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尹柯可轉頭看著方亦蒙，煞有其事的點頭，「我也覺得很耳熟！」

　　「我跟你說認真的。」這貨肯定以為她在開玩笑。還是不說了，她站起來，「我先去上個廁所。」

　　「哎等等！聽我說完啊啊啊啊。」尹柯可想抓住她的手，沒抓到。

　　方亦蒙上完廁所，站在洗手台的鏡子前，打量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前段時間一時衝動，把長髮剪短，變成了學生頭。她突然有些後悔當初剪成學生頭的時候，沒有去燙染定型。弄得她現在的髮型經常要視她如何睡覺而定。

　　她昨晚睡覺不安分，把發尾都睡得翹起來了，加上她眼下的黑眼圈，狀態看起來實在是不怎麼樣。

　　方亦蒙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真想砍人。」說完這句話，便在鏡子裡看到旁邊妹紙投來驚恐的眼神，她嘴角抽了抽，轉頭，賠笑︰「呵呵，我說笑的，並不是真的想砍人。」一不小心嚇到人家了。

　　結果她還沒笑完，就看到那個妹紙打了個一個哆嗦，然後跑了。

　　「我有那麼可怕嗎？」方亦蒙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髮，「明明看起來那麼善良。」

　　重新回到候車座的時候，尹柯可激動的抓著她的胳膊，「蒙蒙，我跟你說！」

　　「停！」方亦蒙阻止她，「要檢票了，上了高鐵再說。」

　　上了高鐵，找到位置剛坐下，尹柯可就迫不及待的分享自己最新得知的消息，「蒙蒙你知道嗎！！我剛才跟你說話的時候，發現那個帥哥就坐在我們身後啊！」

　　方亦蒙正低頭從袋子裡把買的早餐拿出來，聞言手頓了頓。

　　「重點是！那個帥哥看上你了！」

　　方亦蒙扶額，越說越離譜了。尹柯可這才見了人家一面，就敢肯定人家看上她了？她不想跟尹柯可說話了，拿了個茶葉蛋開始剝。

　　尹柯可搶過方亦蒙手裡的茶葉蛋，「真的！剛才他一直看著你，你去廁所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沒有離開過你，目光沉沉啊有木有。」

　　方亦蒙終於抬眼，見尹柯可兩眼泛光，似乎覺得天上掉餡餅掉到她身上了。可是怎麼辦呢，她一點都不覺得激動，她只覺得自己好衰，剛才那副沒形象的模樣，真被他看到了。

　　「為什麼？我趕腳我比你要貌美比你要如花，為什麼他不看我只看你！」尹柯可覺得好心痛！

　　方亦蒙拿回自己的茶葉蛋，狠狠的咬了一口，「沒辦法，大爺我比你有魅力。」

　　這個茶葉蛋煮的挺入味的，她又咬了一口。感覺到右手邊有人坐下，方亦蒙下意識的轉頭，便撞進了那幽深如墨的眼眸裡。

　　清貴冷冽的路知言，一如初遇。

　　她心裡一顫，「噗。」

　　方亦蒙看到他剪裁合宜的高級手工定制西裝被她噴了點茶葉蛋碎末，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第一反應是趕緊把嘴裡的茶葉蛋全部吞下去，企圖毀屍滅跡，結果被噎住了。

　　她錘胸口，趕緊從袋子裡找水，卻發現自己沒買水，「柯可，有沒有水。」她要被噎死了。

　　尹柯可正想說自己也沒有帶水的，就看到坐在方亦蒙旁邊的那個男人從善如流的擰開水瓶，遞給方亦蒙。

　　方亦蒙也十分自然的接過他的水瓶，連句客套的謝謝都沒有說。

　　那個男人又遞了一張紙巾給方亦蒙，然後才拿紙巾擦拭掉自己衣服上的蛋碎。俊逸帥氣的臉上沒有一絲嫌棄，一臉淡然，仿佛這是理所應當的，已經習慣如此了。

　　這兩個人明明沒有做什麼曖昧的動作，可是尹柯可卻聞到了奸情的味道。

　　而隔著過道坐在另一邊的付杭看到那邊的情景心情也是十分復雜的。那個真的是有潔癖的老板嗎？！居然能眉頭都不皺的忍受別人噴了自己一身髒？

　　今天老板一直刷新他的認知。

　　剛才這兩個女孩在候車廳奔跑的時候，老板就開始看著她們。那兩個女孩好像沒有趕上車，還不知道改簽處在哪裡，一直在問路。老板全程收入眼裡。

　　難道老板不去商務座候車專區反而在這裡候車就是為了看她們？

　　不過好神奇，老板也會關注女孩子了，他都要以為老板看上那兩個女孩了。可是一向不近女色的老板怎麼會看上她們呢？付杭表示一定是自己理解有誤。

　　結果後來老板居然讓他帶那兩個女孩去改簽處，順便弄到她們的列車班次和座位號，而且要把他們的列車改成和她們同一班。他當時還特別提醒︰「我們十點之前要到達去j市，她們去的地方不一定和我們一樣吧？」還有我們要檢票進站了，現在改簽真的好嗎？改簽什麼的，會遲到的。

