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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道侶拇指魔尊》第91章
第九十章 秉燭夜談

 火爐上的水壺, 咕嚕嚕的響著, 熱氣騰騰,水霧繚繞。

 宿清雲伸手提起水壺,給茶壺裡倒上熱水, 將水壺放回爐子上, 調小爐火, 坐回團蒲上, 靜待了片刻, 端起茶壺,為桌上的三隻杯子倒上茶水。

 泡好茶, 他放下茶壺, 分一杯給赫連丹, 端一杯給自己,剩下那本孤伶伶地擺在中間。

 君烜墨繃著包子臉, 看看宿清雲, 再瞅瞅赫連丹, 最後將視線落在中間的那只茶杯上。

 竟然連端到他面前,都不願了麼?

 他攤開手掌,陰陽珠墜印記一亮, 桌上立即出現一個小玉盒。打開玉盒蓋子, 取出他專用的小茶杯, 再合上蓋子, 把茶杯擺在玉盒上面, 手指對準矮幾中間的茶杯, 一道魔氣射了出去,激出一條細細的水線,引入小玉杯中,盛滿後,收了魔氣。

 他端起小茶杯,身體往上一飄,坐到玉盒蓋上,優雅地喝著茶。

 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宿清雲擺在桌上的手指動了動,轉頭對赫連丹道:“此界確為巫修界,你我在機緣之境裡,或許是撞上了過界的傳送陣,意外來了此處。”

 赫連丹掃過坐在玉盒上喝茶的小魔尊,聽聞宿清雲的話,他道:“我隱約記得穿越界壁時的兇險,幸而平安無事。”

 君烜墨放下茶杯,仰起小腦袋,道:“中途若無本尊為你們護體,憑你魔王初期的境界,如何護得住清雲?”

 赫連丹怔了怔,微微皺眉。

 宿清雲瞥了眼小魔尊,並不接他的話,繼續說道:“……我醒來時,正在淺灘上,你和……他皆昏迷了,正不知如何是好時,俟藺封和他的巫士來淺灘祈福。”

 他將自己瞭解到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他們。

 赫連丹聽完後,手指磨著茶杯的邊緣,問道:“接下來,宿公子有何打算?”

 “嗯?打算?”宿清雲喝茶的動作一頓。

 “我是魔修,修煉所需的氣為魔氣,而此處充滿了巫氣,不利於修煉。”赫連丹道。

 宿清雲攤開手掌,盯著掌心的印記。錦繡天闕圖依然打不開,否則可以讓赫連丹進去,吸收玄靈之氣,轉換成魔氣,便能修煉了。

 君烜墨道:“我們不可能再回魔修界了。”

 “為何?”赫連丹問。這小魔尊亦是魔修,不回魔修界,要去何處?

 君烜墨橫他一眼。“本尊和師弟還有大事要幹,你一外人無需知道。”

 赫連丹垂眼。“我是宿公子的奴僕,主子的事,便是我的事。“

 “呵,你這賤魔倒還忠心上了?”君烜墨道。

 “尊者在我的神魂上打上奴印,不正是看上了我的資質?”赫連丹看向君烜墨,神情淡定。若是以往有人喊他賤魔,早已死無全屍了,如今因為奴印,他只能忍氣吞聲。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君烜墨道:“姬楓涯若有你半分聰明,便不會被本尊一劍刺死。”

 赫連丹手一抖,差點打翻茶杯,他目光如炬地望著小魔尊。“果真是尊者殺了他麼?”

 君烜墨笑道:“你不是已猜到了麼?”

 赫連丹遲疑地應了一聲。“不錯。”

 宿清雲看看赫連丹,又看看君烜墨,斟酌了下道:“姬楓涯一路追殺我們,他的死,咎由自取。”

 赫連丹坦言道:“立場不同罷了。姬楓涯是我的人,若我無奴印,自會想方設法的為他報仇。而今……”

 頓了頓,他深深地望著宿清雲。“而今,我對宿公子的忠心,至死不渝。”

 宿清雲詫異地問:“你向我下跪時,我便有疑問了。僅僅因為一個奴印,你便可以拋棄過往的仇恨,對我交付忠心?”

