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折

　　41

　　穆淵週六離開後說是有一個緊急會議，週一一早才回來。連夜趕回來的穆淵洗個澡，換套衣服，就在大廳裡等著喬楚下來，送他上學。

　　喬楚慢吞吞地走進大廳的時候，穆淵發誓，自己長這麼大都沒有感覺到原來情感是如此的豐富。當他看見兩邊面頰都紅腫起來的喬楚，像是鼓著腮幫子，又因為剛上完藥，臉頰還油光光的。穆淵終於親身體驗了，什麼叫做目瞪口呆。

　　“怎麼弄的。”穆淵走過去，把著喬楚的下巴左右看了兩下都是小心翼翼的，衝著紅腫的地方吹了吹氣，“挺痛的吧。”

　　“還行，沒昨天那麼疼了。”喬楚心裡那是悔不當初，早知道自己的皮膚薄成這樣，就下手輕點了……呃不，打肚子好了，幹嘛打臉啊。一出去誰都問怎麼弄的，喬楚總是實話實說……

　　“自己打的。”

　　喬楚看著穆淵的臉色變了幾番，男人嘴唇幾次張合都想說些什麼，似乎是做了一番鬥爭才開口說，喬楚，用不用我給你找一位心理醫生。

　　喬楚也不知道最終穆淵有沒有信他說的“晚上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嚇醒之後沒分清現實還是夢境於是給自己兩耳光”的瞎話，總之穆淵就是大手一揮，宣布了喬楚在家養生的決定，還沒等喬楚有所掙扎和反抗，穆淵直接把電話打到院長那裡，假都請好了。

　　“你再做噩夢就爬起來抽我，”穆淵教育得苦口婆心，“抽我兩巴掌不就知道是不是夢了。”

　　先不說穆少的方案有沒有可行性，就他那甘願被抽的心，也值得喬楚在大廳里為他鼓幾下掌。並向穆淵保證，自己沒事肯定不會進行這樣的自殘行為了，順便幫穆淵拿上包，把他送出大門，揮手跟穆淵說再見。

　　轉過頭的喬楚就鼓起腮幫子跟管家賣起萌來，管家有些為難地看著左臉一塊紗布，右臉一塊紗布，夾得整個腦袋像個漢堡一樣的喬楚，還嚷著要去學校。

　　“可是少爺說讓喬楚少爺在家養病啊……”

　　“管家爺爺，我都答應我們的導師給他送材料了，如果不去這是不遵守信用的，您不希望我做一個沒有信用的人是不是。”

　　說實話，管家就是架不住喬楚把問題升高到中華民族傳統美德，左思右想了半天才答應喬楚，可以去學校，但是只有一個小時。

　　喬楚急忙點點頭，乖巧地保證，就呆一個小時。

　　42

　　管家把喬楚送到了學校，喬楚下車向車裡擺擺手，就衝到了實驗室，盡可能避免像掃地阿姨這樣的工作人員，以免被拉過去進行一番關於自殘的思想教育。

　　到了實驗室的喬楚門也不敲就進去了，林軒從一堆瓶瓶罐罐中抬起頭，然後看見那副模樣的喬楚，立刻精神起來，精神病都犯了，指著喬楚一言不發哈哈哈哈的笑著滾進了沙發里。半天才從沙發里爬起來，手指都笑得哆嗦。

　　“小喬楚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你那傻X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這樣一片響徹雲霄的笑聲中，喬楚不慌也不急，勾著U盤在指尖上打轉，最後眉眼帶笑著跟林軒說再見，更是誇張地甩著U盤。

　　林軒不笑了，他真不笑了，他把手抹乾淨飛身撲到喬楚面前，抱著青年大腿就不放。“小喬楚我錯了我剛才不應該笑您就大人有大量把資料給我吧嗚嗚嗚嗚嗚嗚……”

　　哭笑轉換的如此自然，表演有張有弛生動形象，喬楚試著抽了幾次腿都沒抽出來，他突然對如此有表演天分的自己埋沒在實驗室裡這件事覺得不可惜了，有林軒這位大師為他墊底，讓喬楚豁然開朗了起來。

　　喬楚把U盤放進林軒手裡好半天，那貨依舊哭得抽抽搭搭的，這把喬楚氣得直接給林軒後腦勺一下，這一下刮得不輕，順便發洩一下這些天堆積的私火。

　　“資料不是給你了麼，還像個大姑娘一樣哭什麼哭啊。”喬楚的確把父母資料中大部分都給了林軒，除去關於資源田的位置以及開發技術這兩份文件。

　　林軒在地上演戲演夠了，U盤也拿到手了，豆腐也吃到了，於是他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喬楚的腿，從地上爬了起來，拍拍實驗服上的灰，有些後怕的摸摸後腦勺，不長記性地湊了過去說，小喬楚，為師請你吃飯吧~

