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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宰輔在上》第56章
56西北亂

  聞昭聽說莊芸誕下了麟兒,立馬喜上眉梢,就要去大房找二嫂一同去看看莊芸和小傢伙。

  可蘇穆宛竟然面有難色,稱身子不適便不去了。

  聞昭上輩子吃的就是看人眼色的飯,自然看得出蘇穆宛口中的「身子不適」只是托辭罷了,坐在她身邊,聞昭看著她的眼睛問,「二嫂,你可有什麽難處?聞昭或許能與你一起想辦法呢?」

  蘇穆宛在嫁進姜府之前就與她交好,嫁進來之後更是時常在一塊兒說話,當然要除去二哥下朝後及休沐日的時候。她在許多方面都不曾瞞她,這次也不知是何事竟叫她好似憔悴了些。

  蘇穆宛想起薛相一事,雖然一段時日了過去了薛相那邊一直未有動靜,可這次聞昭要去的地方是易府啊。

  門下侍郎是宰相內史,易擇自然與薛相走得近。蘇穆宛現在已經不是剛來到這個地方的小姑娘了,她知道在朝廷大事利益關係面前,對易擇而言,她這個「妻子的好友」能有幾許分量都難說,所以她不能冒這個險。

  蘇穆宛看著聞昭關切的臉,這段時日的擔驚受怕好似要絕了堤,但她却不能同聞昭說,說了便是害她。

  「總之我這段時日要少出去了,聞昭,我確實有難言之隱,却不便與你說,你也不要問了,好嗎?」

  看著蘇穆宛眼裡若隱若現的泪光,聞昭點頭,「那……哎,總之萬事放寬心些,若是與二哥有關的事,你儘管同我說,二哥要欺負你,我第一個不依!」

  蘇穆宛心裡越發酸澀,隻强笑這點頭。而聞昭也沒有想到,牽絆了蘇穆宛的事竟是那樣一個天大的機密。

  而到了易府之後,聞昭竟在這個初爲人母的莊芸臉上見到了掩藏在喜悅之下的鬱色。

  這段時日,好像人人都被陰雲包裹起來了似的。莊芸順利産子一事算得上聞昭近日來聽到的唯一一件喜訊,但這喜訊的主人却沒有她想像中那般高興。

  小小的孩子閉著眼睛歪在她懷裡,莊芸看著他的眼裡柔和又哀傷。

  聞昭心裡沉沉的,靠近她些,問,「小傢伙可取了名兒?」

  莊芸輕點頭,「取了乳名,叫阿簡。」

  這兩個字在聞昭心裡頭過了一道,聞昭輕笑,「是個好名兒。」

  「我只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長大,簡簡單單地活著。」

  今日的莊芸連說話都與往日不同,聞昭擔憂看她,却見莊芸的眼裡驀地滾出豆大的泪水來。

  莊芸埋在她肩上,嗚嗚哭泣,身子顫抖不止。

  「昭表妹……爲何外邊的人要那樣說易擇?他是無辜的啊……」

  聞昭這才知道讓莊芸這般難受的是易擇受到的非議,那些不滿清元天師聖眷「過濃」又對天師本人無計可施的,像是找了個發泄口一樣,紛紛將矛頭對準易擇。

  朝中本就是個利益關係紛雜的大圈子,裡頭又套了好些小圈子,相互交叠排斥。那些被貶和被外放的太子一脉,頂著的罪名不少都是「污蔑天師」。剩下的那些幸免於難的太子一系或是清流都有兔死狐悲之感,因此對天師越發不忿。那易擇不過是個被牽連的罷了。