 “師弟怕是不知這奴印的作用。”君烜墨揚聲道。“他若反抗奴印,或出手傷主,立即魂飛魄散。”

 宿清雲一震,終於正眼看向君烜墨。

 “他想修成正果,唯有臣服。”君烜墨端起小茶杯,慢條斯理地喝著。

 赫連丹閃了閃眼,收斂情緒,平靜地道:“不錯,我還不想英年早逝。何況……宿公子性子喜人,便是奉你為主,又何妨?”

 宿清雲雙目清亮,溫和地道:“那往後,你便與唐玉澤他們一道,與我們同行吧。”

 赫連丹輕輕搖頭道:“我與唐玉澤不同。”

 “什麼?”宿清雲一時聽不明白。莫非……他不願與他們同行?

 赫連丹柔聲道:“我是你一人的奴僕,只聽命於你。”

 “這……有何區別?”宿清雲一頭霧水。

 君烜墨輕哼一聲,道:“這小子的意思是,除了你能使喚他,就連我也喚不動他。他的主人,唯有你。”

 宿清雲驚訝,終於明白了,對上赫連丹深邃的眼眸,心中動容。

 “師弟不必感動,將來你還有無數的奴僕,不單單這一個。”君烜墨道。

 赫連丹蹙了下眉,低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只要宿公子不嫌棄我的修為,上天入地,捨命相伴。”

 宿清雲道:“魔氣的事,你不必擔憂,我這有法寶,可助你修煉。如今,唐玉澤和巫虞妖姬等人皆在那法寶中。”

 “當真!”赫連丹面露喜色。

 “當真。”宿清雲頷首。

 “師弟為何不早些將唐玉澤放出來?那小子八面玲瓏,可派他去巫修者交涉。”君烜墨問。

 宿清雲終於理他一回,解釋道:“不知為何,在此界,我的丹田一直無法蓄滿氣,吃再多的回魔丹,亦無濟於事,玄靈之氣不足,打不開錦繡天闕圖。”

 “哦,竟有此事?”君烜墨從玉盒跳了下來,來到宿清雲的手邊,摸著他的手腕。

 宿清雲忍著性子,任他摸了個夠,好一會兒,君烜墨搭著他手腕上的經脈,嚴肅地道:“師弟即將晉升入魂境界,玄靈之氣滋養神魂了,自然供不應求。”

 “入魂!”宿清雲不可思議,脫口而出,“師兄說得可是真的?我修煉不過月餘,不但脫胎換骨,還將入魂。他人修煉數百年,都未可及!”

 赫連丹猛地轉頭看他,一臉震驚。修煉不過月餘?

 君烜墨聽到“師兄”二字,不自覺地翹起嘴角。“我授予你的功法,豈是凡俗之物?錦繡天闕圖、天地玄幻書、天罡劍譜、還有那洗筋伐髓瓊漿——多重機緣巧合,若再不晉升入魂境界,如何對得起‘天意’?”

 宿清雲盯著君烜墨,雙手不自覺地握成拳頭。師兄……話中有話?

 沉默了半晌,他道:“你……可還記得入心魔後的事?”

 君烜墨別過臉,道:“我又非失憶了。”

 宿清雲手腕一拂,推開他,咬牙切齒地道:“那你有何話可說?”

 君烜墨一屁股坐在桌面上,迎上宿清雲的怒氣,紫眸一黯,道:“我無話可說。”

 “無話可說?”宿清雲大皺眉頭。對他做出無禮之事,說了一些傷人之語後,居然想輕輕揭過,豈有那麼便宜的事?

 他性情溫和,善於忍耐,凡事喜歡悶在心裡,可悶久了,一旦爆發情緒,絕不善罷甘休。與君烜墨曾許下諾言,竭誠相待,不離不棄,甚至願與他同生共死,無怨無悔。但是,這並不能成為,君烜墨對他為所欲為的理由。他要的是與他同休戚,共進退,而不是被他壓著毫無尊嚴地欺侮。

 氈包裡的氣氛,一時陷入了僵局。

 桌上的明燈爆了下火花,聲音極為響亮。

 宿清雲一直等待君烜墨的回應,卻失望地發現他背對著自己坐在玉盒上,沉默地喝著茶。

 正欲開口斥責,赫連丹突然道:“宿公子,我有個不情之請。”

