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城

　　姜姝畢竟是個小姑娘，打起人來總不可能真要人的命，而姜成袁却不一樣，聽到姜甄求救聲，知道姜成袁回府了，姜侯爺就知道壞了。

　　快步走到院子只見葉姨娘還在地上坐著，姜甄被婆子捂住了嘴看著他拼命的想說話，姜成杰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裡。

　　「四姐兒聲音太大，我怕吵到寶哥兒就讓人捂住了她的嘴。」見姜侯爺看向她，楊歆琬慢條斯理地解釋道。

　　姜侯爺如今根本不關心這個，就是她把姜甄綁起來了，他此刻都沒空爭辯。

　　「杰哥兒呢！姜成袁把他帶到哪裡去了！」姜侯爺瞪著眼睛吼道，「我不是說不要動私刑，一切等我來處理！」

　　姜侯爺聲音不小，緊張的模樣就像是姜成杰落入了魔掌，朝不保夕了，雖然看到寶哥兒的模樣他臉上的心疼不似作僞，但是比起他現在的模樣，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偏心。

　　「你對兒媳婦吼什麽，難不成成袁還能殺了你寶貝兒子不成。」林氏喝斥，她算是看透了這個男人，今天怕姜成杰就是害死了寶哥兒，他估計都會輕拿輕放，要是靠他主持公道，寶哥兒就要受一輩子的委屈。

　　「世子帶姜成杰去了武院，只是打算問出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武院後面有個小的審訊屋子，府裡通常有了犯了錯的下人，都會拉到那裡審問。姜侯爺知道了兩人的去向，就急匆匆的過去了。

　　林氏怕姜成袁吃虧，跟上了姜侯爺的步子，楊歆琬讓姜姝留下來陪著寶哥兒，吩咐下人把姜甄也綁了，就帶著幾個力大的婆子一起去了。

　　姜成袁說是審問，但要是問出了什麽難免會動手，看姜侯爺這個樣子，要是姜成袁真的動了手，他一定是幫著姜成杰。上一次就砸破了姜成袁的頭，這次不知道又要做什麽妖。

　　現實是姜成袁也真的動手了，姜成杰那點伎倆擺在姜成袁的面前根本就不够看，他沒費什麽勁就問出了事情的始末。

　　知道他真動了殺心，他怎麽可能輕饒了他。

　　姜侯爺趕過去還到門口就聽到了姜成杰凄慘的叫聲，尖利的讓聽的人鶏皮疙瘩都起來了，光是這聲音就能想像得到他兒子正在受著什麽樣的非人對待。

　　姜侯爺脚軟了軟，見門鎖死了打不開，惡狠狠的踹了幾脚。

　　「姜成袁你把門給我打開！」

　　吼完便聽到了一聲更爲慘烈的叫聲，叫到一半戛然而止，後半聲空落落的，就像是人已經沒有了氣，姜侯爺想到了無數種可能，一想到姜成杰正在被姜成袁折磨，叫不開門就直接整個人往門上撞，企圖把門撞開。

　　「姜成袁你給我住手！你是不是想把我的親兒子全弄死了就得意了！」姜侯爺心裡著急，這句話在心裡過了許多遍的話脫口而出。

　　這話說出口他反而覺得自在了，就像是憋著的一口怨氣吐了出來，沒有了束縛禁忌。

　　聽到姜成杰的慘叫聲，林氏本也有些擔憂，怕姜成袁沒控制住脾氣真把人弄死了，本想跟姜侯爺一起叫姜成袁開門，剛往前了兩步就聽到了姜侯爺的話。

　　楞了楞，林氏看著暴跳如雷的姜侯爺：「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姜侯爺瞪向她，雙眼發紅表情說不出的猙獰扭曲：「是什麽意思你自己清楚！你生的兩個兒子可跟我都長得不一樣！」

　　姜侯爺此刻就像是著了魔一樣，楊歆琬立馬把林氏拉開了，怕姜侯爺發瘋傷到林氏。

　　恰這時門打開了，姜侯爺衝進了屋子，見姜成杰癱坐在了地上，身上都是鞭痕，倘若他剛剛見到的寶哥兒看著像只剩了半條命，那此時的姜成杰就離死不遠了，沒有被捂住嘴巴，也疼的沒力氣叫喚了。

