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蔣慕錚把那條暴力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逐字分析解讀。

　　首先他是遵守交規的好市民， 不會開車闖紅燈也不會酒駕， 今晚也沒出現酒駕的情況， 還替她解了圍，所以就不存在他違反交規落在她手裡。

　　就算哪天他因為違反交規落在她手裡，她也沒必要咬牙切齒的說要弄死他。

　　那麼只剩一下一種情況， 她對他客氣拒人千里的態度不滿。

　　開始發飆。

　　為什麼發飆呢？

　　因為她...在意他， 很誠意的說謝謝， 他又冷淡忽視？

　　所以她心裡委屈了？

　　這麼一想，蔣慕錚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

　　當務之急，他得弄清她有沒有跟傅延博一起，萬一沒在一起呢？只是傅延博一廂情願， 那他豈不是還有機會？

　　如果在一起了...他就頂多心裡再挨一刀子。

　　心裡天人交戰， 一片混亂。

　　各種聲音在心裡呐喊，太多自戀的想法湧到腦海。

　　這幾天他都快瘋掉，一會兒站在這個立場，一會兒又從那個角度考慮， 把自己搞的一團糟。

　　想要靠近她， 又找理由說服自己她有了生活，不要打擾。

　　可很多時候自己偏偏不受控制的想去靠近， 靠近了又拼命的要遠離。

　　蔣慕錚摁掉手機屏幕，房間頓時暗下來，黑黢黢的一片，不見一絲光。

　　他眯上眼， 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

　　等徹底平復下來，他又打開手機，給她發了條信息，直接問道：【洛洛，你沒跟傅延博在一起是不是？】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洛颯也沒回復。

　　他盯著手機若有所思，又發了條：【我知道了，你沒跟他在一起，明天我去接你。明早還要早起，早點睡，晚安。】

　　又等了幾分鐘，還是沒回復，蔣慕錚不確定洛颯有沒有看到信息，就撥了她的電話。

　　嘟嘟響了兩聲，那邊直接摁掉。

　　又等了一會兒，手機還是靜悄悄的。

　　蔣慕錚忽的笑了，以她的性格，要是她跟傅延博在一起了，肯定就會跟她說清楚，不會讓他有什麼誤會。

　　她沒再急著解釋，就說明她跟傅延博沒什麼。

　　想著想著，他笑出了聲。

　　從來沒這麼高興過。

　　頭腦既興奮又清醒，困意全無。

　　蔣慕錚爬起來，也沒開燈，用手機的亮光照著，他去書房拿了煙，打火機還在樓下的車裡。

　　沒有絲毫猶豫，他換上衣服，又下樓去。

　　淩晨一點，小區只有零星的人家的燈還亮著，橘黃的燈光，在初冬的深夜，格外的暖。

　　蔣慕錚拉開車門，彎腰探進車裡，拿出那個兩塊錢的打火機，在指間摩挲好久。

　　冷風吹著，有些冷。

　　他也沒上樓去，倚靠著車門，倒出一支煙，點著。

　　煙霧吐出，瞬間被黑夜淹沒。

　　戀愛中的人，不管女還是男，都跟瘋子無異。

　　你覺得你是理智的，別人其實都在背後笑駡你傻子。

　　有時對方的一句話，你都能解讀出一百種意思，其實很多時候，對方只是隨意說了一句，並無特別意義。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陷入了這種怪圈。

　　以前頭兒特別提醒他和程亦，什麼都可以碰，哪怕是毒品，但是愛情這個東西，別去招惹。

　　它會讓人失去理智，失去自我，有時候會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那麼多年裡，他和程亦都是聽話的。

　　遊戲在人間。

　　但誰知道都三十多歲了，還矯情的戀愛了。

　　踏入了禁區，他再想全身而退，已經做不到。

　　愛情，對於世間男女，大概是最公平的東西，愛了，動了心，往往就會連自尊都不要。

　　你在這個女人面前是大爺，在另一個女人面前就極有可能是萬年賤人。

　　對於女人也一樣。

　　你不喜歡的男人，他做什麼你都瞧不上，還覺得他煩死了，對於喜歡的男人，你通常都愛的卑微。

　　這些話是小米跟他說過的，他當時嗤之以鼻。

　　現在有了深刻體會。

　　之前在靶場，和程亦臥談時，程亦問他，他跟洛颯在一起後，能確定給洛颯一份安穩的生活？

　　他陷入沉默很久，後來又覺得，信仰和愛情不衝突。

　　他會把洛颯排在第一位。

　　她想要的家和陪伴，他都有。

　　一支煙抽完，蔣慕錚吹著口哨上樓去。

　　洛颯一夜好眠，直到鬧鈴鬧了兩遍，她才掙扎著起床。

　　她沒有做早飯的習慣，基本都是周妍早上給她帶過去。

　　洗漱完不到六點半，出門時天際還泛著魚肚白。

　　冷空氣過境，天氣陡然冷了七八度。

　　清早已經是零度。

　　一踏出別墅，洛颯就看到橫在院大門口的黑色轎車，蔣慕錚正立在車邊打電話，聲音不大，她聽不清講什麼。

　　望著熟悉的車，熟悉的身影，想到他昨晚發信息時她熟悉的自戀樣，前兩天的煩躁全都不見。

　　洛颯鎖好門，抬步走過去。

　　蔣慕錚聞聲轉頭，英文和電話裡說稍後聯繫，他收起手機，對她淺笑，自來熟的口吻：「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走近後，洛颯對他的人，視而不見，對他的話，聽而不聞。

