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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閒君》第47章
第 47 章 定制番外‧高遺愛約會篇

  那一年高遺愛二十二歲,當了兩年吏部郎中,又當了四年太子侍讀的她,已是四品女賢人。因她歷經兩朝,盛寵不衰,又曾親手扳倒身為吏部尚書的生父,故而外界對她議論紛紛。

  徒有其表,以色侍人也好,六親不認,心狠手辣也好,總改變不了兩個事實。

  作為一個女人,她很美。

  作為一個東宮屬官,她的官途一片看好。

  於是自高尚書下台之後,日薄西山的高氏一族,開始打起了她的主意,想插手她的婚事。

  這事鳳虛淵原是不知道的,是太傅公冶白授課時「不經意」提到的。彼時高遺愛一笑置之,鳳虛淵卻皺了眉。待公冶白走後,便問道︰「高賢人對婚嫁一事,如何看待?」

  高遺愛道︰「臣年至花信,無意嫁為人婦。」

  鳳虛淵心中莫名一鬆,卻又問道︰「為何?」

  高遺愛道︰「女子命運多半不由己,臣僥倖,得先帝與殿下青眼,走了世間女子不敢想不能走的路,一則不想辜負先帝栽培之意,二則願與殿下一路同行,三則……臣踏慣青雲之路,見過海闊天空,已不願墜入塵埃。」

  「願與本宮一路同行……麼?」鳳虛淵垂下眼眸。

  「是。」高遺愛俯首,明豔無雙的容顏之下卻是一顆朗朗清正之心,她昂然道,「殿下心懷天下,選賢善謀,臣萬分期待殿下治下的清明江山。」

  鳳虛淵無力地捂臉。

  十五歲的鳳虛淵生平有三大恨。

  一恨母后不懂事。

  二恨父皇不長進。

  三恨某人不解風情。

  ——既然說了一路同行這種類似告白的話就不要心懷天下了啊姑娘!

  這種話……鳳虛淵是不會喊出來的。

  他自幼身世坎坷,幾經流離,自是比尋常人早慧。早年又在外表賢明內心變態的先帝鳳皇魔掌之下成長,更是養成了自矜內斂,喜怒不形於色的性子。

  所以遇到這種情況,他只會冷著一張包子臉,默默內傷。

  鳳虛淵想起清鳴寄給他的那張小報。

  鳳皇化名「藏拙」給逍遙茶社投的稿。

  「喜歡上一個看著自己長大的姑娘,是個什麼體驗?」

  先帝鳳皇,他的叔叔,別的不說,在追求姑娘這件事上是下了苦功的。

  現在也苦盡甘來了。

  清鳴,他的嬸嬸,別的不說,在遲鈍這一件事上,是無人能出其右的。

  高遺愛的問題則不在遲鈍,而是……她從小背負了太多,要做的事也太多,與命運拉扯,一步步走到今天,她的弦崩得太緊了,根本沒有功夫考慮其他。

  也許鳳皇說的是對的。

  距離太近,時間久了,反而不是好事。

  鳳虛淵斂下眸中所有思緒。

  再抬眼時,已是一片清明。

  他望著高遺愛,道︰「你說本宮心懷天下,可本宮有記憶來卻不曾出過京城,更不知這江山天下是何等模樣。你,可願意替本宮去看看?」

  高遺愛驀地抬眸,眸中儘是震驚。

  「本宮給你兩年的時間,盡情遊歷。兩年之後,回來告訴本宮,這江山如何。」

  高遺愛眸中訝色褪去,乍現異彩,璀然一笑,道︰「諾。」

  彼時的東宮暖閣,十五歲的少年鳳虛淵霸氣初露,二十二歲的高遺愛明豔逼人,兩人眼中的光芒交匯到一處,竟連豔陽也難奪其輝,那其中不僅有他們彼此,還有彼此心中的凌雲壯志,江山社稷。