　　“第十一頓。”

　　“我、我知道啦，在你畢業之前一定請完。”

　　喬楚想著再這麼跟林軒糾纏下去，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正好手機響了，喬楚一聽鈴聲就發現是自己的備用手機響了，於是往實驗室外走，跟林軒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嘖嘖嘖嘖嘖嘖小喬楚你和穆淵感情真好~還為他特意準備了一個專號專機~”

　　“怎麼的，你是嫉妒羨慕恨啊。”

　　一看手機上顯示的是“未知號碼”，喬楚也沒精力跟林軒貧了，隨便應付了一句就出了實驗室，接起電話的喬楚也不走遠，站在實驗室的門口，通過玻璃看著林軒的一舉一動。

　　“W先生，有何貴幹。”

　　“委託人對於我給你的資料還滿意麼。”

　　“挺滿意的。”喬楚隨意往窗台上一靠，看著林軒又在一堆器材中手忙腳亂地忙起來了。

　　“那就好，”好像對方輕笑了一下，“那我跟你說一下我們的交易方式。”

　　喬楚記好便利店的名字之後正要收線，卻聽見W先生搶先一步說，“先生您是我們的新顧客，那我就免費贈送您一個情報，就當做交個朋友。後天的酒席上，如果先生您別個藍寶石的領帶夾或者其他飾品，會事半功倍的哦。”

　　“行，我知道了，謝謝。”

　　喬楚盯著窗戶裡的林軒，就當W先生要掛掉電話的時候，喬楚突然話鋒一轉。

　　“誒，W先生，我能問下，你為什麼起這樣一個代號？”

　　“……小孩子好奇心別太重。”

　　W先生說完這句話停頓了一秒，喬楚看到林軒還像往常一樣，一手插兜一手得意洋洋地把試管裡的液體倒入另一個試管中，然後“嘣”的一聲起了黑煙。

　　“名字裡有這個字所以起啦，一個代號而已。”

　　喬楚沒有再問什麼，緊接著就收線了。他乖乖地跟林軒說了一聲“我回去啦”，卻又被滿身是灰的林軒抓出去臨時當了苦工，“去給我買點鈉回來。”

　　於是喬楚就先去便利店交接了給W先生的錢，又給林軒買了鈉帶回去，最後跟著管家爺爺回家了。

　　正好一小時。

　　43

　　三天后的簽約酒會如約而至，喬楚那張養了5天的臉也勉強上得了檯面。穆淵為他選了一套和自己同款的西裝，喬楚雖然不喜歡這樣明目張膽地把關係掛出去，但是建於西裝什麼的都是大同小異也無所謂了。

　　臨走前，喬楚伸手把配飾盒中的藍寶石領帶夾拿了出來，穆淵看到了儘管皺了皺眉，但是還是幫喬楚帶好。

　　“喜歡藍色的寶石？”

　　“嗯。”

　　酒會開在了楚家的酒店，穆淵和喬楚坐的車是直接進了電梯然後送到了樓上。喬楚坐在車裡，感嘆著現代建築學的發達，穆淵礙於維護自家小受的面子，看喬楚那副好奇寶寶的樣子也沒多說什麼。

　　這次喬楚是以穆淵助理的身份參加酒會的，畢竟是第一次參加，喬楚多多少少有一點緊張，他雙手擺在兩側握拳，直到穆淵的手偷偷握住喬楚的拳頭。

　　“別害怕，”穆淵耳語道，“有我在，跟著我就行。”

　　喬楚笑著點點頭。

　　吶，穆淵，喬楚在心底悄悄喊著身邊的人。此時此刻的你並不知道，我在害怕什麼。

　　整個酒會幾乎不需要喬楚做些什麼，不過是在穆淵簽約合同的時候遞遞筆，接合同而已。穆淵本人沒有多留的意思，但是走得過早也不好。無數人過來寒暄，喬楚就站在一旁，拿著酒杯，閉著嘴，直到楚聞過來。

　　“今天穆少能親自過來，實在讓楚某感到意外。”楚聞手裡夾著一個高腳杯，不失風度的走來，“剛才和一些老顧客打聲招呼，怠慢了穆少，我先在這裡賠不是了。”

　　楚聞嘴角含笑，端起酒杯在唇上抿了一下，穆淵點了一下頭算是會意。喬楚注意到楚聞的嘴唇，唇形很美，唇線很淡，據說這樣的人都很薄情。

　　“這位是……”

