 笨拙地回應著,冰冷的身體, 似乎因為這個纏綿的吻,滾燙了起來。
隨著吻的深入,僵硬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當遊走的手掌從上撫摸到下時, 宿清雲猛然清醒, 驚慌失措地阻擋那越來越放肆的手。
感到懷裡人在掙扎, 君烜墨微微放開他的唇,沙啞地問:“怎麼?”
“……別這樣……師兄……”宿清雲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從情欲中掙脫出來,急促地呼吸。“不行……”
“為何不行?”君烜墨輕啃他的下巴。
宿清雲抓住他的手,艱難地道:“我們……只是師兄弟罷了……不可越逾……”
君烜墨反手握住他的手,往某處一帶,覆在其上,滿意地看到他眼裡的羞澀,側首貼在他耳邊道:“師弟真以為我們之間是純粹的師兄弟情?嗯?”
宿清雲漲紅了臉,熱氣吹進耳朵裡,令他整個人都酥了,然而,理智卻在不斷地提醒著他,一切皆不對。
他曾試探,曾想坦白,曾欲訴情,皆被對方一句兄弟情拒之千里,他退而求次,不奢求,不想念,不期望,不敢表露一絲情感,省身克己,唯恐褻瀆了這份難能可貴的情誼。
然而,此時此刻,他們的關係岌岌可危。
“……你既無心……何必如此惡劣地……戲弄我?”宿清雲閉起眼睛,難堪地道。
君烜墨撐起身體審視,青年的臉染了憂愁,緊蹙的眉,發顫的睫毛,無不透露著他的脆弱。
“無心?”他輕笑數聲,驀地寒聲道,“我若無心,豈會陷進心魔!”
宿清雲倏地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他。
君烜墨的眼裡醞釀著瘋狂的因數,神情猙獰,動作卻更放肆激烈了,宿清雲無措地抗拒。
“師兄……師兄……住手……啊……”他哀求。
君烜墨的紫眸內,無情無欲,冷淡地看著他痛苦,看他哀求,看他的眉宇間染上情欲,在矜持與放縱中沉浮,當他的眼中溢出晶瑩的淚珠時,他手一頓。
“你……哭了……”他輕聲問。
宿清雲淚眼朦朧,看不清師兄臉上的表情,卻知道必然冷酷無情。
“師兄……放過我,好不好?”他哽咽。
君烜墨垂眼,俯首吻去他眼角的淚,一路吻他臉頰,轉而舔舐他的耳垂。
“放過你,誰來放過我……”他的聲音磁性而華麗,卻叫人膽顫心驚。“本尊早該在出封印時……殺了你……”
宿清雲震了震,心裡絕望。
“殺了你……便不會動心……”君烜墨手指一探,引得宿清雲呼吸急促,他無動於衷,低沉地道,“為何待動心後……方發現……”
他倏地止了話,額間的火焰印痕赤紅,眼睛變成了深紅色,魔氣翻滾,充滿癲狂。
“他以為他能掌控一切,還可左右本尊的命運?妄想!”君烜墨殘忍地道,“亂我心者,不如殺之,去其弱,則無敵!”
宿清雲怔怔地望著他,威懾於他的戾氣。
到頭來,他仍是那個剛破冰而出的冷酷魔尊,渾身煞氣,充滿仇恨,與他以誠相待,不過是權宜之計。
月餘的和睦相處,仿佛是一場夢。
君烜墨臨門而不入,磨磨蹭蹭,居高臨下地睨視他,揚著邪氣的笑容,道:“僅此一次,便成全師弟的相思之苦,事後,師弟亦可安心上路了。”
“君、烜、墨!”
宿清雲厲聲呵斥,全身顫抖,不是冷而是憤怒的,他目中含淚,卻透著堅毅。
君烜墨挑眉。“怎麼?不喊師兄了?”
宿清雲的手指在冰上抓得盡是血,毫無知覺,身體再疼,也及不上心被刀割來得疼痛。
“你不過是個懦夫!”他低喝。“你若有心,便該珍惜,而不是害怕得想毀滅!不過是兩行莫須有的字,卻輕而易舉地陷入心魔。以你之志,何成大事?”
君烜墨眯眼。“你懂什麼?”
宿清雲冷笑。“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堂堂魔祖欺軟怕硬,違背諾言,恬不知恥!”
“你——”君烜墨不怒反笑,挺了挺,成功地令宿清雲臉色大變,強裝的鎮定土崩瓦解。“好伶俐的小嘴,該罰。”
他俯首,狠狠地吻住。
宿清雲咬緊牙關,不讓他探進來,君烜墨輕輕一捏,他受不住啊了一聲,終被攻城掠地。
“師……師兄……別……”他含含糊糊地哀求,手指在冰上摸索,冰魄驚天劍明明放在身側,卻無論如何都摸不到。
半晌,君烜墨離開他的唇,低語:“你說得不錯……本尊確實恬不知恥……早知今日,我便不會與你許下承諾……遲了……遲了……”
遲了?什麼遲了?