  高遺愛帶著外界各種關於「失寵」的揣測,離開了京城。

  此後兩年,她再也沒有見過鳳虛淵,卻比以往的任何時間,都更常想起鳳虛淵。

  一開始,她每走到一處,便會詳述當地民生與政務回報東宮。而東宮的回信,卻是詢問她當地的景色與風俗,問她吃了什麼美食,遇到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趣事。

  於是漸漸的。

  她看到了梅雪爭春,也看到了江南煙雨,她看到了長河落日,也看到了海上明月。

  她易為男裝,與販夫走卒來往,也與文人豪客結交。

  她在舟上高歌,醉了便臥倒在漫天星辰中。

  她引流觴曲水,興文人雅集,一時洛陽紙貴。

  她也遇過大旱大澇,遇過烽火狼煙,見天地之廣闊,憂民生之多艱。

  而這一切的一切,每一個瞬間,每一份感觸,每一點喜悅,每一滴悲傷,她都與鳳虛淵分享。因為,她是他的手足,耳目。而這,是他的江山,人民。

  ‧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高遺愛回來了。她躊躇滿志,有滿腹經緯,想要親口向太子稟報,卻事與願違。先是被皇帝召進宮,聽皇帝吐了一肚子的牢騷。

  「高賢人啊,外面好玩嗎?唉,看你容光煥發一定是好玩了。朕這個兒子真是重色輕爹啊,你說怎麼就派你去遊歷,不派朕呢?」

  ——皇上您有點上進心啊!您是天子啊!不是您兒子的屬下啊!

  ——而且我跟您好像不熟啊皇上!這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您感覺跟我很親近啊!

  出了御書房,又被鳳儀宮的掌事姑姑親自帶著去見了皇后。

  「高賢人啊,外面好玩嗎?嘖嘖,瞧你這小臉蛋兒,竟比離京時更年輕貌美了。果然宮外的山水養人啊,你這眉眼都舒展開闊了……瞧瞧這蜂腰翹臀,唔,胸房也發育得不錯,是個好苗子……吾兒福氣不淺啊,有你這樣一位賢內……咳,有你這樣一位好臣子……」

  ——娘娘您這小別勝新婚的熱情是哪裡來的啊!我只是您兒子的屬下而已啊!

  ——還有娘娘快住手!那裡不能摸!

  高遺愛從鳳儀宮出來的時候,面頰飛紅,眼帶春波,□□甚是撩人啊。

  一路直奔東宮。

  路遇公冶白。

  公冶白一愣,「高賢人許久不見了,別來無恙——」

  話未說完,便聽得高遺愛道︰「我無恙,宮外很好玩,不要提我的容貌,告辭!」

  語速之快,公冶白生平少見。

  逃走速度之快,也是。

  公冶白眨了眨眼,隨即忍俊不禁。這姑娘離開京城兩年,倒不見了先幾年的沉穩老練,多了幾分生氣,有意思,真是有意思。太子這一招,倒是頗見成效,聽聞是從情感專家「藏拙」的文章中得的靈感……唔,這位「藏拙」這幾年倒是閒得很啊……總感覺有一天他會開始寫才子佳人小說啊……

