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夜

　　封敬這麽一晃神的功夫， 何之遠已經幫江染提著行李進大樓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下去找江染， 她剛到家，肯定也很累了， 這會兒估計要先吃個飯。雖然不是很開心她跟和何之遠去吃飯，但何之遠幫她照顧了二黃，於情於理都是要請他吃飯的。

　　算了，等她回來再去找她吧

　　江染上樓放好行李， 挎著包就和何之遠出去了， 二黃還想跟出去， 好不容易才被江染勸了回去。他們定的那家火鍋店離這裡不遠，江染經常光顧， 老闆看見她和一個陌生男人一起走進來， 還調侃了兩句。

　　江染有些不自在，跟他解釋了一下，就找位置坐下了。可能是因爲惦記二黃，也可能是因爲太累了， 她一直吃得很快，仿佛想快點吃完快點趕回去。

　　「你晚上有什麽急事嗎？」何之遠看著她問。

　　江染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 片刻後才開口道：「也不是，就是家裡堆的貨還要整理，而且客人也在等我發貨。」

　　「這樣啊。」何之遠點了點頭， 沒再追問，「你才回來也很累了，還是不要太勉强， 寧可明天早些起來，也不要弄到太晚。」

　　「嗯，我知道。」

　　這頓火鍋沒吃多久就結束了，江染去結了賬，沒讓何之遠再送自己回去，只說自己吃多了想散步消食。何之遠也沒有勉强，自己開車走了。

　　江染走了二十分鐘，回到了住的小區，走到樓下的時候，她下意識抬頭，往十五樓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知道封先生在不在家？