 “——何事?”宿清雲緩和了神情,看向他。

 赫連丹起身,來到床邊,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玲瓏白玉小塔,當他將魔氣注入其中後,小塔亮起一道光,床上瞬間躺了一人。

 宿清雲嚇了一跳,直起腰,往床上一看。

 “姬楓涯!”他吃驚。

 君烜墨一動,放下茶杯,飄浮了起來,飛到床邊,看到床上的人後,他道:“他那一魂果然逃至你那了。”

 赫連丹五味陣陳雜地望著小魔尊。“……尊者好算計。”

 君烜墨雙手抱臂,傲然地道:“我真要他死,豈會只刺一劍?若想殺得乾淨,只需將他碎屍萬段,魂飛魄散。”

 “……多謝尊者手下留情。”赫連丹低眉垂目。

 “你在機緣之境得了救他之法?”君烜墨魔識一掃,把姬楓涯的情況查得清清楚楚。

 “是。”赫連丹道。

 宿清雲來到床邊,看看床上的人,再看看浮在半空的君烜墨。師兄詭秘的心思,他真的猜不透。分明是不死不休的追殺者,為何會欣賞他的資質,從而對他網開一面?

 “他如今的情況如何?”宿清雲一臉複雜地詢問。

 “僅有一魄,需修補神魂。”赫連丹道,“我在機緣之境得了丹藥,只要定時與他雙修,即可為他重塑神魂。”

 他說得淡然,宿清雲初時未覺奇怪,待那“雙修”二字在腦中轉了幾回,他倏地臉頰泛紅。

 是……是他所想的那種……那種方式麼?

 他下意識地在赫連丹和姬楓涯身上來回打量,不敢置信。

 君烜墨盯著宿清雲臉上的紅雲,呵呵一笑。

 “此法甚妙。”他道。

 赫連丹勾了一縷姬楓涯如水的白髮,在手中把玩,道:“他既成了我的鸞伏,自要好生護著。”

 “……鸞伏是?”宿清雲平復下心情,疑惑地問。

 “鸞伏?”君烜墨饒有興趣地道,“簡單的說,他們二人結了契,神魂相系,從此相伴一生,不離不棄。”

 “這……與道侶何異?”宿清雲目瞪口呆。

 赫連丹皺眉,否認。“不是。”

 君烜墨嗤笑。“鸞伏之契實則出自昊天界,後傳至其它界,被人誤解了。它與道侶有異曲同工之處,只不過,一個情同意合,一個一廂情願罷了。”

 赫連丹心思百轉,盯著姬楓涯俊逸的臉,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的心情。

 君烜墨對宿清雲道:“師弟,我們先出去。”

 宿清雲啊了一聲,看赫連丹那一臉糾結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他掩飾般地輕咳一聲,道:“但願……姬楓涯清醒過來後……不會恨你。”

 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被迫與人雙修,以姬楓涯那高傲的性子,怕是要鬧得天翻地覆了。

 赫連丹……自求多福吧。

 他一本正經地走出氈包,君烜墨追在他的身側。

 營地還有守夜的巫士,看到宿清雲出來了,急忙過來行禮。

 “宿公子還未休息?”

 宿清雲道:“一時睡不著,出來逛逛。你們不必顧我,各自去忙吧。”

 那巫士瞥到他身側的“小人偶”,心有餘悸,退到一旁,不再過問。這小人偶,看似精緻可愛,其實擁有可怕的力量,絕非他們能夠承受的。

 宿清雲在綠洲慢慢地踱步,不知不覺來到了一汪清潭前,尋了塊石頭,他隨性地坐下。

 “說吧。”他道。

 君烜墨正想落在他的肩上,聽到他的話,一頓。“說什麼?”

 宿清雲的手在肩上輕輕一拍,不允許他坐在自己的肩上,指了指旁邊另一塊巨石,冷然地道:“說說你的心魔,到底是什麼心魔,令你欲殺我而後快?”

 君烜墨降落在那塊巨石上,沉默。

 “不說嗎?”宿清雲冷笑,“那便由我來說。”

 君烜墨轉頭,凝視青年在月光下精緻俊美的臉。

 “你既心悅我,卻為何騙我?”

 宿清雲輕輕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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