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布置

　　既然說要管姜姝的事，楊歆琬選了一個合適的時間就給左家夫人下了一個帖子，沒多久就得到了回音，歡迎她們上門做客。

　　姜姝沒有幾次上門做客的經驗，聽到楊歆琬說要帶她一起去，就緊張了起來，拉著她在屋裡亂竄：「嫂子你說我穿什麽衣服得宜？見著了左家的人要怎麽才不會失禮。」

　　楊歆琬到了姜姝的房間就一直是發怔的狀態，聽到她的問題就更是怔楞了：「你這些年難不成都沒學規矩？」

　　姜侯爺以前雖然是農戶，但到如今也當了十二年的侯爺了，姜姝兩三歲的時候就進了侯府，怎麽可能一點規矩都沒學。

　　而且……楊歆琬掃視了姜姝的屋子一圈，她算是顛覆了她對姑娘家的看法，姜姝的屋子跟姑娘唯一沾邊的就是有個黑漆嵌螺鈿的梳妝地方，然後桌上散放了幾件沒綉好女紅。

　　布置的簡樸就算了，墻上竟然還定了一個架子，來擺各式各樣的匕首。

　　她該謝謝上一世她處處跟她針鋒相對，她都沒有出手傷她嗎？

　　聽到楊歆琬的話，姜姝略微扭捏：「爹以前請的有夫子，但是因爲要跟大姐還有姜甄一起學，我覺得彆扭，然後就沒學多少。後面我懂事了打算好好學，但是姜甄她們又說要把夫子辭了，改學些琴棋書畫，我弄不懂那些，娘就把我帶在身邊學針綫。」

　　所以說身爲一個嫡女她竟然被葉姨娘母女壓迫的什麽都不會，楊歆琬撫了撫額頭：「母親就不管你，任由你什麽都不會？」

　　「母親很多事都不懂，剛成侯夫人的時候出過不少的醜，那時候哥哥遠在邊疆我們沒有依靠，爹爹又一直把葉姨娘當做指路明燈，所以渾渾噩噩的幾年就成了這個樣子。」

　　若問姜姝厭惡不厭惡林氏的處處不上心，她自然是厭惡的，但是她也理解她，做了二十多年的農婦，一朝成了夫人，爹的心又不在她這，如果不是哥哥有出息，說不定她們真就要被葉姨娘踩在脚底了。

　　「其實也不怪娘，當初娘也是讓我好好學規矩，可是我就是腦子笨，然後經常被大姐和姜甄擠兌哭，我說過話就會上拳頭打，反正到最後都會是我的錯，娘也是看我可憐後面就沒逼我了。」

　　楊歆琬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如今再請夫子叫規矩是不可能了，我過些天去我祖母那兒問問，看能不能給你找個合適的媽媽。」

　　姜姝楞了楞：「會不會太麻煩了，我自個慢慢琢磨應該也能琢磨好。」

　　「若是可以自己琢磨好，你就不會在屋子裡放一排匕首了。」楊歆琬挑眉看向那一排刀刃，「誰送給你的？」

　　「哥哥。」姜姝笑了笑道，「我每年生辰哥哥都會送我一把匕首，現在有十四把了，不知道今年哥哥會送我什麽樣的。」

　　送自己妹妹匕首，姜成袁這個哥哥當的可真好。

　　既然是姜成袁送的，楊歆琬也沒讓姜姝收起來，只是開了庫房，讓姜姝選了綢布，做了簾子把匕首遮住。

　　「姑娘家的屋子還是要像姑娘家些才好。」因爲出雲院除了她住還有姜成袁住，她自然不能按著她以前閨房的樣子打扮，但是姜姝這裡就不一樣了，楊歆琬挽起了袖子，整個人都精神奕奕，準備大刀闊斧的進行大改造。

　　姜家分兩個庫房，一個是主庫，一個就是姜成袁的私庫，私庫的鑰匙原本在林氏的手上，因爲她嫁進了姜家，現在兩個庫的鑰匙都她這裡。

　　姜姝平日對衣服首飾的需求都不大，都是按著份例來的，楊歆琬見她一個小姑娘的衣服只有一個小櫃子，當即就讓管事從庫房拿了布料，請了綉娘給她裁衣服。

　　至於屋子自然是把家具都換了新，庫房沒有的直接就去那銀子請工匠做，不拘銀子只要把東西做的好就是。

　　才半天的時間，姜姝的黃花梨架子床就換成了紫檀木雕海棠的纏枝床，周圍圍了一層淡粉色刻絲錦幔，底下滾了荷花邊，層層叠叠的像是散開的花。

　　座椅也換成了黑漆葵紋的玫瑰椅，梳妝的地方大了一倍，大紅描金海棠花妝奩匣子就叠放了幾個。

　　紫檁木牙雕梅花淩寒的插屏，紫檀座掐絲珐琅獸耳爐裊裊生烟，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燭光柔和……

