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景琉分神
“咦?”景琉的神識在姬楓涯身上溜了一圈, 眼裡滑過一絲詫異。諸界之中, 竟有修士能破他的《十方天絕曲》?不但破了,還隱隱有壓制的趨勢!
這令景琉感到無比新奇, 音修者在諸界數不勝數, 能修到聖王之境者, 卻廖廖無幾。昊天界中,唯景琉的蕭聲獨尊, 墨霜的玉骨琴只能屈居第二。
景琉欲再探查姬楓涯,君烜墨的焚魂鐮已逼近他的頸項,他往後一仰, 鋒銳的刀刃擦著他的胸膛劃過,乍然爆出一道寒光, 竟劃破了他的防禦,高階法袍破了道口子, 他腳一蹬, 身體如飛梭般往後竄去,與君烜墨拉開距離。
君烜墨甩出焚魂鐮,焚魂鐮打著轉追著景琉破空而去,整個空間仿佛被劈碎了般, 瞬間扭曲。
夕陽的餘暉照在乾天殿,染紅了宮殿頂上的琉璃瓦,景琉的身影輕飄飄地落到屋簷上, 焚魂鐮緊隨而來, 他驟然往上空竄去, 巨大的刀刃砸在屋簷上,炸碎無數琉璃瓦片,如飛濺的血滴,四散在空中。
景琉往下一看,怒道:“君少殿這是要拆了我的乾天殿?”
君烜墨一扯鏈子,焚魂鐮瞬間回到他的手中,握住巨鐮的長柄,刀刃對著景琉,他目空一切地道:“拆了又何妨?”
景琉在空中滑行,落到另一座宮殿的高塔頂上,瞥了眼廣場上相持不下的戰鬥,揚聲道:“君少殿終於不再獨來獨往了,你的這些下屬境界雖低,但天資皆不凡,假以時日,達到圓滿境界,也可昊在界呼風喚雨了。”
君烜墨冷道:“吃一塹,長一智,豈能重蹈覆轍?”
景琉不禁感慨。“果然有了道侶,今非昔比了。”
以君少殿的性子,絕無可能收如此多的手下,而且他眼高於頂,如何看得上小界裡的低階修士,顯然多了道侶這個內賢助,為他出謀劃策。
君烜墨嫌棄地瞅他。“羡慕也無用。”
景琉斜飛的劍眉一抖,氣竭,忽爾,他玉蕭一橫,抵住劈來的刀刃,旋身從高塔頂上躍下,君烜墨追了下去,他吹了一道蕭聲,聲波襲了過去,纏上君烜墨。
君烜墨被暫時困住,停在半空,動彈不得,景琉閃到他身邊,優雅地道:“終於發現了。”
“發現什麼?”君烜墨眯眼。
景琉笑得邪氣:“自是重華的分神。”
玉蕭往腰間一插,他化為一道光,往廣場沖去。
宿清雲的陣法將整個戰場劃分了十個區域,每個區域無法相通,然而景琉卻無視陣法的阻隔,穿過數個區域,無聲無息地來到了葉凜所在的戰鬥區。
葉凜和金翼以及數十個仙修者正在奮力戰鬥,景琉的精英下屬境界高深,戰鬥經驗豐富,他們即使擁有宿尊主的加強陣法,仍難以招架。不過,他們並未立即敗陣下來,長期在西部天柱地域與界外怪物戰鬥,促進了團隊合作,取長補短,互相協助,將傷害降至最低。
同時,他們運氣不錯,廖瑾和他們劃到了一處。
廖瑾是巫修者,擁有祈福之力,手中的噬魂傘逆向一轉,從銀色轉為金色,霎時成了聚靈傘。他不像俟藺封那般跳祈福之舞,只輕聲低吟,即發揮祈福之力,金傘所過之處,生機勃勃。
葉凜和金翼皆為劍修,使的是一套雙修劍法。自葉凜無意間看見了金翼的真容後,金翼便命他每隔半個月到琉燕崖,親自教他修煉。葉凜只當師尊對他另眼相看,特地教他獨門劍法,直到兩人成為道侶後,師尊方告訴他,他修煉了近百年的本命劍法,乃是太虛仙宗上任宗主飛升前留下的雙修劍法。
此劍法威力無窮,單劍氣勢如虹,銳不可擋,雙劍合璧,石破驚天,縱橫蒼穹。
兩人心意相通,皆穿白色法袍,戴金色面具,氣息共融,如影隨形,宛如一人。
