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收伏妖姬
在拍賣會上, 巫虞妖姬只聞其聲不見其人,結合她的“豐功偉績”,宿清雲以為她的外表應在三十歲以上, 卻絕不會如眼前這般長著一張二八年華的臉, 面泛桃花, 媚眼如絲, 一身紗衣紅裙婀娜多姿,雪白的酥胸半隱半現, 令人不敢直視。
宿清雲鎮定地放下茶杯,視線落在桌面上, 對走至他們桌前的巫虞妖姬視若無睹。
巫虞妖姬見他這番模樣, 笑吟吟地盯著他俊美的側臉, 嬌聲道:“弟弟莫非忘記姐姐了?”
宿清雲抬手作揖,禮貌地道:“你我素不相識,在下不敢與姑娘攀親帶故。”
巫虞妖姬提著裙子,正要挨著他坐, 突然一道強勁的魔氣襲向她,她身影一閃, 遠離桌子, 詫異地望向冷若冰霜的黑袍男子。
君烜墨慢悠悠地端起茶杯, 喝了一口, 對宿清雲道:“此茶不過爾爾, 卻號稱茶中之王, 名不副實。”
宿清雲聽出師兄話語中的不悅, 他溫和地道:“我閱歷尚淺,不如師兄見多識廣,此茶在我看來,已是不可多得。”
“待師弟多隨師兄歷練歷練,便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君烜墨道。
“師兄教訓得是。”宿清雲頷首。
巫虞妖姬看那兩人兄友弟恭,其樂融融,不禁咬唇。那黑袍男子的修為深不可測,她适才不過小小地試探一下,竟差點丟了性命。
城門外的大動靜,她的魔識看得一清二楚,那麼多無相天魔和魔王不堪一擊,東倒西歪地躺倒在地,城內的大能無不震驚,所以他們踏進城門後,多少魔識一路跟隨,直到他們走進這家茶樓,那些魔識方縮了回去。
在宿清雲跨進門檻的刹那,巫虞妖姬便確定他是拍賣會上競拍陰陽珠墜和天罡劍譜的那位小哥。
他的腰上掛著陰陽珠墜的陽珠,那與陽珠成對的陰珠,想必正在黑袍男子身上。
巫虞妖姬抿嘴一笑,迤迤然地再次接近他們,這次學聰明了,不再往宿清雲那邊靠,而是另外選了一邊,媚聲詢問:“奴家可否坐在此處?”
君烜墨抬頭,迎上她那雙含情凝睇的桃花眼,手指點了點桌面。“明人不說暗話,你這賤魔接近本尊有何目的。”
巫虞妖姬臉上的笑容扭曲了一下,上一個喚她賤魔的人死了不知幾百年了,今日竟被這黑袍男子叫成賤魔,她卻無可奈何,只能忍氣吞聲,實在是此人的境界堪比魔尊,她一個小小的無相天魔可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她還是惜命的。
輕歎一聲,巫虞妖姬道:“打自奴家在祈星港開了這家茶樓,生意一日不如一日,今日難得來了兩位貴客,自然要見上一見,感謝二位貴客照顧奴家的生意。不想一見,卻覺得這位小哥的聲音有些熟悉,仔細思量,竟是拍賣會上的弟弟,心中喜不自勝,一時衝動,還請尊者高抬貴手。”
她的聲音婉轉動人,帶著絲絲的委屈,聽得人心都酥了。
躲在一旁的店小二看自家閣主這番模樣,貓著腰躲去後廚了。閣主手段了得,她看上的人,絕不會輕易放過。這兩位外鄉人,怕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了。
宿清雲輕咳數聲,挪了挪位置,離這位妖姬遠了幾分。
君烜墨挑眉看了一眼宿清雲,對巫虞妖姬道:“收起你的媚功,明知無效,卻還三番五次的試探,不覺可笑?”
巫虞妖姬貝齒一緊,差點氣得嘔血。她的媚功或許對這黑袍男人無效,但為何對這只有天魔修為的“小弟弟”也失效了?
宿清雲神情冷淡,眼睛清亮,絲毫不受影響,這嚴重令她懷疑自己的修為是否退步了?
巫虞妖姬心不甘情不願地收斂媚功,一本正經地道:“既然如此,奴家便開門見山地說了。”
宿清雲微微吃驚。此女的變臉速度之快,令人望塵莫及,如今這般端莊的模樣與适才的嫵媚簡直判若兩人。
君烜墨道:“說。”
巫虞妖姬微微行禮。“二位貴客在港城門口的事,全港皆知了。”
“那又如何?”君烜墨問。
“尊者境界高深,城裡的魔王確實不敢拿尊者如何,但難保那幾家大宗門的弟子向上稟報,千方百計的阻撓二位到地藏島探險 。”巫虞妖姬道。
宿清雲問:“你如何得知我們會上地藏島?”