  啊,忘了告訴高遺愛那件事。

  算了,自有其他人告訴她。

  公冶白搖搖頭,決定轉道去戶部找某人。

  他這輩子就教了兩個學生。一個混成了會算命的情感專家,另一個情路也有開花的跡象。徒弟尚且如此,師父豈能拖後腿?今日天光正好,適合上行下效,翹班約會。

  此時的高遺愛卻是在東宮撲了個空。

  秉筆太監拿出早早預備好的太子親筆書信,交給了她。

  信上只有寥寥數字︰日月海,燈市。

  高遺愛正摸不著頭腦,卻見一群宮女捧著衣裳首飾進來,還未來得及詢問,她便被簇擁著往東宮內院的流照池去了。那是太子御用的湯池……

  高遺愛面色一凝,抓住較為眼熟的那位宮女,道︰「芙蕖,這是為何?」

  名為芙蕖的那名宮女年約十五六,笑得一臉可親,道︰「大人莫慌,這都是殿下吩咐的。大人在外遊歷多時,一路風塵僕僕多有勞苦,殿下特特賜了流照池,要奴婢們好生伺候著。」

  高遺愛腦中仍是一片空白,卻不再反抗了。如牽線木偶一般被宮女們脫了官服,扶到湯中,又是花瓣又是熏香的,好一頓服侍下來,又被伺候著穿了一身月白色暗錦短襖,湘妃色繡花裙,挽了隨雲髻,待上妝時,宮女們卻著難了。

  「大人這樣好顏色,奴婢竟不知要如何上妝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高遺愛倏地站起身來。上妝?為什麼還要上妝?她很忙的!

  「上妝就不必了,如何能讓殿下久等。」

  說著習慣性地提起袍角要走,卻忘了此刻她穿的是裙裝,而非官服。

  「哎呀大人,不可如此!」

  幾個宮女有簇擁上前,為她理了理衣裙。高遺愛訕然一笑,幾乎是奪門而出。以芙蕖為首的幾位宮女,目送那大步離去的身影,嘆道︰「高賢人真真是花容月貌,不施粉黛就這樣俊,只是出去了兩年,舉止越發硬朗了可怎生是好……」

  ‧

  日月海不是海,是一條蜿蜒穿過京師與護城河匯流傾入東海的河,俯瞰似太極分陰陽,故稱日月海。鳳氏一族以鸞鳳為圖騰,鸞鳳喜光明,非梧桐不棲,故而日月海畔,遍植梧桐,不設宵禁。

  燈市如晝。

  高遺愛繞了一圈,沒找著鳳虛淵,倒惹來不少注目。她原就貌美,今日又被有意妝扮過,雖則年逾二十,瞧著卻是十七八歲少女,髻下有垂髮,乃未婚女子髮式,身邊又沒帶侍女,若非她氣質高貴,面容凜然,常人不敢冒犯,早不知被多少人攔住。

  「姑娘可是與家人走散,正在找人?」

  一位華服公子鼓起勇氣上前搭訕。

  「不是。」

  高遺愛不想與人攀談,正要邁步走開,卻被那公子伸手虛虛一攔,只見他目光痴迷,道︰「相逢便是有緣,姑娘何必拒人千里之外?在下華陽侯府世子,與姑娘共賞燈市,也不算辱沒吧?」

  「華陽侯府?」高遺愛抬眸看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喜,以為自己的身份打動了佳人,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高遺愛見他逼近,下意識後退,卻撞到一物,差點往前撲,雙肩之上突然多了一雙手,穩住了她的身形,卻也讓她仿如倒入身後之人的懷中。

  高遺愛一惱,柳眉凝起,粉面含威,正要掙開,卻聽到身後之人喚了一聲——

  「隱秀,是我。」

  隱秀是先帝要栽培她時為她取的字,叫的人並不多。

  她想回頭,卻被按住了腦袋。

  ……今時今日認識她又敢這麼對她的人,也不多。

  於是她垂下手,放鬆下來。

  身後的人似乎笑了一下。

  高遺愛看不到身後的人,卻看得到那華陽侯世子嫉恨惱怒的目光。

  「你是什麼人?敢擋本世子的道!」

  「華陽候世子?你父親在為你謀中軍都督府的職位,難道沒有教你這段時間要韜光養晦?」高遺愛聽到身後之人這樣說,更加確定了他的身份,只是,他的聲音……

  華陽候世子聽到此言卻是大為震驚。他父親為他謀官職之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也是前幾日剛找人向太子遞的話,眼前這人知道得這樣清楚,如果不是太子身邊的人,就是他父親派來監督他的行為的……無論哪一個,現在都不能惹啊!

