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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白月光替身後》第43章
第 4 3 章

  蕭宗源一死, 喬晚就知道自己今天是下不了山了。

  將劍往地上一扔, 喬晚抬眼看了眼天上呼啦啦降下來劍光, 歎了口氣。

  這一片劍光中,為首一柄劍上跳下來一個師兄, 一看見地上蕭宗源, 大驚失色, 「長老」

  幾個人跳下劍, 趕緊去查看蕭宗源情況。

  只見蕭宗源仰躺在血泊中,額角青筋暴起, 死不瞑目, 看得那弟子心裡也不由得咯噔了一聲,漫出了點兒恐懼之意。

  再抬頭一看始作俑者喬晚。

  她瑩白臉上飛濺了一串血點,偏偏神色鎮靜,身上繚繞著魔氣也在一點一點散去。

  那弟子心裡一沉,喉口滾了一滾, 冷聲道,「殺害定法長老,你好大膽子。」

  這時候逃是逃不出去了, 喬晚沒再反抗,任由這一批昆山弟子把她帶回了地牢。

  鑒於有越獄前科, 這一次, 她直接被關進了甲區, 派了六個持戒弟子日夜看守。

  喬晚殺了蕭宗源, 罪行非同小可, 這消息眨眼之間就傳遍了昆山上下,玉簡上,「喬晚殺了蕭宗源」急報瞬間刷屏

  只要打開玉簡,滾動著全是喬晚捅死了定法長老蕭宗源。

  問世堂裡,馬懷真臉色黑如鍋底。

  坐在馬懷真對面,陸辟寒臉色如出一轍難看。

  他沒想到,是真沒想到,喬晚膽子竟然這麼大。

  他雖然看不上蕭宗源,但真沒想到喬晚竟然敢殺了他。

  這一動手,這不是找死嗎

  他這邊還在為她奔波,爭取幫她減刑,結果就傳來消息,她越獄了。

  結果現在,非但是越了獄,還一劍捅死了蕭宗源

  行,這麼多年,算他看走了眼。

  他這勞心勞力,也擋不住喬晚她在作死道路上一路狂奔。

  馬懷真氣都氣笑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師妹做了什麼」

  氣是氣過了,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摩挲著輪椅,馬懷真冷靜下來,慢慢地想。

  「我要保她。」陸辟寒冷冷地說。

  馬懷真沉聲問,「保你想怎麼保她」

  陸辟寒雖然能稱得上一句昆山大師兄,但畢竟還是門派弟子,前幾天戒律堂會審,是沒法兒參與,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喬晚又弄出了這麼一個大驚喜。

  思及,陸辟寒面色更冷,像蒙了一層寒霜,不僅臉色難看,指尖也在抖,胸中氣血翻湧,哆哆嗦嗦彎著腰咳了個不停,那胸前金蟬印滾滾發燙,燙得他面上泛著抹病態紅,襯得一雙眼更冷。

  陸辟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了平心氣兒,冷冷地拋下了一句話。

  「就算豁出這條命,我也要保她。」

  當務之急,是先去穩住戒律堂和蕭家那邊兒,再慢慢圖謀。

  喬晚畢竟是周衍徒弟,這事兒不知會周衍也不行。

  被關在地牢裡時候,喬晚有點兒後悔了,深刻地懺悔了自己對梅康平這個便宜叔父用完就丟渣女本質。

  不過,她雖然單方面切斷了和梅康平聯繫,但只要梅康平需要他,他肯定還在監視著她這兒邊情況。

  喬晚閉上眼,把腦袋往牆上一靠,額頭貼上冷冰冰馭靈壁,總算清醒了不少。

  剛剛確實是她衝動了,入魔確確影響到了她神智。

  就算再來一次,她也不後悔殺了蕭宗源。

  第二天,牢房門就被人打開了,門口那六個持戒弟子,一見喬晚,如臨大敵一般地給她重新架上了手銬和腳鐐,把喬晚拎了出來,押上了行刑台。

  具體要怎麼處置,戒律堂那兒還在商量,但為了防止她再跑,戒律堂今早已經下了命令,馬上就帶她上行刑台,打入封元釘。

  昆山行刑台就建在東邊太虛峰上,太虛峰形似利劍,三面皆峭壁,懸崖絕壑。

  當初魔域和修真界那場大戰中,行刑臺上處死過不少魔物,地板磚磚縫都是黑,當然除了處置魔物,這兒也處置過不少逆徒。

  這一次來觀看處刑昆山弟子,有史以來突破了新高,檯子底下站著全是數以萬計昆山弟子,仰頭看向被押上了行刑台喬晚,想看看這一劍捅死了定法長老勇士是誰。

  單看喬晚這一身輕粉羅裙,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上去秀氣小姑娘,竟然能一劍殺了定法長老蕭宗源。

