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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界搬運工》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冷風徹骨, 吹得風溟本就冷峻的臉更是僵硬, 連唇都染成了青色。扇子邊抖邊揉他的臉,想要揉化那股僵硬。

  許是風太大, 那臉揉不軟, 也揉不暖, 反而開始乾燥。

  凝神在雪山上找人的風溟忽然聞到一股似曾相識的幽香, 還沒低頭,就見懷中人哆哆嗦嗦舉著一瓶白玉膏戳了戳, 可根本戳不動。扇子要哭了:「臉……臉要被風吹幹了……要裂了要裂了……」

  「……」風溟又氣又覺好笑,掌上冒出一團火,托住那凍成冰塊的白玉膏。

  白玉膏立刻變軟了,扇子急忙用指肚抹了白,伸手在他的額上、鼻尖幾處點了五點白, 著急道:「快抹快抹, 不然又要凍僵了。」

  風溟覺得自己的臉更僵了,這哭包怎麼這麼執著給人抹香, 還要點五次!

  扇子見他不抹勻,再次伸出冰涼的手在他面上胡亂抹了一遍, 這才匆匆忙忙再沾白玉膏, 往自己的臉上擦, 終於徹底地安心。

  風溟聞著自己臉上飄來的香氣,忍了忍, 沒吭聲。

  扇子愈發覺得冷, 風溟剛築起一層壁壘, 那壁壘就如琉璃入了冰水,凍得咯嘣咯嘣似要碎裂。扇子抬指輕輕一叩,壁壘頓時「啪嚓」碎裂,從空中摔落。

  「啊啊啊,好冷好冷。」扇子緊緊捉住他的衣裳,恨不得鑽進他的肚子裡取暖,「難怪要借火絨衣,大魔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下去,會被凍僵的。」

  山上風雪彌漫,如霧氣滿布山頭,遠一點的地方很難看清楚,但稍微靠近一些,又覺寒風刺骨。

  那冷意滲骨,築的十層壁壘都無法阻擋那股嚴寒,風溟只覺懷中人愈發的涼,他擰起眉頭,轉身帶著扇子離開這裡。等離了百里之遠,才落地生火。

  扇子緊挨著那火光,暖化快要凍僵的身體,又摸摸臉,冰冰涼涼,她抖聲道:「白寒山這麼冷,火絨衣真的有用麼?」

  「有。」風溟又要說她不看書了,想想罷了,估摸她永遠都會是個不愛看書的小仙女,「你在這裡烤火,我再去看看。」

  扇子立刻伸手抓他,這一抓,直接抓住了他的手,她顧不了這麼多,緊張道:「大魔王你不能一個人去,那裡到處都是白雪,會迷路的。而且太冷了,你也會受不了。」

  風溟默默鬆開她的手,說道:「我有分寸。」

  「那認路呢?」

  「……哦。」

  「你等我暖暖身,再跟你去,我們不進山,就在外頭遠遠地找,山上都是雪其實也好,至少一有人走動,就能看見了。」

  風溟微微一想,說道:「你變成小人,藏在我手上。」

  他的手心以魔氣築火,那火燒不傷她,暖洋洋像個小火爐。扇子蹲在他的手心上,倒覺這裡比外面舒服得多。直到去了雪山之上,她才稍微覺得有些冷,但比剛才好多了。她趴在掌上瞪大了眼往下面看,想找到白翁。

  風溟迎著衝天而上的風雪慢慢環視雪山,許是這白寒山太過冰冷,找了這麼久,並沒有看到任何會跑動的生靈,只見偶爾有幾朵花,在風中飄搖。

  這麼冷的地方還能生存,果真是奇草。

  那靈草周身泛著紫色光澤,在白皚皚的山上十分顯眼。目光所到之處,偶爾所見,皆是這樣的靈草。

  風溟隱約想到了什麼,不動了。扇子抬頭看他,問道:「大魔王你是不是太冷了?那我們不要走了,回去烤火吧。」

  「白翁來找的草藥,應該是那些紫色靈草。」風溟立即往上飛去,直到快要看不見那靈草,又恰好在看得見的距離,才在暖暖的空中端坐,說道,「等白翁出現。」

  扇子低頭往下面看,明白過來,問道:「守株待兔?」

  「嗯。」風溟看著手中人,問道,「冷不冷?」

  「不冷,大魔王你冷不冷?」

  「不冷。」

  「那就好。」扇子在他手上坐好,時而往下面看,那幾株靈草的紫光還在,沒有人來採摘。她想到方才的嚴寒,說道,「那靈草不知道有什麼作用,值得白翁伯伯這樣冒險。」

  「書上記載,白寒山上的紫靈草可以起死人,肉白骨……」

  風溟一頓,扇子也一頓,她豎起耳朵看他:「讓人起死回生?白翁不是要給村民治病?而是要救活死人?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風溟的眉頭再次攏起,滿目肅色,「我只知道,一旦他真的這麼做了,一定會惹上大麻煩。」