  可確實有一部分人認爲天師就是易擇找來的,天師來了之後,太子頻受打壓,那些太子一系的高官是貶的貶,遷的遷,易擇的頭頂空出了一塊兒來,要想升官不久容易了麽。

  然而這些人却沒有想過,若是易擇真想升官,只要向皇上表表忠心站站隊就行,可他自始至終都未表態,是十足的中立派。

  而在這樣紛亂的時候,極少人往這邊想,也更少有人注意到太師的奇怪態度。

  蘇太師是當朝帝師,自然會被歸爲保皇派,可他却像是銷聲匿迹了一樣,稱病告假在府裡頭不出來,來客也統統謝絕了。

  皇上只當太師年歲已高,怕時局動蕩會禍及自身,便未管他。只是心裡却覺得,真真是越老越怕事,老師也不中用了啊……

  「清者自清,這段時日會過去的……」聞昭不能幫到她,只好盡力安撫。

  莊芸仍在哭,「我前些日子出門的時候,還被人往臉上砸鶏蛋……京裡百姓聽說了天師是妖道,見了我們就駡,說我們是小人,易擇是佞臣……」

  聞昭聽了一驚,就要仔細看她的臉,莊芸搖頭道,「沒有砸到我,但是我當時爲了躲開便摔了一跤,這才發動的……還好丫鬟僕婦將我及時送回府了。」

  聞昭怒意直往上涌,「那些老百姓怎的欺負你一個雙身子的?我一直當那些百姓樸實善良,沒想到他們惡毒起來竟也這般可怕!」

  「他們不過是受人唆使罷了,真正要欺負我們的還是朝廷上的那些!昭表妹莫氣了……」

  聞昭頓時有些哭笑不得,「竟是你來哄我,應當我安撫你才對。好了好了,這段日子就不要外出了,安安心心待在府裡頭,等過段時日一切就好起來了。你要是無趣,我便來陪你!」

  莊芸點點頭,又垂下眼簾,「我倒是沒什麽,只是想著易擇在朝廷裡會受到怎樣的苛責與薄待,我便不願想下去……」

  聞昭拍著她的背,「易侍郎想來沉穩,經受得住的……」嘴上這樣說,可聞昭心裡頭却吃不准,畢竟易擇上輩子早逝,且死因不明。要麽是受到了傾軋迫害,要麽……就是自己承受不住了。

  看著莊芸就算生了孩子仍是白淨柔嫩得堪比閨中少女一樣的小臉,聞昭暗下决心,這輩子無論如何也不能叫她早早地就守寡了。

  莊芸從聞昭身上起來,捂著臉道,「我都爲人母了,竟還向你撒嬌……」

  「對了,表哥是……離開京城了嗎?」

  聞昭點點頭,嘆了口氣,「走了半個月了,有時早晨起來我竟以爲三哥還在府裡。」

  這段時日於她而言,算是重生以來最煎熬的時日了,與三哥分隔兩地,與陸然斷絕來往,只有在看到爹爹母親還有聞曇聞酉的時候,她才沒有覺得自己再一次一無所有。

  聞昭回府的時候便見門房的一臉憂色,問他,門房苦著臉道,「方才宮裡傳來消息,稱西戎內亂,异姓宰相奪了汗位,如今已不認承平八年的和約了!國公爺……恐怕又要去西北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每次國公爺征戰沙場,他們這些個下人也跟著牽腸挂肚,畢竟國公爺要是出了什麽事,他們這些吃國公府米糧的下人也會跟著遭殃。

  聞昭點點頭。她記得就在這段時日,只是記不得具體哪天罷了,於是在半個月前與三哥合作,借簽文向祖父示了警。

  當晚祖父將三房的人全部叫到壽延堂來,宣布了這件事。

  西北新汗王挑釁華夏威嚴,皇上命他出征以振國威。

  祖父見過這個西戎的新汗王幾回。那人比他要小上兩輪,却是一身的本事,有勇有謀,本是文官却曾在沙場上與他兵戎相見。只是有才之人難免心高氣傲,這位也是,一身的桀驁不馴,對前大汗對華夏的臣服不滿得很,奪了位後便想在華夏面前硬氣起來。

  甫一多位就挑釁華夏,乍一看是不明智之舉,可深想之後才知道,這正是最好的時機。

  他們還沒有從雪灾中全然緩過來,西南又戰事頻頻,此時正是華夏最「虛」的時候,趁虛而入才是新汗王那樣的野心家會做的事。這樣的時機稍縱即逝,若是等他自己站穩了脚跟,等西戎國力强大,那時的華夏則會更爲國富力强,再難以企及。