  喬晚目光一瞥,在人群中看到了好幾個熟悉身影。

  甘南、濟慈、袁六、蕭博揚、程立幾個都到齊了,還有幾個一起進了洞暗部弟子,也在場。

  就連裴春爭也在,上次在泥岩秘境裡,他受地雷加身在前,又被喬晚捅了腎在後,這段時間,一直在自己洞府靜養。

  隔著人群,喬晚遙遙地看了他一眼。

  再看到裴春爭,喬晚內心平靜無波,從那個幻境開始,她和裴春爭就徹底沒關係了。

  但裴春爭卻沒放過她,目光緊緊地落在她身上,眼睫輕顫。

  她捅了蕭宗源這件事,鬧得太大,理所應當地也傳到了大悲崖和青陽書院交換生那邊。

  對上青年擔憂目光,喬晚扯著面皮,咧嘴笑了笑,以示安撫。

  甘南一愣,臉上那著急擔憂神情非但沒退去,反而更濃了點兒。

  但喬晚已經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任何一個人。

  喬晚上了行刑台,這一次在臺上看見了陸辟寒和馬懷真,還有周衍和穆笑笑。

  失憶這段時間,穆笑笑寸步不離周衍。

  有關她處罰前幾天就下來了,念在她是受喬晚攛掇份上,去了戒律堂領了五十鞭,罰她幾日之後回玉清峰上閉關三年。

  少女如今傷還沒養好,面色蒼白,站在周衍身側,堪堪惹人憐。

  周衍風姿高徹,如朗月在懷,垂眸看著喬晚。

  看著面前這個徒弟。

  喬晚身上衣服都沒換,臉上、袖口、衣擺全是大塊大塊黑褐色血跡。

  這是蕭宗源血。

  周衍心裡一緊,忽然,就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了。

  只能闔上雙眸,長長地頓了一下。

  歸根到底,喬晚走到現在這一步,也還有他原因。

  想到喬晚,周衍頭一次感到迷茫悵惘,心底又不可自拔地陡生出一陣悲涼。

  喬晚這一次,可算是捅破了天。

  蕭家連夜派了人趕到昆山,想著讓昆山交人,硬是讓馬懷真等人給按了下來。

  這一次處刑,也是做給蕭家看,表明昆山絕無徇私包庇之心。

  今天這次處刑,蕭家也會派人來監刑。

  也就在這個時候,行刑臺上投下來一片巨大陰翳,遮蔽了天日。

  「這這是」

  行刑台下眾人紛紛坐不住了。

  這是蕭家飛舟。

  一艘浮空飛舟,緩緩從天而降,停在了行刑臺上空中,船身精心繪飾著繚繞雲紋,雲紋中簇擁著個綠色重瓣蓮花圖樣,那是蕭家家紋。

  船上蕭家子弟憑舷而立,衣袂當風。

  這就是蕭家,子孫遍地,包攬了修真界大多數資源蕭家。

  蕭家浮空飛舟也體現出了當今蕭家這壕氣衝天,高調張揚處事風格。

  飛舟兩側禦劍開道,霞光鋪路。

  看得其他沒什麼見識昆山弟子,紛紛目瞪口呆。

  船梯一放,從飛舟中緩緩走下來一個中年文士打扮男人,頜下留著一縷長須,丹鳳眼,神情傲岸,身邊還兩兩隨侍著四個秀美青年男女。

  那中年文士剛走下飛舟,就有幾個弟子將他們迎入了行刑台。

  馬懷真坐在輪椅上,靜靜地看著蕭家這艘大船。

  那中年男人衝他頜了頜首,徑直走向了周衍,「真人。」

  周衍也回了一禮,「蕭長老,令兄之事」

  這中年男人,就是蕭宗源堂弟,蕭修文。

  蕭修文沒等周衍說完話,看了一眼喬晚,「就是她」

  周衍頓了頓,歎了口氣,「這確就是在下那劣徒。」

  蕭修文「不知真人能否讓我和她說幾句話」

  幾個持戒弟子,馬上就把喬晚給押了過來。

  蕭修文正襟危坐,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裡看不出喜怒,「就是你殺了吾兄」

  喬晚沒吭聲。

  蕭修文也不甚在意,扯著面皮,冷笑了一聲。

  「好傲性子,真人倒教出來一個好徒弟。」

  周衍闔上雙眸,「跪下。」

  喬晚沒吭聲。

