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颯嚇了一跳，猛的轉頭，因為離得太近，她的手肘還蹭到了他結實的小腹，條件反射般後退了幾步。

　　她目光冷冷的盯著他看，眉宇間全是怒色。

　　蔣慕錚單手環胸，右手輕晃著杯裡的紅酒，戲謔的望著她，唇角一勾：「洛警官，找我什麼事？」

　　洛颯：「...」

　　覺得莫名其妙：「我找你做什麼？」

　　「找我做什麼？」蔣慕錚一字一頓重複一遍，笑說：「這個就要問你了，我也好奇，你一路跟到這，肯定有不少話要跟我說，對吧？」

　　洛颯張張嘴，竟然詞窮。

　　這人臉皮厚的49米大刀都戳不透。

　　與他對視幾秒，她突然冷嗤一聲，「這位先生，需不需要我送你一只消字筆？」

　　蔣慕錚：「？？」

　　呡了一口紅酒，視線一直落在她的臉龐。

　　他笑，突然以著特不正經的語調：「怎麼？難不成洛警官想要給我定情信物？」

　　洛颯緊握著已經空了的咖啡杯，如果裡面有咖啡，她不保證她不會失去理智的直接潑在他那張欠扁的臉上。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送你消字筆是想讓你把自己的臉好好擦擦，你大概都不知道，你這張臉上寫滿了自戀。」

　　蔣慕錚不氣反笑，「既然我在你心裡這麼不堪，那你跟你朋友還對我窮追不捨？洛警官，欲擒故縱的把戲在我這裡...吃不開。」

　　洛颯的臉色微變，眨了眨眼。

　　她什麼時候跟周妍對他窮追不捨了？

　　蔣慕錚看了眼手錶，還要趕時間，他沒那個閒情逸致跟她兜圈子，索性挑破：「從偷拍開始，隨後打著挪車的旗號靠近。」

　　既然她想挪車，那他滿足她的願望，讓她挪，但她還沒完沒了了。

　　洛颯：「...」

　　故意靠近他？！

　　挪車是他的施捨？

　　遇到無賴了。

　　蔣慕錚看著她精彩紛呈的臉龐，但沒有拆穿她之後的那種□□。

　　洛颯長長籲口氣，冷嘲道：「那我還真要好好表一表謝意了，謝謝你給我這個千載難逢的挪車機會，感激涕零！」

　　蔣慕錚淡笑：「不客氣。」

　　須臾片刻，又說：「你去挪車，你朋友也不閒著，從九樓突然改成到八樓跟蹤，進來後遮遮掩掩，一直盯著我的一舉一動。」

　　特意頓了兩秒：「洛警官，我就是違章停了車而已，你這是準備逮著我不放，想要判我個無期？」

　　洛颯驚錯愕，好半晌才緩過勁。

　　她好心提醒他別佔用消防通道，他現在反而倒打一耙，覺得她是搭訕，一直纏著他？

　　這個男人不僅自戀，顛倒是非的本事也無人能及！

　　她氣的心口起伏，也沒再跟他爭辯，一個瘋了的路人而已。

　　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洛颯緊握咖啡杯，抬步準備離開。

　　蔣慕錚又出聲：「像你這樣的女人我經常遇到，本來我也懶得搭理，但你下次再搭訕的時候別把警.官證拿出來做道具，我們得要學會尊重它，你說呢？」

　　說完，他微微仰頭，把杯底的紅酒一飲而盡，喉結上下滑動，紅酒咽了下去。

　　跟她對視幾秒，把酒杯置於桌上，他轉身離開。

　　洛颯：「...」

　　雖然忍耐早就成了她的職業習慣，這一刻，她還真的有點消化不了這口惡氣。

　　氣的手都哆嗦。

　　「怎麼了？」周妍已經走過來，她剛才在食品區那邊看到了那個男人，以為他又要搭訕，挺噁心的，就趕緊趕過來。

　　沒想到男人這麼快就走了，應該是碰了一鼻子灰才灰溜溜的離開了吧。

　　洛颯也沒心情再去倒咖啡，拉開椅子坐下，撫撫心口，問周妍：「你之前怎麼會去九樓？」

　　周妍一怔，想起來了，她在電梯裡的確是按了九樓，但按完後她又想起自助餐廳在八樓。

　　「我這不是自從懷孕到現在就沒來過嘛，一時記性有點模糊，一孕傻三年，我連自己值班時間都能搞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的記性。」

　　然後問她：「誒，你怎麼知道我是準備去九樓的？」

　　洛颯：「吃軟飯的男人說的。」

　　周妍：「...」

　　隨即一副鄙夷的表情：「他八成是看上你了，所以連你的朋友，他都時刻關注著，真不要臉。」

　　洛颯歎口氣：「他以為你來八樓是在替我跟蹤他。」

　　周妍眼睛都差點瞪出來，張張嘴，沒發出聲。

　　半晌後，「他怎麼能這麼噁心呢！我跟蹤他？！」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洛颯：「還有更精彩的要不要聽？」