  扇子低聲道:「人界雖然是我們的下界,但是生死大權是由冥界掌管,這恐怕……要冒犯冥界了,對吧。」

  「嗯。」風溟覺得這一次要阻止白翁,之前三長老插手女魃的事,但是那畢竟不算什麼大事,不過是救了一個人,沒有壞了兩界規矩,但如果白翁要救活已死的凡人,就等同於插手了冥界的事,還破壞了冥界的規矩。

  雪山上,仍不見人,但那一直隨風規律擺動的紫色光芒,卻變了方向,開始胡亂擺動。風溟凝神盯看,紫光還在動,但沒有白翁的身影。他突然明白了什麼,嘴角一抽。他知道為什麼剛才找不到白翁了,因為他穿著白衣,頭髮鬍子全是白的,根本就已經完全融入了這雪山中。

  火絨衣的顏色會隨人的穿著而變,也就是說,連火絨衣都變成了白色,那怎麼可能在雪裡找到白翁。

  風溟不再以肉眼觀察,直接將煞氣化做小人,讓它牽了線朝那晃動的紫光飛去,牽住靈草,就能一直跟著白翁。

  果然,不一會那紫光的光芒消失,像是被人放入了袋子裡,隨後附近的靈草也在晃動,像被人陸續採集。

  白寒山的日光永不沉落,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光芒萬丈,借它一點光芒,滿山白雪照映,白如晝,但氣溫也永遠都是那樣寒冷。最明媚的地方,卻最是寒冷。

  過了半個時辰,風溟終於覺察到那煞氣小人正往山下走。白翁走得很慢,走了小半個時辰,才終於從半山腰上下來。

  他哆哆嗦嗦抱著懷中布袋,往前飛行,飛離那嚴寒之地,掠過上空時見地上有篝火,才想起應該先烤個火,暖暖身。

  剛落至篝火旁,他便覺得這裡氣息熟悉,略一辨別,有些驚訝:「魔尊?」

  尾隨在後的風溟俯身而下,輕落在篝火一旁,先將掌中的扇子放在地上,讓她烤火,這才說道:「這是我們剛才生的火。」

  扇子晃了晃身,變回原樣,急忙朝火堆那湊身。

  白翁笑道:「我就知道你擔心我這把老骨頭,是不是見我晚歸,特地過來尋我?」

  風溟板著臉盤腿坐下,說道:「沒有。」

  正烤著火的扇子笑笑不說話,總是心口不一的大魔王。她好奇那紫靈草長什麼樣,朝白翁看去,卻見他身上的火絨衣大半都裹著一個袋子,自己卻被凍得滿臉紫紅,明顯凍傷了。她意外道:「火絨衣沒有用嗎?」

  「當然用了,否則我這條老命就沒了,真冷啊。」白翁歎著,還心有餘悸,「只是這紫靈草剛剛離開雪山,還不能見光,不能太過熾熱,用它裹住靈草,便能維持它們原來的溫度。」

  扇子恍然,原來火絨衣的作用這樣神奇。不過他們剛才在那麼遠的距離都那麼冷,白翁身在雪山卻沒將火絨衣穿好,這得有多強大的意志才能一步一步去摘草藥。

  嗶啵作響的柴火灼燒著,已經漸漸泛白,火開始小了。白翁也已經烤暖和了身體,正欲離開,就聽見風溟問道:「你採靈草,要救活的人,是誰?」

  白翁一頓,沒有答話。風溟冷冷盯他,說道:「十株紫靈草能救活一個凡人,它也只能救活凡人。所以是哪個凡人,值得你冒這麼大的險去救?還有,為什麼要救?」

  「唉。」白翁歎道,「魔尊侄子,你就不要問了,我若在人界出了任何事,都會自己扛下來,絕不會牽連到魔界。」

  「你得罪冥界,的確是需要你來承擔。但你總要給我一個交代,無關人界和冥界。」風溟說道,「你要救的那個人,跟你是什麼關係?親人?戀人?還是朋友?」

  白翁再次沉默,許久才道:「我要救活的人,是我曾經的病人。」

  答案出乎兩人的意料,親情友情皆非,只是病人?

  「什麼病人?」

  什麼病人,值得他這樣救?

  白翁懷抱著衣裳下的靈草,遲疑半晌,才終於說道:「石村曾經的村長,一個叫石多壤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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