  周衍霍然睜眼,擰起了眉,語氣也跟著加重了幾分,「逆徒你還不跪下,向蕭長老賠罪」

  將眼前這一幕盡收眼底,蕭修文慢條斯理地抬起手「這倒不必了,這被人逼著道歉,心不甘,情不願,某承受不起。」

  「今日不是處刑嗎」蕭修文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現在就開始吧。」

  話音剛落,喬晚就被幾個持戒弟子拖了出去,牢牢地壓住了四肢。

  一聲令下,數道封元釘如流星般朝著全身各處筋脈要穴。直射而出

  封元釘入體,一眨眼功夫,喬晚就已經像條死狗一樣趴在了地上,鮮血順著四肢流了一地。

  紅豔豔血一半滲進了地縫,一邊往蕭修文腳下流。

  蕭修文偏了偏腳,一個抬眼,「就這樣」

  「殺了吾兄,貴派就給我這麼一個交代」

  那血也漫上了周衍袍角,白衣染血,周衍微微失神。

  蕭修文丹鳳眼耷拉下來了一點兒,略一沉思,轉頭吩咐了身旁青年男女一聲。

  那蕭家青年上前一步,捧出了個牌位。

  蕭修文振了振袖擺,拿起了牌位,「這是吾兄牌位。」

  陸辟寒淡淡地問,「長老此言何意。」

  蕭修文「吾兄死不瞑目,讓你這徒弟,跪下來,好好給吾兄磕幾個響頭,賠禮道歉,想來是不過分吧」

  周衍這才看向了喬晚,神情一凜, 「跪下」

  眼見喬晚毫無反應,周衍閉了閉眼,怒喝,「跪下」

  鏘然一聲。

  劍鞘重重地砸上了喬晚雙膝。

  喬晚身形一晃,咬緊了牙,硬是沒倒下去。

  周衍狠狠心,再度運動劍鞘。

  砰

  喬晚身子一晃,左腿一彎,跪了下來。

  周衍深吸了一口氣,指尖都有點兒發顫。

  若非如此,救不得她性命。

  劍鞘重若千鈞,壓在了少女脊背上,硬是將少女挺直脊背深深地壓彎了下去。

  眼看著喬晚脊背一點一點被壓彎了下來,陸辟寒突然伸出枯瘦五指猛地一抓。

  周衍震驚地看向自己這個大徒弟。

  「師尊。」

  劍鞘重若千鈞,壓得陸辟寒五指青筋暴起,男人臉上卻沒露出任何多餘神情,「師尊,到此為止。」

  蕭修文見狀,扯著唇角又冷笑了一聲,「我隻讓她給吾兄磕幾個響頭,又不取她性命,哪怕是連這一點,貴派都不肯應承下來。」

  「還是說,」蕭修文眼皮一抬,「貴派非得逼我蕭家要了她命不可。」

  「師兄。」

  喬晚忽然出聲。

  陸辟寒微微側過頭,看了她一眼,這才發現喬晚她嗓音很輕。

  「多謝大師兄,」喬晚搖搖頭,「但師兄你沒必要為了我得罪蕭家。」

  喬晚抬起眼,看了一眼蕭修文,「這個頭,我磕。」

  蕭修文揚了揚眉梢。

  人活在這個世上,總有些不得不妥協之事,那委屈和不甘只能咬著牙,含著淚,和著血硬生生吞下。被一遍遍磋磨,一次一次碾進泥地裡,打碎了骨頭黏著肉沒關係,再慢慢爬起來就是。

  今天,她磕了這個頭。

  喬晚垂下眼睫,目光很鎮靜,但這鎮靜卻看得人心裡陡生起一陣寒意。

  蕭修文心中莫名一驚,旋即頓生一念。

  此人留她不得,假以時日,必成大患。

  但這個時候喬晚已經伏下了脊背,低下了頭,對著那牌位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這是實打實三個響頭,磕完了,喬晚額頭上就見了紅。

  沒想到是,喬晚磕完了卻沒停下來,雙膝一轉,轉向了周衍。

  周衍眉心一跳,不知道為什麼,心中陡生出一種不祥預感,忙振袖去攔。

  喬晚趴在他腳邊,「咚」

  又磕了一個頭。

  周衍面色愕然,血液如凍,腦中嗡地一聲。

  這個時候,他好像才發現,其實喬晚身形很單薄。

  當初那個瘦瘦小小小女孩,一晃眼,已經長成了個窈窕少女。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見了喬晚。