巫虞妖姬桃花眼一轉,笑道:“來祈星港的魔修,哪位不是沖著地藏島去的?”
宿清雲道:“聽姑娘的意思,這地藏島卻不是什麼人都能上去?”
“二位貴客閉關有些年頭了吧?”巫虞妖姬委婉地道,“自打暗陀坤地秘境將開後,五大宗門的大能便常年在地藏島蹲守,小門小派若想進地藏島,沒有境界修為,不過是去送死,故爾眾多魔修只能留在祈星島,等待時機。”
“你也是?”君烜墨問。
“是。”巫虞妖姬道,“奴家很有自知之明,不敢與魔王魔帝一較高下,白白丟了性命。和其他魔修一樣,奴家在此港城開茶樓,正是為了等待有緣人。”
“有緣人?”宿清雲皺眉。
這巫虞妖姬在祈星港等待的,怕是願意與她合作的人。可惜她名聲狼藉,眾人拒她於千里之外,豈會與她合作?
巫虞妖姬發出一聲嬌笑,殷切地道:“奴家參加完拍賣會後,來此處等了十幾日,這不等到兩位貴客了麼?”
敢情那些踏進茶樓喝茶的客人,都是被她嚇跑的?這茶還未喝,她身姿妖嬈地出現,但凡是個男人聽過她弑夫的過往,屁股未坐熱就奪門而出了,哪有時間聽她說話?
也就宿清雲和君烜墨兩個“外鄉人”,並未將她的事放在心上,茶樓空無一人,他們倒還落得清靜,點上一壺茶,慢慢地品嘗著。
“奴家方才在樓上聽到這位小哥道奴家為性情中人,簡直說到奴家心坎裡去了。”巫虞妖姬又道,看向宿清雲的目光漣漣,眼波流轉。
“本尊的師弟年幼,不懂人情世故,不懂甚麼是性情中人。”君烜墨道,“不過,你說合作一事,本尊倒有幾分興趣。”
宿清雲詫異地望向君烜墨,君烜黑輕點了下頭,他便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輕啄一口。
巫虞妖姬往君烜墨那邊一靠,臉上充滿了希翼。“尊者願意與奴家合作?”
“你欲如何合作?”君烜墨問,“或者說,合作的理由是什麼?”
巫虞妖姬咬了咬唇,道:“尊者可知,去地藏島的幾條航線,皆已被五大宗門控制?”
宿清雲皺眉問:“我有一事不明,難道去地藏島的路線,唯有祈星港?從別處繞遠路,不行麼?”
巫虞妖姬美目一轉,道:“想必小哥並不知道,這個季節的海域之上有颶風,颶風之強,魔帝都無法順利通過,唯有祈星港這一片海域,未被颶風波及,但範圍極小,故爾五大宗門控制航線,輕而易舉。”
“原來如此。”宿清雲看向君烜墨。師兄果然閱歷豐富,猜到海域之上有不可抗拒的力量,眾魔修蜂擁般地來祈星港。
所以,這位妖姬想和他們合作,對抗五大宗門?
“與你合作,倒也無妨,只是我們有何好處?”君烜墨問。
巫虞妖姬等的便是他這句話,忙道:“二位貴客初入港城,還未尋到落腳之處吧?如今港城人滿為患,客棧怕是不好找,我這間茶樓後院有空閒的房間,二位如不嫌棄,可暫住此處。另外,奴家會時刻盯著其他魔修的一舉一動,只要有大批量魔修沖向航道,我們即可趁機出發。人多勢眾,五大宗門想阻擋也需看形勢。”
“就如此?”君烜墨挑眉。
巫虞妖姬一愣,一時有些琢磨不透黑袍男人的問話。
君烜墨冷道:“你提供住處和打探消息,便想讓本尊衝鋒陷陣,為你打開通前往地藏島的路,此算盤打得響亮,買賣更是做的一點都不虧。”
巫虞妖姬尷尬一笑。“尊者的話,奴家有些聽不明白。我們既然合作了,互惠互利,有何不妥?”
