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被徹底放棄
所以瑾俞只能告辭,從卯時一直忙到現在,她不想辜負瑾天的殷殷期盼,小孩子好不容易放假一天,對家的渴望可是難以用語言描述的。
凌子言枯坐在窗前聽著底下的說話,手裡的書硬是一字都沒有看進去。
瑾俞清脆的聲音一直在耳邊環繞,看似沒有什麼力度的話語,但又是讓人不容拒絕。
她恐怕不知道,那淬了茶壺的侍者,每天再也不會出現在訓練的隊伍裡,優勝劣汰,就像凌家百年來選擇家族傳承人一樣嚴苛。
那壺茶水由原來的滾燙,變成現在的餘溫猶在,外間響起了木梯被走動的咯吱聲。
這些日子以來,凌子言從不適應,到現在的麻木,也就不到四個月的時間。
人的惰性是多麼的可怕。
「瑾姑娘,您在此侯著,小的去看看主子是否在歇晌。」
顧大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好著他所認為會成為自己心上人的女人,如此會左右逢源,或許顧大是真的適合待在那內宅。
「有勞。」
凌子言抬手給自己的茶杯倒了一杯菊花茶,茶溫雖然弱了,但橙黃的顏色依舊在,入口有股淡淡的菊花清香。
「主子,瑾姑娘來告辭來了。」
顧大小心的推門進來,朝寢室看了一眼,發現幔帳依舊掛的好好的,以為凌子言在看書,變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發現他在喝茶,顧大還愣了愣。
剛剛門口的動靜不小,主子這是聽見了,故意沒有迎出去?
那早上為何那般不顧身份的迎出去,現在又是這般的冷淡,顧大以為揣摩透了主子的心思,沒想到現在又迷茫了。
「嗯!我出去見瑾姑娘。」
凌子言擱下茶盞,彷彿看不見顧大變臉的樣子,撩起下袍出去。
「剛剛小憩了一會兒,讓瑾姑娘久等了。」
瑾俞正在四處查看這樓上的雅間,發現這三樓居然沒有任何的雅間名字,顯然都歸凌子言自己用了。
這樣看來,這客來酒樓待客的就只有一二樓了。
「是我打擾了凌公子休息,今日答應了家弟接他一起回家,所以只能提前告辭了。」瑾俞不好意思的道。
「無妨。小孩子的心意最重要,你可不能讓他失望。本來我還想留姑娘用午膳,看來只能來日了。」
「多謝凌公子體諒,吃飯就不必了。剩下訓練的事情交由顧大管也是可行的,我看他做的不錯。」
瑾俞連訓練的事情都交代好了,凌子言自然是沒有話說,左右已經等了一個月,再多等幾日也沒關係。
等再次回到屋裡,凌子言已經提不起性頭去和那個菊花茶了。
原來想要和瑾俞同飲的,沒想到到頭來也就他自己喝了一盞,喚來侍人把茶換下去,那侍人老實的換下去後,並沒有再上新茶上來。
看,這要是顧大的話,都不用他開口,新茶即刻就會上來。
說顧大左右逢源,太活泛了招人不喜,但看眼色也有他的一套,伺候人的時候也真的是盡心盡責。
凌子言沒有開口招侍者進來,鋪了紙張開始寫每日一篇的靜心咒,只有這樣才能壓制他煩躁的心。
才寫了幾行,不一會顧笙就回來了,沉穩的腳步一路往屋裡走來,帶著急切。
「主子,京裡來信啦!」顧笙一貫穩重,沒想到還有這樣表情外露的時候。
「嗯!放下!我一會兒看。」凌子言頭也不抬的應了一句,盡量保持平靜把那靜心咒寫完。
「是。」
顧笙把信恭敬的放在書案上,沒有看見主子的那套白玉茶盞,頓時皺眉。
自己不在身邊,顧大又要在樓下幫忙,主子剛剛他離開這麼久,該不會是一直沒有人伺候?
「這些下人越來越不會做事了,小的去給主子上茶。」顧笙道。
「你看看樓下那些,有機靈的人,就撥一個過來!」凌子言看著桌上的紙張,繼續筆下的動作,吩咐道。
「可是……」顧笙想起之前主子說要是被刷下來的人就送回原處去,怎麼現在突然又改變主意了?
「就按我說的去做,任何不好的事情,都別在瑾姑娘面前提。她的世界一切都是美好,那些骯髒齷齪的事情,都捂好了。」
凌子言已經打開了信箋,沒有通篇大論,但每一個字,每一句話,猶如利刃,毫不猶豫的扎他的心。
凌子言看完冷笑了幾聲,還不忘叮囑一下顧笙,家醜不外揚。
他那自己捏造的幻境,不許人破壞,也不想讓瑾俞知道自己的狼狽。
已經好久不痛的胸口,一陣陣當然氣悶,攤開的紙頭,隨著他摀住胸口的動作,被抓的皺成一團。
「主子!您還好?」
顧笙上去就要扶他,被凌子言一把推開了。
「所有人都不想我回去,我偏偏就要回去。顧笙,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不成功便成仁。不許有任何的差錯!」
紅潤的唇已經浮上了清灰色,顧笙豈能不答應自己主子的話,慌慌張張的找來藥丸,好不容易給凌子言餵了進去。
等攙著主子在軟塌是躺下,顧笙才看見那掉在地上輕飄飄的紙張。
那是凌家家主的字,字跡就像當初一紙罪文一樣的張弛有度,一樣的讓人心寒。
那女人有了身孕,大少爺也在戶部任了職,讓主子在這裡有心儀的女孩,婚事可以自己做主,不用通知族裡了。
大家都有了美好的前程,只有他的主子當初狼狽的被家族驅逐,被放棄,永遠都沒有回去的機會了。
他的主子啊!真讓人心疼……
錚錚鐵骨的男兒,本是有淚不輕彈,但現在顧笙忍不住淚目了。
大家貴族的嫡次子,婚事還不如平頭百姓家那般有家人出頭,這是要徹底放棄主子了。
他從小是孤兒,沒有得到過親人的呵護,沒有感覺,但主子這從蜜罐一下打落塵埃,才是最要命。
榻上的人臉色慘白,早上起來的好氣色不見了,要不是胸口還在起伏,還以為就此……
「顧笙,明日瑾姑娘來,你們別提我犯病的事。」丟不起那個人。
「嗯!」
顧笙悶聲道,還能聽到嚴重的鼻音。
「呵呵!這麼點事,你就哭了?」凌子言輕笑道,「沒事的!一切都會變好的,那些人沒有要了我的命,瑾俞說過,不死總會出頭。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