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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此彼此》第30章
第三十章

 姚湛準備對他媽發動“潤物細無聲”攻勢, 先試探他媽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然後一點點透露自己的性取向。

 屈意衡說得對,他得慢慢來,直接上去就告訴他媽他是個gay,估計倆人得一起進醫院。

 他媽是被他氣的,他是被他媽揍的。

 週末的時候,姚湛回了家, 在母親的關愛下,吃了一頓大魚大肉,被迫形容了一下自己的相親物件多漂亮多有氣質多知書達理。

 是真的知書達理,他們倆一見面一拍即合,彼此交個朋友,回去各自談自己的戀愛。

 姚湛他媽心情很好,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帶回來給我看看?”

 “八字兒沒一撇呢。”姚湛說, “我前天遇見我一朋友。”

 “嗯?誰啊。”姚媽媽成功上鉤。

 “你不認識,他跟他男朋友正準備移民。”

 “哎呦,這是要移到哪兒去?咱國家不是挺好的?”

 姚湛說:“荷蘭, 那邊同性婚姻合法。”

 姚媽媽不說話了, 過了會兒, 端了杯水過來, 往桌上使勁兒一撂:“少跟那種人來往。”

 她這麼一說, 姚湛知道了, 自己出櫃的路, 道阻且長。

 他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心情有點兒沉重, 豪言壯語已經放給了屈意衡,但是實際操作起來,真的很難。

 姚湛給邵威打電話喝酒,邵威說:“你是應該跟我喝點兒酒,我有消息給你透露。”

 屈意衡回家之後,真的一頭紮進了作品裡,他照例關機,只每天睡前給姚湛發一條資訊。

 編輯找他救急,屈意衡竟然說了“不”,他突然發現,拒絕別人也沒那麼難,雖然沒了這筆稿費,但他並不覺得可惜。

 這些日子竇鬱聰也不敢打擾他,以前兩人一起住的時候他沒趕上他哥的創作欲/高/潮,那會兒的屈意衡根本連畫筆都不想拿。

 他發現他哥沉浸在那個世界裡的時候真的特別帥,帥到很多次他端著咖啡在門口看,再想起來喝咖啡的時候,杯裡的咖啡都涼了。

 他偶爾偷拍幾張照片,想找人分享,但找不到合適的人,他並沒有姚湛的聯繫方式。

 竇鬱聰覺得可惜,這麼好看的屈先生,姚大夫看不著。

 屈意衡回來的第二個星期二上午,竇鬱聰上班去了,他依舊是早上才睡,但不到十點就被敲門聲吵醒了。

 他稀裡糊塗地過去開門,隨口問了句:“哪位?”

 外面的人沒說話,腦子還沒清醒的屈意衡直接開了門,然後他就後悔了。

 屈意衡趕緊關門,但對方已經擠了進來。

 “阿衡。”

 “我會報警。”

 “阿衡,我離婚了。”

 “不走嗎?”屈意衡轉身進屋,拿起了手機。

 緊跟著他的男人無奈地笑:“不至於吧,你就算報警,員警也不會管。”

 屈意衡二話不說,直接打了110。

 男人沒想到他真的會報警,趕緊上前一步搶過了他的手機。

 “阿衡,我今天就是來說一句話。”男人掛斷了電話,把屈意衡的手機攥在手裡,“我離婚了,為了你離的,我沒有你不行,真的。”

 “出去。”

 “好,你別生氣,我這就走。”他後退兩步,“我明天再來看你。”

 男人把他的手機放在桌子上,轉身要走的時候,看見了畫架。

 “你又開始畫畫了?”

 “跟你沒關係。”屈意衡擋在自己的畫前,“出去。”

 男人笑了笑:“好好好,別生氣,我走了,你繼續吧,但是,別逼自己,我知道,你一直很抗拒這個。”

 “你知道個屁。”屈意衡難得說髒話,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也不想碰這個男人,沒有動手推對方,只是說,“給我滾。”

 男人想抱他,被屈意衡躲開了。

 “行,我等會兒也有事兒,剛才就是正好經過,知道你住這兒所以上來打個招呼。”

 男人走了,在門口的時候跟他說:“阿衡,我特想你,特別懷念你在我身上畫畫的時候。”

 “滾。”屈意衡說得咬牙切齒,他對眼前這個人是真的沒有一絲的留戀。

 男人笑著點點頭,走了,還貼心地給屈意衡關好了門。

 從他走,直到中午,屈意衡在那裡一動不動地站了一個多小時。

 上一次接到這個人的電話他已經夠噁心了,沒想到,這人竟然找到了他家。

 當初為了躲他,屈意衡搬了兩次,這個人像狗皮膏藥一樣,怎麼都甩不掉。

 是有過好時候,就像那個人說的,當初他們戀愛,屈意衡最喜歡的就是在對方身上畫油彩,那時候對方身材很好,只有那會兒他才有創作的欲/望。

 可是現在回憶起來,只覺得噁心。

 屈意衡突然特別想姚湛,果然人受委屈的時候格外想有個人依靠。

 竇鬱聰回家的時候發現他哥不對勁,沒在畫畫,蜷在沙發上抽煙。

 “真是出息了。”竇鬱聰過去看了一眼他腿上放著的煙灰缸,裡面的煙灰已經堆成了一個小山。

 他伸手上去掐斷屈意衡的煙,盯著人看了會兒,問:“怎麼了?姚哥出軌了?”

