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支煙抽完，蔣慕錚對傅延博說：「改天我們出來喝一杯，我還要趕著去見個長輩。」

　　把煙蒂摁滅，丟在垃圾桶。

　　傅延博也看到他襯衫濕了，「行，不耽誤你了，有空聊。」

　　兩人再次握握手。

　　說著下次再見面，也只是客套說辭，兩人都沒有留下聯繫方式。

　　蔣慕錚去了常去的專櫃，挑了個款式，對營業員說要白色。

　　營業員歉意道：「抱歉蔣先生，白色的只有180的號，185的號剛剛被一位男士買走。」

　　這個牌子的襯衫同一色系一個尺碼只有一件。

　　蔣慕錚想起剛才傅延博手裡拎著一個購物袋，就是這個品牌的。

　　他和傅延博從小就玩不到一塊兒，也沒怨沒仇的，就是莫名的欣賞不來對方，一直都不怎麼對付。

　　明明沒什麼交集的人，卻對很多事情的看法相近，審美差不多，就連選衣服的眼光都一樣。

　　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營業員又小聲詢問：「蔣先生，這個款式還有黑色系有適合您的尺碼，可以嗎？」

　　蔣慕錚也不是挑剔的人，點頭：「行，就拿黑色吧，把商標剪掉，我現在就換上。」

　　「好的，您稍等。」

　　才幾分鐘，營業員已經把襯衫熨燙好，標牌剪去。

　　蔣慕錚換上衣服就匆匆下樓。

　　到了四季酒店，蔣慕錚在休息室等了將近一個小時，俞鈺才簽好合同過來。

　　蔣慕錚也是第一次見到俞鈺，和他的媽媽一樣，雖然已經五十多歲，但保養得當，氣質頗佳，舉手投足間透著高貴優雅。

　　俞鈺連著說了好幾次抱歉，說耽誤他時間了。

　　蔣慕錚說自己晚上本來就沒什麼事，在家在這都一樣，也是看看新聞。

　　俞鈺把陶尹凡讓她捎帶的東西給蔣慕錚：「你媽媽還讓我叮囑你一句，讓你今晚就把這些吃的送給你四哥。」

　　蔣慕錚自我調侃：「阿姨，您現在知道我在家過的有多不易吧，天天都在水深火熱中。」

　　俞鈺笑說：「那到我家來，我和小妹妹都偏向你。」

　　蔣慕錚順口問道：「阿姨家是妹妹？」

　　俞鈺點頭：「對，比你小四歲。」

　　蔣慕錚：「女兒貼心，我媽做夢都想要個女兒。」

　　俞鈺：「前兩天你媽媽開玩笑說，把你跟妹妹互換一下。」

　　蔣慕錚笑：「原來我媽都這麼嫌棄我了。」他看了眼時間，「阿姨，那不打擾您了，我把東西給四哥送去。」

　　又真誠邀約：「等您出差回來，我和四哥請您和妹妹吃飯，下週六或是週末，挑您有空的那天。」

　　「好，阿姨回來跟你聯繫，正好妹妹也能多個朋友。」

　　說起洛颯，俞鈺心裡歎口氣：「我跟她爸離婚後，她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話不多，沒什麼朋友，正好你們年輕人也有話題聊，你身邊要是有合適的品性好的男孩子給她介紹一個。」

