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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白月光替身後》132|大師兄
喬晚心裡猛地一抽,差點兒一頭磕上了棺材板兒。

那紙人就這麼扁平地糊在棺材蓋上,靜靜的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不能惹紙人生氣,不能惹紙人生氣。

心裡默念了幾遍棺材店老闆的叮囑,喬晚迅速推開棺材蓋起身。

紙人輕輕地從棺材蓋上落下來,也跟著她動作站了起來,剪出來的身軀雖然僵硬,但動作卻很流暢,舉手投足間完美地複製了喬晚剛剛的一舉一動,兩隻手撐在棺材沿上,開始往外爬。

剛爬出棺材,不知道從哪兒突然躥出一股火苗,火苗沿著紙人下半身燒起,整個紙人開始抖動哆嗦,在火苗中一點一點兒捲曲。

呼啦——

燒了個一乾二淨。

徒留喬晚愣在了原地。

「鬼市熱鬧,他們喜歡活人的樣子,出去玩玩。」

想到這兒,喬晚收回視線,往前看了一眼。

這就是鬼市?

看上去和平常的燈會沒多大區別。

花燈如星布一般,遙遙看上去,串珠攢玉,金光燦燦。

不遠處還有三個高梳著雲鬢,嬌靨動人的姑娘,手挽著手,結伴而行。

喬晚咽了口唾沫,按劍往前走出一步,正好和面前這三人擦肩而過,鼻尖傳來一陣淡淡的香風。

女人的身體冰冷僵硬,泛著股瓷器般的滑滑冷冷的感覺。

喬晚突然記起來,她之前進屋的時候,好像在櫃檯上看見了三隻瓷婦人,高梳著雲髻,莞爾並排站著攬客。

瞬間,喬晚再一次毛了。

這到底是什麼鬼地方?

秉承著不亂看,也不亂說的信念,心跳雖然已經飈上了二百碼的高速,喬晚頂著張面癱臉,目不斜視地按著劍一路往前深入。

鬼,也要有夜生活的嘛,這沒什麼好怕的。

現在當務之急是先搞清楚,渡生花到底在哪兒。

這一路上,死人和活人擦肩而過,比肩而行,有面色慘白,手裡捧著個頭蓋骨,披著個鬥篷,打扮十分朋克的白骨觀弟子,有提著個屍人,笑容陰惻惻的趕屍教,還有一乾像之前那三隻瓷婦人一樣,不知道是人還是鬼的東西。

剛往前走出沒多遠,喬晚腳步一頓,敏銳地察覺出來了點兒不對勁。

有人在看著自己。

往前一看,燈影綽綽中,有幾個皮膚白細的小姑娘,手裡提著個燈籠,一蹦一跳。

抬頭看燈的女人似乎察覺到了喬晚的目光,轉過頭,露出一張白皙鬱美的臉,肌膚豐盈,眉眼細長,像是一筆一劃勾出來的,整張臉像是貼在了臉上的觀音像。

女人看著喬晚,禮貌地莞爾微笑,嘴角笑意輕輕柔柔。

等在一眨眼,人,不見了。

於此同時,右手手腕像是被什麼東西給緊緊扣住!

燈影一晃。

喬晚迅速轉身,出劍的那一剎那,心念一轉,硬生生改成了手,右手瞬間劈了下去:「誰?!」

眼前閃過一片白花花的衣角,來人穩穩地架住了喬晚右手,抬眼:「陸道友,好久不見。」

衣角上綉了個金色的「善」字。

是善道書院的鬱行之。

青年露出個有點兒古怪的笑:「沒想到陸道友這麼快就能找上鬼市。」

「怎麼?」鬱行之說著,往喬晚身後看了一眼,「那些朋友沒陪著道友?」

喬晚面無表情:「放開。」

鬱行之視若罔聞:「道友有所不知,這鬼市不受修真界世俗規矩的管制。」

也就是說,在這兒殺了陸辭仙,沒人知道更沒人會管!

說著,鬱行之眼神驟冷。

來之前,盧長老就特地吩咐過了,要是碰上了陸辭仙,記得找機會殺了他,絕不能手軟。盧長老一向體恤弟子,整個善道書院,就沒有不聽長老話的,就連鬱行之也不例外。

可惜,他和葉錫元同年進門,盧德昌最寵愛的徒弟卻是葉錫元這混蛋,這回押送碧眼邪佛回書院,也是交給了葉錫元領隊。

鬱行之閉了閉眼。心裡雖然不甘心,但既然這是盧德昌的命令,他就一定會照辦,不僅要做,還要做的比葉錫元好,好個十倍,百倍。憑什麼葉錫元能是書院的大師兄,他就得屈居老二?