  而今日在大殿上皇上看他的眼神,真如看一把還未生銹的利刃。只是若這刀刃鋒芒太過,也不知會不會被削了去。

  姜世懋的眼前再一次浮現出那句「鳥盡良弓藏,位極謀臣亡。」這簽文到他手裡不過半月,西北戰事又起,不可謂不神奇。也許那老道士當真能看人氣運測吉凶呢。

  於是他謙稱年邁不中用了,懇請皇上派鎮國大將軍與他一同出戰,幷甘願成爲鎮國大將軍的副將。要在往常,他自是萬分不願意打個仗還要聽另一個人唧唧歪歪,意見不合還要爭來爭去,只是這回,他却覺得,還是信那簽文一回。

  皇上先是驚奇地看他一眼,好似沒有料到他會這般說。最後便笑著道,「榮國公如何能屈居副將?這樣吧,朕賜你們倆平級,幷肩出征西北!」

  一支出征的軍隊裡出了兩個大將軍,這是比較稀奇的,因爲若是意見相左,便極易貽誤戰機,可皇上偏偏這樣做了。

  國公爺心裡頭却覺得安定了些,這個鎮國大將軍已經站到皇上那邊去了,現在是名副其實的天子寵臣,與他一同出征再保險不過了。若是勝了,最後的功績這麽一勻,他就不那麽打眼不是?倘若不幸在西戎那個崽子那裡吃了鱉,皇上看在鎮國大將軍的份上也不會如何責罰他們,畢竟他們同爲大將軍,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是他怎麽也沒想明白,那句「怒極不出兵,謀定而後動」是指的什麽。

  而聞昭聽說了皇上這樣的旨意,心下也安定了些。

  她是知道祖父會凱旋歸來的,最後這功勞分給那個鎮國大將軍一半,祖父就不會到功高震主的地步。且在主帥有兩位的情况下,祖父要魯莽行事,也會收到鎮國大將軍的勸阻。

  上一世,祖父戰勝之後爲防西戎餘孽作亂,仍在西北駐留了一段時日。而皇上就在這段時日內拿國公府開了刀。

  他命人假傳消息到西北,稱在榮國公府內發現了通敵叛國的文書,已經將全府上下的人都押去大牢等待發落了。

  祖父一聽便雙目猩紅,他在沙場上揮汗灑血的,皇帝小兒竟在京城拿他的妻兒孫輩開刀!當即便帥了大軍往京城趕。

  途徑的城池好似以爲他是凱旋而歸,便敞開了城門迎他。祖父急怒之下理智全無,竟沒有察覺到异常。若國公府真被構陷了,他能收到消息,沿途的這些城池的官員自然也會知道,如何會這般熱情地迎他呢?

  祖父一路往京城趕去,隨即在京畿被鎮國大將軍的人截住。

  駐守邊疆的將士無令不得回京,否則按謀逆罪論處。

  這下他被扣上的帽子不是所謂的「通敵叛國」,而是 「謀逆」了。

  可笑皇上還假作慈悲,隻下旨斬了祖父,府上其餘人流放,不行株連之事。不少百姓還覺得當今身上是個寬容大量的,對這等亂臣賊子還留有情面。

  然而,他們口中的亂臣賊子,正是不久前爲華夏平定了西北霍亂的功臣名將。

  自然也有爲他鳴不平的,可是在赫赫龍威之下,若是貿然爲他出言,說不得也會被安上反賊的帽子。

  舉國上下,僅有祖父當年的副將在牢裡以血書爲祖父鳴冤,最終咬舌自盡。這血書字字珠璣,痛批皇上是「敵國滅,謀臣亡」,一代帝王竟不能容下爲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

  這些都是聞昭在宮裡人碎嘴的時候聽得的,可令她費解的是,爲何祖父行刑之時,會突然冒出一群人來劫法場。

  那時她正在練習刀法,不遠處的雲翠是她同宿的少使,正與另一個外地選進來的宮女說著先前京城發生的事。

  「那天我與父親剛巧菜市口經過,本是不願見那血腥場面的,却見到人群裡突然出現了十來個百姓打扮的人一衝而起,意圖救下那賊子,幸而那劊子手眼疾手快,先將那賊子斬了了事……」

  聞昭手一抖,便將手指切到了,破了一道血口。那邊說著話的人聽到動靜往這邊看。

  雲翠取出手帕就要爲她擦,聞昭心裡頭回蕩著雲翠方才一口一個的「賊子」,淺笑著將手抽出來,「無礙。」

  她面色如常,心裡却痛得沒有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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