　　蔣慕錚淺笑：「沒問題，以後跟朋友出去玩時，我帶上她。」

　　又簡單聊了句，蔣慕錚便告辭。

　　俞鈺打了洛颯的電話：「洛洛，媽媽這邊的事情結束了，你在哪兒？媽媽去找你。」

　　洛颯：「你不用過來，我馬上過去。」

　　掛上電話，洛颯到吧台買了單，就離開咖啡館。

　　她早就過來了，媽媽還要商談，她一個人在酒店大廳坐著無聊，就去隔壁的咖啡館坐了一會兒看看雜志。

　　洛颯怎麼也沒想到，今晚還會第三次遇到軟飯男。

　　電梯門緩緩打開，洛颯站在側邊等著裡面的人出來，無意間瞥了電梯裡一眼，杏眸圓瞪。

　　見了鬼了。

　　還真是陰魂不散。

　　蔣慕錚也是：「...」

　　他邁出電梯，面無表情的盯著她，兩人僵持了好幾秒。

　　忽的，他冷嗤一聲，「洛警官，有完沒完了？嗯？」

　　洛颯眼睛微眯，掃了眼他的襯衫，換成黑色的了，本來還想跟他說聲抱歉，畢竟故意把人身上濺水是挺惡劣的行為，但他現在什麼口氣？

　　篤定她跟蹤他！

　　她譏諷的笑了下：「我死纏爛打跟蹤你？」

　　蔣慕錚反問：「難道不是？」

　　洛颯：「就是華佗再世也拯救不了你的自戀病。」她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頭腦。

　　「我眼不瘸，腦子也沒進水，你覺得我會看上你？！」

　　電梯從負樓層升上來，門打開。

　　洛颯狠狠剜了他一眼，從他面前走過時，她故意把鞋跟踏在他的腳背上，她還用力輾了下，然後風輕雲淡的大步跨進電梯。

　　蔣慕錚：「...」

　　疼的『嘶』了一聲。

　　到了樓上。

　　俞鈺正在打電話，「嗯，我馬上就回去了。」

　　聽到腳步聲，她回頭，嘴角漾著淺笑：「這麼快？」

　　又跟電話裡說了句：「先不聊了，洛洛過來了。」

　　洛颯在她邊上坐下來，「行程怎麼這麼趕？」

　　俞鈺頓了下，「明天去香港不是公務。你楚叔叔說很久沒出去玩了，上次出去玩還是跟你一起去瑞士，這次正好思思有假期，她在香港，我和你楚叔叔就到香港跟她集合。」

　　洛颯沒再吱聲。

　　楚叔叔是媽媽的現任丈夫，楚思思是楚叔叔和前妻的女兒，比她小三歲，還在國外讀研，她們之間水火不容，沒任何往來。

　　每次出去玩，也都是楚叔叔和媽媽陪她去一個地方，再陪楚思思去一個地方。

　　俞鈺也知道有些事在女兒心裡就是個疤，碰不得。

　　跟楚思思有關的那件事她以為隨著時間的流逝，女兒就慢慢淡忘，從女兒現在的反應看，還深深記著呢。

　　她伸手蹭蹭女兒的臉：「怎麼又瘦了？」

　　洛颯：「減肥呢。」

　　「你哪裡需要減肥了！你那工作本來就耗體力，以後每頓飯都按時吃，還要吃飽了。」俞鈺拿過腳邊的購物袋遞給她。

　　「這是剛上市的秋冬款，國內還沒有賣的。」

　　洛颯接過來，瞅了眼，好幾個顏色。

　　母親每次給她買衣服，都是把一個款式所有的顏色都買齊。

　　「喏，這是給周妍家兒子帶的外套，你上班後給她。」俞鈺又遞來一個紙袋。

　　女兒唯一的朋友就是周妍，跟周妍認識後她的性格開朗不少，所以每次出差，她都會記得給周妍帶點禮物。

　　洛颯：「下次不用買了，小不點的衣服多的穿不完呢，我上天又給他買了好幾套。」

　　俞鈺：「那怎麼能一樣，你買歸你買。」

　　又問她：「最近有沒有去你舅舅家？」

　　洛颯：「這兩周都集中檢查酒駕，沒時間去，下周休息時過去。」