宿清雲還在思索,君烜墨忽有動作,他臉色煞白,心中駭然。
“師兄!”他又驚又怒。
“師弟……難道不要麼?”他聲音輕柔,臉上卻面無表情。
宿清雲丹田一沉,強制調動玄靈之氣,經脈倏地逆流,唇邊溢出血來,君烜墨看到他的血,一驚。
“你竟如此抗拒——”
他話尚未說完,忽然一道純厚的魔氣襲來,一條黑影撲了過來,他迅速地抬手一擋,與偷襲者打了個罩面。
宿清雲不顧一切地雙手結印,冰魄驚天劍猛地竄起,沖向君烜墨。
君烜墨一掌將偷襲者擊退,回身擋冰魄驚天劍時,卻抓了個空,冰魄驚天劍一閃,懸到了他頭頂,發出刺眼的光芒,一劍刺下——
“你——”君烜墨驚愕地望向宿清雲,眼中的赤紅一散,整個人被光芒籠罩住了。
宿清雲連嘔數口血,虛弱地癱倒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伏在他身上的君烜墨被冰魄驚天劍刺中。
男人高大的身體消失,一小團人兒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望著半空的金色字體,低低地笑,笑聲中充滿了悲涼,這兩行字,他深深地烙進腦中,待有朝一日到了昊天界,倒要問問那界的人,此為何意。
緩過勁,他艱難地撐起身體,劍眉一擰,把昏迷了趴在他胸膛上的小人兒提了起來,瞪著那鼓鼓的包子臉,牙齒磨得咯咯響,欲將他狠狠地丟至冰上,卻又扔不下手,最後無奈,只能輕輕放下。
頂著冰寒之氣,他打著顫,穿回被褪至腰間的法袍,穿戴完畢後,終於暖和了一些,盯著趴在冰上的小魔尊,猶豫了下,伸出食指,按在他的屁股上,使勁地搓了搓。
昏迷中的小魔尊毫無知覺,被按在冰上翻來覆去地摩擦。
待得解恨了,宿清雲勾起嘴角,抓起拇指大的君烜墨,放在掌心,將他不整的衣裳理了理,忽然,他動作一頓,抬眼看到一雙藍色的龍麟靴,他迅速地把小魔尊塞進自己的衣領內,撐起身子,勉強站了起來。
一身藍袍的赫連丹,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神情明晦莫辨。
宿清雲擦去嘴角的血漬,打理好儀錶後,彬彬有禮地向赫連抱拳。
“多謝……赫連公子。”
赫連丹奇怪地望著眼前的赤袍青年,略顯零亂的髮絲,發紅的眼睛,蒼白的臉色,紅腫的嘴唇,明明一身狼狽,卻沉穩冷靜,絲毫不見适才的驚慌。
早在魔尊壓著他時,他便已經出現在冰晶花蕊之上了,在機緣之道上得了一件可隱藏氣息和身形的法寶,一直躲在暗處,靜觀其變。
自天階上下來後,他遇到數個機緣,不但從無相天魔晉升成為魔王,還收了許些寶物,最後穿過一道門,來到了這座冰雪宮殿。
一踏入冰雪宮殿,他便覺察到了濃郁的魔氣,立即使用隱身法寶,無聲無息地接近宮殿中心的冰晶白蓮。
踏上冰蕊後,赫然入目的畫面,令他一怔。君烜墨壓著宿清雲,吻得投入,初時他以為他們兩情相悅,但掃到冰蕊上的血漬,以及半空那兩行金色字體時,他推翻了這個想法。
這是一場不對等的較量。
君烜墨的強迫,宿清雲的抗拒,以及他們那似是而非的對話,讓赫連丹終於明白。
魔尊被心魔所控,做出傷害心愛之人的殘忍之舉。
赫連丹斟酌著是否出手相阻,卻又深知,即使他成為魔王,亦無法對付一個處於癲狂,被心魔所控的魔尊,冒然出手,不過是以卵擊石罷了。
在他躊躇之時,魔尊忽然大喝一聲,他迅速地看向宿清雲,發現他嘴角溢血,面如土灰。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在蓮花平臺上時,宿清雲溫和的笑容。
不由自主,他出手了。
然而,與君烜墨一交手,他便後悔末及。
他在自尋死路!
果不其然,他頂不住魔尊的一招,整個人摔倒在冰上,氣血翻滾,差點神魂不穩,本以為必死無疑,一道刺眼的光亮起,他詫異地看向冰蕊中心。
君烜墨被一柄劍刺中,瞬間消失了……不,不是消失,而是……變小了!?
宿清雲見赫連丹不言不語,心中一沉,卻面不改色,他溫和地詢問:“赫連公子可是心有所成?”
赫連丹優雅地用扇子敲了記掌心,慢悠悠地開口道:“你……在曦照崖得的寶物,是那柄劍……亦或是……”
宿清雲瞳孔一縮,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