“本尊出人出力,甚至有可能身陷危險之中,你卻只需坐享其成,不覺得過分麼?嗯?”君烜墨銳眼一掃,驚得巫虞妖姬脊背一寒。
刹那間的境界威壓,令她心驚肉跳。
巫虞妖姬咽了咽口水,穩住心神。自打成為血海閣的閣主後,已許久不曾受到迫脅了,即便面對其他宗門的魔王魔帝,她也絕不肯卑躬屈膝,然而在此魔面前,單是被他看一眼,她竟情不自禁地想跪地拜膜。
這太可怕了。
“尊……尊者有何要求,儘管提,只要奴家力能所及,絕不推遲。”巫虐妖姬壓下心中的恐懼,恭敬地道。
君烜墨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放下。
“要求倒也不多。在我們合作的這段時間裡,你需奉本尊和師弟為主,一切事務,皆需向本尊請示,上了地藏島,合作還需繼續,直到進入暗陀坤地秘境後,去留隨你。”
巫虐妖姬素來嬌媚的臉上,充滿了錯愕。
奉……奉……奉他們為主?
她是不是聽錯了?
宿清雲略為不解地看向君烜墨。師兄一開口就喜歡收人為僕的習慣,似乎是與生俱來的?
“怎麼?不願意?”君烜墨眯眼,眸中紫光閃爍。
巫虞妖姬寒毛一豎,不由自主地起身,憋屈地單膝跪下。“奴家願意奉二位尊者為主,直到進入暗陀坤地秘境。”
她是女子,女子膝下無黃金,再委屈的事,她都曾經歷過,如今為尋晉升魔王的契機,暫時為奴為僕,又何妨?何況,此二人似乎對女子無意,她亦不必重操舊業,以色侍人。
“只要你心甘情願,本尊便不給你打上奴僕之印。”君烜墨道,“已是午時,本尊師弟尚未辟谷,你讓廚房先準備午膳。”
巫虞妖姬低著頭,嘴角抽搐,不敢反駁。“是,奴家這便去。”
她起身,款款地拜了個禮,轉身往後堂走去。
宿清雲支著下巴,一眨不眨地盯著君烜墨俊美的臉。
“師弟為何如此看我?”君烜墨奇怪地問。
“師兄的待人處事,師弟自歎弗如。”宿清雲道。當初在冰晶洞裡,師兄便花言巧語,試圖欺騙他,幸而他那時留了個心,危難之際,保了一命,又陰差陽錯之下,冰魄驚天劍認他為主,制住了師兄,否則他如今的墳頭都要長草了。
今日看師兄三言兩語便收伏了巫虞妖姬,他佩服不已。不過歸根到底,還是師兄擁有絕對強大的力量,方能肆無忌憚。
所以,提升自身的境界修為,至關重要。
君烜墨笑道:“一切皆是欲望作崇。”
若清雲當初沒有求仙的欲望,他或許無法騙他拔劍。巫虞妖姬一心要進暗陀坤地秘境,卻因修為不足而無計可施,而他擁有令她望而生畏的實力,能滿足她的欲望,她有何理由不答應?
宿清雲低頭一思,贊同。
心有所欲則無所不可攻,身有所求則無時皆可受。
他重新倒了杯茶,聞著清香,慢慢地喝著。
兩刻鐘後,店小二帶著兩個夥計,手裡托著託盤,上菜了。
他一一將菜佈置在桌上,笑眯眯地道,“兩位尊者,請慢用。”
适才閣主臉色鐵青地到了後堂,慎重地交待了數句,匆匆地離開了。他一臉震驚,不敢置信。從來不肯吃虧的閣主,破天荒地慘敗了,奉人為主,甘願為僕,說出去恐怕都無人相信吧?
她可是巫虞妖姬呢!
他對外面那兩位貴客,簡直佩服得無體投地。到底是何方魔神,神通廣大,居然收服了他們的閣主,匪夷所思啊。
宿清雲拿起筷子,低頭打量盤裡的美味佳餚,竟全是海鮮,有魚,有蝦,有蟹,有貝殼,還有一些說不出名的奇怪海貨,令他一時無從下筷。
君烜墨夾了一隻巨大的蝦,一口咬住,咯吱咯吱幾下,只剩一顆蝦頭,被他嫌棄地丟到桌上。
“味道尚可,只是硬了些。”他道。
宿清雲眨了眨眼,奇問:“師兄……不剝蝦殼?”
“嗯?”夾起第二隻蝦的君烜墨不解地望著他。
宿清雲搖了搖頭,拿出手帕擦手,挽起袖子,伸手把師兄夾在筷子上的蝦奪下,靈活的手指輕輕幾下,摘下蝦頭,剝去蝦殼,將蝦仁放到碟子裡,推到他面前。
“呐。”他道。
君烜墨夾起蝦仁,沾了沾醬,放入口中,眼睛微微一睜,沒有那礙事的硬殼,味道愈加鮮美。
吃完一隻,他再夾一隻,放到宿清雲前面的空碟子裡,示意他再剝。
宿清雲怔了怔,認命地為他剝蝦殼。
一頓飯,吃得盡善盡美,回味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