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灼燒人間
阮家第一批出動的都是小嘍囉,根本不足為懼。沈不悔一夫當關,拿弓抵擋。到後來,他覺得一個一個射殺太麻煩,乾脆在箭上淬了毒、點燃火,讓毒煙借助火勢蔓延。
不多時,第二批人馬至鏡雪裡,正是阮東林等人。浩浩蕩盪三十多人現身於庭院,沒有招呼,不話寒暄,直接開戰。
謝天明與鏡雲生立時起了劍陣,迎上襲向他們的三個無相境以及十來個乾元境。而阮東林剩下的人馬,通通圍在了阮霰周圍。
原簫寒看似被孤立了出去,無人理會,但下一瞬,一襲紅衣出現在他面前。
“我們又見面了,老是圍著阮霰打轉的蒼蠅。”霧非歡唇銜陰森笑容,骨刀刀尖自下而上挑起,動作之間,頗有阮霰的風範,又透出無邊陰邪。
比起白日,被乍然突破境界的原簫寒一劍打退的慘敗,霧非歡氣勢氣息大轉,修為又漲一截,儼然到了與太清境相匹配的地步。幽藍的眼眸中噙著冷冽寒光,話音落地,身形陡然從原處消失!
原簫寒拋飛手中時拂天風,步伐交錯踏出。他每一步都搶在紅色身影前方,與此同時,通體玄黑的劍在虛空幾經折轉,落在霧非歡身後。霧非歡看出原簫寒打的是前後夾擊的主意,冷笑一聲過後,猛地側身後仰,屈膝狠狠蹬上飛來長劍,借力抽身。
熟料電光火石之間,背後竟有逼命招式襲來——阮霰不知何時脫了圍困,來到霧非歡身側。
對手交換。
“小心。”原簫寒遞給阮霰一個眼神。
阮霰極快地點了下頭。
方才圍困阮霰的人迅速匯聚到原簫寒面前,將他與阮霰完全隔開,造成雙方無法互相援助的局勢。原簫寒似笑非笑挑唇,劍指一劃,虛空裡的時拂天風猛然橫掃,澎湃元力如浪湧出,將這些人掃得盡數跪倒在地。
這就是境界的壓制。面前這幫人,雖然身上迸發出的聖器之力要比白日他們來試探時多出許多,但境界仍在無相境,而原簫寒是太清境。縱使不過太清境一層初階,可與之相較,還是垮了整整一個大境界。
他們都不是原簫寒的對手,不過佔了人數的優勢,抱團防禦比單打獨鬥時厲害,此一擊,只傷了,沒死人。
“要不要請上經閣的那幾位過來。這樣下去,原簫寒殺過來,只是時間問題。”管家跟著阮東林站在數丈之外,見得局勢並不穩定,低聲開口。
阮東林冷眼注視戰局,語氣很是自信:“不用,阮霰已經對上霧非歡,他打不過這個昔日的徒弟。”
順著他視線看去,刀光之中,白衣紅衣纏鬥不休。
當——
當——
當——
刀與刀分離後相撞,相撞又分離,鋒刃上帶出火花,很明亮,但在元力凝成的幽色氣流之中,便顯得微不足道。距離拉開,阮霰落到霧非歡三尺外,夜風掀得白衣銀髮翻飛狂舞,淺色眼眸直視對面之人,表情端的是冷漠。
“師父——”霧非歡扭了扭頭,語氣有幾分懶散的興奮,“師父,你就不願同我多說幾句話嗎?”