　　見到姜侯爺，姜成杰爆發出一股力氣，撕心裂肺地哭喊道：「爹……我的脚……我的脚……」

　　姜侯爺連忙見他的脚，他的左腿像是被什麽碾過，軟趴趴的感覺已經斷了。

　　「姜成袁你好狠的心，他就是一時想錯，寶哥兒受的罪我自會替他討回公道，你這是想要了成杰的命啊！」

　　「我要是要他的命，你以爲他現在還有氣跟你說話？」姜成袁冷聲道，「父親打算怎麽罰他？」

　　都這樣了，還說什麽罰！姜侯爺見姜成杰如同一團爛泥快沒了氣息，狠狠瞪了屋內的這些人，抱著姜成杰就去請大夫。

　　「我廢了他一條腿，就是請大夫接上以後走路依然有礙。」姜成袁輕描淡寫的交代了成果，說完便看向林氏，「母親想離開侯府嗎？」

　　剛剛在屋裡他聽清了姜侯爺的話，沒想到他會懷疑林氏，他就算了，連著寶哥兒他竟然也覺得不是他的孩子。

　　算是巧合，姜家的這幾個男孩，除了姜成杰，其他幾個跟姜侯爺長得都不像，特別是姜成袁和姜成寶。

　　林氏還沒有從姜侯爺剛剛說的話回過神來，呆愣楞地看著姜成袁：「他剛剛那句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我生的孩子跟他都不像……」

　　這怕是最大的笑話了，她不惜跟父母斷絕關係跟著的男人，竟然懷疑她的貞潔，懷疑她拼了命給他生的孩子。

　　她生寶哥兒的時候已經不年輕了，不是他一直說想再要一個嫡子，她期望著兩人的關係還有轉機，她怎麽會連命都不要再懷上一個孩子。孩子生下來也沒見到多疼愛幾分，滿心就只有他的二兒子，覺得他二兒子有才華，長得最像他以後最有本事。

　　見林氏情緒失控，楊歆琬扶著她儘量平靜的安撫道：「父親是急瘋了，說的話都做不了數，娘你別氣著自己了。」

　　林氏沒有落泪但表情比起哭却好不了多少，看向姜成袁就道：「搬！我們搬走，既然他覺得我生的孩子都不是他的，那我們又何必賴在他的家不走！」

　　姜成袁點頭，扶著林氏另一隻手：「都督府一直都是收拾好的，隨時都可以搬過去。」

　　「會不會有人說你的閒話？」下定了决心要走，但林氏却還是擔心姜成袁這邊，之前一直忍著也都是怕自己離開了侯府，有人說姜成袁的閒話，影響他的仕途。

　　姜成袁搖頭，面容沉靜：「不會。」

　　如果爲了官位穩固他的親人要爲了他忍受痛苦，那他還做這個官做什麽。

　　回到了世安院，葉姨娘和姜甄還在地上蹲著，見他們幾人回來了，葉姨娘嗚嗚的叫喚，看著姜成袁的眼神就像是看著魔鬼，怕自己的兒子已經遭受了不測。

　　「既然要走，這兩個人也放了吧，讓姜斌守著他的小妾孩子和和美美的過日子。」過了氣急那一會，林氏已經恢復了平靜，看著那母女倆平靜道。

　　楊歆琬覺得便宜了葉姨娘，不過就是要殺了她也不是現在，點了點頭就讓人放了葉姨娘和姜甄，兩人得了自由頭也不回的走了，跌跌撞撞的就像是後面有惡魔追趕，沒有了平時叫嚷裝委屈的精神。

　　姜成袁去屋裡看寶哥兒，楊歆琬跟林氏商量起搬走的事情，看這個意思這次是真的要搬走了，東西倒是好處理，分府的時候爲了之後沒什麽麻煩，下人物件之類的都是劃分的好好的，下人可以直接帶著走，家什可以帶走也可以直接留下，反正總不會愁錢買。

　　「娘打算什麽時候搬走？」按她的想法就是等到寶哥兒休養痊愈了再走也可以，但看林氏和姜成袁的樣子，想來是儘快離開姜侯府。

　　果真她說完，林氏就道：「越快越好，讓下人先去收拾了地方，我們今夜就在那邊休息吧。」

　　楊歆琬點了點頭，都督府是御賜的府邸，他們雖然沒搬過去住，但是一直派的有人在打理，所以隨時都可以搬過去。

　　上一世沒有搬出去這件事，楊歆琬也不確定這樣的改變究竟是好還是壞，但比起讓寶哥兒繼續在姜侯府裡受不平等的待遇出去應該才是最好的。

　　至於以後再差也不可能比上一世更差了，至少這一世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在一起的。

