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瓷馬和多寶盒

　　第五十二章•陶瓷馬和多寶盒【下半輩子，都聽你的。】

　　“騫哥哥。”唐小魚趴在蘇騫的背上，手臂摟在他的脖子上，“我們不會分開吧？”

　　瘦瘦的男孩抿了抿唇，“不會。”

　　“可是如果也像小願那樣……”第一次品嘗到離別滋味的小魚有點憂傷。

　　蘇騫牢牢的背著他，“小願去找他的家人了。而你，是我的家人。”

　　小魚笑眯眯的蹭了蹭他有些嶙峋的背，家人呀……

　　***

　　唐禹赤著腳把被蘇騫塞到櫃頂的箱子拿下來了，他記得蘇騫說什麼來著？唐思給的嫁妝。

　　打開箱子，唐禹眨眨眼睛，有些發愣。

　　現實與夢境交織在一起。

　　他以為他自己都遺忘的東西，規規整整的放在箱子裡。

　　溫熱堅實的臂膀從身後環住了他，唐禹抬頭就看到蘇騫暖灰色的眸子。

　　起床習慣性的向右邊一摟卻撲了一個空，還餘留著的溫度讓蘇騫爬起來找人，找到人後整個人掛在唐禹的身上，頭髮滿足的在他頸部蹭了蹭。

　　唐禹噗嚕了一下他的頭髮，早就習慣蘇騫時不時撒個嬌的舉動了。

　　——搪瓷碗是他在福利院時用的，蘇騫總是把新的換給他用，小時候還騙他，“小魚，閉眼，給你變個魔術。”然後那個時候的他會開心的撲過去，嚷道，“騫哥哥好棒。”

　　——小枕頭小被子，軟軟的毯子曾經裹著兩個孩子度過無數的冬天。

　　——用幹碎的狗尾巴草粘成的的畫，是他某一年的生日禮物，蘇騫送的。

　　——被他洗掉色的布魚，承載著幼時的依戀和長大後的思念。也是蘇騫一針一針的縫給他的，雖然那時候，剛跟他生完氣的蘇騫板著臉說，“不喜歡就扔掉。”別說唐禹不知道什麼是“扔”這個字，就是知道，看到蘇騫指尖上的滾出的血珠還有什麼不明白。

　　……

　　——還有一個陶瓷的馬，現在看來劣質的可以，只是身上裂紋昭示著他曾經有過的命運。

　　這不是他的，唐禹捧起他也十多年沒見過的東西，眼底淺淺的漫上一層水霧。

　　“……我以為你扔了。”唐禹喃喃道，他看著兩人決裂時，被蘇騫砸碎的陶瓷馬。

　　蘇騫唇角抿了抿，一隻大手把他的腦袋按到自己懷裡。

　　唐禹靜靜的聽著他的心跳聲，如同夢境裡的少年一般，令人心安。

　　“小魚，我曾經很恨你。”蘇騫從來沒有跟他說過這個字，手掌輕柔的拍著他的背，如同幼時每一次哄他睡覺一般。

　　“我恨你為什麼要離開，別人給你的，我都能給。”蘇騫輕輕的笑著，“就算是現在我也是這樣想的。”

　　“我會供你上學，把你打扮的和別的小孩兒一樣，你沒有家人，我當你的家人。”因為曾經被遺棄的他，從來不奢求親情，他只信任小魚，信任那個為他哭為他笑全世界只信任自己的小魚。

　　“我偏執了很久，可是卻找不到你的蹤影。”

　　“大哥忍無可忍的時候跟我打了一架，他說，你要是這樣，就算找到了他，也會再次失去他的。”

　　彼時的蘇秦碩還是一個十□□的大男孩，蘇騫則是一個狼崽子，保鏢訓練出來的大少爺自然比不過生存中磨練出來的野孩子。

　　蘇秦碩被用手背擦著自己的淤青狠狠的甩出了這句話，明明打贏了的蘇騫卻像落敗了的公雞。

　　他說，“你能養得起他，我相信。但是現在他沒有受罪，你折騰的結果會比現在更好嗎？”

