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七章 邁不動了
見瑾俞介紹他,張德旺才把視線從一座又一座的營帳上收回,拱手行禮道。
「在下張德旺,大家保家衛國,為的就是家國安寧,我能幫上忙實為榮幸之至。」
「張老闆忠肝義膽,在下代眾多兄弟,感謝您的慷慨解囊……」
幾個人客氣了幾句,這些嘉獎的事情,自然有南邊梓執筆上報朝廷,眼下張德旺是不能在軍營裡久留,糧草卸下,外面還有他的人在,他也得帶著他那一隊幾百人的鏢師離開了。
一場饑荒被無形化解,知道內情的也就幾個人,大家該做什麼就做什麼。
有了底氣,賀非賀宇也不用留在軍營裡,為了不讓北狄人再次騷擾百姓,帶了他們麾下的兩萬兵馬,駐守在界碑處。
由此小打小鬧的戰打了好幾次,北狄人進退有度,作風又狠厲,即便在條件如此艱難的情況下,還是和賀宇他們打了一個平手。
以那些人的不顧一切看,顯然還有保留實力,大概是在觀望,想著為何這次大宛的主將沒有親自出來迎戰。
端木青離開兩個月的時候,也就是寒城的小麥豐收之際,北狄人彷彿忍無可忍了一樣,那天開始全力強行越界。
狼煙示警,這邊的兵馬趕過去,一番拚殺後,雙方損失慘重,北狄人不得不退回去,賀宇追擊而去不想身受重傷,賀非為了救他也掛了彩。
兵馬回來的時候,瑾俞去看了,滿眼都是傷兵,缺胳膊少腿躺在擔架上被抬回來的不少,有以往喜歡她做的菜,來說好話,這會兒已經悄無聲息的,說不震撼,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忍下恐懼和悲傷,瑾俞也去了安頓傷兵的營帳幫忙,說是哀鴻遍野一點也不為過,瑾俞親眼看見那些身上開了口子的士兵,沒有麻藥,沒有鎮定劑,灑了藥粉直接用布包起來止血。
天氣炎熱,瑾俞再沒有醫療知識,也知道這救治方法不妥,完全是靠人的毅力扛過來的,抗不過來的,可能就那麼過去了。
「薛大夫,可以把這些傷口縫起來,這樣癒合的快。」
瑾俞滿手是血,摀住一個士兵肚子上的傷口想止住那不停往外冒的血水,急哭了。
她看見那個士兵一張一合的嘴,慘白的臉,都是熟悉的面孔,出征前還是要回來讓瑾俞做好吃的。
「人怎麼能縫……」
薛軍醫也無能為力,每次這樣大面積傷口的士兵,最後都走上了絕路,他也想救,可是沒辦法。
「試試!即便不能……也不會比現在更慘了!」
薛軍醫一想也是,若是死了肚子上一道大口子也是要縫的,現在縫上也只是提前做了這事。
想法很絕望,但戰場下來的傷兵,刀劍都不怕,還怕什麼?
「我縫!先給我試試。」
同樣也是渾身血口的賀宇,他沒有讓人把自己抬回營帳,反而和大家都進了這裡,畢竟只有四個軍醫,放在眾多士兵不管,他單獨佔一個,端木青回來也不饒他,那可是自己受傷都挨著的狠心主。
作為副將之一的賀宇都提出要試,諸位軍醫自然也想試試,畢竟看著病人就那樣眼睜睜的沒有了生息,沒有幾個人可以做到坦然。
好在這些人常年在軍營裡,別的技能沒有,縫衣服什麼的還是可行的。
沒有現代的羊腸線,怕別的容易感染,瑾俞提議用頭髮,畢竟自己身上的東西,排異總比線好。
針在火上燒過之後,用棉布擦乾淨了再縫的。
賀宇平常看著嘻嘻哈哈,一有事就大呼小叫的,現在渾身都是寸長的刀傷,剛剛吼了那一嗓子彷彿用盡了他的全身力氣,這會兒奄奄一息的躺在那裡,看的讓人無比心酸。
薛軍醫給他縫的時候,愣是一聲不吭,要不是眉頭在抽抽,別人看著還以為沒有知覺了一樣。
不得不說端木青這手下的兵,也和他們的將領一樣,都是硬骨頭,硬氣的狠。
瑾俞也沒有閒著,到這時候也不怕什麼鮮血淋漓的傷口了,只想著盡快把傷口堵住,血少流一點,這些人的生命就多一層保障。
一番忙碌下來,等到傷者都處理好,夜也已經深了,瑾俞等人幫忙照顧的人還不能睡,在帳外守著藥罐子,記得誰的藥,等著那些傷員喝下才行。
最危險的排異期過了,這次受傷的人奇蹟般的都活了下來,瑾俞給他們換藥的時候看見那些蜈蚣一樣的傷疤,抽掉頭髮全都癒合了,接下來只要靜養即可,不得不感嘆這時候人的生命力頑強。
這些天瑾俞負責了他們的飲食,為了防止傷口發炎,她做的都是清粥小菜,偶爾也會給粥裡加肉糜和細鹽,盡量不讓這些養傷的人感到寡淡無味。
賀非傷輕了一些,已經再次披甲出去守衛,賀宇恢復的極快,那滿身的刀傷,現在雖然不能下地,但已經可以坐起來了,每天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向瑾俞點餐。
知道瑾俞心疼他們這些傷員,不太過分的要求都會答應,養傷養的把嘴也給養刁了。
端木青回來的時候,正好是打戰過後第三天,瑾俞正和胖墩他們一起給傷兵送晚膳,半途中就看見風塵僕僕,帶著親衛回來的端木青。
完全呆住了,看著那箭步歸來的男人,瑾俞邁不動步子,手裡拎著的藍子掉在地上也沒有察覺。
「西貝!是大將軍回來了,你注意點!」胖墩手裡裝粥的罈子連忙放在地上,下意識的上前把瑾俞護在身後行禮,生怕她那樣的失態被端木青看見,觸怒他。
不想有人比他快了一步,森冷的鎧甲從他身邊擦過,逼得他腰又彎了一些。
「大將軍,你……回來啦!」瑾俞輕聲問,微紅的眼睛貪婪的看著滿臉鬍渣的男人,唯恐漏下一眼。
「嗯!」端木青撿起那竹籃,塞進她的手裡,緊緊握著那還在微微顫抖的手,認真看著瑾俞的臉,道,「給我送一些吃的過來。」
「好。」
感受到男人手心的汗濕,瑾俞不停地點頭。
沒有別的話,就這麼一句,端木青便和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帶著他的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