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徒肖想
莊起經過這處亭子的時候就聽到「噗通」一聲,想著可能是哪位客人落了水,連忙去瞧。
他身邊沒有跟著僕人,只好自己親自救。等救了上來才發現竟是上次端午見過的姑娘。她柔弱又小心的樣子,打了個噴嚏又不敢開口同他講話。
莊起心裡一動,將外衫褪下來披在她身上。他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竟像是從前就做過的,或是理應這麽做。
眼前的姑娘雖不如表妹精緻美麗,却別有一番味道,就是這身段也是褪去了青澀的。
莊起覺得有點恍惚。
紀向柔則是羞得滿臉通紅,就要與他道謝了趕緊走,却見眼前俊美的男子盯著她後方一處,滿眼的慌張。
紀向柔以爲被長輩看見了,也跟著慌張地轉身。來人却不是長輩,是莊芸同表妹。
莊起本來還有些漣漪的心在這一刻掀起驚濤駭浪。他與紀向柔幷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可在聞昭面前他就是無端的心慌。
且聞昭看他們倆的眼神,有恍然大悟,沉痛以及鄙夷。
他不知道聞昭爲何流露出這樣複雜的眼神,可他怕極了這樣的眼神。這會讓他覺得自己沒有得到表妹的可能了。
要他說紀向柔和聞昭哪個更好,他鐵定會選聞昭。
聞昭家世比紀向柔好上不止一星半點,容貌也更爲出色,就是身段不及也是因爲年紀尚小的緣故,脾性也更大氣些,適合做當家主母。
她滿足莊起對未來妻子的所有要求。
可惜,上輩子的聞昭毀容了。
毀容之後無人問津,皇上也取消了太子與她的婚事,這樣的女子理應是嫁不出去的,莊起的父親却偏要他娶了表妹。還說表妹的家世是別的女子怎樣都及不上的,且表妹只是毀容了,不是天生無鹽,誕下的後代還是會漂漂亮亮的。
莊起無奈應了,却在每次見到聞昭那張面具的時候心裡就更反感一分。
因爲這父命,他連心愛的姑娘都不能娶。然後那個姑娘賭氣嫁給了他的堂弟。
莊起恨極了這樣的無奈,最後看著國公府覆滅,他竟然有些解脫。
聞昭衝紀向柔道,「柔表姐身上濕了,勞煩芸表姐帶她去換身衣裳。」
莊芸看著陡然平靜的聞昭,心裡又是著急又不知如何說。她本是想替兄長製造機會的,便借著出恭的當口同莊起通過氣了,却沒想到會有紀向柔這個變數。
嘆了一口氣,只好先帶著濕漉漉的紀向柔去換衣裳,免得這個柔弱的姑娘受了風寒,只是心裡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怪紀向柔。她好好的安排全給她打亂了,且昭表妹還誤會了的樣子,這下兄長的追求之路更爲艱險了……
聞昭隻相信自己眼睛見到的。那一刻她分明在莊起的眼裡看到了欣賞和些微情動的模樣。
不論紀向柔的落水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與莊起莊廷後面究竟要發展成什麽樣,聞昭都不想多管。重要的是,她終於知道了真相。
原來莊起上輩子當真不喜歡她,且他心裡的那個人還是他的弟妹。
聞昭沉默著回府,紀向柔穿著莊芸的衣裳,竟是合身的,只是前襟那一塊稍稍緊了點,此時她也在聞昭的馬車裡頭,臉上猶帶著薄紅。
且這紅是一陣一陣的,紀向柔想起那人救她時候溫熱的大手,還有帶著他身上鬆香氣味的外衫,心裡就止不住地怦怦跳。可一想起莊起見到表妹的時候眼裡的驚慌,她就有些不好的猜測。
也不知道表妹她是怎麽想的……
紀向柔想借著今日將事情講清楚,表妹對她這般好,她也不想因此與她生了罅隙。
於是,紀向柔邀聞昭去她的房間說說話談談心。聞昭看著她柔和純善的臉,點了點頭。她也想知道紀向柔在這裡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
兩人就著月色往壽延堂走去。這一塊一片安寧靜謐,因爲老人家睡得早。此時夜色還不甚濃,這裡已經聽不到人聲了。
紀向柔親昵地牽著聞昭的手,邊走邊道,「來了這麽久,表妹還未在我的房裡一同聊天玩耍呢,盡是去了你那裡。」
已經到了紀向柔的房間外頭,兩人却聽到一陣細弱的呻/吟聲,嗯嗯啊啊的,惹人遐想。
聞昭聽見聲音大抵是從表姑母那間房傳出來的,心底陡然掀起驚濤駭浪,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今日已經被衝擊了一道心神了,再來一次她怕是要受不住了。
阿竹……阿竹沒有盯好他們麽?!