阮霰一言不發,丟了刀,抓出新的。
“說幾句,師父,這可是遺言了。”霧非歡伸舌舔過牙齒,抬起骨刀,眸底光芒覺詭譎。
“你要我說什麼?”星輝在喧囂兵戈聲中兀自沉靜,衣角在夜風里拉出曲折弧度,阮霰的眉眼一如既往冷漠漂亮,被星光、刀光、劍光、元力光華映亮的臉,有種玉般的質感。
“比如,你想睡在什麼樣的棺材裡,住什麼樣的房子,門前種什麼花、養什麼草。”霧非歡笑道,“告訴了我,我才能一件一件幫你完成。 ”
卻是換來阮霰一聲冷嗤:“從前沒發現你是這樣偏執幼稚的人。”
霧非歡當即變了臉色,原地暴起,骨刀朝阮霰猛劈過去:“那是因為你太不關注我了——”
刀風凌厲劈向面門,阮霰敏捷一閃,繼而錯步旋身,雙刀一先一後狠斬霧非歡後背。霧非歡反應亦是迅速,以一個極為扭曲的姿勢避開,俄頃身形疾閃,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阮霰身後,將刀前刺!
噗嗤。
刀沒入血肉的聲音,在一片兵刃交接聲中顯得微乎其微,又如泰山之重。刀身從肋骨下穿透而出,阮霰保持著持刀姿勢半跪在地,原簫寒猝然回頭,但被凌厲瞪回去。
下一瞬,霧非歡抽出阮霰體內的刀,繞到他身前,擋住原簫寒看來的視線。
“我一直都是偏執且幼稚的人。”霧非歡俯下身,捏住阮霰下頜,迫使他抬起頭,兩個人貼得極近,幾乎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纏,灼熱濕潤,“早在你撿到我之前就是了,不過那會兒為了討你歡心,收斂起來罷了。”
大量出血讓阮霰的張臉變得蒼白,配上不斷顫動的、被汗水濡濕的睫毛,脆弱又美麗,輕易便能勾出深藏心底的破壞欲。霧非歡手上力道越來越大,幾乎要把阮霰下頜捏碎。
阮霰同那雙充滿著佔有、摧殘、虐殺、厭惡、愛戀的眼睛對視,倏爾過後,冷笑起來,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霧非歡,你真的以為,在殺死我之後,就能獨占我的屍體了嗎?”
霧非歡瞇了下眼,剛要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忽覺一道冷冽氣勁逼至身後。回頭一看,赫然是時拂天風——通體玄黑的長劍高速旋轉著朝他刺來,周身覆著幽冷的、暗紫的光流,森冷駭人。
原簫寒一手擲出長劍,另一隻手伸指成掌,往地面一拍,打出一個巨大深坑,圍住他的人都在這一刻跌進去,他更是藉著這股反沖力,凌空而起。
在阮霰瞪過來的時候,原簫寒就明白,受傷是阮霰計劃中的一環。誠然,這是一個可以使霧非歡和阮東林都放下戒心的舉措,更可以藉勢持續受傷直至瀕死,讓霧非歡看清阮東林不會放過阮霰屍身的真相,挑撥雙方刀劍相向,最後坐收漁翁之利。
難怪阮霰那麼胸有成竹,因為有霧非歡這枚棋在,因為這人仗著自己體內有寒露天的刀鞘,死不了。說不定阮霰一開始打的就是這樣的計劃,什麼下毒,什麼兵分兩路,都是幌子!
若他提前知道阮霰會這麼幹,他連門都不會讓阮霰出!
呵,這樣的事情,要他如何忍得了?
此時此刻,那素白衣衫被染成了刺目的紅,捂在傷口上的手因疼痛不住發抖,本就沒什麼血色的臉蒼白如紙,以及……霧非歡離得是那樣近。
心如刀絞,又滿心怒火。
根本忍不了!他見不得阮霰流血,見不得有人和阮霰靠太近!
