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異瞳小龍
這聲叫喚大概是只有龍才能聽到的,九淵和小黑龍一併抬起頭來,前者已經按捺不住,索性撂了筷子起身去看,李一澤不知是不放心小龍還是不放心他,也尾巴一甩飛到近前。
這幾隻都過去了,剩下的兩個也不好乾坐著,彭彧叼著煎餅晃過去湊熱鬧,小龍不知是不是聞到了陌生的氣味,竟然又把腦袋縮回蛋殼裡,不出來了。
“什麼情況?”彭彧說,“你們龍還興破殼破一半不破了?這跟拉屎拉到半截再縮回去有什麼區別?”
“……你真噁心,”李一澤瞅他一眼,好像由此聯想到了什麼活塞運動,渾身難受得鱗都癢了,“三天之內你還是別碰我了。”
彭彧:“……”
他又說錯什麼了他?
幾個大老爺們圍著一條小崽儿看人家破殼,就算是龍估計也要害臊,小龍崽縮在蛋殼裡躲了半天,終於又鼓起勇氣,搖搖晃晃地探出爪子,試圖將裂口扒得更大一點。小黑龍從九淵身上溜下來,又偷偷摸摸地想去幫牠,結果被李一澤一個眼神盯了回來。
前任龍王雖然卸任當了“太上皇”,可威望到底是在的,九淵又當過他兩千年的護衛,被他呼來喝去慣了,唯李一澤馬首是瞻,對方說一他自然不敢說二,對方指東他便不敢打西,雖然當了龍王,也當得十分沒有面子,只敢在外面囂張,一回家就犯慫。
兩條“慫龍”不得不在李一澤的淫威之下屈服,只能觀戰,不敢插手。小龍崽探出頭來聞了聞,大概是龍味蓋過人味,讓它稍稍有了一些安全感,繼續突破自己龍生的第一個“劫”。
彭彧撿起一小塊掉落下來的蛋殼,試著掰了掰,發現還真硬得跟核桃殼似的,忍不住近距離觀察那條小龍,很好奇這麼軟趴趴的一條怎麼能頂得開這麼硬的殼,觀察過後才發現它用的是額頭上兩個小角,只有一點點大,幾乎就是兩個小凸起。
小龍奮力把裂口又頂大了一點,終於能把整個腦袋都探出來了,本著“腦袋能過身子就能過”原則,它把自己伸展成一長條,從蛋殼裡鑽了出來。
隨後它就好像耗盡了所有的力氣,一動不動地趴在蛋旁邊,半截尾巴還耷拉在蛋殼裡,胸脯不停地起伏,用力喘著氣。
彭彧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碰它,只感覺它身上的鱗片都是軟的,渾身上下滑溜溜的,沒毛,還沾著點透明的蛋液。
“有點噁心,”他捻了捻手指,“我還以為罕見的龍逼格會比較高。”
“那也比你強,”李一澤顯然還在對某人剛剛說的話耿耿於懷,“去拿條濕毛巾過來。”
彭彧這些年已經不知道幫龍族孵了多少枚蛋,不用他說也知道該如何處理——母龍一般會把蛋產在水里,或者濕度足夠高的地方,如果在陸地上孵化,小龍鱗片脆弱,可能因為過分乾燥掉鱗而死。
他拿濕毛巾把小龍擦乾淨了,順手給它團了個窩:“我說你們龍也是挺奇怪的,出生時這麼大一點,是怎麼長到那麼長的?”
小龍崽渾身呈現灰色,從頭到腳也不過人一個小臂長,粗也就二指併攏那麼粗,那蛋看著是挺大,實際上沒多少“內涵”。彭彧又瞅了一眼九淵:“我記得你一隻角是黑的,一隻角是白的,這小崽儿怎麼跟你不一樣,兩隻都是灰的?”
九淵被他問得有些語塞,半晌才說:“可能它顏色混合得比較均勻。”
彭彧:“……”
小龍趴在毛巾上不動彈了,幾個人回去吃完了早飯,李一澤繼續在旁邊守著,拿尾巴輕輕蓋在它身上,正準備歲月靜好地睡個回籠覺,忽然聽到樓梯那邊鬧騰了起來,兩個耳熟的聲音在爭執:
“你聽我說,現在西式婚禮已經不新鮮了,咱們不如辦中式婚禮,那樣才顯出與眾不同。”
“不要!我就是要穿婚紗,上次被那窮收妖的坑了,我還沒嚥下這口氣呢。”
李一澤把剛閉上的眼睛又睜開了,就看見喻帆和狐柏前後腳從樓上下來,衝到彭彧面前詢問他的意見,彭彧聽完從瓜子盤裡抓了一把瓜子:“你倆可真夠快的啊,這麼快就要辦婚禮了,什麼時候扯證?”
“這不是問題,”喻帆說,“你就說,現在西式婚禮是不是爛大街了?我說要辦個與眾不同的,她非不聽。”
狐柏不甘示弱:“爛大街怎麼了,我就是想穿個婚紗,難道還有錯嗎?”
“行了行了,”彭彧沖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別吵了,“一個想穿婚紗,一個想辦中式婚禮,那你們中西結合一下——穿著婚紗辦中式婚禮,不就結了?”
李一澤聽到這兒,心說這什麼餿主意,果然某人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誰料喻帆和狐柏同時一愣,旋即露出醍醐灌頂般的表情,異口同聲說:“ 主意!”
李一澤:“……”
他是活了五千年,跟不上這些年輕人的思維了嗎?
一人一狐互相擊掌,矛盾就此解決,又樂顛顛地回去準備婚禮計劃了,彭彧看著他倆的背影,也呆滯了數秒,隨後無奈地一聳肩:“我就隨口一說。”
李一澤無力吐槽,只感覺樓上住了一群智障,他拿被剪禿了指甲的爪子輕輕扒拉著小龍,它身上柔軟的鱗片迅速變硬,邊緣處慢慢顯現出堅硬的弧度,而它的顏色也隨之發生了細微的改變,從跟九淵一樣的灰撲撲,逐漸轉成帶著光澤的銀灰色。
“這小崽儿顏值比你高啊,”彭彧嗑著瓜子在李一澤背上擼毛,同時對九淵說,“你倆的配方不一樣嗎?你媽生你的時候是不是忘了點高光?”
九淵垂下視線,眼觀鼻鼻觀心,完全不想搭腔。
小龍崽歇了這麼久,終於重新開始動換,它慢慢仰起腦袋,喉嚨裡發出細弱的叫聲,並努力睜開了始終閉著的眼睛。
它睜開眼的一瞬間,彭彧突然倒抽了一口涼氣。
李一澤莫名其妙:“怎麼了?”
“你沒有看到嗎,”彭彧說,“它眼睛為什麼是……白色的?”
李一澤更加茫然了,撐起身體扭到另一側來看,才發現這龍竟然是個異瞳,而且異得十分詭異,右眼黑如潑墨,左眼卻好像忘了上顏色似的,瞳孔還有一點淡淡的灰,虹膜幾乎就是純白,從遠處看去,就好像只有眼白,沒有眼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