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母子離心
顧玖著涼了。
她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
本以為夏天下水,池塘水溫也高,應該沒事。
沒想到才過了幾個時辰,到了晚上,她就開始頭暈,四肢痠軟,還流鼻涕。
顧玖擦擦鼻涕,難受。
青梅端著一碗湯藥進來。
「姑娘快趁熱喝藥。」
青梅將湯藥放在顧玖手邊,又開始嘮叨:「姑娘以後別逞能了。今天都快將奴婢嚇死了,生怕像去年一樣,一病不起。」
顧玖捏捏鼻子,鼻塞,難受。
她說道:「沒那麼嚴重。估計是上岸的時候吹了風,才會受涼。睡一覺就能好。」
顧玖端起湯碗,一口將湯藥喝完。
身上熱熱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青梅替顧玖擦拭額頭上的汗珠,說道:「姑娘好歹保重身體。」
顧玖點頭,「放心吧,我比誰都惜命。」
早知道謝氏今天會發大招,她說什麼也拉著顧玥的手,堅決不下水。就算要下水,也得拉著顧玥一起下水。
青梅收拾了湯碗,然後說道:「奴婢聽說,太太親自點了白姨娘伺候。從今兒起,白姨娘就要住在上房,專職伺候太太。
也不知道,白姨娘會被磋磨成什麼樣子,能不能熬得住。」
顧玖聞言,笑了起來,「別替白姨娘擔心。那麼精明厲害的人,早晚會讓她想出辦法,搬出上房。」
青梅點頭,「姑娘說的是。聽說五姑娘一直在房裡哭,哭得好慘。生怕白姨娘此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顧玖笑了笑,沒作聲。五妹妹顧琳還是太小,許多事情看不明白。
以白姨娘的手段,豈會輕易被太太拿捏。
青梅又說道:「大姑娘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肯出來見人。胡姨娘都擔心壞了。」
顧玖說道:「胡姨娘遲早會知道,大姐姐在宴席上丟臉,都是白姨娘算計的。到時候,這兩人肯定得鬥一場。」
胡姨娘能在謝氏眼皮子底下,生下一兒一女,還不被謝氏記恨,可見胡姨娘並非人們說的那樣性子溫和,沒有心機。
在顧家後院,沒有心機的女人,早就被謝氏給賣了。
凡是能留下來的,都有一兩把刷子。
顧玖問道:「上房那邊,除了白姨娘,還有什麼動靜?」
「聽小翠說,六少爺去了上房。」
小翠長得憨厚,性子又好,大家對她都沒有防備心。
所以小翠就成了芷蘭院的包打聽。
出門一趟,後院各個主子房裡的消息,都能被她打聽來。
顧玖笑了起來,對青梅說道:「給小翠一弔錢,讓她這幾天多出門打聽消息。」
「奴婢曉得了。」
……
上房。
謝氏坐在床頭,眼神複雜地看著顧琤。
顧琤明顯在迴避謝氏的目光,「兒子聽說母親有了身孕,需要靜養。正好兒子也打算搬到書院,專心讀書。」
謝氏大驚失色,「你要搬出去?」
顧琤點頭,「兒子已經和父親說了,父親很支持兒子的決定。」
謝氏心頭慌亂,小心翼翼地問道:「琤兒,你可是因為白天在大將軍府的事情,才要搬出去?」
顧琤搖頭,「母親多慮了。很早之前,我就有搬出去的想法。」
謝氏神情悲慼,像是受了極大的打擊,「六郎,你能不搬出去嗎?」
顧琤坦然面對謝氏的目光,緩緩搖頭,「此事已經決定了。」
這是顧琤自進屋來,第一次直面謝氏的目光。
謝氏卻感到心虛,愧疚。
她哭著說道:「是母親害了你。你搬出去也好。」
「母親言重了。我知道母親做的決定,都是為了我著想。是我無能,沒辦法按照母親的安排行事。」
顧琤此刻,只想逃離此地,逃離謝氏。