　　「衣櫃和衣裳都還在做，等到做好了，你這裡就好看了。」

　　姜姝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屋子的變化，原本她覺得她的屋子不算是差，但是被楊歆琬那麽一布置，她就覺得自己以前住的就跟下人房似的。

　　「那麽多好東西放在我房裡不會有問題吧？」姜姝有些忐忑道。

　　「這些算是什麽好東西，就是不放在屋子裡也要堆在庫房，拿出來才是物盡其用。我祖母常跟我說姑娘家是嬌客，得要用最好的東西養著，不然以後別人拿塊糖就給騙走了。」

　　「打首飾估計還要一陣子，我那又不少做姑娘時留下來的首飾，你去我那兒挑個幾樣。」

　　姜姝瞪大了眼睛，拿姜府的東西她不覺有什麽，但是從楊歆琬那裡拿首飾她就覺得不好了，擺了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個的够戴。」

　　楊歆琬握住了她的手，笑道：「我的東西放著也是放著，姝姐兒這樣不是嫌弃我吧？」

　　「當然不會！」楊歆琬突然對她太好，姜姝說話都有些結巴了，覺著自個像是做夢一樣。

　　楊歆琬嫁妝不少，她娘親就只得了她一個女兒，東西自然都是留給了她，徐氏倒是想劃了一點給她的女兒們，但楊二爺和楊老夫人就不可能讓她得逞。

　　除了母親的東西，她這裡還有楊老夫人給她的，還有楊歆茹也給了她不少的添妝。

　　可惜家具隻打了一套，如今已經擺在了出雲院，要不然楊家找工匠打出來的家具才是真真的精緻，擺在姜姝的屋子裡就更漂亮了。

　　到了出雲院，楊歆琬就讓春熙和碧水把妝奩拿了出來，打開了擺在了姜姝面前讓她挑。

　　「這幾個盒子都是金飾，做工一般你拿一些去，可以拿去賞人。」

　　以前旁人都說楊歆琬嫁給她哥哥是委屈了，她從來都沒那麽覺得過，但是看到楊歆琬可以平平淡淡指著一盒子赤金首飾讓她拿去賞人，心裡的天平就微微偏斜。

　　到底楊歆琬以前是過得有多好才能把金子當做路邊長得稍微出彩一點的石頭。

　　「我……」姜姝正思索著怎麽推拒，楊歆琬就讓碧水又打開了一匣子珠寶，珠光寶氣閃的姜姝下意識閉了閉眼。

　　「這些你要是瞧了什麽首飾款式好，可以鑲嵌上去，平時做個衣服也可以拿幾顆做扣子。」

　　姜姝呆愣楞地盯著匣子不少快有她拇指那麽粗的寶石，拿來當扣子？

　　楊歆琬見她的樣子點了點她的額頭：「侯府不窮，你哥哥更是有錢，這些珠寶都是他私庫裡面的，他不是說把庫鑰匙給了母親，你們怎麽都不把東西拿出來用？」

　　聽到是哥哥的，姜姝微微鬆了一口氣：「母親只是經常去打理，沒說過庫房裡面有什麽。」

　　葉姨娘打理侯府也沒說刻薄世安院什麽的，什麽都是按著份例來，首飾珠寶也是優先世安院先選，林氏可能是覺得既然有就沒必要拿私庫的東西。

　　這跟楊歆琬可不一樣，得了姜成袁私庫的鑰匙，他又說了那裡面的東西她隨便怎麽處置之後，她就拿了不少的好東西，反正珠寶這些東西都是女眷再用，她不拿總不能便宜其他人。

　　給了姜姝一匣子金飾，一匣子珠寶，楊歆琬又挑了兩副頭面給她，和若幹簪子耳墜給她，頭面一副是全用珍珠制的，正和她的年紀平時戴，一副綠翡翠頭面適合出門見人了戴。

　　姜姝雖然不是姜甄那樣的嬌滴滴的性子，但哪個姑娘會不愛首飾，見楊歆琬給了她那麽多好東西，頭都有些發暈，眼睛亮閃閃的看著她，要不是不合適都想抱著她親一口。

　　「衣服我已經讓綉娘趕制了，過兩天去左府，你就戴著新首飾穿著新衣服去。」姜姝臉紅紅地應了是，開始有些期待去左府起來。

　　送走了姜姝，楊歆琬拿著珠寶匣子看了一會，春熙知道主子不是小氣人，不會是心疼送出去的東西，就道：「少夫人是不是在想要不要送其他兩個姑娘？」

　　楊歆琬點了點頭，雖然不喜歡葉姨娘所出的姜甄，但她也是姜成袁的庶妹，今天她給了姜姝那麽多東西，開了庫房布料就是源源不斷的往姜姝院子裡拿，估計全府都知道了這事。

　　既然這樣要是不給姜甄一些東西，怎麽都說不過去。

　　想了想，楊歆琬就讓春熙拿了兩個匣子，挑了兩盒成色一般的珠寶幷著幾批布料給姜甄和姜涵那裡送去，然後又往世安院送了兩盒珠寶和一些料子，至於葉姨娘那裡，她就意思意思送了兩匹布料。