與他們對戰的修士是景琉座下的十大護法之一,天一十階以上境界,劍法更是出神入化,他自詡為劍修中的佼佼者,昊天界內少有對手,今日卻被這對道侶的雙修劍法壓著打,憋了一肚子的氣。
又一擊,葉凜倏地收劍,令那護法驚了驚,後頸一涼,金翼的劍已從背後刺向他,他險險躲過,身體化為一道光,往後方閃去,葉凜縱身躍起,足尖一點金翼的肩膀,如流星般地追了上去。
“砰——”
一層薄薄的防禦陣法閃現,抵住他的長劍,葉凜定睛一看,只見本該與君烜墨戰鬥的景琉竟突然出現,俊美的臉上漾著詭異的笑容,深黑的眼睛銳利得仿佛要透過他的肉身,直視他的神魂。
葉凜駭然,眼疾手快地往後退去,然而,景琉的玄靈之氣已纏住了他,令他無處可逃。
十米之遙的金翼驚覺葉凜被景琉困住,奮不顧身地沖了過來,景琉一把扣住葉凜的手腕,抬眼掃向沖過來的金翼,玉蕭一指,竟將他定在了原地。
掌控大陣的宿清雲覺察到此方動靜,神識探了過來,但見葉凜被景琉強硬地扯進懷裡,金翼被下了禁制,束手無策,他大吃一驚。
師兄呢?
正想著,君烜墨從天而降,落到金翼身邊,手一拍,解了他的禁制。
金翼握緊手中的劍,淩厲的眼睛緊緊地盯住抓了葉凜的景琉。
事發突然,此方區域戰鬥中的修士不約而同地停下攻擊,各自退開,虎視眈眈地對陣。
“放開他。”君烜墨道。
景琉一手按住葉凜的肩膀,一手扣住他握劍的手,微微低頭,對上他冷靜的黑眸,笑道:“既然被我抓住了,斷然不會放開。”
金翼上前一步,寒聲道:“你要如何,沖我來便是。”
景琉道:“放心,你活不過今日。”
葉凜皺眉,被困在景琉的懷中,他既沒有掙扎也沒有反抗,與陌生男人相貼,竟沒有一絲的排斥感。鼻間聞到一縷似有若無的暗音,莫名地牽動著他的心,仿佛在哪裡聞過?
“你既知我是重華的分神,便不該如此無禮。”葉凜淡然地道。
他話一落,其他修士震驚,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葉凜微微垂目,避開金翼的視線。
景琉定定地審視他,須臾,他鬆開葉凜的手腕,但仍用玄靈之氣纏住他,令他無法逃離。
他看向君烜墨道:“讓你的道侶撤了陣法。”
君烜墨道:“怎麼?要認輸?”
景琉道:“既得了我想要的人,便無打下去的必要。”
君烜墨冷笑:“他只是分神,並非本體。”
景琉湊近葉凜,以玉蕭勾一縷他的髮絲,曖昧地道:“那又如何?”
金翼長劍一指,厲聲道:“莫動他!”
“他是重華的分神。”景琉危險地看著他,“分神和本體不可分割,終有一日要融為一體。”
“我不管他是誰的分神,我只知他是葉凜,是我的雙、修道侶。”金翼加重“雙修”二字,充滿了對葉凜的佔有欲。
一道寒光如閃電般地射向金翼,金翼閃避不及,驀地瞪大眼睛。
“哢擦——”
覆在臉上的金色面具突然龜裂,猝不及防,面具四分五裂,碎片飛散開來,一張俊美得妖豔的臉赫然顯露在眾修士面前。
宿清雲的陣法不知何時收了,打鬥的修士逐漸停歇,回到各自的陣營。
景琉慢條斯理地收回玉蕭,刻薄地道:“憑你,也想和本尊搶重華?”
金翼面無表情,然而他全身散發出可怕的威壓,已是憤怒至極點,紫府內的神魂仿佛要衝出來與景琉一決雌雄。
葉凜看到師尊的面具被景琉擊碎了,那張只有他能看的臉被迫暴露在眾人面前,他臉色一沉,厲眼掃向身側的景琉。
“你敢傷我師尊,我必讓重華視你如仇!”他道。
景琉身體一震,不敢置信地問葉凜。“你當真如此絕情?”
葉凜冷笑。“我對你毫無記憶,更無情感。”
景琉皺眉。“不可能!重華怎會……”
他倏地停頓,怒視金翼,質問葉凜。“你看上他什麼?”
