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

雲朵一動也不敢動，低著頭不看他，也不說話。她的手還停在他衣服下，手底下一片濕熱粘膩。他鬆懈時，她抽出了手。

然後坐起身，紅著臉伸手夠床頭櫃上的抽紙。

唐一白胳膊比她長，一伸手，先拿到了。他抽了幾張紙，捉住她纖細的手腕，仔仔細細地幫她擦拭。

他的動作特別慢，無形中使這個過程變得格外漫長。雲朵害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催促地看他一眼，卻發覺他正望著她，眉角如柳枝搬低垂，目光溫柔，像月色下盛放的蓮花。

擦完她的手，唐一白捧著她的臉蛋親了親，然後低聲說，「等我一下，我先去換衣服。」

雲朵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總覺得他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調戲她……

她去洗手間，路過客廳時看到路阿姨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見到雲朵，路阿姨只笑了笑，「回來了？」

「嗯。」雲朵怕路阿姨問她別的，不敢停留，趕緊躲到洗手間裡。

唐一白換好衣服後，神清氣爽地走出來，看到他媽媽時，他假惺惺地說，「媽，您這麼快就回來了？」

路女士老神在在的，不打算揭穿兒子。

然後唐一白和雲朵出門約會了。他今天晚上就要歸隊，歸隊之後又是冠軍賽的賽前集訓，時間緊迫，這時候一定要抓住機會多和她待一會兒。

這也是隊裡不建議運動員談戀愛的原因之一。運動員們時間太緊張了，能騰出來陪女朋友的時間更少，談戀愛也談不好，還有女朋友耐不住寂寞跟別人劈腿的，多影響情緒啊。

小情侶約會去的也就那麼幾個地方。唐一白和雲朵出門去了電影院，兩人看海報選電影，最後選了個愛情喜劇片。海報上說這個喜劇片每隔68秒鐘就有一個笑點。

他給雲朵買了爆米花和果汁，雲朵給他買了一瓶農夫山泉。

好吧，他永遠是農夫山泉的待遇。

電影開始了，唐一白髮現整個電影院就只有他們兩個人，花兩張票錢就享受了包場，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然後等他看了幾分鐘電影，他終於明白了何為偶然性背後的必然性。這種爛得超過底線的片子，還有人看已經算終身成就了。編劇想要逗觀眾笑的心情是何等迫切，幾乎要突破屏幕噴到人臉上，然而他的笑點設置又是何等低級，讓人根本不想看。不止不想看，連聽都不想聽。

唐一白覺得無聊了，便開始騷擾雲朵。摸摸頭，親兩下，見她不理他，他便搶了她的爆米花，不給她吃。他胳膊長，把爆米花舉起來，她別想夠著。

雲朵有些無語，「你幹嘛。」

「親我一下就給你。」

「無恥，這裡是公共場合，有沒有公德心。」

「這裡又沒人。」

好吧，周圍確實一個人都沒有，雲朵只好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伸手，「給我。」

唐一白一動不動，「一點都不走心，再來。」

雲朵親了好幾下才終於被他判定為「走心」，然後他收回手，把爆米花摟在懷裡，還是沒有給她。

雲朵：(╰_╯)#

唐一白捏了一顆爆米花遞到她嘴邊，「給。」

雲朵張口，舌尖兒一卷，吃到嘴裡。

於是他就這樣一顆一顆地餵她。唐一白特別喜歡「投喂女朋友」這種活動，看著她鼓著腮幫子吃得起勁，像個快樂的小松鼠，你心裡滿滿都是成就感和幸福感。他建議每一個男人都嘗試一下這項有益身心的活動，當然前提是你有個女朋友……

餵了一會兒，他突然壞笑著，什麼也沒拿，直接把指尖伸到她唇邊。

雲朵看也沒看，張口叼住，舌尖兒微微一卷，想把嘴邊的東西往口裡拖。

然而拖不動……

定睛一看，是他的手指頭。她氣得拍開，瞪他一眼。

唐一白卻目光沉沉地盯著她。

雲朵臉龐微熱，扭頭不理會他。她自己取果汁喝。

過了一會兒，唐一白又拍了拍她的肩膀。雲朵偏頭看他，只見他用雙唇夾著一顆爆米花湊近她，眼睛笑吟吟的。見她呆愣著不動，他低下頭，把爆米花堵在她唇上，擠了擠，擠進她嘴裡。