這一刻,原簫寒連成魔的心都有了。他沉著臉接住被霧非歡打回來的時拂天風,凌空而立,不帶任何花哨地落下一劍。
卻也是極其駭然、極其冷厲、極其磅礴的一劍,在鏡雪裡砸出一道深深溝壑,劍風掃過之處,草木盡數枯萎。
霧非歡避得狼狽,抬眼再看時,阮霰已被原簫寒抱入懷中。
“霰霰,以後不許再這樣。”原簫寒餵了一顆丹藥到阮霰口中,沉聲說道,語氣裡沒有責備,只有命令,強硬地不許阮霰再做傷害自己的事。
阮霰垂了眼,沒回答。他甚至在慶幸,一開始不跟原簫寒說這個,果然是正確的,否則現在已經被這人鎖起來了。
數十年忍辱負重的刺客生涯,讓阮霰成為一個為達目的無其不用之人,除了性命,再無旁的底線。他和原簫寒不同,截然不同。
“放我下來。”阮霰抬手遮在自己眼前,倏爾過後,又拿開。
一群人埋伏在上經閣外的樹林中,他們都是青冥落出身,隱匿氣息的好手。為首之人赫是林間鵲,他解下了手串上的銅錢,正拿在手上進行占卜。
銅錢共三枚,拋落兩次,便可得出一卦。林間鵲幾乎是立刻就解出了卦,露出一個複雜的表情。
“裴老大,要動手嗎?”斜對面的一人衝林間鵲打手勢詢問。
林間鵲比了個好。
所有人魚龍貫出,倏爾便圍住上經閣。林間鵲一聲令下,紛紛丟出一直臥在手上的法器。
這些法器五花八門,攻擊性不強,但個個都具有乾擾作用。其中一個落地便炸開,聲響、氣浪震得上經閣方圓數十丈晃蕩不停。
在此守護聖器的一共五人,其中兩人現身閣外查探情況,一甩衣袖,眨眼間就將這些個法器打成碎片。
林間鵲趕緊放出數個幻影,吸引那倆無相境的注意,與此同時,所有人都飛速撤退。
“我那卦解得果然對,這種方法真是撐不了多久。”林間鵲邊嘀咕邊奔逃。他武功不行,輕功倒是一等一的,守聖器的人不會離開上經閣太遠,跑到安全區域後,他又是掐指一算。
“咦?這卦有點奇怪。哎,不管了,往東走,依照卦象指示,總能得到解決方法。”
林間鵲當即調轉方向朝東而行,走出沒多久,竟見前方有三個身影,分別是一條狗,兩個女子。
狗?不會是特地放出來追捕他們的吧?林間鵲眉心一蹙。
等等,狗!那狗影有幾分眼熟!
林間鵲認出這狗是誰,激動得狂舞雙手:“阿七!阿七!”
山道上,天字七號先是一愣,爾後撒丫子奔過來:“老鵲!老鵲!”
親友相見分外激動,但一人一狗都很理智,沒說別的,直切主題。
“主上要我想辦法在上經閣弄出點動靜,但裡頭的無相境有些厲害,我弄出動靜就被搞沒了。”林間鵲愁道。
“無妨,我來想辦法。”阿七用爪子拍拍林間鵲的腳背。
那兩個女子止住腳步,準確來說,是較為年上的那個停下了步子,旁邊的粉衣姑娘才跟著不動了。
兩人分別是白飛絮與阮秋荷。
一刻鐘前,從阮家傳出的鐘聲響徹全城,在城南的沉香亭眾人自然是聽見了。阮秋荷以家裡出事,雖然現在還和爹娘鬧氣,但一定要回家看看為說辭,向沉香亭掌門告辭,掌門不好插手旁人家事,便讓白飛絮相送。
如今他們一回阮家,阮秋荷不問爹娘,直接往上經閣所在地跑,白飛絮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幾分端倪。“秋荷,你急著趕回來,不是為了阮家吧?”白飛絮問。
“我……”阮秋荷頓時啞然。
“阮家主家與春山刀阮雪歸有矛盾,如今是他們正在開戰,而你,是站在春山刀那邊的。”白飛絮定定道。
阮秋荷沒料到這麼容易就被猜出,愣了。
阿七停止和林間鵲交談,後者疑惑地探出腦袋,視線在兩人身上來回一圈後,壓低聲音問:“誰啊?”