葉凜淡然地道:“與你無關。”
景琉低喝。“我偏要知道!”
宿清雲站到君烜墨身邊,輕扯了下他的袖子,君烜墨低頭,對上他疑惑的神情,囑咐道:“讓其他人準備一下,一會兒上重華的日月殿。”
“那他們?”宿清雲問。
君烜墨嘲弄:“景琉不敢對葉凜如何。”
他若想與重華修成正果,就不能對葉凜做出過分的事,至於金翼,只能看他的運氣了。不過,景琉若真敢對金翼動手,他亦不會袖手旁觀。
宿清雲點了點頭,朝身後的唐玉澤示意,唐玉澤拉著秦重的手,正饒有興趣地看鬧劇,收到宿清雲的指示,他神情一肅,無了看戲的心情。
金翼對景琉的怒火漠然視之,一步步地走向葉凜,當兩人相隔三尺時,景琉的玉蕭一擋,橫在兩人之間。
“想要回他,便與本尊對十招。”他道。
君烜墨戲謔地道:“欺負小輩,羞不羞?”
蒼炎輕咳一聲。也只有君少殿,敢對景琉神尊說如此無禮的話。
“他敢與我搶重華,便是我的對手。”景琉咬牙切齒。
金翼凝視葉凜,執著地道:“我要的是葉凜。”
“師尊……”葉凜怔怔地望著師尊冷若冰霜的臉,從他那雙快要燃燒火焰的眼睛裡,看到了隱忍的怒意。
師尊生他氣了!
金翼語氣堅定地道:“我不管你是誰的分神,只要你是葉凜,便是我的道侶,僅此而已。”
葉凜鼻子一酸,微笑道:“我一直是葉凜。”
重華既然允許他追隨宿清雲和君烜墨,便是不準備把他收回本體。他可以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能夠與他人結成道侶,絲毫不必為本體而有所顧慮。
這是重華對分神的縱容,亦是對自己的縱容。
他們想如何,任何人都不能干涉。景琉也不行!
從本質上講,他果然是重華的分神,我行我素,不受約束。
師徒倆含情脈脈,看得景琉醋海翻波,按捺不住,用了三分力攻向金翼,金翼提劍一擋,不甘示弱,兩人瞬間交手,其他修士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去,留出空地讓他們比拼。
“金翼會輸吧?”史岩摸摸下巴。境界懸殊,完全不是對手。
“未必。金翼腳下尚有宿尊主的境界提升陣法。”莫元提醒道。
“半柱香。”赫連丹道。再有半柱香時間,宿尊主的陣法便會消失。
“哎,萬萬沒想到,葉凜竟是重華神尊的分神。”景羽感慨道。葉顏近日似乎在閉關,此次戰鬥,宿尊主並未招他出來。他若知道自己的兄長是重華神尊的分神,不知會如何想。
重華神尊可是幻仙界的界主呀。
唐玉澤清點完人數,小聲地向宿清雲稟報。“隕落了兩人。”
宿清雲蹙眉。此次他從天宮裡召喚出來的下屬,境界修為皆出類拔萃,隕落兩人,令他痛惜不己。然而,他心裡清楚的知道,入了太阿山,便無回頭路,既走上了這條荊棘之道,他們便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護好屍首,待將來好好厚葬。”宿清雲沉重地道。
“是。”唐玉澤應道。
那廂,金翼與景琉的對決,果然如莫元所言,並未立即分出勝負。宿清雲的陣法,不但增強攻擊力,還有防禦力,景琉對他的攻擊,竟有半數被陣法擋下。
然而,陣法有時限,金翼腳下那泛著發紅的圖騰,慢慢地消散了。
景琉眼裡閃過一絲殘忍,玉蕭倏地化成一柄長劍,直擊金翼的眉心。
葉凜驚恐萬狀:“住手——”
金翼瞳孔一縮,但聞“叮”一聲,景琉的劍竟被擋下了,劍尖頂住金翼橫在額前的劍身上,無法再進一寸,然而,兩劍撞擊,散發出巨大的能量,令金翼紫府神魂震動,頭痛欲裂,一直隱藏著的神魂印記毫無預兆地浮現於表面。
一對鱗翅般的金色印記在額間擴散,為他俊美的臉上增添了幾分豔麗。
“你——”
景琉看到那對鱗翅印記,大驚失色。
金翼放肆地直視他,墨如潭的眼裡透出詭異的光芒。
“你連自己的分神都辨認不出,有何立場與我搶葉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