因此,面前這陸辭仙就顯得尤其重要了,能不能幹凈利落地解決了他,這是鬱行之目前考慮的最重要的問題。

鬼市有鬼市的規矩,初來乍到,喬晚思索了一會兒,覺得還是不能在這兒鬧事。

鬱行之扣住她胳膊的同時,已經有不少善道書院的弟子默契地聚攏了過來。

怎麼低調地擺脫善道書院的包圍,而不引人注目。

喬晚面色不改,大腦瘋狂運轉。

就在這危急關頭,不遠處似乎閃過了一抹熟悉的白色人影。

喬晚心跳漏了一拍,緊跟著又瘋狂地跳動了起來。

那條白色的人影,雲鬢霧鬟,身上披著條仙氣飄飄的披帛,身後背著把纖細的長劍,容色清冷。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是白珊湖!

喬晚腳尖一動,慢慢地往白珊湖的方向靠近。

「想跑?」鬱行之立刻察覺出不對,挑眉笑道:「這在鬼市人生地不熟的,道友就不願和我們多聊聊?多個人,多個伴,在這個鬼地方,總歸是好,你說對不對?」

她對白珊湖的印象,基本就來自於那次利生峰頂。

喬晚也沒十足的把握,白珊湖願不願意幫自己,不過,不願意那也沒問題,她隻借她身份用一下,就用這一秒。

「不是我不願和道友多聊聊。」喬晚客客氣氣地回答:「只是我剛剛好像看見個熟人,想先過去打個招呼。」

鬱行之一愣。

熟人?

目光循著喬晚的方向看去。

這不是崇德古苑的白珊湖?!

心頭一震,手上不自覺一松。

逮住機會,喬晚瞬間用上無相訣!掙脫了鬱行之的束縛,扭身就跑!

鬱行之臉色遽變,眼看著少年一路衝到了女人面前:「白道友。」

女人聞言抬眼,眉眼秀麗,就算被燈光照著,也泛著股冷意。

看了眼燈影盡頭站著的這漱冰濯雪般的少年,白珊湖嗓音也冷:「是你,陸辭仙?」

白珊湖還記得她?喬晚一訝,默默地感受到了點兒受寵若驚。

不遠處,少年已經和女人談上了。

鬱行之伸出來的那隻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

身後,一個善道弟子走上前,一臉猶疑:「鬱師兄,接下來怎麼辦?」

鬱行之默默咬牙。

接下來怎麼辦他怎麼知道?!誰他麽知道這陸辭仙什麼時候認識了這麼多人?!連這一向不近人情,高貴冷艷的白珊湖,他都能攀上交情。

「算了。」鬱行之冷聲道:「先留意著,到時候再找機會下手。」

喬晚:「白道友是在這兒逛燈市?」

雖然臉上看不出來,說實話,喬晚內心也有點兒緊張。

千穿萬穿,馬屁拍不穿。

女人今天傳了件淡藍色的裙子,廣袖翩翩,行走間像濤濤海浪清波,烏髮間點綴著幾顆潔白的珍珠,素雅動人。

喬晚一陣口乾舌燥,乾巴巴地表示:「道友今日……打扮得很好看。」

此言一出,喬晚就看見了白珊湖也愣了一愣。

如果這話由齊非道之流的說出來,難免有點兒油嘴滑舌的嫌疑。但這話由陸辭仙說出來,這感覺就完全不一樣了。少年眉眼冷峻,神情正直,站在燈光下,燈光柔和了眉眼,依稀透露出了點兒緊張的意味。

聽慣了不少馬屁,白珊湖這還是頭一次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

主要是少年的眼神太過真摯,乾乾淨淨的。

女人眼睫一揚,抿緊了唇,心裡突然也有點兒遲疑。

陸辭仙他……這是?

*

崑山玉清宮。

偏殿裡安安安靜的。

「赤火金胎前幾日已經送上了山。」手輕輕落在少女烏黑的發頂,周衍輕輕嘆了口氣,看了眼膝上自己這最寵愛的小徒弟,沉聲道:「笑笑,你想要什麼樣的劍,告訴我,我親自為你開爐鑄劍。」