“粉色衣衫那個,是清芙仙子阮秋荷,她旁邊那人,是白飛絮。”
“白飛絮?確定?”
“千真萬確。”
“嘶,難怪那卦有幾分奇怪,原來如此。”林間鵲一臉恍然大悟。
阿七聽得一頭霧水,但林間鵲不跟他解釋,眨眼工夫已至白飛絮身前。
“白姑娘。”林間鵲拱手一禮,時間不多,閒話休提,開門見山,“你是否要找照碧山月阮方意?我知曉他在何處,若你能夠幫我一個忙,我可以帶你去見他。”
白飛絮反應很冷靜:“你怎麼知道我找他?”
“我的卦告訴我的。”林間鵲攤開手裡銅錢。
此間靜了,風定又起,白飛絮沉目打量林間鵲,半晌後,道:“我如何知曉,你不是在騙我?況且你們在對付阮家,我若幫了你們,便徹底同阮家為敵了。”
“以春山刀阮雪歸的名義向你擔保,若你肯幫忙,無論成敗,都能見到阮方意。”
“你如何能代表春山刀?”
“我不能,但它能。”林間鵲一指阿七。
阿七心說我如何能?便是原莊主在此說這話,都會可能被主人抽飛!但它沒反駁,迅速化作光團模樣,飄轉在白飛絮面前,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是主人以自身精血煉成,我的神識便是從他身上抽取注入的,這些年來我與他形影不離,自然能代表他。”
“你們發誓。”白飛絮仍未放鬆警惕。
光團阿七與林間鵲一道鄭重發勢。
氣氛終於緩和,白飛絮點了點頭,問:“好,你們要我怎麼幫?”
“白姑娘在幻術上造詣很深,我希望你能對上經閣製造一個幻境,上里面的人陷入自相殘殺。”林間鵲道。
“沒問題,但製造幻境需要時間,你們去幫我爭取。”
“自然。”
說完便行動。
光團模樣的阿七行動格外方便,又深諳隱匿之術,輕而易舉入了上經閣,在裡頭製造了些混亂,引開駐守此地的人的注意力。
白飛絮造幻境造得很快,一炷香不到,就製造出一個覆蓋上經閣,以及周邊數十丈的幻境。睜眼之後又將手往上經閣一伸,隔空做了個抓的動作,把阿七給揪出來。
“這是一個半虛半實的幻境。所謂的實,是裡面發出的響動、做的事情,外界能清楚聽到、看見。”白飛絮唇角帶著一抹自信的笑,似是為了輔證,當下時分,便有如虹劍光從上經閣衝出。
“你們還是躲起來,幻境裡的人做事,可是會波及外面的。”
鏡雪裡,冷眼旁觀戰局的阮東林被上經閣傳來的動靜吸引目光,他身後的管家更是面色大變,問: “大人,是否加派人手?”
“自然。”阮東林表情很擔憂,點了場中幾個境界較高之人,叫他們趕去上經閣支援。
此舉一出,阮霰和原簫寒都感覺出幾分異樣。兩人對視一眼,阮霰加重語氣:“放我下來。”同時垂在身側的手,輕輕敲了兩下。
一直藏在暗處的沈不悔拉開弓,將漆黑的、淬了蜘蛛毒液的箭對準阮東林。
原簫寒不情不願放下阮霰,下一刻,兩人同時向霧非歡出手。
“阮霰,你剛才是什麼意思?是覺得這世界上,有我得不到的東西?”種子已在心中埋下,霧非歡對於阮霰先前言論耿耿於懷,拆招過招之間,厲聲問道。
回答他的是原簫寒迎面而來的一劍。
這個時候,沈不悔將箭射出。
阮東林身居高位多年,雖然很久沒有親自出手過,但當年的敏捷仍在,一根羽箭,避得可以說是輕鬆寫意。
但就在這時,阮霰刀勢當空一轉,朝著阮東林天靈蓋斜斬而去!
