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郎經常有種錯覺，那就是自家少主其實還沒那位乾淨利落，果斷勇敢。

你說喜歡人家都好幾十年了，有這麼難表白嗎？

蕭煥何其的人精，幾乎一眼就看出了自家竹馬小護衛的不對勁，挑著唇笑：「三郎，你這是在想什麼呢？」

八卦和腹誹自己少主明顯不是個能拿出來講的事兒，蕭三郎保持著張苦逼臉，沉著聲道：「我在想，喬晚這麼做，小少爺會有什麼反應。」

「阿綏？」蕭煥似乎是細細地琢磨了一下。

蕭三郎正等著他反應的時候，蕭煥卻露出個微笑的表情，微偏著腦袋沉思了半秒：「這事兒就交給阿綏他自己處理。」

「這麼大人了，總不至於連這點小事也處理不好。」

突然被喬晚勾起了吐槽欲之後，進化成了個吐槽役的蕭三郎：……不，我覺得小少爺很有可能連這點兒小事也處理不好。

畢竟和自家哥哥這滿肚子心眼相比，蕭綏完全能稱得上一句，缺心眼。

而被蕭三郎默默下了個「缺心眼」評判的蕭綏，看著手上的玉簡，面沉如水。

思索了片刻之後，缺心眼的蕭綏，選擇了個簡單粗暴的方式。

控評！！

繼續砸錢！

買水軍！！！

「砸，給我繼續砸。」蕭綏黑著張臉吩咐左右，「不用在乎靈石，給我繼續砸。」

「看小爺我不砸死她。」

這個時候，喬晚之前對穆笑笑怎麼樣已經不重要了，這人竟然敢跟他對著乾！！從小到大，就是含著金湯杓出生，被老家主蕭煥蕭家一幹上上下下「嬌寵」著長大的蕭綏，哪裡經得起這違逆。

給他砸！！他就不信了！！

*

在喬晚這誠懇真摯的忽……阿不推銷之下，外門弟子一臉高興地遞出了靈石，拿著修鍊法訣走了。

有一就有二，在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的帶動之下，喬晚這攤位陸陸續續又來了幾個，面色遲疑的外門弟子。