　　老板很簡略的回了他三個字︰「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他差點就問出聲。不過作為一個專業的下屬，就是上司說什麼，自己就要做什麼。上司吩咐自己做的事，不管自己再好奇，也絕對不能問上司緣由。

　　於是他按照老板的吩咐把事情辦好。他有種預感，事情還沒完。果然，上了高鐵以後，老板不坐商務座，跑來二等座湊熱鬧了。

　　方亦蒙喝了水緩過勁，低頭看著水瓶，時不時捏兩下。

　　她從眼角的餘光裡知道他在看她。可是她卻不敢再轉頭看他。

　　這時她聽到有人過來問︰「先生，這個是我的座位吧？」

　　路知言沒理，反而還是看著她。

　　然後她又聽到另一個男聲說︰「不好意思，我們可以跟你換個座位嗎。」那個男聲有點耳熟，像是那個帶她們去改簽的男人的聲音。

　　方亦蒙正分神，路知言就伸手把她手裡的水瓶解救出來放一邊，「這個水瓶就那麼好看？」

　　語氣溫和，一如他們沒分手還在一起的時候。

　　水瓶被拿走，方亦蒙還是不願意抬眼看他。固執的把視線轉向別處，便看到了自己左手還拿著沒吃完的茶葉蛋，茶葉蛋上還有她的牙印，牙印有些猙獰。

　　這一幕肯定也落入了旁觀者的眼裡。她突然體會到了郭敬明那本《悲傷逆流成河》的小說名含義了。

　　因為怕趕不上高鐵一路狂奔，最後落入前男友眼裡，她不覺得丟人；因為看到前男友一時激動不小心噴他一身蛋碎子，她也不覺得丟人。可是在多年後再次遇見前男友的第一眼是卻讓他看到自己吃東西的猙獰樣，她卻覺得丟人丟到悲傷。這個悲傷的理由還真是奇怪得摸不著頭腦。

　　方亦蒙一直在想，多年後，如果再遇到路知言，她一定要端莊典雅，高貴冷艷，反正怎麼看起來牛逼怎麼來。而不是還是像以前那樣，總是在他面前犯蠢，做毫無形象的事。

　　不過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有些事情，你越想，卻越做不到。

　　既然怎麼都做不到了，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都這麼多年了，別還那麼玩不起，方亦蒙對自己說。

　　她把剩下的茶葉蛋一口吃掉，然後轉頭對路知言說︰「我覺得挺好看的。」

　　他手指交叉，交疊在大腿上，優雅又貴氣。精致帥氣的眉眼沒有什麼表情，卻帶著運籌帷幄的姿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看著這樣的他，方亦蒙心想，一點都沒變，還是裝得一手好逼。

　　可是不可否認，以前的她最喜歡他這幅模樣了，她覺得這樣的他帥的一塌糊塗。

　　但即使覺得他帥的一塌糊塗，以前的她也經常要故意鬧他說他裝逼。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是無可奈何的笑笑。多年後，她才體會到他笑的無可奈何的背後其實是寵溺與縱容。

　　現在，她卻覺得這樣的他透著疏離感。原因很簡單，她不能再在他面前肆無忌憚了，他也不再是方亦蒙所擁有的了。

　　路知言看到方亦蒙白皙的臉上掛著掘強的神色，那雙清亮的眼眸栩栩動人。

　　一如從前。

　　他說︰「是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他是在說人還是在說瓶子。

　　方亦蒙扯了個笑，接下他那句話，「我也覺得我挺好看。」

　　路知言輕笑，精致立體的五官多了一絲柔和，少了一絲清冷。

　　笑屁啊！你的笑有毒！！方亦蒙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她收回視線，轉頭對尹柯可說︰「跟你換個位置。」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我有點熱，想靠窗坐。」

　　尹柯可蹙眉︰「你這個理由也太扯了吧。現在都冬天了，而且熱和靠窗坐沒有直接的關係好嗎？高鐵的窗戶又不能打開。」

　　方亦蒙嘴角一抽，這貨不拆台會死啊。真是豬一般的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