　　回到家門前時，她還沒開門，就聽見了二黃對著門叫的聲音，像是察覺到自己回來了。

　　江染打開門走進去，二黃就蹲在門口。

　　「二黃。」江染叫了它一聲，二黃見她回來了，開心地圍著她的脚打轉。江染換上拖鞋走到客廳，它又屁顛顛地跟到客廳。

　　「一周不見，你好像長胖了些啊，是不是在何之遠哥哥家裡吃得太好了？」江染兩隻手捏著它的臉頰，然後被它的樣子逗笑了。

　　鬆開二黃的臉，她看了一眼放在客廳的兩個行李箱。「算了。」江染嘆了口氣，站起身道，「明天再來收拾吧，好累。」

　　她走回自己的臥室，坐到電腦桌前按開了電腦。登上網頁版微信，她戳開封敬的聊天框，發送了一條消息給他：「封先生，我回來啦[可愛]你的面膜你什麽時候來拿？」

　　封敬正想給她發消息，沒想到剛登上微信，她就給自己發來消息。他笑了一下，回復道：「你現在方便的話，我就這會兒下來。」

　　大珂珂代購：可以的

　　封：k

　　他收起手機，戴上口罩和帽子出了門。江染打開自己的雙肩包，把裡面裝的面膜和伴手禮都拿了出來。她在機場買了不少零食，除了自己吃外，還要分給親朋好友一些。

　　「汪汪。」一直跟著她轉的二黃忽然跑出去，朝門口叫了兩聲。江染猜是封敬來了，剛走出去，就聽見了門鈴聲。

　　「二黃，你的鼻子可真靈啊。」

　　「汪汪。」似乎是聽懂了江染的表揚，二黃開心地甩了甩尾巴。

　　江染給封敬打開門，第一眼見到的依然是他的黑口罩和鴨舌帽。

　　「封先生，你先坐一下，我進去給你拿東西。」江染轉過身，又像想起了什麽，走過去把一個粉色的大行李箱打開了，「對了，我買了新拖鞋，你暫時穿一下吧。」

　　她把拖鞋從箱子裡翻出來，擺到了封敬跟前。封敬低頭看了看，這雙拖鞋顯然不是江染買給自己的，因爲看上去就比她脚上的那雙大不少。

　　像是知道封敬在想什麽似的，江染開口道：「家裡沒有備用拖鞋，來人的時候不方便，所以我買東西的時候就順便買了一雙。」

　　「嗯，謝謝。」封敬換上拖鞋，看向她那個堆得滿滿當當的箱子，「你真的把兩個箱子裝滿了？」

　　「是啊。」江染笑著道，「不要小看女人的購買力。」

　　封敬忍俊不禁，二黃凑在他跟前求撫摸，他便彎下腰去摸了摸它。

　　江染把面膜整整齊齊地碼到購物袋裡，提出來給封敬：「你要的面膜全在這裡，這個巧克力和薯條，是送給你的。」

　　封敬楞了一下，沒想到江染還給自己帶了禮物：「啊，謝謝，上次你給我蔬菜，這次又給我禮物，我是不是應該請你吃頓飯啊。」

　　他簡直太佩服自己的機智了。

　　江染笑著道：「你不用這麽客氣，大家都是鄰居，而且你在我這裡買了這麽多東西，我是要表示表示。至於吃飯，你確定嗎？吃飯可是要把口罩摘下來哦。」

　　封敬：「……」

　　他怎麽忘了這個。

　　見封敬不說話了，江染把手裡的巧克力和薯條塞給他，道：「真的不用客氣的。」

　　「嗯……」封敬現在的心情很憂鬱，「我之前充的錢已經不剩多少了吧，我待會兒回去再轉你一些。」

　　「好。」

　　「你……」封敬不想這麽快回去，他思考著再說些什麽，最後冒出一句，「你晚上吃的火鍋？」

　　江染下意識地抬起胳膊，聞了聞自己的袖子：「這麽大的味道嗎？」

　　封敬笑道：「沒有，只是我的鼻子比較靈而已。」

　　江染眨了眨眼：「我剛這樣誇過二黃。」

　　封敬：「……」

　　「汪汪。」二黃聽見自己的名字，又叫了兩聲，然後跳起來想去够封敬手上的生巧。

　　江染連忙拉住了它：「二黃，狗不能吃巧克力的，會死的！」

　　「……」封敬忽然有些猶豫，他到底能不能吃巧克力。

　　「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你晚上早點睡吧。」他又揉了揉二黃，提著一大口袋的面膜走了。沒過一會兒，江染收到來自封敬的一萬塊轉帳。

　　……封先生真的是非常有錢了。

　　晚上，封敬換過來的時候，發現江染難得的已經睡下了。封敬甩了甩尾巴，打了個狗哈欠，趴在飄窗上繼續睡——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二黃每天早晨在飄窗上醒來，發現了飄窗的好，現在它已經會主動來飄窗這邊睡覺了。

　　他覺得它應該用不了多久，也會適應人類的床的。

　　半夜的時候，封敬忽然聽到什麽聲音，他的耳朵動了動，睜開了眼睛。

　　客廳裡有陌生人的氣息，他心下警覺，靈巧地跳下飄窗，輕手輕脚地往客廳走去。

　　客廳有個陌生男人，正在翻江染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箱，陽臺的窗戶不知是怎麽被他撬開的，正透著風。

　　翻東西的男人挑了些東西裝進自己隨身携帶的包，又打算去臥室，結果剛轉過身，就看見一條狗站在夜色裡，無神無息地看著他。

　　男人嚇了一跳，整個人都下意識地抖了一下。但仔細一看，見那條狗體型不算很大，而且面相也不凶惡，心下安定了不少。他警惕地看著那條狗，心頭覺得奇怪，一般狗看見陌生人不是都會亂吠嗎，爲什麽這隻狗只看著他，一點聲音都沒出？

　　狗的話是會對著陌生人叫，但二黃身體裡的是封敬，他思考的東西顯然要比一條狗多。這種半夜摸到家裡來的小偷，只要不被發現，一般來說不會傷人，但如果他把江染吵醒了，這個小偷說不定就會傷害她。

　　他本想著裝作沒發現他，偷偷返回臥室，沒想到這人突然轉了過來，現在情况就比較尷尬。

　　男人觀察了一陣，見狗沒有要叫的意思，又動了去臥室的心思。一般手機電腦這些值錢的東西，都是放在臥室的。爲了以防意外，他把兜裡的小刀掏了出來。

　　封敬見他拿著刀，眸子微微一眯。這種情况，他是不可能讓他往臥室去了。

　　男人小心翼翼地想繞過狗，不料這狗却一直擋著路。封敬本意是想讓他出去，畢竟這種小偷不會隻偷這一家，如果在這裡驚動了人，就必須收手。可是小偷顯然沒他想的這麽理智，他不但沒有放弃，還拿著刀一刀捅了過來。

　　「汪！」封敬幾乎本能地叫出聲，飛快躲開了男人尖銳的刀。狗的身體本就比較靈活，再加上他學過一些武術，反應速度還是很快的。

　　但二黃對上這個男人還是沒什麽優勢，如果是他本人的話，這個男人現在已經被他撂倒了。

　　鬧出這麽大的動靜，男人也豁出去了，再次拿著刀朝二黃刺過去。封敬跳起來狠狠咬住他拿刀的手不撒嘴，男人痛得嚎了一聲，一脚踹在了它身上。

　　這一脚踹得很狠，封敬直接被踹了出去，撞在桌子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江染猛地就被嚇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二黃沒在飄窗上，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二黃？」

　　她的聲音很小，但是站在走廊上的男人還是聽見了。封敬見他準備去臥室，從地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又過去咬住他的小腿。