雲朵不得不膜拜了。一桶爆米花而已，被他玩兒出這麼多花樣，這是只有蛇精病才有的思維廣度啊……

電影播放完後，雲朵歎了一句，「這電影太差勁！」

唐一白說，「我覺得還不錯。」

「啊？」雲朵不敢相信。

唐一白解釋道，「爛片有爛片的好，正因為它太無聊，我們才可以專心致志地在這裡談戀愛。」

……邏輯如此深刻，令人無法反駁。

***

唐一白很快回到了國家隊，開始了緊鑼密鼓的集訓。不久之後要進行的冠軍賽才是每年一度的真正大練兵，今年的冠軍賽主要是世錦賽的選拔比賽，唐一白祁睿峰等名將都已經拿到了國家隊內部的名額，只要比賽成績達到世錦賽標準就可以參賽。與此同時，諸如日本澳大利亞等游泳大國，也相繼進行了世錦賽選拔賽，他們的競爭比中國要殘酷一些，一賽定輸贏。

對運動員來說，冠軍賽檢驗的不只是成績，也是比賽狀態的調整。所以就算成績上沒有很大壓力，唐一白也不願懈怠，訓練時和往常一樣刻苦而認真。

伍勇對唐一白的表現比較滿意。之前看到他和雲朵那個小姑娘膩膩歪歪的，伍勇還總擔心他會因為戀愛而分心，現在嘛，至少目前為止看不出這種端倪。

平時幾個教練閒聊時也會八卦他們的隊員。大家一致認為，整個男子游泳隊最有天分的運動員非祁睿峰莫屬，而如果說最有大將風度的，一定是唐一白。唐一白是典型的大賽型選手，越是重大的賽事他成績越好，到目前為止在比賽中的唯一一次失誤是在去年的亞運會上，50米自由泳決賽搶跳出局，但那次失誤之後他狀態調整得特別快特別好，第二天就火力全開了，之後越戰越勇，簡直是逆天的節奏。

伍勇忍不住想起幾年前，唐一白被禁賽之後非要改練自由泳，他覺得孩子是遭受打擊了瞎胡鬧，所以根本不同意。然而唐一白的堅決讓伍勇也沒轍，最後只好由他去。

那個時候，伍勇真的想過放棄他。這個想法其實特別有道理，如果遇到一個理智點的教練，沒準真的就放棄了。一個運動員，三年不能比賽，還斷了腿，很可能再也找不回巔峰狀態，然後又自己作死的不務正業……國家隊資源有限，教練精力有限，如果把這樣一個運動員放了羊，誰也不會說什麼。

但是伍勇狠不下心。多好的一個孩子啊，又聰明又伶俐，悟性也好，心腸也好，只是倒霉了一點，被豬隊友坑了。孩子做復建時疼得滿頭大汗，卻一聲不吭的，咬著牙堅持做，護工都叫停了，他還不停，他說他想早點好，想早點回去游泳。伍勇聽了想哭，特別想把那個不知所蹤的林桑抓回來打一頓。

後來伍勇和唐一白深談了一次，得知唐一白很堅決，伍勇也就不再試圖把他擰回來。自由泳就自由泳吧，大不了讓他自己意識到游不好然後放棄。當前最重要的是讓他懷抱希望，好好養傷。

由於唐一白是在成熟期轉型，隊裡幾乎沒人相信他能走多遠，最相信他最支持他的是祁睿峰。而祁睿峰對唐一白的信任簡直毫無理由。

後來，在眾多不信任的目光中，唐一白一點點堅持下來，成績一天天有了起色。

他失意時從不沮喪，得意時也絕不猖狂。淡定得像一棵樹。

伍勇非常慶幸自己當初沒有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