　　既然今天就要搬走，楊歆琬和林氏都忙了起來，姜姝在楊歆琬的身邊幫忙，聽到她吩咐下人清點庫房把物件裝箱搬走，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下人一走，就忍不住抱著楊歆琬哭了起來。

　　楊歆琬猜她是捨不得姜府，低聲安慰道：「有親人的地方就是家，就算是不住在這裡了，我還有娘還有你哥哥還有寶哥兒，我們都還是在一起的。」

　　姜姝越哭越厲害，抽泣道：「我不是因爲捨不得，我就是覺得難過……」

　　從小她似乎就沒受過姜侯爺什麽疼愛，上面有姜瀾，下面有姜甄，她容貌不出挑才學也拿不出手，除了不像個女孩這一點會引起姜侯爺一些注意，平時她在姜侯爺面前就像是隱形人一樣。

　　就是這樣她以前也從來沒有恨過姜侯爺，只是偶爾會想明明自己才是嫡出，明明自己才是最該受疼愛的那個，爲什麽姜侯爺就是不喜歡她。要是葉姨娘她們消失了，說不定她爹爹就能喜歡她了。

　　因爲曾經産生過期待，所以完全失望的時候才會覺得無比的難過，難過的就像是被割掉了一塊肉一樣。

　　「我小時候一直都想爹爹會喜歡我，我也學過姜甄撒嬌……但是爹爹對著我永遠都是皺著眉，那時候我每次都想再也不要理他了，但等到下次我還是會想辦法引起他的注意……我以前真的真的很喜歡他，他抱著姜甄的時候，我也很想被他抱著……」

　　楊歆琬心疼的抱著她，雖然她從小都是最受寵愛的那個，但她也曾羡慕過楊歆瀅她們可以有個無微不至照顧她們的母親。

　　「別難受，以後嫂子加倍疼你好不好。」

　　姜姝哭成了一張花臉，點了點頭：「以後我再也不要喜歡偏心的爹爹了。」

　　楊歆琬撫了撫她的頭，姜成袁進門見到這一幕楞了楞，聽到姜姝哭啞了聲音，也沒計較她整個都趴在楊歆琬的身上。

　　「怎麽了？」

　　見姜成袁來了，姜姝背過臉擦眼泪，楊歆琬道：「姝姐兒眼裡進沙子了。」

　　楊歆琬說的正經，姜姝忍不住笑出了聲，又哭又笑的：「對，我眼裡進沙子了。」

　　姜成袁神情微鬆：「那那顆沙子一定不小。」

　　那麽大的人還哭鼻子，當著楊歆琬的面姜姝覺得沒有什麽，但是被姜成袁看到姜姝就覺得臊的慌，大哥說過他最討厭哭哭啼啼的姑娘了。

　　吸了吸鼻子：「我去看看寶哥兒。」

　　說完便一溜烟的跑了。

　　姜姝走了楊歆琬也不急著吩咐下人事情，讓屋裡的人退下，楊歆琬牽著姜成袁坐在了榻上：「父親偏心這件事是一直存在，任何誘因都會使這件事爆發，我不會拿這件事責怪自己，你也別把錯往你自己身上想。」

　　姜成袁看著她蹙起的眉頭，伸手撫平了：「你真沒責怪自己。」

　　楊歆琬緊綳的脊背觸到姜成袁的目光，忍不住向下鬆弛。

　　原本是怕姜成袁因爲這件事心裡難受，但四目相對，反而是她的情緒先外露了。

　　姜成袁把她擁入了懷裡：「就像是你說的，這件事跟我們都沒有關係，避開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那麽說姜成袁却抱她抱得很緊，估計要一段時間他們兩個人才會走出這樣的情緒了。

　　都督府離侯府不遠，搬過去也不算是困難，楊歆琬留了一部分的下人在侯府善後，一家人就先過去了。

　　比起侯府，都督府要小上一些，考慮到大家的情緒都不穩定，乾脆就先住在了一個院子。寶哥兒移了一個地方也乖乖的沒說話，到了晚上才說了一句：「寶哥兒喜歡跟娘還有哥哥嫂子姐姐和小五哥哥在一起，以後見不到爹爹了也不會不開心。」

　　林氏知道他這話說出來是爲了讓她放寬心的，林氏憋住了眼泪，更覺得搬出來的主意是對的，她的兒子該得到最好的，而不是受到不平等的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