　　楊歆琬這樣給東西怎麽也挑不出錯來，給姜姝給的多那是因爲她是嫡女啊！再說許多首飾都是從嫁妝裡出的，她就是偏心哪又怎樣。

　　要是平時姜甄得了一盒子珠寶，一定是開開心心的，但是楊歆琬的東西一送來，姜甄就皺著眉跑到了葉姨娘那兒。

　　「姨娘，楊氏實在太過分了，竟然給我姜姝不要的邊角料。」

　　說著氣鼓鼓地坐在了榻上，把匣子攤開給葉姨娘看。

　　葉姨娘側頭看了一眼：「不是都挺好的。」連續吃了幾次虧，如今姜侯爺消沉哪個姨娘那裡都不去，她去送了幾次湯水都碰了壁，就曉得姜侯爺估計對她也帶了氣。

　　姜甄咬著唇，楚楚可憐的小臉滿是委屈：「哪裡好了，我聽下人說楊氏給了姜姝好幾盒子的首飾，赤金鑲青石的簪子都讓她拿去賞人，輪到我連青石都拿著當珠寶送來。而且楊氏還開了庫房給姜姝布置院子，我平日穿著的料子，她拿去給姜姝當錦幔，這不是活生生的府裡的所有人知道我不如她嗎？」

　　說著姜甄便委屈地落了泪，以前她還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委屈，什麽好東西不是先緊著她來，現在倒好了，楊氏爲了捧姜姝，害的她如今就跟個丫鬟似的。

　　「誰讓你命不好，投進了我的肚子裡，要是你進的是夫人的肚子裡，那些好東西不都是你的了。」葉姨娘淡淡道。

　　聞言姜甄立刻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帶著哭腔道：「不准姨娘那麽說，雖然不能喚姨娘爲母親，但在我心中姨娘一直都是我的母親，我一點都沒有不高興投到姨娘的肚子裡。」

　　葉姨娘摟著她拍了拍她的後背，輕嘆了一口氣道：「都是我們母女命不好，明明我不比那個林氏差到哪裡，她一個農婦都當得了侯夫人，我却要當伺候人的妾侍。」

　　「姨娘……」

　　葉姨娘拍了拍她的頭：「且忍一忍，先讓他們得意猖狂一陣，總會有他們吃虧的地方。」

　　姜甄乖巧地點了點頭，但心裡還是不舒坦，想到桌上這盒珠寶是姜姝挑剩下的，想到姜姝的屋子裡的簾子是她拿來做衣裳的，她就渾身氣的發抖。

　　從葉姨娘這個出來，姜甄想了想，就頂著通紅的眼睛去找了姜侯爺。

　　雖然不見姨娘們，但是姜甄這個寶貝女兒，姜侯爺還是見的，聽說她眼睛紅腫受了委屈，就連忙叫她進了屋，心疼道：「怎麽哭成了這樣，誰欺負你了？」

　　見到姜侯爺姜甄的眼泪就一滴滴的落了下來：「女兒知道自己不該那麽嬌氣，不該跟姐姐爭，但是女兒就是忍不住的想哭。」

　　姜侯爺連忙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泪，這府裡若說他最喜歡哪個孩子，排第一的不是那幾個兒子，而是這個小女兒，她出生的時候正逢他發達當了侯爺，連算命的先生都說她是天降福星，旺父母，有了她姜家便會越來越興旺。

　　「姑娘家就該嬌氣，誰說我們家甄姐兒嬌氣不好了？是不是姝姐兒又仗著力氣大欺負你了。」

　　姜甄咬唇搖了搖頭，眼睛紅腫難過地道：「記得爹爹你以前買了好東西，都是讓我們幾個姑娘圍著挑選，我就一直覺得就該是這樣的，然後今天大嫂單獨送給了姐姐好多東西，給我的東西都是姐姐不要的……我就……我就……」

　　姜甄泣不成聲：「我知道我是姨娘生的不能跟姐姐比較……但是就是覺得心裡難受……」

　　「成袁媳婦怎麽能這樣！」姜侯爺皺了皺眉，對楊歆琬這個兒媳婦越來越不滿意了，都是姜侯府的姑娘，怎麽能不公平這樣，這不是存心讓姜甄難過。

　　姜甄邊哭還邊把楊歆琬拿了庫房她做衣服的布給姜姝做簾子，什麽姜姝屋子裡的擺設她連見都沒見過，越說越難受剛開始還是假哭，後面就是真哭的止不住。

　　姜侯爺看著心疼就道：「我去問你嫂子要鑰匙，你看上庫房什麽東西也去搬好了。」

　　姜甄一喜，抽泣地抬頭看著姜侯爺，怯怯道：「這樣不好吧。」

　　姜侯爺一拍胸口：「有什麽不好的，你也是我的女兒，侯府的姑娘，姝姐兒的屋裡怎麽布置，你也怎麽布置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