雖說這段時間他頻頻夢到喬晚,但喬晚已死,人死不能復生,好在,他還有笑笑。

笑笑是他最重視的徒弟,當初的確是他讓笑笑受了委屈,沒多想,就把秋水含光劍交給了喬晚用,如今,也是時候替笑笑她打造一把新劍了。

少女聞言抬起頭,偏著腦袋想了一下,又搖搖頭,烏黑的眼露出了點兒擔憂之色。

「師父,本命靈劍的事,笑笑不急。」

「這赤火金胎畢竟珍貴。」少女露出個乖巧的笑:「不如先去問問大師兄的意思。」

師父不知道晚兒師妹沒死。

想到這兒,穆笑笑心裡就有點兒忐忑,笑意也有點兒僵硬,臉上露出了點兒微不可察的惶惶不安。

她和小鳳凰從岑家回來的時候,周衍還在閉關,喬晚沒死這件事,她一直沒敢告訴周衍,怕的就是師父他失望。

整個崑山上上下下,也都把這件事給默契地瞞了下來。

不過能瞞得了一時,始終瞞不了一世。

穆笑笑垂下眼睫,一想到岑府男人那傲岸冷漠的神情,和那不加掩飾的雄渾霸道的威壓,就忍不住哆嗦。

誰能想到喬晚沒死?非但沒死,還和妖皇伽嬰混到了一塊兒。

如果師父知道了晚兒師妹沒死,肯定要下山去找她,莫名地,她不太想讓師父去找師妹。

這樣就好了,既然喬晚不願回來,那維持這樣的現狀就好了。

少女烏黑纖長的眼睫顫了顫,小心翼翼地想,維持著這樣的現狀,對師妹對師父,對他們都好。

想著想著,穆笑笑忍不住抬頭看了眼周衍。

男人下頜線條十分漂亮,五官俊美不失硬朗,就像是一把鞘中的寶劍,寒氣逼人。

這是她的師父。

穆笑笑伸出手,揪緊了周衍的袖擺,長長地舒了口氣,這一瞬間,耳畔又響起了喬晚說過的話,少女語氣十分平靜。

「等你真正做你自己的時候,會有人討厭你,也會有人喜歡你,但至少這愛和恨都是真的。」

而在此之前,是周衍,親手把喬晚送進了戒律堂地牢。

穆笑笑遲疑了一瞬,還是緩緩地,將頭重新放回了男人膝蓋上。

自從師父牽著她的手,領她入門開始,她就知道,師父喜歡這樣的她,師父喜歡什麼樣,她就是什麼樣,只要維持著這樣的現狀不去幹涉,不讓師父生氣失望,師父就會永遠庇護著她。

等穆笑笑一走,這邊兒,陸辟寒後腳跟著就上了崑山。

男人好像更瘦了點兒,瘦骨嶙峋的被厚厚的大氅緊緊包裹著,臉上泛著股死氣,但眼神卻亮而幽深,像寒冰下的火焰,隔著層冰面,也能感覺到這裡面炙熱的溫度。

「我想去找妖皇伽嬰。」

一進玉清宮,男人開門見山道。

穆笑笑走之後,周衍正靠窗獨坐下棋。

一聽這話,周衍一愣,緩緩地擰起了眉:「妖皇?你找他做什麼?還是說這段時間妖族那邊兒又有異動了?」

陸辟寒沉聲:「有些私人恩怨。」

男人說話的時候,眼裡的神情沒撼動半分,一字一頓,字字有力,就像在陳述著一件普普通通的小事,而不是說去找當今妖界的萬妖共主。

陸辟寒神情有點兒冷。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等著喬晚的消息。

沒有。

這麼長時間,喬晚音信全無。

如果笑笑帶回來的消息沒錯,喬晚真和妖皇混到了一塊兒去的話,直接去問伽嬰喬晚的去向,無疑是最直接了當,也最方便省事的一種辦法。

雖然他沒和妖皇伽嬰接觸過,但也聽說過這位萬妖共主除了愛打架一點兒,倒是個會約束子民的好君主。

他這三個徒弟裡,周衍一直不大幹涉他這個大徒弟的事,有時候,陸辟寒這個做徒弟的,反倒比他更加乾脆利落,雷厲風行。

「你想好了?」周衍皺眉:「妖皇伽嬰畢竟是妖,你當真要去找他?」

「師尊你在害怕。「陸辟寒咳嗽了兩聲,抵著泛白的下唇,淡淡地說,「你在怕什麼?」

周衍身子一僵,目光落在陸辟寒身上。

這是他和陸辟寒之間的心結。

外界雖傳他這個玉清真人,風姿高潔,與世脫俗,不染塵埃,但只有他自己心裡,或者說他這個大徒弟心裡最清楚。

崑山高高在上的劍仙,玉清真人周衍,實際上是最重視別人目光,好面子的偽君子。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他會親手把喬晚送進地牢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就像這次陸辟寒要去找妖皇伽嬰一樣。

正邪之分,人妖殊途,崑山玉清真人的大弟子親身去找妖皇伽嬰,傳出去,容易出岔子,也不好聽。

陸辟寒目光沉沉,避也不避地看著周衍,淡淡地挑破了這層窗戶紙。

「師尊,你在害怕別人的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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