　　「你這條死狗！」男人咒駡了一聲，又拿刀去刺它。封敬躲了一下，刀尖在它的前腿上劃出一條血口子。但封敬仍是死死咬住他，不讓他去臥室。

　　男人這會兒已經暴躁到極點，他拿起刀就想亂砍下去，突然「碰」的一聲，又是一聲巨響，男人的眼睛一翻，倒在地上了。

　　江染手裡拿著一個平底鍋，驚魂未定地站在那裡。這個平底鍋是客人預訂的，她晚上整理的時候順手放在了臥室，沒得到這會兒竟然派上了這個用場。

　　她深吸了幾口氣，把房間的燈全部打開，然後看見二黃趴在地上，腿還在不停的流血。

　　這個場面一下子就讓她想起了第一次見到二黃時的場景，當時的恐懼加上現在的驚慌，讓她眼睛頓時就紅了：「二黃，你沒事吧？」

　　「汪汪。」封敬在她手上舔了舔，好似在安慰她。剛才他被踹了一脚，又撞在桌子上，全身都像要散架了，現在這個傷口反而不覺得有多疼了。

　　江染摸了摸它，看了眼倒在一邊的男人，飛快去臥室拿手機報警，又給物業和保安打電話。害怕自己下手不够重，男人中途會醒來，她又去貨房拿出打包用的膠帶，把男人的手和脚都纏了起來。

　　忙活完之後，她才渾身脫力一樣坐在了客廳的地上。封敬凑到她身邊，又蹭了蹭她。有個毛茸茸的狗狗在身邊，江染確實安心了不少，她想幫它包扎下傷口，但覺得自己兩腿無力，好像站不起來了。

　　她的手機還一直握在手上，手心早已滲出冷汗，警察和物業不知道什麽時候才來，現在每一秒，在她眼裡都十分漫長。

　　她拿起手機，第一次用手機登上了大珂珂代購的微信。

　　大珂珂代購：封先生，你在嗎？

　　簡單的六個字，江染因爲手抖，編輯了好一會兒才發出去。封敬看著她給自己發消息，心裡一下子就十分難受。

　　「汪汪汪。」他趴在江染身邊，用頭蹭了蹭她。我在啊，我就在這兒。

　　「二黃。」江染看著它，抬手揉了揉它的頭。

　　「小江！小江，你怎麽了？」

　　房門忽然被人拍響，是隔壁住的王姐。恐怕也是聽到了什麽聲音，所以過來看看的。江染穩了穩心神，勉强站起來，過去給她開了門。

　　看見江染臉上都是冷汗，王姐嚇了一跳：「出什麽事了？我就聽見你們家狗在叫，還兵兵乓乓的聲音。」

　　江染道：「一個小偷進來了，我已經報警了。」

　　「什麽？小區的保安是怎麽巡邏的？」

　　王姐剛說到保安，保安就和物業一起來了。

　　「江小姐，你怎麽樣？」保安隊一共來了三個人，加上一個物業，四個人一起圍了上來。江染搖搖頭道：「我沒事，就是我家狗受傷了。」

　　「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個人呢？」

　　「被我打暈了捆在裡面。」

　　「行，我們剛才也報警了，你放心。」爲首的保安讓其餘兩人進去先把人控制住，然後才看著江染道，「我們剛才來的路上還遇到了一個逃跑的同黨，這兩個小偷不得了，從五樓一直偷到了七樓。」

　　王姐一聽這話就炸了：「你還好意思說？我們每個月交那麽多物業管理費，你們就是這樣工作的？如果今天不是小江的狗發現了，我們這一棟樓都要被他們偷完了！」

　　江染沒心思也沒力氣聽他們說，一個人又走回了客廳。二黃就趴在她身邊，安靜得叫都沒叫一聲。

　　王姐駡完了保安，去厨房給江染倒了杯熱水，遞到她跟前：「喝點熱水，暖暖。」

　　「謝謝。」江染抿了一口，熱流順著喉嚨流到心裡，確實舒服多了。

　　王姐看了眼趴在地上的狗，對江染道：「我還真小看你這狗了，遇到事還是能頂用的。不過它這個傷要不要處理一下？」

　　「要。」江染放下水杯，指了指電視櫃，「下面有個藥箱，你幫我拿一下吧。」

　　「好。」

　　江染把二黃抱起來，看了看它的爪子。傷口挺深，但還好沒有傷到骨頭，但客廳裡的桌子都被撞移了位置，不知道它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內傷。

　　「汪汪。」封敬舔了舔她，似乎在說讓她別擔心。

　　「二黃乖，我先幫你簡單處理一下，明天還是要去醫院的。」

　　「汪。」

　　她用酒精清潔了一下二黃的傷口，又上了些止血的藥，最後用紗布包扎好，在上面系了個蝴蝶結。蝴蝶結剛系好，警察也來了，因爲時間太晚，警察隻簡單錄了個筆錄，就把人帶走了，但是交代江染明天再去警局做個筆錄。