　　周妍也不吃了，氣飽了。

　　她把襯衫的衣袖朝上挽了挽，大有一副『他要是說胡說八道我就弄死他』的架勢。

　　洛颯就把剛才蔣慕錚跟她的對話大體上還原了一遍，沒有丁點的添油加醋，挺客觀的敘述。

　　周妍聽後都快氣炸了，連喝了一大杯果汁壓壓火氣。

　　還是感覺七竅生煙。

　　這輩子都沒這麼窩囊過。

　　杯子裡的果汁喝完，周妍起身又去倒了冰水過來。

　　走了一圈後心裡的怒氣隻增不減。

　　她咬牙切齒：「他自己明明就是個吃軟飯的，還能這麼底氣十足的教訓我們？！」

　　怒火中燒，她又喝了幾口冰水：「我的天，現在這個世道到底是怎麼了！自己不要臉還以為全世界的人都跟他一樣！不行，我一定要揪出他，教教他這個人字該怎麼寫！」

　　洛颯按按眉心，「算了，火發出來就好了，犯不著跟他這樣的人計較，再說，的確是我們偷拍他在先。」

　　周妍：「...」

　　一下子憋了氣。

　　靜默片刻，她越想越氣不過，忍不住爆了粗口：「特麼的，誰眼瘸會看上一個吃軟飯的姘頭呀！」

　　洛颯：「...」

　　周妍還想說什麼，沒來得及說出口，手機就響了，是她老公打來的。

　　「喂，老公。」

　　頓了幾秒，她說：「好，我馬上就回，你先兌點奶粉他給喝，嗯。」

　　她收起手機，問洛颯：「你還吃嗎？」

　　洛颯搖頭：「是不是你兒子在家鬧了？」

　　「嗯，昨晚還好，哄哄就睡了，今天不行，從下午就開始哭，一直鬧到現在，嗓子都哭啞了，我得回去哄他。」

　　周妍指指餐盤的食物：「可惜了。」

　　洛颯站起來：「走吧，下次休息我們再過來吃，把你兒子抱來，你吃到這邊打烊再走。」

　　周妍瞪了她一眼，不捨的拿著包離開。

　　兩人並肩朝外走，洛颯跟她說：「你先走吧，我打個車回去。」

　　她昨晚值班，開去單位的那輛車今天限行，就搭了周妍的車一道下班。

　　周妍：「順路的事，你打什麼車呀！」

　　「哪裡順路了，你還要多轉一個路口。」

　　「幾分鐘而已。」

　　但洛颯還是堅持要自己打車，一個路口雖然不長，但萬一遇上堵車，十幾二十分鐘都不夠浪費。

　　孩子還在家裡哭鬧，她不忍心。

　　周妍打商量：「這樣吧，我把你帶到離你家最近的路口你下來走回去，也不到十分鐘就到了。」

　　洛颯點頭：「也行，正好我每晚都要散步。」

　　周妍掃她小腹一眼，再低頭看看自己的肚腩，唉聲歎氣：「這自帶的游泳圈什麼時候才能消下去！」

　　洛颯：「少吃多運動。」

　　周妍：「失去了美食，我都不知道我活著的意義何在。」

　　洛颯打擊她：「胖有胖的好處，北京天氣越來越惡劣，你又要經常到路面執勤，萬一哪天來個大風，你也不用擔心被刮跑。」

　　周妍：「...洛老鐵，信不信我抽你！」

　　洛颯咬唇，忍著笑。

　　到了樓下，秋風陣陣襲來，有絲涼意。

　　周妍把襯衫領口的扣子系上，「昨天還不怎麼冷呢，今天下了場雨，感覺就不一樣了。」

　　洛颯：「老話不是說麼，一場秋雨一場寒。」

　　她徑直朝汽車那邊走去，轉頭問周妍：「車你來開？」

　　下午下班時，周妍要化妝，就讓她開。

　　說著她打開包找鑰匙。

　　周妍：「你開吧，我心裡的火氣還沒消呢，情緒激動中。」

　　她不經意轉頭，就看到路邊站著個身材挺拔的高個男人。

　　他單手抄兜，正低頭看手機。

　　暗黃的路燈燈光透過婆娑的樹影映在他的側臉，忽明忽暗。

　　路邊還有下過雨後的積水，泛著淡淡的波光。

　　周妍仔細辨認了下，沒錯，就是那個吃軟飯的男人。

　　他站在路牙石上，不時還會看路口一眼。

　　看樣子，在等人。

　　「洛洛，鑰匙給我，我開吧。」周妍幾步追上洛颯。

　　洛颯也沒多想，把鑰匙給她：「情緒平復好了？」

　　周妍笑：「我不會把那顆蔥放心上的。」

　　洛颯：「...」

　　坐上車，洛颯低頭系安全帶，周妍已經發動車子，費了好大的勁才把車子從停車位裡開出來。

　　開到路上時，她舒了口氣，「下次再也不會開車過來吃飯。」

　　洛颯：「這話你兩年前就說過。」

　　周妍翻了個白眼。

　　車子離蔣慕錚那邊也就十幾米，洛颯沒注意車外的人，就聽周妍說：「洛洛你坐好，我要加速了。」

　　她打開大燈，開始鳴喇叭。

　　洛颯有點懵：「妍妍你做什麼！」

　　周妍：「姐姐替你報仇。」

　　洛颯眨了眨眼，沒明白。

　　蔣慕錚正看著新聞，忽然一陣刺耳的鳴笛聲響起，他下意識的轉臉看去，我去，大燈差點把他的眼睛閃瞎。

　　汽車叫囂著從他面前疾馳而過，『嘩』的一聲，急速的車輪軋過他面前的那一汪水。

　　濺了他滿身。

　　臉上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