到現在為止，還沒有看見過內門弟子的影子。

不過喬晚也不著急，平靜地端坐在自己的攤位前，繼續賣自己的貨。

就在這時，攤位前突然來了個一瘸一拐的少女。

少女漲紅了臉，手裡緊緊攥著一堆下品靈石，睜著大大的眼，嗓音細細的：「……喬……喬晚師姐，你這兒能賒帳嗎？」

「我……我只有26塊靈石，還差兩塊。」

喬晚問：「你叫什麼？」

「我叫……曹英蘭。」

曹英蘭惴惴不安地看著面前的少女，說實話心裡也沒抱多大希望，但……但她還想試一試。

曹英蘭眼神微黯。

畢竟喬晚是他們這些外門弟子的偶像呢，就是喬晚，激勵著她們繼續在修鍊這條路上奮鬥不息的。

沒想到，面前這粉衣服的姑娘竟然點了點頭：「不用，這兩塊靈石我給你打個折，不過我這還有個要求。」

曹英蘭愣了一秒之後，驚訝地漲紅了臉，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

「多，多謝喬晚師姐！！！那……是什麼要求？」

喬晚抿了抿唇，將手裡寫好的法訣遞到了曹英蘭手裡，抬起眼，嚴肅地說：「回去好好修鍊，如果有用的話，記得在玉簡上幫我寫個使用心得。」

小姑娘點頭，笑得一臉歡欣：「好，師姐，我省得！」

所以她才不怎麼喜歡這個世界。

看著小姑娘一瘸一拐離去的背影，喬晚心裡沉甸甸的，這個世界，資源傾斜太嚴重了，世家大族牢牢把持著這個社會絕大部分的資源，留給下面那一點還要讓人們搶得頭破血流。

曹英蘭走後，之前在白塔碰到過的霍拜星、杜芳妮等一批外門弟子突然也來了。

霍拜星一臉緊張：「喬道友……」

少年舔了舔乾澀的唇角，低著眼問：「你那修鍊法訣怎麼賣的？」

將修鍊法訣交給杜芳妮之後，喬晚繼續淡定地叮囑：「都是熟人，給大家打個折，26塊靈石就行，不過還請諸位道友回頭在玉簡上幫我寫個使用心得。」

等霍拜星一乾人等走了之後，玉簡上突然又投下了一片陰影。

面前站著個樣貌十分平庸，平庸得丟在人群裡一眼就認不出來的青年漢子。

「道友，你這法訣怎麼賣的？」

喬晚立刻收了玉簡，抬頭看了眼面前的青年：「28顆下品靈石，概不還價。」

青年看了她一眼，倒也沒說什麼，一手交錢一手交換，轉身離開。

青年走了之後，喬晚將注意力又重新轉移到玉簡上，玉簡上面質疑聲紛紛揚揚。

——眾人皆知，這功法對一個人適用，但不一定對其他人都適用，誰知道喬晚這功法能不能適合自己？

但很快，這些言論立刻就被打臉了。

玉簡上有一批外門弟子貼出了自己的自己使用心得。

「喬道友人很好，不管是不是體修，看了這修鍊法訣都能有所收穫。」

還貼出了一小段這修鍊竅門。

其他人看著這一小段內容，紛紛一愣。

單看這一段好像確實沒什麼問題啊。

不過還沒等其他人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呢，玉簡上面突然又多了一堆「帖子」。

發帖的也是崑山弟子，大意是說自己買了喬晚這功法，實際上沒多少用，喬晚這是真假混賣，是騙子。還有說喬晚性格惡劣，趾高氣揚的。

瞬間，輿論風向再度扭轉。

在這壓倒性的負面評論之中，一個叫「曹英蘭」的「帖子」弱弱地辯解，可惜無人問津。

紛紛揚揚的質疑聲裡，突然，玉簡上又飄來了個帖子。

發帖人：喬晚。

十分抓人眼球。

一點進去就是個佔據了整個玉簡的留影像。

留影像中的少女，微微笑道：「各位道友大家好，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我是喬晚。」

此時，崑山各地，捧著玉簡的弟子們，紛紛默了。

這是個什麼玩意兒？「直播」是個什麼玩意兒？！！

但不可否認的是，感覺好像……還還挺新奇的？

畢竟崑山這麼大，只要不常常往問世堂跑，誰也不能天天看得見喬晚。前腳喬晚勾結魔域這事兒還在玉簡上鬧得沸沸揚揚呢，這下喬晚突然放出了個留影像，任誰都會有點兒好奇心。

第一次「直播」，這感覺十分之羞恥。

雖然做好了準備，但喬晚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十分不好意思地繼續露出個公式化的商業微笑：「諸位道友有什麼想問我的，都能在玉簡上面問。」

玉簡上面沉默了一瞬，之後，終於有膽子大帶點兒的崑山師弟師妹們，好奇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喬道友，你這賣的都是什麼啊？」

……

有第一個打頭陣之後，玉簡上的問題終於漸漸地多了起來，也開始有人好奇地提問修鍊中碰到的困難。

「喬師姐，我聽說你睡覺的時候也在修鍊這是真的嗎？有沒有什麼竅門？」

喬晚微微點點頭：「神不外馳，炁自泰然。收神下藏丹田，二炁和合成丹①」

回答問題的大多數時候，喬晚雖然還是一副沒多少表情的「木頭臉」，但明顯能看出來，都是經過思索之後，認真回答的，和她那位師姐穆笑笑不大一樣，留影像裡的少女，無端地給人一種值得交付的冷靜和沉穩感。

而且，其他崑山弟子猛然察覺。

喬晚這些回答，似乎還真的都有點兒用？！

玉簡上這些崑山弟子碰到的大大小小的問題，說實話，她之前都碰到過。

她修鍊之路本來就比其他人艱辛不少，給出的回答也十分具有參考價值，完全沒遮掩的意思。

要知道功法這種東西，一般人都是捂得嚴嚴實實的，生怕別人知道，像喬晚這麼樂於分享的還是第一個。

大多數人都是靠聽從傳言來判定一個人品行優劣，如今一接觸真人，就有崑山弟子忍不住去想。

他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這喬晚看上去挺好的啊，雖然是「走後門」拜入的玉清峰，但沒架子，一言一行也都彬彬有禮，讓人挑不出來多少錯處。聽這回答，明顯在修行路上吃過不少苦，心性堅韌，一步一腳印，腳踏實地地走上來的。

完全沒傳言中那麼奇葩好嗎？！

在這「其樂融融」的氛圍之下，終於有崑山弟子，一個沒憋住，小心翼翼地問。

「那喬道友，當初在泥岩秘境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個啊。」喬晚想了一下，平靜回答：「留影像在戒律堂。」

「如果想知道，得去戒律堂申請吧。」

*

而另一廂，砸了一堆靈石下去的，蕭家小少爺氣得差點兒嘔血，摔了手裡的玉簡。

這直播又是個什麼東西？！！

身邊服侍的護衛趕緊將玉簡撿起來，又遞了上去。

接過玉簡，往軟榻上一坐，蕭綏眼神陰鬱。

他算是明白喬晚想幹什麼了。她這是在混淆視線，完全把這節奏給帶偏了！！這個時候誰還在關注喬晚和魔域勾結這事兒。

只要崑山高層沒出面，照這麼下去「喬晚和魔域勾結」這事兒，沒有佐證，遲早就會這麼被輕飄飄地揭過。

是他小瞧了喬晚了，這人比他想象中還聰明冷靜不少。

但蕭綏也不是吃素的，在蕭家這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族裡，雖然有蕭煥護著，但怎麼也都有點兒心眼和真本領。

這個時候必須得想辦法把風向給掰回來。

*

「直播？」

問世堂裡面，窩在輪椅上的老男人馬懷真，新奇地看著手裡的玉簡。

「這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留影像還能這麼玩的？

*

鉤子已經布下。

喬晚捧著玉簡，頗感壓力地稍微深吸了一口氣。

就看對方這條魚願不願意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