　　俞鈺：「下周我也回來了，跟你一起過去。你今年的年假還沒休呢，準備什麼時候休？」

　　「再說吧，最近也沒出遊的打算。」

　　「近期不忙的時候就休了吧，休之前跟我說一聲，我把時間空出來，我們去瑞士玩。」

　　洛颯怔了下：「怎麼又要去瑞士？」

　　去年她們剛去過，而且母親也是剛剛從瑞士那邊回來。

　　俞鈺：「媽媽在那邊遇到了老同學，她家院子裡特漂亮，你不就是喜歡花花草草的麼，你那位陶阿姨也喜歡。之前我跟你去瑞士玩都是去了城市，其實小鎮才好玩呢。」

　　洛颯點點頭，想到現在的季節：「要不明年春天去吧？春天的景色好看，深秋也沒什麼好玩的。」

　　「春天可以再去呀，但秋天有秋天的景色，不一樣的。」

　　「也行啊。下周還要開展非機動車和行人闖紅燈整治行動，等這陣子忙完了我就休假。」

　　又閒聊了一會兒，洛颯看了下時間，快十一點。

　　「媽你回去吧，明早還得早起呢。」

　　俞鈺也感覺累了，這幾天就沒閒下來過，拿上東西跟洛颯一起下樓。

　　進了電梯，俞鈺突然想起跟蔣慕錚一起吃飯的事，「對了，洛洛，下周媽媽回來後我們一起吃個飯，你陶阿姨的兒子請客。」

　　洛颯：「陶阿姨不是在國外嗎？」

　　俞鈺：「她幾個孩子都在這邊。」

　　洛颯對吃飯表現的也不是太熱絡，她不太喜歡社交，感覺挺麻煩的。

　　俞鈺也看了出來，解釋道：「本來我沒打算去，但你不是喜歡戶外運動麼，有時你跟俱樂部不熟悉的人出去，媽媽總是提著心，你陶阿姨家的小兒子也喜歡這些運動，有個熟悉的人照顧著，媽媽放心。」

　　安全是一方面，還能多結識朋友，說不定就能遇到喜歡的。

　　女兒性格看著灑脫強勢，其實內心敏感倔強著呢，她不能強迫女兒去相親什麼的，但女兒又不戀愛，她看著都著急。

　　洛颯理解母親的擔心，只好點點頭。

　　和媽媽分開後，洛颯直接回家。

　　路上的車還不少，但已經沒有了白天的喧囂，就連街燈都冷清了許多。

　　車裡太靜，洛颯開了車載音樂，激昂的前奏，她愣是沒聽出什麼歌曲，尋思著可能是英文歌曲。

　　挺長的前奏過去，沙啞的聲音傳來：「2002年的第一場雪，比以往時候來的更晚一些...」

　　洛颯：「...」

　　忽的，自己笑了出來。

　　後來不知為何，竟然笑出了聲音。

　　她也沒切換音樂，就這麼一直單曲循環聽了下去。

　　還挺不錯。

　　到了小區門口，洛颯降下車速，前面有輛黑色轎車在刷門禁，她眯了眯眼，完蛋，她的門禁卡還在自己的車裡。

　　前車裡的蔣慕錚不時從倒車鏡觀察後車情況，沒想到洛颯一路跟到了四哥家這邊。

　　在酒店遇到洛颯後，他就直覺她有可能還會繼續製造『偶遇』，把她的車牌告訴了司機，讓司機注意下。

　　剛開始司機說沒在後面，結果開到半路，司機忽的跟他說，那輛車真跟上來了。

　　他沒想到她不僅利用警.官證當搭訕道具，還利用職務之便查他汽車的軌跡，一路跟過來。

　　本以為她跟到小區門口就算了，結果還想方設法要進別墅區。

　　這些年，費盡心機想上他床的女人很多，比她更能死纏爛打的也不少，但像她這樣，工作在體制內又有警.官證的，卻是頭一個。

　　蔣慕錚吩咐司機：「前面靠邊停。」

　　他推門下去，門口那邊洛颯好像在跟保安解釋什麼，他大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