  「這位公子言重了。本世子不過看這位姑娘似乎在找人,才詢問幾句,眼下既然找著了,那便不打擾了。」

  華陽候世子又依依不捨地望了幾眼高遺愛,才忍痛離去。

  高遺愛微微一掙,見身後人也不攔了,便順勢退出幾步,回身行禮。

  「殿……」

  「隱秀。」

  「……清玄公子。」

  「走吧。」

  清玄是鳳虛淵的字。他執意喚她隱秀,便是不願暴露身份吧?

  分別兩年,因為不間斷的書信往來,高遺愛對鳳虛淵從未有過疏離之感。然而此刻,她發現自己竟不敢直視這個,可以說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少年。

  兩年前與她比肩的少年,如今卻俯視著她。

  兩年前仍顯稚氣的聲音,如今更顯清冽。

  兩年前的祖傳包子臉,如今瘦削下來,正是鳳氏皇族一脈相承的俊美。

  他身著赤色錦袍,素紗單衣,搖著紙扇,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與她記憶中的謹言不同,與兩年前的少年太子更不同。這個發現,令高遺愛不由自主地心慌。

  她走在他的身側,聞到他身上似有若無的龍涎香,心慌的感覺愈演愈烈。

  她將這酥麻,歸結為鳳虛淵的君威太盛令她產生伴君如伴虎的顫慄,卻還是無法揮散縈繞兩人之間的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她輕咳一聲,試圖打破沉默。

  「殿……清玄……公子邀隱秀來此,是有什麼重要的人要見嗎?」

  「是。」

  「是何人?」

  「我。」

  高遺愛噎住。

  「怎麼,我在隱秀心中,算不得重要的人?」

  鳳虛淵睨了她一眼。

  高遺愛一陣心驚,卻無暇思索為何心驚,急忙答道︰「天地君親師,殿……公子在隱秀心中,自是與天地一般重要。只是不在公子家中,而選擇此處召見,隱秀才猜測另有要事。」

  卻聽鳳虛淵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高遺愛一抬頭,只見他蹙著眉,神情有些疲憊。

  「隱秀,我累了。」

  沒有其他多餘的言語,高遺愛卻瞬間領悟了。她回憶今日帝後召見她時的異常,想必是宮中出了事,殿下與先帝雖然一樣少年老成肩負重任,卻又比先帝多了一對拖後腿的父母,其中艱辛必是倍於先帝的。看來,今日殿下是純粹出來散心的。

  為人臣者,自當為主君分憂解勞。

  高遺愛主意一定,便不再畢恭畢敬,轉而笑道︰「清玄以前可曾逛過燈市?」

  逛,自然是逛過的,以前在影閣時,范秉可是個閒不住的……

  鳳虛淵垂眸,道︰「不曾。」

  高遺愛眼神一亮,道︰「那隨我來。」

  她臉上那顯而易見的討好與得意,令鳳虛淵心中一熱,竟覺目眩。神思恍然間,被帶到一個攤子前。高遺愛挑挑揀揀,最後自己戴了個羊面具,卻遞給他一個虎面具。

  鳳虛淵有些遲疑,這虎雕得也太像貓了,是不是可愛過頭了?

  「清玄屬虎,是麼?」

  面具下的聲音帶著笑意。

  鳳虛淵沉吟片刻,卻是緩緩露出了一抹微笑。他盯著高遺愛的羊面具,然後將自己的戴上。就在高遺愛心中為那抹笑意感到不安時,她的手掌一熱,竟是被他一手牽起。

  高遺愛怔住。

  被拉著走了幾步才反應過來。

  「這,這是我的手……」高遺愛呆呆地說。

  「嗯。」鳳虛淵淡定地答。

  嗯?嗯?

  這不對吧殿下?

  你口氣這麼淡定我差點就相信了啊!

  君臣之間不會這樣手拉手吧!

  朋友也沒有這樣的啊!

