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死域少年（2）

　今年一百五十六歲的老麥克，是清道夫里的傳奇人物。

　當初人類和地外聯邦的大戰，留下了無數戰爭殘骸，後期星艦巨炮的對轟，更是造成區域性的空間坍塌，對民用飛船有極大威脅。戰後重建，百廢待新，維護勘探這些被戰火摧殘過的舊殖民區域的代價，遠遠超過了開發新殖民區域的成本。

　清道夫這一職業，由此應運而生。

　清道夫表面的職能，是探索原殖民星域的同時，順便清理星際航道中的垃圾。實際上，這幫家伙熱衷的是從戰爭遺跡和古垃圾站中淘寶。

　當初那些廢棄的殖民星上，可是有很多好東西的，科技產品固然更新換代，但一些原材料還是很值錢的。

　尤其那些舊時代的藝術品和古董，在上層精英的文化圈子里，銷路很好。

　做為對清道功績的肯定，政府默許了清道夫對勘探收獲的所有權。

　當然，政府也沒那麼好心，白送福利給清道夫。

　這些區域經過大戰洗禮，能存活下來的生物，往往都產生了可怕的變異。清剿變異生物，是件非常讓人頭疼事情，人多了不成，人少了也不成。萬一艦隊出動，卻踫上星耀爆發，那損失可大了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用無主之物吸引炮灰打頭陣，無疑是極為劃算的辦法。可以說，敢做清道夫這一行的，大多是神經粗壯熱衷冒險的亡命徒。

　一百五十六歲，對平均年齡高達三百歲的新宇宙人類而言，這正是一個大展宏圖的年紀。老麥克一向膽大包天，人人畏懼的星際死域，對他來說卻是埋藏無盡寶藏的冒險島。

　當然，老麥克為此也付出過慘痛代價，一次勘探中遭遇變異生物，一時疏忽的後果是他痛失左眼，並廢掉了一只胳膊。

　不過這並不能阻止老麥克的野心，他很快在身體上植入了一只機械手臂。

　如果不考慮喜好因素，一個安裝有電磁槍發射器的機械手臂比起普通的胳膊，實在是好用多了。

　那片區域在成為星際死域前，曾經是一個著名廢垃圾站，其他地區的破舊物品都被堆積至此。後因星耀爆發，產生過巨大的輻射，當地的變異生物再次變異，凶悍度和狡猾度超過之前數倍以上，就算軍用機甲應對起來也頗為吃力。

　在這片地貌貧乏的地域，長期處于饑餓狀態的變異生物，只能在垃圾中覓食，侍機攻擊來此處淘寶的人群。就算不考慮太空中的風險，也是不能掉以輕心的險地。

　整個從事清道夫的同行中，也很少能踫到真正的亡命徒，老麥克又很需要一個得力的助手，只能利用新手的無知，四處拐騙他們入行，不斷的描述發財美夢及美好前景，讓他們參與自己所謂的發財大計中。

　當然，也許是那些新同伴的資質與膽識實在差勁，這導致他加快了更換搭檔的速度，在清道夫業內同樣堪稱傳奇。

　酒館中，喝得一塌糊涂的凌寒，成了老麥克的新目標。

　獨眼老人上前津津樂道如何利用廢品牟取暴利的過程，毫無社會經驗的雛兒，哪經得住老油條的神侃亂騙？凌寒從不感興趣，很快就听入迷了，被老麥克那副把握十足的模樣忽悠，稀里糊涂的簽定了一份協議，成了這個獨眼老人的新搭檔。

　原本，老麥克只當凌寒是個臨時替補，以他的經驗，這小子根本不可能堅持多久，畢竟「清道」是件辛苦危險的工作，名譽上也處于社會的底層。卻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單純沒什麼閱歷的小家伙，操控起機甲來得心應手，無論膽量還是技術都堪稱一流。發現是在開往死域，也毫不在意，面對危險也是沖鋒上前，沒有半點畏懼，這讓獨眼老人非常滿意。

　于是，這一老一少開始了頗為瘋狂的清道夫生涯。

　有了可靠的搭檔，老麥克跑死域的次數更加勤快。與此而來的驚險刺激，還有大批戰利品，也讓凌寒體會到了久違的成就感。

　今天，和往常一樣，他們已經在目標地區徘徊了好幾個來回。

　此時天色已晚，似乎再這樣淘下去，也不見得有什麼結果。看著窗外朦朧夜色，凌寒情不自禁伸了個懶腰，精神立即又恢復過來。盡管他忙了一天，精力仍然還很充沛，舊式機甲獨特的金屬氣味就像一道興奮劑，刺激著他的神經。

　「怎麼，終于疲憊了吧，還以為你不知道困呢，呵呵！快回去吧，小子！今天收獲也算不錯，明天再來嘛，放松放松對身體有好處！」

　考慮到安全，老麥克打算返回了。淘到寶貝的好運，不可能天天都有了，滿載的戰利品，談不上多有價值連城，卻也是筆收獲，一天的勞碌辛苦也不算什麼了。

　老麥克心情舒暢的又喝了一口麥酒，對這次的收獲，他還是還比較滿意的。

　「什麼，這也叫收獲不錯？無非是找到幾個替代品而已，比如說魚缸或是鬧鐘什麼的，這都是什麼玩意啊，這里面有一個是真正有實用價值的東西嗎？老麥克，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不上進了？區區幾個小玩意也讓你滿足嗎？哎，真不知，你能拿它們換個什麼好價錢，說出去會讓人笑噴的……」

　凌寒雖然是開玩笑的口氣，臉上卻閃過一絲不滿。

　「呵呵，你小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貪心？慢慢來嘛，什麼事都不能太著急！我看這天色越來越晚，呆得太久，可能有危險啊！」

　「好了，老麥克，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嗎？找不到滿意的東西，我可能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啊！」

　「好好，明白了！不過還是提醒一下你，什麼事都要適可而止啊！這里可是不比外面的世界，別忘記這里是死域地帶啊！黑暗中，也許有幾萬雙眼楮在看著你，時刻監視你的一舉一動，越晚越危險！」

　「老麥克，你酒喝完了嗎？真希望它們能堵住你的嘴不要嘮叨……好吧，好吧，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這樣，最後一次，干完後就立即收工，這樣可以了吧！」

　凌寒心不在蔫的豎起食指，眼楮注視著防護窗外的情況，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心底處似乎有一種莫名的意志，告訴他再堅持一會，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突然有種很奇怪的想法，應該是一種直覺，我隱約感覺有些貴重的東西在遠處的垃圾堆里向我招手啊！」

　「呵呵，服了你！想留下來是吧，沒問題，奉陪到底！」

　老麥克舉了舉杯，又喝了一口麥酒，歷經滄桑的臉露出笑意，對凌寒的積極性非常滿意。他慶幸自己這次沒找錯人，這小家伙是個人才，就憑著這股沖勁和執著，這小子將來必成大器。

　見凌寒的確有些疲憊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讓我來，小子，到一邊歇著去！」

　凌寒點點頭，也沒閑著，離開駕駛位，在機艙的空地彈跳數下，揮了揮拳，活動起了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