　　蘇騫默然不語時。蘇秦碩歎了一口氣，“你又怎麼知道你說的那個孩子離開是為了你呢？”

　　蘇騫抬頭看他。

　　蘇秦碩把書包扔給他，“去看書，等你真正有能力時，你要是找不到人，大哥幫你找。”

　　蘇騫凝視了他很久，久到蘇秦碩以為他根本沒聽進去時，蘇騫轉身，嘴唇動了動，回房間把陶瓷碎片一點一點粘了起來。

　　蘇家大哥盯著蘇騫的背影有幾分欣慰，他聽到了那聲幾不可聞的——“…謝謝。”

　　***

　　蘇騫揉了揉唐禹的頭髮，“這些我粘了很多年。”雖然蘇秦碩說他可以送去修復，最終蘇騫選擇自己把它粘了起來，“我拼上最後一塊馬尾巴時，簽約了上環，我想站到你能看見的地方，等你來找我。”

　　唐禹抬頭，蘇騫用拇指抿掉他眼角的霧氣，“我也是後來才明白，愛一個人有多深，就會有多恨他。”

　　這種恨和仇恨不同，這種恨是捨不得傷害對方半點的恨。

　　“我不會的。”唐禹摟著他的脖子，“你不會失去我的。”哪怕是那個時候，他夢裡都是有一天蘇騫會出現在自己面前，叫他一聲小魚，怨懟也好，恨意也罷，只要是他，就什麼都沒有關係了。

　　蘇騫揚了揚笑唇，滿目溫柔。

　　“嗯，我知道的。”我養大的孩子呀，又怎麼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你呢？無非不過是當局者迷，不敢去想最好的結果罷了。

　　蘇騫把箱子塞了回去後，打橫抱起唐禹，低頭看著唐禹略帶著濕意的臉，“天還沒亮呢。”

　　秋天，最適合睡一個暖洋洋的回籠覺。

　　***

　　再次起床時，不見蹤影的變成了蘇騫，唐禹卻沒急著去找人，而是從床頭櫃裡拿出了一個小盒子，是個特別的多寶盒，他清晨時從箱子摸到口袋裡的。

　　唐禹小時後幾乎所有的玩具都是蘇騫親手做的，這是一個很特別的玩具，小小的正方形，四面八方卻能拉開很多小小的抽屜，唐禹小時候愛跟蘇騫鬧騰，蘇騫逗唐禹玩的時候，就會說，“你要是第一次就抽中了，我就聽你的。”

　　有時候裡面是個硬幣，有時候裡面是個星星，其實最後一次分別的早上，蘇騫還在一個抽屜裡放了個糖果，他說，“抽中了今天就聽你的，抽不中就聽我的。”

　　唐禹第一次希望自己抽不中，卻閉著眼睛拉開一個小抽屜時，睜眼就看到裡面亮晶晶的糖果。

　　“今天都聽你的。”

　　唐禹不知道蘇騫有沒有後悔說出這句話，他只知道自己無數次拉開抽屜時，耳邊都聽不到那句話了，抽屜裡面則躺的是整整齊齊疊好的幾近褪色的玻璃糖衣。

　　他不知道在哪聽過一句話，破鏡重圓的戀人，與其說無數個對不起，不如說句我愛你，與其抱頭痛哭，不如用美好的記憶去覆蓋那些痛苦的回憶。

　　美好的記憶呀。唐禹眼睛彎了彎，把盒子揣進了口袋裡。

　　***

　　“怎麼了？”蘇騫手指扣著紐扣。

　　唐禹探頭，手裡拎著一件白襯衫，“穿這個。”

　　蘇騫挑眉，“這麼主動。”

　　唐禹傻笑，“那個…要去看李奶奶嘛。”

　　蘇騫點頭，表示理解，接過他三番五次要穿去上通告都被唐禹阻止的衣服。

　　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啊。

　　蘇騫滿意看著自己左邊衣襟處用水墨點染成的一尾魚，對著盯著自己的換衣服的唐禹露出一個笑容。

　　唐禹揉揉耳朵，右衣下擺處的寥寥幾筆勾勒出的墨馬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你不要想太多，我設計的是十二生肖系列的。”唐禹路上和蘇騫正色道。