　　她打開大門，走出來，遙控鎖上。

　　蔣慕錚從車裡拎出早飯，大步跨過去，擋在她身前，洛颯抬眸，不耐的神情瞧著他。

　　她向左，他也是。

　　她朝右，他趕緊移過去。

　　洛颯憋著氣，不跟他說話，直接踩在他腳背上。

　　還不解氣，她又踢了他一腳。

　　蔣慕錚不嫌疼，只顧著開心，她彆扭的跟他發脾氣撒嬌，他像如獲至寶。

　　他沉聲道：「洛洛，我錯了，以後不管什麼事我都會當面問清楚，別生氣了行嗎？」

　　洛颯還是不吱聲，雙手撒氣的將他推開，暫時一點都不想見到他。

　　蔣慕錚被推到一邊，她剛邁步，他趕緊貼上去，把早飯遞給她：「我給你買了早飯，還是熱的。」

　　洛颯不接，他把早飯拆分開，將牛奶裝到她右邊的風衣口袋，蒸餃塞進她左邊口袋。

　　還不忘說：「衣服要是弄髒了，我晚上拿去給你乾洗。」

　　也不管洛颯願不願吃，蔣慕錚把東西塞進口袋後，連忙跑回自己的車，趕緊把車門落鎖。

　　洛颯轉身，他已經發動車子。

　　她摸摸口袋，很熱。

　　早飯應該是剛出鍋的。

　　他的汽車緩緩從她身邊過去，開出十多米，他降下車窗，停了下，探出窗戶跟她說：「我晚上有時間，我們一起吃飯，我去接你。」

　　洛颯終於開腔，冷聲道：「我沒空！」

　　蔣慕錚笑：「那就等你有空再去。」

　　他收回視線，驅車離開。

　　洛颯掏出左口袋的早飯，是一屜蒸餃，邊上還有剝好的茶葉蛋，只有蛋白。

　　她手指微縮，再抬頭，他的汽車已經消失在路的盡頭，拐彎不見。

　　坐上車，洛颯沒急著開去單位，拿出早餐，又給周妍發了條信息，讓她不用再多帶早飯，說自己吃過了。

　　放下手機，她打開蔣慕錚給她買的早餐，掰開一次性筷子，夾起蛋白，細嚼慢嚥的吃起來。

　　今天到單位早，停車位才停了一半的車。

　　洛颯剛下車，身後響起悶悶的發動機的轟鳴，她轉頭，是那輛張揚的跑車，沒想到跑車一個方向盤甩過去，直接停在了她汽車的右邊。

　　收回視線，洛颯轉身朝辦公樓走去。

　　尚媛媛很快從後面趕上來，跟她平齊時，尚媛媛放慢腳步，神情依然高傲，拿餘光不屑的瞥她眼，不鹹不淡的打了聲招呼：「洛大姐，早呀。」

　　洛颯：「...」

　　尚媛媛話裡明顯嘲諷她年齡大，還大姐？

　　她嘴角一勾：「哦，小尚呀，早上好。來，扶大姐一下，大姐腰腿不好，走路費勁。」

　　說著，把手伸給她。

　　洛颯比她高半個頭，氣勢上就壓了她，再看洛颯伸手時的漫不經心，那架勢活像古代皇宮的貴妃在使喚小丫鬟。

　　尚媛媛：「...」

　　臉色變了又變，嘴角僵著：「洛姐真愛開玩笑，你這麼年輕，哪來的腰腿不好。」

　　這時後面有別的同事走過來，洛颯也就沒再跟尚媛媛爭一時口舌之快，隻淡淡掃了尚媛媛一眼，沒再說話。

　　尚媛媛心裡都嘔死了，這個洛颯簡直目中無人，開著一輛五六年前的奧迪A7，車牌照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還有她身上的穿著，鞋子款式老氣的不行，特別是風衣，什麼品牌標記都沒有，怎麼看都像是網上的外單貨。