  周衍身形晃了一晃,忽然有種恍若隔世感覺。

  從始至終,她就像藏在黑暗中一抹影子,但這個時候,她忽然走了出來,那雙亮堂堂眼,刺得周衍不敢再直視。

  對上喬晚視線,周衍渾身僵冷。

  少女扯了扯面皮,抿緊了唇,額頭上鮮血濡濕了眼睫,一滴滴地往下落。

  「師父。」

  少女清冷嗓音,清晰地回蕩在行刑臺上。

  喧鬧行刑台,也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衍喉口一澀,眼看著眼前少女,一顆心莫名地擰了起來,全身上下也好像漸漸地漫上了一陣驚慌、恐懼、不安和悔恨。

  已經來不及了。

  好像有一個聲音在說,這一切都來不及挽回了。

  喬晚扯出了抹自嘲笑,「我知道,師尊你當初之所以會收我為徒,都是因為師姐。」

  整個行刑台安靜地能聽見仙鶴振翅飛過清嚦。

  「弟子資質淺薄,無法與穆師姐相比,但這麼多個日日夜夜一來,在這修煉一途上,從未有過懈怠。」

  「在這一點上,弟子自認為沒辜負師尊期望,問心無愧。」

  喬晚說著說著,忽然就哽咽了。

  眼淚也落了下來,撲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她抽了抽氣,硬是咬住了牙關,維持住了臉上鎮靜。

  「但弟子也知道,所謂期望,不過是弟子一廂情願。師尊你從未對弟子抱有任何期望,也從未真正看過弟子一眼。」

  喬晚抬起眼,抽抽噎噎,淚水糊滿了整張臉,涕泗橫流,看上去特別滑稽。

  「弟子弟子日夜修煉,只是希望能在師尊心中佔有一席之地。」

  「希望師尊你也能將我當成你真正徒弟,一個真正人。」

  周衍驚愕地瞪大了眼,心頭巨震,如巨錘重擊,面色蒼白如紙,連連倒退了幾步才勉強穩住了身形。

  事到如今,他竟然不敢直視喬晚眼。

  好像透過這雙眼就能看見當初。

  他牽著那小女孩手,一步一步,踏上昆山九千九百九十九階臺階。

  要拜入昆山,這臺階是要自己爬,他陪在她身邊,看著小女孩咬著牙一點一點往上爬,兩條腿都在打顫,也沒喊一聲累。

  其實在這漫長歲月裡,喬晚好像也和他撒過嬌。

  但當時他是怎麼想

  她太像笑笑了,太像穆笑笑了。

  他不願,也不敢看見這麼像穆笑笑喬晚。

  從那天起,她就明白了。

  她不該那麼做,那是另一個姑娘特權,永遠不屬她,她鳩占鵲巢,理當知足,不該再生出點兒別念頭。

  在這個世上,她只有一個人,這條求仙問道路上,沒人會幫她,或許中途會有人攙她一把,但自始至終,她能靠只有她自己。

  「若非當初你帶我上昆山,現在這個時候,弟子還在山下與黃土為伴,渾渾噩噩度日。」

  「師尊大恩,弟子無以為報。」

  「但從今日起,」喬晚沉聲,又磕了兩個響頭,「弟子願自廢修為,自請離山。」

  「這一身修為,都是師尊你與大師兄教我。」

  喬晚沒去看陸辟寒,深吸了一口氣,試著去調轉體內靈氣。

  周衍雙眸微睜,失聲道,「你做什麼」

  她全身上下各處筋脈要穴都被封元釘牢牢地封死,喬晚瞪大了眼,眸中精光爆射,周身氣流急速運轉以自廢修為代價強行衝破了各處封元釘

  轉瞬之間,少女筋脈寸寸破裂,境界迅速跌落,已與凡人無疑。

  數枚封元釘叮叮噹當落在了周衍腳下。

  周衍看著喬晚,喉口滾了滾,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喬晚七竅流血同時畢恭畢敬地又磕了一個頭,「這修為是師尊所賜,今日我都還給師尊,從此之後,我與師尊之間師徒情誼已絕,再無任何瓜葛。」

  說著又轉過身看向了陸辟寒。

  男人目光如火,死死地盯著她,面色鐵青,不知道是震驚還是生氣。

  喬晚拖著破破爛爛身軀,朝著陸辟寒也磕了三個響頭。

  「這麼多年以來,一直是大師兄你在照顧我,教我認字,教我劍術。」

  「雖然我自請離開師門,但大師兄,」喬晚抿唇,「你永遠是我師兄。」

  「師兄你身上禁制,我一定會想辦法幫你治好。」

  陸辟寒良久才冷冷出聲,「你以為這樣,我就該感謝你了」

  喬晚「是我要謝謝師兄你。」

  「還有前輩。」

  喬晚沉聲,「多謝前輩這些年來提攜之恩。」

  馬懷真面色鐵青。

  目光掠過穆笑笑,喬晚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做完這一切,手腳並用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緩緩走下行刑台。