他刀勢極快極利,彷如開天闢地的一刀,在虛空裡斬出絢麗的光弧。這是傾注神力的一刀,便是同等境界之輩,都承受不住,更何況阮東林?
可變故很快發生,阮東林急勢一轉,從鴻蒙戒裡抓出一把銀芒流轉的長刀,自下而上揮出。這個剎那,風自他腳底吹開,旋轉升空,將阮霰的刀生生攔截。
“聖器果然在你手上。”阮霰踩著風站在空中,垂眸冷笑。
阮東林亦笑,眼底有幾分得逞之色:“比起完整的聖器,你體內那點殘存神力,根本打不過吧?”
“早上的時候,你說可以給我一次機會,那現在,我禮尚往來,也給你一次機會,如何?”
沈不悔避開追殺者,射出第二箭。
阮東林看也不看,抬手一收,箭在虛空中止勢。
說時遲那時快,原簫寒一劍從霧非歡肋下穿出,接著抽劍,踢腳狠踹,紅色身影頓時頹然,朝著阮東林砸過去。
阮東林“嘖”了聲,不以為然。卻不料原簫寒的劍勢隨在霧非歡之後,劍風似若泰山壓頂!
“拿著聖器,你很了不起啊。”原簫寒冷聲嘲諷,一劍未落一劍又起,瞬息之間,一劍化萬影,如浩瀚煙華傾墜,灼燒人間無數。
這還不算完,落回地面後,他漫不經心掀起眼皮,抬手指天。
在場所有刀兵皆被一股巨力扯上天空,隨著原簫寒並指一劃,齊齊落向阮東林。
阮東林抬起聖器,隔著數丈距離,朝原簫寒攔腰一斬。聖器之力澎湃爆發,但倏然之間,被兩把普通至極的長刀格住。
阮霰以體內全數神力壓制了聖器之力,長刀在這個剎那碎了。聖器之力再度湧出,阮霰抽身而退,但同一時刻,數十把兵刃如雨落下,聖器掀起的風沒能阻擋住全部,又或者說其中一部分被用來消弭風所帶來的阻力,最後的十來把,狠狠扎入正揮刀的阮東林體內。
這人身體抽搐了一下,頃刻過後,聖器之力消退。
阮霰重新取出一把刀,面無表情刺進阮東林心口,再一攪。
“再見了。”他輕聲道。
阮東林瞪著眼,眸底全是不甘。他口中滿是鮮血,但自己似乎沒有察覺,唇張張合合,分明發不出聲音,卻仍反复說著。
阮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很快看了個明白。
阮東林在說:“阮雪歸……我會拉著你……你一起……陪葬的……”
“哦。”阮霰平平回答,刀從他心口抽出,再一橫斬,削掉了頭顱。
這個在阮家家主這個位置上坐了將近兩百年,以陰險詭計喚醒族內聖器,以逆天陣法塑造靈脈的人,終於死了。
阮霰生而流亡的淒慘,三魂飛散的痛苦,囚禁百年的無望,皆始於此人,現在終於死了。
他垂下眼眸,甩了下刀,想抖落刀身上的血珠,卻是沒能成功。
“丟了吧。”原簫寒站在不遠處,低聲對阮霰道。
阮霰說好,然後哐的一聲,丟了這把帶血的刀。
沈不悔等人明顯鬆了一口氣,阮家的打手見得家主死了,倉皇逃出此地。
熟料就在這時,一團黑霧倏然彌散,溢滿整個鏡雪裡。
一片漆黑中,霧非歡勾著陰險笑容從地上爬起來,閃身至阮東林身後,將他握住聖器的手斬斷,收入鴻蒙戒。
“師父,我們下次再見。”霧非歡含著血咳了聲,拖著沙啞的語調,緩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