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詩酒重陽
陸然有些惱上了自個兒。
晚上夢一夢,偶爾想一想也就罷了,偏他竟然還當著聞昭的面起了反應,也不聞昭會如何想他。陸然等自己平復下來之後才去的前廳吃酒,叫旁人都瞧不出异樣來,隻他心裡頭却反復想起此事。等回了府,在榻上平躺著的時候,才覺得自己這般其實是一件比較正常的事,畢竟聞昭是他心愛的姑娘,若是與心愛之人親近還不能起反應的,那才叫有問題罷。
想清楚了,陸然便釋然幾分,他只是太想要聞昭了。
又是一年重陽節,這還沒到日子,聞昭幾個便接到了長公主的請帖,且是單獨下的,三哥和聽蘭也有。帖子上說是「詩酒大會」,可仔細一想,大抵又是類似春宴的場合,長公主這是紅娘的心又在蠢蠢欲動了。所以在他們這三個受邀的人裡頭,長公主應當是盯上了三哥。
去年的重陽節聞昭從西山上摔下來,都以爲沒命活了,結果却奇迹般地生還,世人獵奇,聞昭又是國公府的姑娘,因此這事兒是鬧得人盡皆知,連深宮裡的娘娘都曉得,更別提時時關注外頭動靜的長公主了。
因此這一回重陽節長公主也不提登高了,便想了這麽一出。
估計三哥自己也猜到了長公主的意圖,接到請帖時面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他自然是不想被亂牽紅綫的,但長公主的邀約總歸要去。另外,母親應當也盼著他早日有點苗頭,去這詩酒大會也好全了母親的心思。
聞昭從三哥那裡出來,却在路上遇見了白氏。她因著先前的威脅,現在依然學乖了,聽蘭也說白氏再沒有鬧出什麽麼蛾子來。但現在瞧她的模樣却有些憔悴,這美人就算憔悴起來也是惹人憐愛的,聞昭猜想三叔瞧上白氏應當不只是對她的家世放心,更多的却是看上她的美貌了。不得不說,白氏比之晏氏,要好看太多了。當然晏氏也不醜,只是面向有些刻薄,將她本就不甚出衆的相貌襯得更少了幾分姿色。
白氏見了聞昭便是一笑,親熱地喊道,「聞昭啊。」
「三叔母。」聞昭微笑著回她,心裡却有些疑惑,爲何這個白氏會對她這般親近,再加上先前那個金牡丹的封紅……
聞昭不動聲色地避開白氏欲挽過來的手,笑道,「三叔母若是沒事,侄女兒這就回房了。」
白氏動作一滯,隨後又笑,「我與你兩人年紀也差不了多少,聞昭就不必自稱「侄女兒」了,聽著見外得很,說句心裡話,我一瞧你啊,就覺得親切,仿佛姐妹一般。」
「三叔母,禮不可廢,侄女兒要是隨便得很了,怕叫三叔責怪。」
「他哪裡會啊。」白氏回得很是隨意,拉過聞昭的手便道,「今日這日頭正暖,聞昭與我說說話可好?就在院子裡頭賞賞花喝喝茶。」
聞昭聽白氏這說話的語氣,就曉得白氏這是將三叔給吃得死死的了。
聞昭盯了白氏一會兒,將白氏看得往臉上摸了摸,「可是臉上有什麽東西?」末了還眨了眨眼,十足地無辜。
白氏將聞昭拉進她的院子,中央的石桌上猶有未收的書册和字帖。白氏見著了歉意一笑,「瞧,這都忘了收了。」
正說著,白氏便碎步走到石桌前,整理起來。聞昭往字帖上一瞥,見上頭的字筆鋒剛猛又滄桑,不大像是女子的字。
白氏仿佛察覺到聞昭的目光一般,索性將字帖攤開給她瞧,面上隱隱帶了自豪,「這是我爹的字,我從小便臨的他的字帖,可這字啊還是半點不像他。只能算我天賦拙劣罷。」
「三叔母的字已經有七成像了。」聞昭不欲多說,白氏却就著這話題興致勃勃地講起來。
「我爹說啊,我這字是形似神不似,要練成怕還要經歷許多,才能啄磨出來裡頭的韵味。」白氏將書册合上,續道,「不怕你笑,我活了這麽大,最崇拜的人還是我爹爹。要我說,他就是被點了狀元也使得。」白氏說完仿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面頰紅紅,還調皮地吐了吐舌。
「可爹爹到現在還只是個舉人,也沒有入官場,我想想就覺得很是惋惜……」白氏看了看聞昭,嘆道,「瞧我一說起這些就止不住,聞昭肯定不愛聽這些吧?」
聞昭在石凳上坐下,手邊就是一叢叢的粉菊。聞昭垂手輕輕撫了撫,搖頭道,「無妨。」這是承認了不愛聽她說的話了。
白氏笑容淡了一瞬,隨後却笑得更燦爛,「聞昭的未婚夫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只聽說他是堂堂中書令呢,應當很厲害吧?」
聞昭看了白氏一眼,眼帶憂色地回道,「厲害是厲害,但他才廿一的年紀就當上了中書令,實在叫人擔心。」
這話將白氏噎得不輕。她的爹爹都一把年紀了却還沒有入仕,這對比叫她心裡難受得很。其實白父一介舉人如何沒有機會入朝爲官?只是白父祖籍京城,便不大願意到外頭去做官,可京官的門檻又高得很。這高不成低不就的,於是一蹉跎便蹉跎到了現在。