  少女脊背挺直。

  行刑台下數以萬計昆山弟子,沒一人出聲,整個行刑台陷入了死一般寂靜中,竟然無一人敢攔。

  但就在這個時候,蕭修文突然打破了沉寂,「且慢。」

  喬晚轉過身,目光冷若寒冰,但在眼中,又好像凝聚了一團火焰。

  透著有力,明亮,堅韌光。

  對上這麼一雙眼,蕭修文竟然也有些失神,但很快,又恢復了那倨傲之色。

  「隻磕了三個頭,你便以為能換吾兄性命了」

  此人留她不得。

  蕭修文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喬晚。

  斬草要除根,否則將來後患無窮。

  喬晚「長老還想做什麼」

  蕭修文冷笑一聲,「自然」

  「自然什麼」

  話還沒說完,突然之間,蕭修文身旁一男一女兩個侍從,猝然發難袖中滑出一柄利劍,橫在了蕭修文脖頸前。

  另一個身形扭曲,節節拔高,清秀五官中漸漸脫出個英挺輪廓,化成了個少年魔將。

  與此同時,蕭家飛舟之上繪著雲紋,突然像活了過來,猛烈地滾動著,一口濃烈黑霧噴吐而出

  魔氣席捲而來,憑舷而站蕭家子弟,無不像下餃子一樣,從半空中摔了下來。

  「魔氣」

  「是魔氣」

  眾人大驚失色,駭然地看著那黑霧越滾越多,越滾越厚,像天際扭曲烏雲,佔據了半邊天空。

  魔氣漸漸扭曲成型,伴隨著一聲長嘯,從黑霧中驀地脫出一隻形狀像梟,人面四眼怪鳥,怪鳥張開雙翅,壓低了身子,從眾人頭頂上擦過。

  緊跟著怪鳥,又從黑霧中脫出一隻皮毛皆黑怪牛,拖著一輛黑漆鋪底,描金牡丹紋寶蓋香車。

  群魔拱衛在香車兩側,聲勢浩大。

  在場眾人,但凡有點見識,再一看那空蕩蕩船身,無不齊齊變了臉色

  這是魔氣

  以生魂入畫,那是梅康平本事

  梅康平來了他怎麼會到這兒來梅康平在哪兒

  魔氣所過之處,百草枯萎,魔焰滔天,但凡肌膚沾上了一點兒,無不炙熱難當,慘叫連連,台下弟子狼狽地縱高跳遠,沒了命狂奔

  喬晚就站在階前,那滔天魔焰浩浩蕩蕩,如巨浪直衝她卷了過來

  「喬晚」馬懷真和陸辟寒面色遽變,先後怒喝。

  喬晚沒動。

  四周安靜了下來。

  這一刻,昆山數萬弟子呆愣愣地看著那股黑色火舌舔上了少女裙角。

  但躁動不安,殺意四溢魔焰,一靠近喬晚,忽然安靜了下來,盤旋在喬晚身前。

  親眼看見那些矜貴蕭家弟子,個個毫無風度地栽下飛舟,蕭修文目露恐懼,冷汗如雨。

  那一次正邪之戰,他是親歷過。

  生魂入畫,那是梅康平

  不是說如今魔域元氣大傷

  這些魔物是何時混入了蕭家浮空飛舟,又是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昆山

  但這一切,很快就有了答案。

  蕭修文驚駭地看著那少年魔將,橫著一柄計都槍,忽然朝著喬晚,跪了下來。

  犀渠拖著香車來到了喬晚跟前。

  繚繞霧氣漫上輪轂,車前金鈴一蕩,垂落在車身四側冰綃霧縠輕輕飄揚,纏金鏤空魔紋繞著車身蜿蜒而上。

  那少年魔將伸出一隻手,掀開了車簾,沉聲道,「末將薛雲嘲,奉梅相之命,恭迎帝姬回魔域。」

  黑霧繼續扭曲,再次噴吐出一個人影。

  男人眼角紫色魔紋妖冶詭秘,摺扇輕搖。

  梅康平目光一掃,看了眼被魔焰拱衛喬晚,又看向了膽裂魂飛蕭修文,扯著唇角,冷笑了一聲,「就憑你們,給你們磕頭也要看你們兄弟二人擔不擔得起」

  「剛剛在這兒磕了幾個,今天在這兒,就給我一個一個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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