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
嘴裡雖在說話,眼梢子已瞄向四周,他開始默察這裡的情勢了,左邊是快意堂的重地,彷彿是百勝王的居息之所,處處都有人在那裡守護著,再往右邊看,他的心忽然一沉,他看見快意堂大護法徐天龍,這個外表邪善,心卻狠辣的角毛,在江湖上評價很高,不但智慧過人,尤檀計謀招術,與他周旋寒暄之士,可皆是江湖上難纏的人物。
老沙低聲道:“仇雲和孤獨客也來了。”
點點頭,燕雲飛淡淡地道:“這兩塊料和百勝王是死黨當然會來了。”
仇雲一身火紅的長衫,配上那柄殺人無數的火雲劍,在孤獨客和徐天龍的陪伴下已向這邊行來,燕雲飛將頭低的很低,大鬥笠正好遮住了他的臉,徐天龍只顧著說話,居然沒有留意,而仇雲卻微微愣了一下,若大的一張桌子卻只坐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不但佔住一張桌子,還故意戴了大鬥笠,哪有吃喜酒戴斗笠的賓客,這不尋常的跡象雖已引起仇雲注意,但徐天龍沒有表示什麼,他又能說什麼呢?
在他們向每一桌道上朋友點頭示意之時,燕雲飛似乎已聽見孤獨客悄聲的說道:“聽說姓燕的重出江湖了……”
嗯一聲,徐天龍胸有成竹的道:“不妨事,他如果真是個人物,決不敢來這裡撒野,姓燕的對本堂的實力應該很清楚,鬧開了,他那十八個弟兄就是全來了,也未必能保了他的命……”
項七也聽見了,他一向火爆子脾氣,聞言立刻就想站起來,卻被桌邊的燕雲飛輕輕按了一下,低聲道:“急什麼?還怕沒有機會討回來麼?”
項七總算壓下了那股火苗子,但,兩眼卻冷的令人寒慄,誰都看的出來,這個血性漢子已動了真氣,入洞房了,鞭炮聲如雨點般的響起來了,老沙的神色開始凝重了,他知道他的主要見柳含煙的機會終於來了,老沙向燕雲飛略略施了一下眼色,道:“我們去吧——”
乘大夥亂哄哄,人人爭看新娘子的時候,燕雲飛和老沙也擠在人群裡,他們穿過大廳,跟進了廳後的那間堂屋,那就是百勝王的新居之處,人都往那裡擠,百勝王春風得意的在向各賓客招呼著,擁著新娘子向屋裡行去,別人笑著鬧著,新娘子終於進去了……
過了一會,百勝王終於出來了,向鬧房的說:“兄弟,咱們喝酒會……”
大家在歡呼聲中,七八個簇擁著百勝王向外行去,就在大家全退向席間之時,老沙已看見梅香從新房裡探出頭來,他知道時候到了,梅香向老沙使了個眼色,然後繞向屋後——老沙小聲說道:“主,去吧,這是僅有的機會……”
燕雲飛面上一片寒凝,他故做漫步的樣子,隨著梅香這丫頭從屋前走到屋後,他看四下無人,梅香已悄聲說道:“這是後門,進去吧,素素會替你把風……”
燕雲飛的心裡一緊,閃身由後門進去,素素早已等在那裡,一見燕雲飛行來,道:“公子,我們姑娘已等著你了……”
一怔,燕雲飛想不到柳含煙知道自己要來,他匆匆的跨進新房裡,只見一對大紅蠟燭高高燃起,在一片紅影裡,一個滿頭霞冠珠佩的女子靜靜的坐在床上,他全身一緊,道:“含煙……”
床上的新娘子更是一顫,輕聲道:“你終於來了……”
燕雲飛全身一震,道:“真是你……”
柳含煙低低地道:“大紅帖上寫上我的名字,難道還會假的不成……”
燕雲飛慘聲道:“我不明白,你明明是個死人……”
柳含煙冷冷地道:“死人不能再活過來,既然我已死了一次,人已不再屬於你的人,現在的柳含煙已不是燕家的人了……”
燕雲飛怒聲道:“你為什麼這樣做……”
柳含煙全身抖顫,道:“我……我……身…不由己……”
燕雲飛雙目如電,怒道:“你詐死,再嫁百勝王,難道有人逼著你這樣做,含煙,難道你不知道我多愛你……”
柳含煙泣道:“我知道。”
燕雲飛長吸口氣,道:“那好,現在,你是要我這個前夫,還是要那個百勝王,在我們兩個中間你必須選一個……”
柳含煙搖搖頭,道:“我只是個工具,這一生都在別人的擺佈之中,雲飛別逼我,我的心只有你呀……”
她肝腸寸斷的如泣血般的低語著,燕雲飛如中巨錘似的一陣搖頭,人已衝了過去,道:“跟我走……”
一震,柳含煙急的搖頭,道:“不行……”
“為什麼?”
“那樣你就中別人的計謀了……”
燕雲飛搖頭道:“我不明白……”
柳含煙苦澀的道:“你永遠不會明白,雲飛,用你的腦袋想想,我怎會在燕家詐死,又再嫁給百勝王,所有過程不是透著玄機麼?現在如果我隨著你走,你我能出了快意堂麼?”
燕雲飛面上殺機一湧,道:“有誰攔阻的了……”
柳含煙搖頭道:“天下的人都會攔阻你,追殺你……”
燕雲飛哼地一聲道:“告訴你,誰在逼你……”
搖手、搖頭,柳含煙顫驚的道:“別問,問也白問……”
燕雲飛憤憤地道:“你不說我也查的出來……”
柳含煙低聲道:“雲飛,你真愛我……”
燕雲飛一怔道:“當然,從開始我就愛著你……”
柳含煙沉思道:“那你就加入組合吧,進了我們的組合,我就永遠屬於你的了,否則,我倆這輩子別想在一塊了……”
燕雲飛微震的道:“含煙,你受人威脅,逼我入夥……”
柳含湮沒有說話,坐在床沿上動也沒動。
燕雲飛大聲道:“不管它是個什麼樣的組合,今天我要帶你走……”
床上的柳含煙顫聲道:“百勝王不是好惹的……”
燕雲飛仰天笑道:“我燕雲飛就是燕雲飛,在我眼裡百勝王又算什麼?含煙,別怕,一切有我……”
床上的柳含煙搖頭道:“別傻,雲飛,你已見著我了,現在你只要退出這間屋子,一切都會安好,你不但不會受到傷害,而我……”
柳含煙的話語突然停頓下來,燕雲飛的耳目何等靈聰,他已隱隱約約的感覺出這屋子裡似乎尚隱藏著一個人,那個人彷彿早已潛伏在這屋子裡,他雙眉微軒,目中冷光暴射,斜背的射日劍如一道急光樣的倏地穿向柳含煙的床底下,白光一閃而沒——慘叫一聲,只見鮮血已從床底下流了出來。
柳含煙驚聲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