謝氏備受打擊,她知道,因為裴芸那件事,她最寶貝的兒子主動和她拉開了距離。
從今以後,他們母子再也回不到過去親密無間的狀態。
謝氏哭過後,擦掉眼淚,問道:「有誰和你一起搬到書院?」
顧琤說道:「四哥和七弟會和我一起搬到書院。」
四郎顧珩,胡姨娘所生。
七郎顧琿,韋姨娘所生。
顧珩和顧琿喜讀書,顧大人也有意栽培他們。
這才同意這兩兄弟,跟著顧琤一起搬到書院。
謝氏望著顧琤,心頭髮酸,「何時離府?」
顧琤輕聲說道:「明日一早離府。」
「怎麼這麼快?」
謝氏不由得皺起眉頭。顧琤此舉,完全沒有給她反對的餘地。
顧琤說道:「兒子想早點去書院。」
謝氏心頭難過,忍著淚意,說道:「多帶幾個下人過去,有什麼事,就派人回府說一聲。身上銀錢夠嗎?春禾,開箱櫃,將裡面金銀棵子,都拿出來,給六少爺送過去。」
「母親不用麻煩。每月月初,兒子會回府一趟。」
謝氏破涕為笑,「每月能回來一趟就好。」
顧琤坐立難安,每多留一刻,都是折磨。
他急忙說道:「母親保重身體,兒子還要回去溫習功課,就先告辭。」
說罷,顧琤就急匆匆地走了。
謝氏張著嘴,挽留的話未曾出口,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顧琤離去,心頭悲傷逆流成河。
春禾擔心,「太太別哭了,當心苦壞了眼睛。許大夫再三叮囑,要太太靜養。」
謝氏靠在床頭,脆弱,無助,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
她對春禾說道:「去將平嬤嬤叫來,我有事情吩咐她。」
「奴婢遵命。」
沒多久,平嬤嬤被請到了上房。
「奴婢見過太太。太太身體可有好點?」平嬤嬤恭恭敬敬的。
謝氏揮揮手,示意丫鬟們都退下。
等屋裡只剩下她們兩人,謝氏才開口說道:「嬤嬤,六郎明兒一早就要搬去書院住。從今以後,一個月才回來一趟。你說,他是不是記恨我?」
平嬤嬤急忙安慰,「太太千萬別胡思亂想。六少爺還小,想法還轉不過彎來。奴婢一會就去見六少爺,好好和他說說。」
謝氏緩緩搖頭,「別去。六郎是從我肚子裡出來的,他的脾氣我清楚。他自小驕傲,又受老爺影響,接受不了這種算計姑娘家清白的手段。你去了,只會讓他更恨我。」
平嬤嬤大為擔心,「六少爺轉不過彎來,大老爺交代的事情,該如何是好?難道真要將三姑娘送去做妾嗎?」
謝氏自嘲一笑,「我叫你來,就是想讓你送信一封去京城。告訴大哥,他的囑託,我完成不了。讓他另請高明吧。」
「太太,這如何使得。大老爺怪罪起來……」
「那又如何?」謝氏打斷平嬤嬤的話,「為了大哥的事情,我拼盡全力,結果我得到了什麼?我的兒子和我離心,明天一早就要搬出去。這是在剜我的心啊!」
謝氏大哭起來。
「太太別哭了。奴婢明白了,奴婢就按照你的吩咐回信,告訴大老爺,這事我們不干了。」
平嬤嬤話音一落,謝氏猛地收起了哭聲。
平嬤嬤嘴角一抽,敢情太太是在耍著她玩。
謝氏擦擦眼淚,「你就這麼告訴大哥,魯侯府門第太高,顧家高攀不起。完不成任務,非我所願,實在是力有不逮。如今我又有了身孕,更是力不從心。請大哥另選賢能,助殿下完成大業。」
平嬤嬤提筆,照著謝氏的意思書寫。一封書信很快寫好。
「太太,你看這樣寫行嗎?」
謝氏仔細檢查了一遍,點點頭,「明兒一早把信寄出去。你出去的時候,將白姨娘叫來。」
「奴婢遵命。」
平嬤嬤離開上房後,直接回房歇息。
她點燃燭火,拿出信件看了看,然後將信件放在燭火上點燃。
看著信件燒成灰燼,平嬤嬤這才提筆,重新寫了一封內容完全不同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