　　蘇騫點頭受教，“所以，你屬魚的嗎？”

　　唐禹：“……”果然，一緊張智商都下線了。

　　車子停在紅牆外的時候，拉開車門時，唐禹突然轉頭，“那我只有七秒的記憶的話，你怎麼辦？”

　　蘇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對他招招手，指了指牆壁，“以前你跟我爬牆的時候，爬上去就不敢下來了，非讓我接著你。”

　　唐禹抬頭望著牆垛，要說福利院除了早早離開的小夥伴，吃過苦最少的就是他了，從小被蘇騫寵到了大。

　　正感動著看向蘇騫想說些什麼時，蘇騫單手撐著牆壁，突然壓了下來，綠蔭掩著他們的身影。

　　微涼的嘴唇在他唇瓣上一觸即分，唐禹就聽到他笑著說，“那就當一對親吻魚。”

　　這一定是他走過最長的套路了。唐禹想，踩著蘇騫的半邊影子，半跑著跟了上去。

　　***

　　“奶奶，我答應你的，把蘇騫帶回來見您了。”

　　蘇騫伸手扣緊他的指頭，“我和小魚在一起了……我不知道您如果還在會不會罵我們是在胡鬧，可是我們不是，我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您要罵就來罵我吧。”

　　唐禹皺著鼻子推他，“您別聽他胡說，我們可想您了，您要是托夢，我跟您講故事，蘇騫可厲害了，他演的電影……”後半段話被難得害羞的蘇騫捂了回去。

　　被陽光鍍成金黃色的狗尾巴草沙沙的作響，就像是慈愛的老人對他們的回應。

　　站在山坡上，唐禹拿出被他攥出汗的多寶盒，遞給蘇騫。

　　“抽出來我聽你的，抽不出來你聽我的。”

　　蘇騫一瞬間也回想起木盒承載的所有回憶，只不過他已經不會再難過了。

　　“抽出來，今晚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蘇騫搖了搖盒子，他做的東西他自然知道哪裡放了東西，這個小笨蛋……

　　“那我想……”蘇騫自信的拉開了個小抽屜，後半段話卻戛然而止。

　　唐禹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看來，我要聽你的了。”

　　蘇騫手指有些發顫，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也繃不住了，抽屜裡安靜的放著兩個銀白色的戒指。

　　唐禹彎出了兩瓣小月牙，伸出的手卻緊張的差點筋攣。

　　蘇騫把小一點的戒指套在了他的無名指上，戒圈很素淨，卻不是一個規整的圓，別致的狗尾巴草像個輕巧的小羽毛，末端內嵌著一顆很小卻很亮的鑽石。

　　唐禹把另一個一模一樣大一圈的戒指戴著蘇騫相同的位置上。推到指根末端時，唐禹聽到了兩人同時響起的心跳聲。

　　“下半輩子，都聽你的。”唐禹願賭服輸的把小盒子收了起來，撲到了蘇騫的懷裡。

　　陽光灑下在金色羽毛的海洋裡，山風溫柔著拂過它從小看顧的孩子們，大大的男孩拉著小小的男孩，慢慢長成了相擁的青年，空氣裡粘膩著粉紅色的回憶，仿佛時光就此停住了，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END？——

　　蘇秦碩：小魚還記得我們嗎？

　　眾人：這裡風景不錯，別傻站著了，我賭一個電影的票房，蘇男神一點兒都不想過單身派對。

　　也是，估計蘇騫會冷漠的給他們一個眼神，“我從來就不是單身，過什麼單身派對？”

　　唔，你們自己領會。

　　——正文END——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了，開心又惆悵啊。不過還有番外啦，小么就是個番外控=v=

本來看設定和大綱時，這是篇有點虐的文，然後走向就不受控制了，就問你們——吃糖吃的開心嘛？

txt我會等更完番外修完文放到微博上，你們不用急著自己下載，還會補全微博上的肉的。

謝謝一直陪我寫完這篇文的小夥伴，其餘感謝的話留在後記裡說了，畢竟我們還有番外【驕傲臉】

晚安啦～希望你們的夢也和小魚一樣甜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