　　江染一一應下後，物業、保安、警察還有王姐，終於又一個個走了。

　　屋子裡頓時又只剩下江染和二黃，看著有些狼藉的客廳，江染嘆出口氣倒在了沙發上。盯著天花板望了一陣，江染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微信。

　　封先生還是沒有回復她。

　　也是，都這麽晚了，他肯定是在睡覺。

　　她放下手機，抱起二黃回了臥室。今晚上發生這麽多事，她可能也是睡不著了，但是有二黃在身邊，總算是能安心一點。

　　第二天一大早，江染的家門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江染一夜沒睡好，頭有些暈，她不想去給那個人開門，但那人却十分執著，敲門聲就沒斷過。

　　「江小姐，你在嗎？」

　　江染一楞，是封先生的聲音。

　　她的手上還握著手機，她一抬手，就看見了手機顯示的時間，六點過一分。

　　竟然這麽早。

　　她衣服也沒換，套上拖鞋就去給封敬開了門。門打開後，她才發現站在外面的封敬也是一身睡衣加拖鞋。

　　只是臉上的口罩和鴨舌帽他沒忘。

　　「封先生，你怎麽……」

　　封敬道：「我看到你給我發的消息，抱歉我昨晚睡著了。」

　　江染笑了笑道：「那個時間在睡覺才是正常的。」

　　封敬抿了抿唇，却不怎麽笑得出來：「我起來就聽說昨晚這棟樓被偷了，你還好嗎？」

　　「嗯，我沒事，但是二黃受傷了。」江染意識到兩人都穿著睡衣在門口說話實在不方便，便讓封敬進屋說，「封先生，你先進來吧。」

　　「嗯。」

　　二黃這時也從臥室走出來，因爲脚受傷而一瘸一拐的。封敬有些擔心，也不知道二黃一覺醒來，就發現自己瘸腿了，是什麽心情。

　　但目前看上去它還挺冷靜的，就是腿應該有些痛，所以沒什麽精神。

　　他走過去摸了摸二黃的頭，問江染：「二黃怎麽樣？」

　　江染道：「被刀劃傷了，我隻簡單包扎了下，等會兒就帶它去醫院。」

　　「我送你去吧。」

　　江染正是需要幫助的時候，也沒有拒絕他的好意：「那謝謝你了。」

　　「你昨天才和我說，不用這麽客氣的。」封敬站起身，看著江染有些青紫的下眼圈道，「要不你再睡會兒吧，我去買些早飯，等會兒叫你。」

　　「唔，我睡不著。」江染心裡其實還是有些害怕，她怕她一睜眼，床前又站著個陌生男人。

　　封敬敏銳地察覺了她的心思，昨晚的事，放到誰身上都會害怕，江染一個女孩子，表現已經很好了。他想了想，道：「那這樣吧，你把厨房借給我，我隨便弄些早飯，做好了再叫你起床。」

　　江染楞了一下，問他：「你會做早飯嗎？」

　　「會，但不一定好吃。」

　　江染笑了一聲道：「那好吧，厨房借給你，冰箱裡的東西你也都可以用，只要別把厨房燒了就成。」

　　「……放心吧，這還不至於。」

　　「那我就再去睡一會兒，你慢慢做。」江染打了個哈欠，返回了臥室。不知道爲什麽，看見封先生後，她不安了整整一晚的心，總算是慢慢放了下來。

　　「二黃，你也再去睡會兒吧。」封敬揉了揉二黃的頭。

　　「汪。」二黃蹭了一下他，一瘸一拐地跟在江染身後走了。

　　封敬煮了一鍋蔬菜粥，還煎了鶏蛋和火腿，他計算著時間，在八點半的時候把江染喊了起來。

　　江染這次是真的睡著了，被叫醒時看見封敬，還楞了一秒，才回過神來：「封先生，你早飯做好了嗎？」

　　「嗯，做好了，你洗漱一下就來吃吧。」

　　「好。」江染刷了個牙洗了把臉，用梳子刮了兩下頭髮，就從臥室裡出來了。封敬已經把早餐擺在桌子上了，有粥有煎蛋還有切好的水果，看上去很豐盛。

　　「哇，真沒看出來，你竟然真的會弄早飯。」江染拉開凳子，在桌子前坐了下來，「我一直以爲你是什麽都不會的大少爺。」

　　封敬的眉梢動了動：「在你眼裡我就是這樣的？」

　　「呃，誰叫你特別有錢，又好像沒有工作。」

　　「……」

　　「不過你不吃嗎？」桌上的早餐雖然豐盛，但只有一份。

　　封敬道：「我已經在你睡覺得時候吃了，這份是特地留給你的。」

　　「……好吧。」看來封先生是鐵了心的不摘口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