 屈意衡看他:“胡迪來了。”

 竇鬱聰歪著頭疑惑地問:“胡迪是誰?”

 屈意衡臉色很難看,他皺著眉,閉上眼,搖了搖頭。

 “哥,你沒事兒吧?”

 竇鬱聰特別害怕他哥露出這種表情,他都不知道怎麼哄。

 “沒事。”屈意衡把臉埋在手臂裡,片刻之後,又說,“有事。”

 人總有那麼一點兒恐懼的事情,屈意衡整天裝出一副什麼都雲淡風輕的樣子,其實心裡從來沒輕鬆過。

 當初分手,他走得很瀟灑,因為早就做好了準備,可是對方在那之後徹底暴露出了人性醜陋的一面。

 戀愛的時候,總是對對方沒什麼防備心理,直到分手了屈意衡才知道自己的luo照已經在他們的交友圈裡人手一份了。

 那些照片都是對方趁著他睡著時拍的,看見照片的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睡覺的時候是這樣的。

 屈意衡是個很要面子的人,那之後他跟所有以前認識的人斷了來往,總覺得自己就是那些人眼中的笑話。

 他沒想過去告胡迪,只希望這件事快點過去。

 這兩年,他不跟人接觸,安安靜靜地獨自生活,本以為自己躲過去了,沒想到,噩夢又回來找他了。

 在竇鬱聰的印象裡,他哥永遠都是跟他說“沒事兒”“沒關係”的那個,當年父母意外去世,他幾乎崩潰,是他哥一手把他拉回來,帶著他好好過日子。

 可是,那個總安慰他的哥哥現在正有氣無力地說“有事”。

 竇鬱聰過去抱住他,像小時候他媽哄他那樣,輕輕地拍他的背:“哥,我在呢。”

 屈意衡的手死死地攥著衣服,他說:“我好恨啊。”

 姚湛聽邵威說屈意衡的那個前男友回去了,而且據說因為工作出了問題,被開除了。

 “那你們那個項目沒受影響吧?”

 “沒有。”邵威說,“就是換了一個負責人,好多事兒得重新對接。”

 邵威跟他喝酒,告訴他:“有個事兒我覺得還是應該跟你說。”

 “你說。”姚湛問,“關於意衡的?”

 邵威抬手把杯子裡的酒喝光,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狠了狠心,說了。

 “那人叫胡迪,不是什麼好東西。”邵威說,“我不是因為他是屈意衡前男友才這麼說的,這事兒我也是聽他身邊人說了才知道,真假不確定,你自己判斷。”

 “別廢話,趕緊說。”

 邵威搓搓臉,看著姚湛:“胡迪身上的爛事兒不少,跟他老婆離婚的時候,他老婆去他公司鬧過一次,說他是gay,騙婚,後來離婚了,他也就不避著人了,甚至手底下還招了一個關係不清不楚的男的,倆人有一次在公司搞,還被同事撞見了。”

 “我操,這都沒開除他?他老闆夠意思啊。”姚湛想不明白,屈意衡怎麼能看上這種人。

 “不知道他老闆那邊怎麼回事兒,反正他後來明面上是收斂了些,但私底下還是不幹好事兒。”邵威說,“接下來我要說的這個事兒,你聽了給我穩住,冷靜,知道嗎?”

 “......你想說什麼?”姚湛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覺得這個胡迪一定禍害屈意衡了。

 “他手裡有一堆屈意衡的luo照,好幾年前拍的了,現在還存著。”邵威說,“還給同事看過。”

 姚湛聽了,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在這五分鐘裡,他什麼都沒想,大腦一片空白。

 “姚湛,跟我說這事兒的人之前和胡迪關係還行,胡迪告訴他,這麼多年就惦記照片裡那人,早晚還得睡回去。”邵威說,“他回去了,肯定會找屈意衡,本來這事兒我不應該跟你說的,但我覺得,搞不好會出事兒。”

 姚湛拿起手邊的酒瓶,一口氣,把大半瓶啤酒都喝了。

 金黃色的透明液體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浸濕了襯衫。

 邵威看著他,把紙巾往他面前推了推。

 “我信屈意衡沒幹過什麼錯事兒,就算這些年沒見,互相都不瞭解了,但是我也信他。”邵威說,“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姚湛放下了酒瓶,掏出手機,直接訂了機票。

 他說:“我出去給我同事打個電話,換個班,明天我過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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