　　就這樣一個人，也不知道哪裡來的自信。

　　之前聽媽媽說，這個洛颯好像有背景，讓她少招惹。

　　事實上哪裡是有背景，她打聽了下，市局人資科的說，沒啥背景，但工作上表現不錯，和她們交管的領導關係也不錯。

　　什麼工作突出，都是好聽的說辭，其實就是傅延博看中了她，才把她的調令駁回。

　　而市局的一些人又不能不買傅延博的面子，傅延博職務一般，但他身後還有個強大的爹。

　　洛颯就是沾了傅延博親爹的光。

　　可她搞的自己跟個公主似的，看什麼都一副不爽的樣子。

　　尚媛媛越想越氣，但這股無名火又無處釋放。

　　今天原本洛颯正常下班，但隊裡有個同事臨時有事，跟她調了下班，她明天休息。

　　白天的路面執勤正常，晚上繼續去查酒駕。

　　蔣慕錚忙了一天，晚上才閒下來。

　　中午給洛颯打電話，她直接按斷，估計真生氣了。

　　他發愁，不知道要怎麼哄她。

　　她查酒駕，早出晚歸，回到家都半夜，他又不忍心黏著不放。

　　想了半天，都無果。

　　他問江東廷：【女人生氣了不跟你說話，要怎麼哄？】

　　問過了又覺得白搭，因為江東廷現在連自己的女人都哄不好。

　　江東廷很快回他：【一哭二鬧三上吊。】

　　蔣慕錚：【滾！】

　　江東廷笑：【這都多長時間了，你還沒搞定洛洛？再這樣下去，我都懷疑你那什麼無能了。】

　　蔣慕錚：【你那張嘴就欠縫！活該被周璿甩！】

　　提到周璿，江東廷一下子就蔫了，又是一周過去，周旋還是不理他，發給她的郵件，她看都沒看。

　　他開始找蔣慕錚的麻煩：【你不是答應了回來找周璿談談的？！你到底有沒有放心上？你要是再這樣，我就把你以前的糗事都說給洛洛！】

　　蔣慕錚不怕他威脅，但把找周璿這事給忘了，倒是有幾分歉意。

　　他想了想，還是給周璿打了電話。

　　那邊很快接聽，說話也客氣：「五哥，你好，什麼風把你這個大忙人給吹來了？」

　　周璿對蔣慕錚的印象一直都不錯，即便她現在跟江東廷冷戰，對江東廷身邊的狐朋狗友也不待見，但蔣慕錚例外。

　　因為蔣慕錚不像其他人那樣說話做事不著邊際，他懂得照顧別人的感受。

　　蔣慕錚也就沒繞彎子：「週末有空嗎，出來坐坐？」

　　周璿知道是為了什麼事：「五哥，不是不給你面子，如果只是吃飯聊天聯絡感情，我就是請假也去，但要是為了江東廷，我可能沒法給你這個面子。」

　　蔣慕錚：「我也不知道你跟他具體出了什麼問題，就以我的情商，估計也解決不了，但你要信得過我，就跟我說說，我也不會一味的偏袒江東廷，如果你們實在走不下去，我也會勸著點江東廷，該放手就放手，如果你們只是一時矛盾，就別再鬧了，總要去面對解決，我做個和事老，怎麼樣？」

　　周璿沉默片刻，掙扎糾結，最後說：「謝謝五哥，我這個週六休息。」

　　他們就定在週六晚見面。

　　通話結束，蔣慕錚給江東廷發信息：【我已經跟周璿約了見面的時間，這幾天你就消停點，別再煩她。】

　　江東廷沒想到蔣慕錚這麼上心，之前大概是真的忘記了。

　　他也真心跟蔣慕錚說：【就洛洛那強脾氣，你只能死纏爛打了，別的招不起作用。她最近不是每天都查酒駕嗎？實在不行，你就厚著臉皮往她跟前湊，讓她給你測試儀，她執行公務時是不會對你發脾氣的，你就趁機把她給哄哄。】

　　蔣慕錚：【你那什麼破主意！我不喝酒，她就不可能跟我說話，更不會讓我吹測試儀？喝了酒，那我豈不是要在裡面待上幾天？】

　　洛颯最看不上酒駕的人，他不能自毀。

　　江東廷想了想，挖空心思給蔣慕錚出策獻計：【小錚錚啊，我想到一個妙計，你不用喝酒，只要把全身都弄上白酒，洛洛以為你喝了酒，就不會不搭理你，肯定把測試儀給你讓你吹，你趁機跟她聊天。】

　　蔣慕錚等了幾分鐘，江東廷也沒回過來。

　　但是『花花公子』群裡熱鬧起來。

　　蔣慕錚點開一看。

　　草，江東廷把信息回到群裡去了。

　　群裡的人炸開了鍋，都在問洛洛是誰。

　　江東廷剛才一邊跟蔣慕錚聊，一邊在群裡水，就一個不小心回錯了。

　　他趕緊撤回，但還是被他們看到了。

　　這邊跟蔣慕錚的私聊裡，蔣慕錚已經開罵了，他嘴角抽動了下，又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