白氏突然抓住聞昭的手,祈求道,「聞昭可否與中書令大人引薦一下家父?家父雖是白身,但他文采見識都是有的,不會辦砸了差事的。好不好?」
聞昭心想,白氏到底沉不住氣了,先前那一連串的鋪墊想必就是爲了這一個請求了。
「他是中書令,不管官員啓用之事。」
白氏眼裡帶了泪花,直直地看著聞昭,「但他是那麽大的官,一定又辦法吧?對,還有三公子,他是吏部侍郎,他管的是官吏升遷的事,你也與他親近。聞昭你的兄長和未婚夫都這麽厲害,一定有一人幫得上爹爹吧?」
聞昭欲抽回手,却發覺白氏實在握得太用力了,將她的腕子勒得死緊,聞昭聲音微沉,「三叔母既然嫁進了姜家,令堂自然也會衣食無憂,爲何執著於爲官?」
白氏抹了抹眼泪,回道,「不一樣,這不一樣的。爹爹的一腔抱負還沒有實現,我這個做女兒的再清楚不過,他想在官場上施展施展拳脚,却連這個機會都沒有,我瞧在眼裡,心中難過。」
「侄女兒有一事不明,令堂身爲一介舉人,爲何沒有機會入朝爲官?」
白氏抿了抿嘴,猶疑著開口,「那些職位都在京外,爹爹既然可以勝任京城裡頭的官職,爲何要去外頭?祖母也年邁了,爹爹去外頭也人生地不熟的……」
聞昭淡淡打斷她,「三叔母,恕我直言。令堂這樣的舉人華夏不知凡幾,那些個熬出頭來的,都是先去京外做了官,從芝麻大小的官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升上來的,從沒有一步升天的道理。聞昭本不該非議長輩,可心氣兒高本事又不够的人,實在不適合入朝爲官,不如安安穩穩地含飴弄孫。照您說的,在家裡陪著年邁的老母豈不更好?」
聞昭這話雖說得在理,却到底直白了些,白氏聽得面上血色盡褪,顫抖著鬆開聞昭的手,訥訥道,「算了,算了,二姑娘不願幫忙就算了。」
聞昭見她脆弱地仿佛枝頭輕顫的黃葉,一碰就要落下來,也不管她會不會怨上自己,張口便告辭了。她與白氏的關係幷不親近,聞昭也不願耐下心去安慰她,說完便走了。
白氏今日的這一出,還有她的刻意親近都是有著她自己的私心的,因此聞昭心裡一絲愧疚也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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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笑容淡了一瞬,隨意却笑得更燦爛,「聞昭的未婚夫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只聽說他是堂堂中書令呢,應當很厲害吧?」
聞昭看了白氏一眼,眼帶憂色地回道,「厲害是厲害,但他才廿一的年紀就當上了中書令,實在叫人擔心。」
聞昭欲抽回手,却發覺白氏實在握得太用力了,將她的腕子勒得死緊,聞昭聲音微沉,「三叔母既然嫁進了姜家,令堂自然也會衣食無憂,爲何執著於爲官?」
白氏抹了抹眼泪,回道,「不一樣,這不一樣的。爹爹的一腔抱負還沒有實現,我這個做女兒的再清楚不過,他想在官場上施展施展拳脚,却連這個機會都沒有,我瞧在眼裡,心中難過。」
「侄女兒有一事不明,令堂身爲一介舉人,爲何沒有機會入朝爲官?」
白氏抿了抿嘴,猶疑著開口,「那些職位都在京外,爹爹既然可以勝任京城裡頭的官職,爲何要去外頭?祖母也年邁了,爹爹去外頭也人生地不熟的……」
聞昭淡淡打斷她,「三叔母,恕我直言。令堂這樣的舉人華夏不知凡幾,那些個熬出頭來的,都是先去京外做了官,從芝麻大小的官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升上來的,從沒有一步升天的道理。聞昭本不該非議長輩,可心氣兒高本事又不够的人,實在不適合入朝爲官,不如安安穩穩地含飴弄孫。照您說的,在家裡陪著年邁的老母豈不更好?」
聞昭這話雖說得在理,却到底直白了些,白氏聽得面上血色盡褪,顫抖著鬆開聞昭的手,訥訥道,「算了,算了,二姑娘不願幫忙就算了。」
聞昭見她脆弱地仿佛枝頭輕顫的黃葉,一碰就要落下來,也不管她會不會怨上自己,張口便告辭了。她與白氏的關係幷不親近,聞昭也不願耐下心去安慰她,說完便走了。
白氏今日的這一出,還有她的刻意親近都是有著她自己的私心的,因此聞昭心裡一絲愧疚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