「文遠我好喜愛你……」裡邊又傳出人聲,是表姑母無疑。
聞昭眼前一黑,幾乎要就地倒下。文遠是她爹爹的字,要說方才還存了一點僥幸,此時便蕩然無存了。是誰在裡邊與她做那些見不得人的事已經昭然若揭了。
紀向柔也懵了一瞬,隨即漲紅著臉,又氣又怒。都說平日裡脾氣溫和的生起氣來尤其可怕,紀向柔這樣的神情聞昭也是頭回見。
她的眼裡露出凶煞的光,抬脚就要進房間,絲毫顧不得在裡邊會看到什麽樣的場景。
聞昭有些站不穩,伸手扶住了門框。她沒想到爹爹那樣愛母親的也會做這種事,難道偷腥是男人的天性麽?!
話說紀向柔怒氣值max地進去,却見榻上只有她娘親一人,哪有什麽奸夫?
稍稍一楞,面上鬆和些,却仍是帶著怒氣道,「娘你在幹什麽?!」
陳氏正在歡愉的時刻,陡然見閨女闖進來,嚇得身子一縮。隨即把被子扯上來擋好身子,臉色猶是潮紅,尷尬道,「阿柔如何來了?」
紀向柔深吸一口氣道,「娘你竟然對二表舅存著這樣齷齪的心思!」說完就帶著怒氣旋風一樣出了門,連猶在門口站著的聞昭都顧不得了。
聞昭在門口也弄清楚了原委,長鬆了一口氣,覺得月色都明朗些了,只要爹爹不曾做出背叛母親的事就成……
回了房,聞昭覺得身心俱疲。她見過更齷齪不堪的事情,却仍是覺得表姑母膈應得不行。
洗漱完了就要上榻,却聽見了幾下敲門聲。
原來是紀向柔,她冷靜下來之後覺得聞昭心中必定也難受得緊,就過來了。
「表妹,這件事是我娘親不好,我代她向你賠不是了……」紀向柔抬眼看她,眼裡竟蓄了些泪水,在月光下瑩瑩發亮。出了這種事,她覺得心中屈辱又難過,她心裡那般愛重的爹爹被娘親置於何地了?
每回她想念爹爹的時候,祖母就摸著她的腦袋眼帶哀切地說,人死之後會去天上,他們看得見底下發生的一切,看得見子女出不出息,家人幸不幸福,所以叫她要幸福給爹爹看,將每一天都過得開開心心的才好。
可是娘親這般,意/淫別的男子,要是爹爹看到了,該如何傷心呢……
聞昭心裡也不舒坦,見到紀向柔眼裡的泪光還是無奈一嘆,安慰她,「你不用介意我的感受,只要你心裡過得去這個坎才好……」
畢竟這件事傷得最深的還是紀向柔。
紀向柔看著聞昭的柔和寬容的眼,心下更是酸澀難忍,眼泪涌得更多,忙抱住聞昭,將眼泪藏到她懷裡。聞昭一下一下地拍她的背,柔聲安撫她。
雖然宴會上的事讓聞昭對紀向柔多少有些介懷,可此時她不過是個發現了娘親不忠而傷心哭泣的孩子罷了。
紀向柔哭了一陣仿佛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眼睛,與聞昭道,「今晚我睡你這裡可好?」
床榻够寬,自然是使得的,雖說聞昭沒有與人同榻的經歷。
見聞昭點了頭,紀向柔便與聞昭一同躺到榻上。她仿佛哭得有些疲累,此時眼睛半睜著,像是隨時會進入夢鄉,可就算這樣,她還能說些賭氣的話來,「娘親這般,我就去給別人做小妾,氣一氣她!」
聞昭難得見柔弱溫和的紀向柔這般賭氣模樣,竟有些孩子氣的可愛。
攬過她,聞昭道,「嫁人是你的事,就算能氣表姑母一時,可最終毀的是你一世,柔表姐可不要意氣用事啊。」
紀向柔聲音弱了下來,喃喃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可心裡就是氣不過,堵得慌,想有個法子可以報復一下她。」
「如果現在不氣一氣她,日後我就會自然而然地原諒她,那多便宜她啊……」
聞昭閉著眼笑道,「什麽『報復』『便宜』的,她不管如何都是你的母親,你傷害她之前得想明白了。」
紀向柔弱弱地「哼唧」一聲,「可她怎麽就忍心傷害我呢……」說完就沒聲響了。
聞昭看著她的睡顔,那麽安寧美好,也難怪莊起會動心了。且瞧著柔表姐的樣子,仿佛也是中意莊起的。
也不知這一世沒有她的介入,這兩人會不會走到一起。
但由衷地講,聞昭是不願這兩人在一起的,莊起那般不甘居於人下,而柔表姐却不能給他給予幫助,就是舅舅也不會同意他娶柔表姐的。且不提那莊廷,若是這輩子成了柔表姐的小叔子,他們倒沒什麽,聞昭這個知情的却是怎麽想怎麽膈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