　　楚聞看向喬楚，他稍微擺弄了一下劉海，讓左側的頭髮微微上揚，露出完完整整的細長的雙眼打量著喬楚。

　　“他是我的助理。”

　　喬楚還是一句話都沒有說。

　　楚聞神情有些詭異地看著穆淵在介紹喬楚的時候，下意識地把青年往身邊挪了挪，於是楚聞更是肆無忌憚地用眼神打量起喬楚，最後還輕描淡寫地下了結論。

　　“誒呀誒呀，果然穆氏集團福利就是好，一個小助理都可以穿和董事長同款的西裝，不知道穆少有沒有興趣讓楚某也去貴公司當一個助理呢。”楚聞湊近了喬楚，擺弄起他領帶上的夾子，“很漂亮的領帶夾呢，穆少給自己助理用的都是好貨。”

　　穆淵面無表情，拉起喬楚就說了一句“失陪了。”

　　44

　　這時走過一個保鏢，跟穆淵低聲說了些什麼，讓穆淵不得不鬆開了緊握喬楚的手。

　　“喬楚”穆淵讓青年坐到角落中的一個沙發上，神情裡還帶著太多的不放心，“我有點事要處理一下，等我回來我們就回去好不好，你坐在這裡別動。”

　　“嗯。”

　　“誰叫你走也別走。”

　　喬楚笑著推開穆淵說，你這是叮囑學齡前兒童的方式麼，這才讓穆淵有些戀戀不捨地轉身離開。

　　就在穆淵轉身離開的時候，喬楚又突然地抓住了男人的手，感覺到上面異樣的溫度。

　　“你別喝醉了，”喬楚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早點回來。”

　　“嗯。”

　　喬楚握著酒杯，有些舒展地靠在沙發上，閉上了眼睛，直到感覺一個人影的靠近。青年睜開眼睛，對著走過來的人笑了笑，雖然沒有善意，但是絕對是客客氣氣的。

　　楚聞，你還是過來了。

　　楚聞坐在沙發的不遠處，一隻手撩開頭髮，喬楚看見楚聞單耳上有一個耳釘，發著淡藍色微弱的光芒。

　　“這也是藍寶石呢，還真巧，這個耳釘是我三天前才開始帶的。”

　　喬楚不由得對W先生肅然起敬了。

　　但是在楚聞面前的喬楚還是不說話，只是在那裡擺弄著手裡的酒杯。

　　“我有好多藍寶石的飾品，你想參觀麼。”

　　“穆董說我不能離開這裡。”喬楚頭也不抬地回答。

　　“嘖，還真聽話。”楚聞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靠近了一點，“那我給你看楚家的寶貝，想不想看吶。”

　　喬楚還是搖搖頭。

　　“穆少到底是從哪裡撿來你這麼一個剛正不阿的好寶貝。”楚聞想去摸摸喬楚那頭乾淨的短髮，但是還是被青年避開了，“那你跟我去拿樣東西總可以吧，是我們楚家特意送給穆少的禮物。”

　　喬楚這次點點頭。

　　楚聞帶著喬楚走到樓梯口的一間小屋裡，從桌子上拿起一個紙袋放進喬楚的懷裡，說是給穆淵的。喬楚說了聲謝謝轉身就要走，卻被楚聞掰著肩膀轉了回來。

　　“還有一份給你的禮物。”楚聞從兜里拿出一枚耳釘，和他所佩戴的是一對。楚聞把耳釘塞進了青年的手裡，歪著頭，用極具誘惑的聲音說著，“喜歡的話……”楚聞伸出手，摸了摸喬楚露在頭髮外面的耳垂，“可以戴上見我哦~”

　　“喬楚。”

　　伴隨著這句低沉的怒吼，青年一瞬間和楚聞拉開了距離。喬楚抬起頭，看著穆淵有些微紅的臉頰，心裡咯噔一下。

　　穆淵氣成這樣……？

　　“誒呀誒呀，沒想到你會回來這麼快，”楚聞一副“真無趣”的表情鬆開了拉住喬楚的手，“你別生氣，我只是叫你的小助理幫你拿點東西而已，你們現在要走麼，那我送送客。”

　　“不用。”

　　“真不用就算了。”楚聞雙手交叉放到腦後，一臉“事不關己”的表情，在走過喬楚的時候，低下了頭，在青年耳邊低語。

　　“不過你要是想來找我玩的話，隨時歡迎哦~”

　　喬楚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任由穆淵把自己拉走了。

　　走出楚家酒店的喬楚抬頭看看天，天陰沉的有些壓抑，空氣中的氣壓讓人很不舒服，被穆淵拽著的手腕也是生疼的。喬楚掙扎了幾次，都沒有從穆淵的手裡逃出來。

　　吶，快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