  高遺愛的腦中被鳳虛淵投下的炸彈,炸成一片廢墟。幸而她心中忠君愛國的信念十分堅定,於是她開始為鳳虛淵找合理的理由,難道是君臣當了太久,殿下忘了她其實是女的?或者是她從小看著他長大,所以在殿下心中,其實把她當姐姐?

  這也不對啊!

  把她當男的還牽手更不對勁了啊!

  也沒有十七歲的弟弟還牽著姐姐的手的啊!

  「我,我是女的……」高遺愛再次呆呆地開口。

  「不,你是羊。」鳳虛淵拿紙扇戳了戳她面具上的羊角,再指了指自己,「我是虎。」然後循循善誘道,「你書信中曾說過,你在南境密林中待過兩天兩夜,可曾見過飢餓的老虎會放開落單的綿羊?」

  ……

  這是什麼角色扮演遊戲啊殿下!

  你是不是偷看了先帝藏起來的小說啊殿下!

  你是要當明君的啊殿下!

  切不可玩物喪志啊殿下!

  正直的諫言剛要脫口而出,她腦中突然出現他蹙著眉說累了的神情,心中頓時生出一陣不忍,愣是將話吞了回去,咬咬牙,乾脆反客為主拉起他,往猜燈謎的方向走去。

  她是著名的才女,燈會這些謎語對她來說並不難。

  不一會兒,她便猜出了所有燈謎,贏得了今夜燈會的燈魁——雙兔抱月燈。

  她將贏來的燈籠往鳳虛淵懷裡一塞。

  「兔子給你,放了羊。」

  鳳虛淵一愣,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相識八年,高遺愛從未見過他如此開懷。先前還在感嘆他脫了少年稚氣,變得難以捉摸,而此刻卻又覺得,這是第一次,她看著長大的這個少年,真正有了少年意氣……

  這樣明媚,而又溫暖的少年意氣,竟令她心酸。

  八年前,他還不是太子,她也只是個叛出家門的逆女。他們相互依偎,扶持成長,他給了她家人都不曾給過的陪伴與溫暖,這一份溫暖,在他身世公開的那一刻,她以為永遠地失去了,卻在這一刻重新找回,叫她如何不心酸?

  那些刻意遺忘的,在這一刻終於想起來了。

  在他還是她的小管家謹言時,也是笑的。

  只是那笑,總是淡淡的,帶了許多心事的樣子。她總希望他能更像一個孩子,卻不知該如何教他。因為她自己也有許多心事,也從不曾像個孩子過。

  誰能想到,朝夕相對也不曾放開的心胸,久別重逢,卻豁然開朗了?

  面具下,自母親死後不曾哭過的高遺愛眼眶濕潤。這一刻,她是願意做任何事的。不為天地,不為君,只為了那一年憂患重重中相遇的孤獨少年與少女。

  可最終,高遺愛還是沒有為鳳虛淵做了什麼。

  反而是鳳虛淵,用輕功帶她飛上了日月海湖心的九重鳳還樓。腳下花千樹,頭頂星如雨,與他交握的掌心濕了又乾,乾了又濕,並不舒服,她終於藉著摘面具的時機,掙開了他的手。

  她與他說著這兩年的遊歷見聞,他饒有興致地聽。

  就這樣,在三十丈高的塔頂,看了一夜魚龍舞。

  天色熹微的時候,整座京城籠在將明未明的溫潤之中。

  鳳虛淵微啞的聲音,在晨曦中格外溫柔。

  「以隱秀所見,江山如何?」

  「江山如畫,萬里錦繡。」

  「你心中仍是無意婚嫁麼?」

  「願嫁江山,鞠躬盡瘁。」

  「江山是我的,你要嫁與江山,我若不准呢?」

  ……那就很尷尬了。高遺愛噎住。

  鳳虛淵突然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道︰「若我以江山為聘……」

  那一刻,高遺愛心若擂鼓,一種跳樓的衝動發自肺腑。

  《一代閒君》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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